“奶，天下間沒也小姑子打嫂子的事兒，也沒小姑子殺死自己侄子侄女的事兒，這什麼事兒，您說是嗎？”冬至手裡捧着一捧草木灰，從堂屋走了進來。
剛一到屋子門口，就聽到馬氏的話，一聽完，她就出聲說道。慢慢教？慢慢教了，兩條生命能活過來嗎？二十歲了，難道還要一羣平均年紀只有十歲的孩子讓着她？
“你這臭丫頭，賠錢貨，我這和你爹說話，哪兒有你插嘴的份兒？給我滾一邊去！”馬氏轉過身，瞪着進屋的冬至，罵道。
這次，冬至沒再理會她，繞過衆人快步走到炕前，將從竈眼裡挖出來的草木灰，敷到三郎額頭，再用之前的布包着，不讓灰落下來。這個法子，是小時候去外婆家，她外婆教的。土方子，有時是很管用的，不到一會兒，三郎額頭的血就止住了。
柳氏等人大鬆了口氣，李小柱還死死壓着掙扎的李冬芬。今天，他非讓自己這個被寵壞了的妹子吃個教訓，不然以後更是無法無天，以後只怕連自己親孃都敢打了。
馬氏見冬芬掙扎着，頭髮都散了，心裡更是心疼了。
她一把扯住李小柱的胳膊，態度強硬地命令李小柱：“你給我放開冬芬！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就在這麼容不得你這可憐的妹子？你今天要是不放開她，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馬氏這句威脅起了作用，李小柱慢慢減小了力道，只是手卻還壓在李冬芬的肩膀上，沒有退下來。“娘，您還這麼慣着冬芬，以後她去婆家了咋辦？”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個剁豬頭，你個殺千刀的！你就欺負我還沒嫁出去，要不是你們沒用，我能現在都嫁不出去？你這殺千刀的，除了會生一堆討債鬼，還會幹啥？有本事，你給我多準備嫁妝，我明兒個就能說着婆家，不就是你們沒用，我現在還在屋裡，由着你們兩家欺負着，這麼瞧不上眼我，乾脆分家！你們得了啥，得有我一份！”李冬芬此時也不掙扎了，一屁股坐地上，開始破口大罵。
分家？聽到這個詞，冬至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唸的事嗎？要是能分家，她求之不得！
除了冬至外，二郎聽到這句話，心跳也加速了。回想起之前冬至和他說的話，分家後，他們一家子就可以關起門來過日子，那纔有奔頭！到時候，他要更賣力幹活，以後有本事了就送三郎去讀書，和大哥一樣。還有冬至，以後可以以爲冬至備一份嫁妝！還有爹和娘，以後也不用這麼又苦又累，還討不着一句好！
越想心裡越火熱，雙眼亮晶晶地盯着李冬芬，指望着她態度更強硬。只要李冬芬心裡認定要分家，那馬氏就會讓步，到時家裡就分定了！
不得不說，二郎還是有些小心思的。可惜，李小柱和柳氏兩人卻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他們聽到李冬芬說要分家，臉色慘白。
這個時代，父母健在就分家，怎麼說都有些不孝，村裡人多多少少會在背後說閒話。從小就被灌輸着“百行孝爲先”這種觀念的李小柱和柳氏，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同樣因爲李冬芬的話而欣喜的，還有站在角落裡，從一開始就沒說話的立春。不過她存在感薄弱，誰也沒注意到她。
李小柱和柳氏被李冬芬這句話嚇得不輕，而更慌張的，卻是馬氏。現在家裡即使不是她當家了，她也是能說上話的。作爲家裡的長輩，她讓自己和李冬芬吃喝不愁，甚至日子過得很是瀟灑。往後冬芬出嫁，還能撈着一份好嫁妝。這要是分家了，且不說對冬芬名聲有影響，往後這嫁妝可就少了，再說，就算她爲自個兒留幾畝地，這往後誰來種？還是得她自個兒和冬芬啊！
馬氏想透徹了，立馬蹲下身子，湊到冬芬耳邊，低聲說道：“冬芬啊，這家不能分，這分家後，娘說話可就不頂用了，往後咱們娘倆兒就沒靠山了，那時候可咋整啊？聽孃的，這家不能分，啊？”
“不行，分家！一個兩個的，就知道欺壓我，要是爹還在，我早嫁出去了！”李冬芬纔不吃馬氏那套，她現在膝蓋骨都是痛的，怎麼，自己就這麼白白地被這一大家子欺負？沒門兒！
“冬芬啊，娘跟你說，這家不能分，這分了家，以後這連挑水都得我們娘倆兒去，這分了家，給你分幾畝地，誰種啊，咱們娘倆兒還得下地不成？”這冬芬倔得，咋就看不懂形勢？這以後分家了，她還能這麼着打罵幾個侄子侄女？到時候成三家了，有個啥子動靜，村裡人可都看着。
“你這老虔婆，是打算和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唧唧歪歪，不就捨不得你兒子和孫子？捨不得他們，你跟他們一起過去吧！”李冬芬越聽越邪火，對着馬氏就罵了出來。
原本臉色就不好看的李小柱，聽到那聲“老虔婆”，臉色突變。之前手已經放開了，如今聽到李冬芬這麼罵馬氏，壓制不住心裡的怒火，大手一把抓住李冬芬的肩膀，一用力，疼得李冬芬直叫喚。
“你個殺千刀的！這是要殺人了！殺人了！”
李小柱緊緊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蹦出來：“李冬芬，你再罵娘一句試試！”
“小柱啊，你咋這用力？快，快鬆開！你沒長耳朵？快鬆開！”馬氏雙手一起去掰李小柱的手，沒掰動，手握拳，一拳一拳地往李小柱的手背砸，直到李小柱慢慢收回手，她纔沒再動手。
蹲下後，一把抱住李冬芬，小聲地勸說她：“冬芬啊，你這次得聽孃的，不能分家！有娘在，看誰敢欺負你！今天你被你二哥這一家子欺負了，以後娘幫你討回來！”
被李小柱捏疼了的李冬芬，憤恨地盯着李小柱。此時的她，恨不得將李小柱拆骨剝皮！
馬氏此時的話，在她心裡轉了一圈。原本也是一時想分家，以後就不用遭白眼了。孃的話有道理，只有不分家，她才能磋磨這一家子！對，不能分家！往後李小柱不在屋裡，她就可勁兒折磨他那幾個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