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草長鶯飛,奼紫嫣紅的山花鋪滿了大眉山的角角落落,清澈見底的山眉河潺潺流向遠方,層巒疊翠的碧湖山脈一片生機勃勃。
山下的臨家村每日都會飄出歡歌笑語,這讓很多相鄰的村落羨慕不已,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像臨家村的村民一樣開始過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山腳下的溪園重新整修了幾間房子,鈴蘭儼然成了園子裡最惹不得的“管家婆”,誰要是踏入她的“領地”,必定要經過一番曲折和盤問,那架勢比城門守衛的士兵還要讓人害怕。
“鈴蘭最近這是怎麼了?我在前院都沒怎麼看到過她?”臨青溪回到溪園的時候,大老遠就能聽到鈴蘭在後院訓斥下人的聲音。
香絮將彤笙放在臨青木製作出來的嬰兒座椅上,然後坐在院子裡一邊逗着彤笙,一邊納鞋底。
她見臨青溪問起鈴蘭的事情,笑着回答說:“這還不是因爲那些野雞、兔子和羊,自從白樺和白楊在深山裡抓來了這些活物,你又告訴她如何馴養它們之後,這後院就成了鈴蘭的天下,誰要是不經她的允許進去,她那大嗓門能把你的耳朵震聾,呵呵!”
現在溪園的下人都不敢怎麼去後院,爲了照顧和馴養那些野雞、兔子和野山羊,鈴蘭白天去給它們割草餵食,晚上就守在它們的身邊,看顧那些東西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茉莉不是說這些野生的動物已經被鈴蘭馴養成了家禽,而且母雞還孵化出了小雞,兔子也生了一窩窩的小兔子嗎,她怎麼還不放心?”臨青溪回到溪園的時候就已經聽茉莉說起過家禽已經被馴養出來了,而且還有了下一代。
“就是因爲有了小雞和小兔,鈴蘭這丫頭才更不放心,也不捨得把它們交給其他人去管,自己親力親爲地把所有活都幹完了,一個女孩子家身上都是臭味,她也不嫌棄。”香絮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在溪園的這一年時間裡,是她這些年最溫暖、最開心的時光,溪園已經成了她的家,溪園的人也都成了她的家人。
臨青溪聽後也笑了,茉莉、薔薇、木槿和鈴蘭做起事情來都十分用心,其他三人腦子都非常靈活,只有鈴蘭做起事情來一根筋,這也是臨青溪爲什麼要讓她負責管理溪園的東西的主要原因,她仔細、專注而又執拗。
不過,做事情這麼用心是好事,可也不能把自己的身體給累壞了,臨青溪決定要好好找鈴蘭聊一聊,於是就讓茉莉把鈴蘭從後院叫過來。
只是,臨青溪在前院的屋子等了又等,鈴蘭一直沒出現,過一會兒茉莉倒是回來了。
“鈴蘭呢?”臨青溪沒見她身後跟着別人。
“姑娘,鈴蘭說她守了一夜的羊圈和雞窩,身上都是臭味,洗過之後再來見您,這都洗了兩遍還沒好呢!”茉莉臉上也是忍不住的笑意。
“我看要給鈴蘭重新安排一個差事了,否則我這溪園的後院還不成了養雞場和兔子窩!”臨青溪搖頭笑道。
“姑娘,求您別給我安排別的差事!”鈴蘭跑進來的時候正巧聽到臨青溪對茉莉說這些話。
“不給你安排別的差事也行,你不能把我這溪園的後院都變成你馴養家禽的地方。”臨青溪決定要給鈴蘭照顧的那些家禽“挪個窩”。
“姑娘,您打算怎麼辦?”後院的小雞和兔子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兔子,一窩窩地生,臨青木帶人做得兔子窩棚已經不夠用了。
“茉莉,你讓薔薇去鎮上找幾個蓋房子的工匠,讓他們在後山那邊的空地蓋上幾排雞舍和兔子窩棚,再蓋幾間能住人的房子,然後把後院這些雞、兔子和羊都先挪到那邊去。”臨青溪說道。
大眉山的東邊山腳下還有幾千畝相連的荒地沒有開墾呢,開春之後,白樺、白楊就帶着溪園的下人還有一些僱來的長工正在用鐵犁加緊開墾呢,估計很快那片地就能用上了。
“知道了,姑娘,我這就去辦!”茉莉先去找薔薇說找人的事情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自己和鈴蘭的時候,臨青溪讓鈴蘭在凳子上坐下來,然後笑着對她說:“鈴蘭,你大小也算溪園的管事,要學會用你手下的人,不能什麼事情都自己去做,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你不會都忘了吧?”
“姑娘,鈴蘭沒忘!我就是不放心把這些小雞仔和小兔子交給別人照顧,您把馴養的方法只教給了我一個人,我不能讓您失望。”鈴蘭很認真地說道。
“鈴蘭,我知道你辦事很仔細謹慎,但有些事情你必須要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這樣你纔能有時間去辦更重要的事情。比如這馴養家禽,既然你已經把它們都馴養出來了,那麼就要學着放手交給別人去管,這世上的家禽不是隻有雞、兔子和羊,還有很多,我希望你能再去找找別的家禽,能用錢買的就用錢買,能讓白樺和白楊在深山裡捉到的,就讓他們捉來你馴養,至於後邊的工作,像割草、餵食、打掃之類的事情,就交給別人去做,知道嗎?”以後溪園要管理的事情很多,就算要讓鈴蘭重點管理家禽這一塊兒,她也不能只守着三種家禽過一輩子。
“姑娘說得鈴蘭明白了,前院的事情現在海棠都能接手做了,我會把溪園後院的事情管理好的。”鈴蘭不是愛掌權的那種人,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與茉莉幾人相比,只專心負責一件事情,她會做得更好,誰讓自己腦子沒有茉莉、薔薇和木槿好使呢。
“那好,記住,要把時間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你先去忙吧!”臨青溪笑着說道。
鈴蘭出去之後,木槿很快就回到溪園了,她負責管理臨青溪名下的所有田產,五個農莊的田地也要算上,所以她從過了年幾乎每天都在外邊忙碌,有時候晚上也來不及回到溪園。
看到木槿有些慌慌張張地走進來,臨青溪不解地問她:“木槿,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姑娘,外邊都在傳聞,關於楚國紫土地的詛咒已經破除了,現在有些地方已經種出了紫薯,皇上也已經下令讓百姓開墾紫土,明年就會給各地送來高產的紫色種子,也就是紫薯。”木槿她那是興奮的緊張,臨青溪可是有萬畝紫土還沒動呢。
關於紫土破除詛咒的傳聞,臨青溪早就有所耳聞,雖然事情進展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樣,但是紫土和紫薯總算是可以重新面世了。
“紫土開發的事情你先不要着急,我回家和阿爺商量一下,再去縣衙裡問問師父,等到確定之後,你和薔薇再找人把咱們的紫土給開墾出來。”臨青溪覺得還是要找臨遠山商量一下,畢竟紫土開墾的事情要獲得族長還有很多村民的認可纔可以。
“老爺子現在就在醫館,陸縣令也在呢,他們就是讓我來請姑娘過去的!”木槿笑着說道。
“那趕緊走吧!”臨青溪起身和木槿一起離開了溪園去了醫館。
到了醫館之後,臨青溪發現醫館裡似乎新來了三名大夫,昨天晚上這些人還沒有出現呢,而且他們三個看年紀都和臨忠國差不多,正在給來臨家村看病的人治病,而空閒下來的景修正在和臨遠山、陸志明坐在院子東邊聊天。
“溪兒來了!”看到臨青溪出現,景修率先站起來走向她。
兩人身後一直注視着的陸志明,眼睛裡閃過探視的光芒,這個景修出現的很不尋常,而且他對自家徒弟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看來臨青溪失蹤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阿爺,師父,景修,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臨青溪跟着景修回到了幾人聊天坐着的地方,雲實趕緊給她搬來了一個小凳子。
“溪兒,我和你阿爺,還有景公子,在聊紫土的事情呢,你應該也聽說了吧?”陸志明笑着問道。
臨青溪在景修和臨遠山中間坐了下來,與陸志明相對而坐,她說道:“年前回雲州的路上聽過一些傳聞,說是幾位皇子都在楚國各地發現了紫薯,而且也都親自在紫土上種出了紫薯,楚國的很多高僧都說,關於紫土的詛咒已經真正破除了。”
“沒錯,皇上已經下旨讓百姓開墾紫土,而且明年會給各州府派送紫薯種苗,之後就可以大量種植了。”聽到這個消息的陸志明自是很開心,而且不是由一個皇子而是由衆多皇子發現了紫薯的這個消息,更讓他安心不少,京城總算能安穩一段時日,楚國的百姓也能休養生息了。
“師父,那這院子後邊的萬畝紫土,我是不是可以動土開墾了?”萬畝紫土地上種上萬畝紫薯,這對於臨青溪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一件,而且當初這些紫土可是沒花多少錢,相當於陸志明白送給她的。
“再等兩天,皇上的聖旨還沒有到福安縣,一旦縣衙貼出皇榜告示,你就可以開始開荒種地了。溪兒,師父和師孃以後吃的紫薯可就指望你了,呵呵!”陸志明不摻合朝堂的事情,而且自從淮氏上次從京城回來之後,連師父淮紹之和幾位師兄的事情,他也決定不再過問。
“師父,您就放心吧,以後絕少不了您和師孃的。對了師父,前兩天讓四哥給您和師孃送過去的鞋子穿着還合腳嗎?您徒弟手笨,那些鞋子都是我阿奶、我娘和我大嫂做出來的。”臨青溪迄今爲止就臨忠國的那雙千層底的布鞋自己親手做了一半,其他她用來送人的鞋子都是葉氏她們做的。
“非常合腳,你師孃也喜歡得不得了,還說要麻煩你大嫂再給她做一雙,呵呵!溪兒,這千層底的布鞋也是你想出來的吧?”陸志明悄聲問道。
臨青溪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說道:“師父,這千層底的布鞋我只是多說了兩句,真正做出這世上又耐穿又舒服鞋子的是我阿奶,她現在可是臨家村女人們做布鞋的師父,嘿嘿!”
“小滑頭,放心吧,師父這嘴和你師孃的一樣嚴。溪兒,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你師孃,她一個人呆在縣衙後院很孤單。”一談起妻子,陸志明言語中就是愧疚。
他經常外出辦案,常常讓淮氏獨守空閨,而且兩人也一直沒有孩子,他越發覺得對不起淮氏。
“師父,要不您讓師孃來溪園住一段時間吧,聽四哥說,師孃最近的身體也不是很好,這裡雖然比不上縣衙住得舒適,但山明水秀,能和師孃聊天的人也多,她的心情也會好的,就是要和師父分開一段時間,呵呵!”臨青溪真誠地說道。
淮氏對自己的好,臨青溪比誰都清楚,而且她也想知道淮氏和陸志明爲什麼沒有孩子,如果是身體上的原因,也許景修這個神醫還有她這個會背藥方的徒弟,能夠幫上他們也不一定。
“陸先生,不如您就讓夫人到村裡住一段時間,我也能幫她調理一下身體。”景修也在一旁勸說道。
臨青溪衝景修感激地一笑,她越來越發覺,自己心裡想什麼景修似乎都能知道一樣,而且很多時候,她上半句話剛說完,這下半句景修就替她說了出來,兩個人的默契連培養都不用了。
“是呀,陸先生,就讓您夫人來村裡住幾天,我家老宅還有很多空房子,回頭我讓溪丫頭的娘和她大嫂把房子收拾一下,每天有人說話又熱熱鬧鬧的,這人也會變得渾身有勁兒的。”臨遠山也加入到勸說的行列。
臨遠山一直都很感激陸志明夫婦對臨青溪的照顧,而且臨青溪的九師兄沈瀚有一次還對他說漏了嘴,他說陸志明父母雙亡,唯一的哥哥也下落不明,是淮紹之收養了他。所以,他對陸志明就又多了一層憐惜和同情,這些年,也漸漸拿他當親人看待。
“也好,我回家同夫人商議一下,如果她也想來,我就派人送她過來,正好這幾天我要出去辦案,可能要很久纔回來,縣衙就暫由江師爺幫忙打理。”陸志明想了一下,覺得臨青溪的這個提議很好,淮氏最近的確心內鬱結,需要散散心。
“師父,案子很難嗎?有沒有危險?”臨青溪關心地問道。
“再難的案子也有解決的辦法,你師父也會點拳腳功夫,不會有危險的!”陸志明沒有兒女,臨青溪的關心讓他深感窩心。
陸志明從醫館離開之後,臨遠山就先去找臨仁義通通氣,臨家村的紫土地除了自家院子後面的萬畝,村西老臨家祖宅不遠處還有一萬畝,山腳下還有幾百畝,要是沒人耕種的話,他打算自家開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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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離開之後,臨青溪纔看着景修問道:“景修,這醫館裡怎麼會多出三個大夫?他們都是你找來的人?”
景修說道:“他們是今天早上纔到的臨家村,是師父特意派來幫我的。最近來醫館看病的人越來越多了,有了他們三個,我就不用那麼忙了。放心吧,他們醫術都還可以,一般的病症難不倒他們。”
站在景修後邊的雲實眼睛瞪大了一圈,這三人的醫術什麼叫“還可以”,任何一個拿出來都能稱得上是神醫,這可是在魔醫島上排名十分靠前的大夫了,主子讓他們過來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太浪費了。
“你師父?這麼說,他們都是從魔醫島上來的,那小梨子怎麼樣?你師父有沒有治好他?”臨青溪一把抓住景修的胳膊着急地問道。
景修輕輕拍了拍她抓緊自己胳膊的手,然後說道:“溪兒,你別擔心,師父他已經答應醫治小梨子,只是小梨子五臟俱損,要完全醫治好他,時間會很漫長。放心吧,他會沒事的,以後你要是實在很想他,我可以帶你去魔醫島看他。”
“你說的是真的?我也能去魔醫島嗎?”不是說外人不能踏入魔醫島嗎?臨青溪還以爲自己只能等着小梨子出現呢。
“可以,不過要等三年,三年後,我纔可以再次要求師父讓生人上島,這是師父和我的約定。”景修想起遠方海島上的那個白髮老者,心中多了濡沫之情,師父纔算是他除了父母之外真正的家人。
“這是什麼約定?”臨青溪奇怪地說道。
景修默笑不語,他師父的脾氣秉性和他的醫術一樣怪,有時候就是他都不明白自己師父做事的理由。
兩天後,關於下令開墾紫土種植的聖旨就到了福安縣,告示一貼出來,很多百姓歡喜不已,他們開心的不是紫土能夠種地,而是關於紫土的詛咒終於被破除了,楚國得到了上天的庇佑,他們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好啦。
這道聖旨到達楚國邊疆的時候,衛玄和楚嶺鶴正站在邊疆有些淒冷的城牆上遙望京城的方向。
“玄弟,這件事情是你做的吧!”不用懷疑,楚嶺鶴就能猜出來紫色種子突然出現在楚國各個地方和每位皇子手中的原因,一定是衛玄在其中做了什麼。
“既然你不想一個人佔了這份功勞,那麼別人也休想,皇帝也好,師公也好,還是我那些師伯和師兄,這下子他們就不用再爭了,哼,人人有份,誰都是上天選中的真龍天子,誰也可能都不是!”衛玄冷聲說道。
臨青溪曾經將白樺和白楊給了自己,他讓兩人給自己培養出了幾個種紫薯的高手,同時也育出了很多紫薯苗,並且利用各種方法將這些種苗送到了每個皇子的手中,誰都想成爲那個破除紫土詛咒的人。
結果在給皇帝的奏報中,每個皇子寫得都差不多,也不知道當時皇上的臉會是什麼樣的,是高興還是生氣,他還真的很想看一看。
“玄弟,我說過了,那把椅子我不想爭,你以後也不要再多費心思了。你爲邊疆軍士送來了很多銀子和衣物、糧草,我很感謝你。你應該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就算你把當年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有些人也活不過來了。”楚嶺鶴不想看着衛玄一步步地錯下去,他要斗的那個人不是一隻沒牙的老虎,而是一條假寐的龍,到時候只會兩敗俱傷。
“我說過,這件事情我會一查到底,有些人必須付出代價!”衛玄不想再提以往的事情,就是因爲在那個人的身邊太久,所以楚嶺鶴才失了銳氣和鬥志,就算皇位他不要,可他還有兩個兒子。
楚嶺鶴低頭嘆息,在這苦寒之地,他這個楚國的皇子心中只有悲涼,當年自己父皇的一念之差毀了太多人,如今,他不想衛玄重走自己父皇的老路,以至於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才來後悔。
“玄弟,你那位師妹如何了?她今年應該十一歲了吧,算起來還有四年呢!”楚嶺鶴突然提起了臨青溪。
“是的,溪兒她已經十一歲了。”衛玄只在年前匆匆見過臨青溪一面,之後他就沒時間再去臨家村了。
“聽你說,她身邊出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人,你不擔心嗎?”楚嶺鶴問道。
“擔心!”衛玄皺了一下眉說道。
從臨青溪無故失蹤之後,他就一直在擔心,找到她之後,他的擔心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景修的出現讓他有了危機感,而且臨青溪似乎還認識吳國的寒霄公子,那個人的背後可是寧王府的世子辛漠陽。
“擔心的話就守在她身邊等着她長大。”楚嶺鶴現在寧願衛玄固執地娶一個農女爲妻,也不願意他去想什麼“復仇”的事情。
“我會的!”就算如此,衛玄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去做,如果楚嶺鶴沒有勇氣和魄力,那麼他不介意去培養楚嶺鶴的兒子。
衛玄從邊疆回來之後就直奔雲州,然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臨家村。
臨青溪見到翻身下馬的衛玄時,心裡一驚,這段時間他究竟去了哪裡,怎麼變得這樣憔悴和消瘦?
“衛玄哥,是不是京城裡的鞋衣鋪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迎仙酒樓太忙了?你……你怎麼瘦成這樣?”衛玄到的時候,臨青溪正在老臨家的祖宅和淮氏、穆氏她們說話呢。
“玄兒,是不是京城出了什麼事情?”淮氏也有些擔心地問道。
“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着急趕路沒吃飯,我這就給你做飯去。溪兒,快讓玄兒坐下休息一會兒!”穆氏見衛玄只是盯着幾人看,也不說話,就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起來要去給他做飯。
“伯母,我沒事!我就是有點兒渴了!”幾人關心的眼神讓衛玄心暖暖的。
“衛玄哥,你快坐在院子裡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倒茶!”臨青溪轉身跑回屋子裡給衛玄倒茶。
老臨家祖宅院子裡現在放着好幾張又寬又大又厚的木板牀,可以用來曬袼褙,還可以在上面坐着聊天,現在很多村裡的女人都快把老臨家的院子當成公衆場所了。
衛玄喝了幾口茶之後,這纔回答剛纔幾人的問題:“伯母,嬸嬸,溪兒,京城沒有任何事,送去的第一批鞋子和衣服,開業第一天就賣了大半,現在預訂的人很多,可能你們要加緊多做一些了,如果來不及,只有鞋底也可以。”
“行,玄兒,這件事情你就不用過多操心,鞋底已經趕製出來一大半了,族長几天前就開始讓流散各地的族人回來,到時候納鞋底的人會更多。”穆氏怕衛玄擔心,就對他說起臨仁義召集族人回村的事情。
“鋪子的事情就要麻煩阿奶、伯母和溪兒受累了。”衛玄笑了一下說道。
“什麼受累不受累的,你這麼幫村裡人,大家都記得你的好。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穆氏起身去了廚房。
“謝謝伯母,給我熬碗粥吧,伯母熬得粥最好喝。”衛玄難得帶着討好地語氣對人說話。
淮氏只是看着他笑笑,衛玄雖不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但是她知道他從小沒有母親,府中姨娘爭寵甚多,他連個知心的兄弟姐妹也沒有。
“娘,我去景修那裡拿點藥草,您把藥草放在粥裡,我看衛玄哥的氣色不太好。”臨青溪大聲對穆氏說道。
“好,你去吧!”穆氏也知道臨青溪很會熬藥粥,而且藥粥對人身體很好。
“溪兒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不知爲何,衛玄不想臨青溪現在去見景修。
只是,不是他不想,景修就不會出現的。自從衛玄的馬出現在臨家村,景修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之後,他就起身來到了村西頭。
景修剛要進門的時候,就聽到臨青溪要去醫館給衛玄拿藥補身,心中微微不悅,但臉上依舊淡然,雙腳踏進門,然後帶着一點兒笑意對臨青溪問道:“溪兒要拿什麼?”
“景修,你來了,我正說要去醫館找你拿藥呢。我娘打算給衛玄哥熬粥,放點補身的藥草會更好喝。你們先在這裡陪師孃聊聊天,我去拿藥草。”臨青溪還是決定去醫館一趟。
只是,在她經過景修身邊的時候,景修拉住了她的胳膊,說道:“溪兒不用去了,我身上就有補身的藥丸,待會兒放在粥裡讓衛公子喝下去就可以了。”
“也好,景修你的藥丸比那些藥草都管用!”臨青溪說道。
“衛公子,好久不見,上次匆匆一別,還沒來得及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景修,是名江湖遊醫。”景修以君子之禮對衛玄拱了一下手。
“衛玄!”衛玄只有淡淡地兩個字,他也對着景修拱了一下手。
穆氏很快熬好了粥,接着又做起了晌午飯,因爲有景修的藥丸放進鍋裡,所以回來吃飯的老臨家的人都喝了一碗粥,淮氏、景修和衛玄也和他們一起吃了飯。
吃過飯之後,臨忠國、臨青豪和臨青木就下地幹活了,臨遠山留在家裡和臨青溪說起了祖宅外邊不遠處的紫土。
“阿爺,您是說,您和族長阿爺去縣衙的時候,江先生說咱們村這附近的紫土都被人買下來了?”臨青溪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的,前兩天我把紫土的事情和族長還有族老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先把這些紫土買下來,可是去縣衙辦地契的時候,江師爺說這些紫土早兩年就被人買了下來。”臨遠山還以爲買紫土的是臨青溪,可是聽臨青溪剛纔的語氣,這買地的人不是她。
“早兩年?是誰這麼有先見之明?”臨青溪疑惑地問完,突然轉頭看向了衛玄,“衛玄哥,這個人不會是你吧?”
衛玄點頭一笑,說道:“就是我,除了你的那萬畝紫土,臨家村附近的紫土都是我的,我這次來臨家村,就是打算和你一起開墾這些紫土的。”
“和我一起?我都已經幫着你種萬畝菜地了,你不會還想讓我幫着你種這萬畝紫薯吧?”衛玄真的一點兒可用的人都沒有嗎?怎麼都交給她來管?他不是很缺錢,那幹嘛要讓她來分一杯羹呢?
“沒錯,這次咱們依然三七分,而且我會留下來和你一起種紫薯還有那些菜地。”衛玄這次來臨家村,就是要選擇留在臨青溪的身邊,等着她長大。
“衛玄哥,你可是京城的大家公子,你會種地嗎?你放心,既然你信任我,要把這些地交給我來管,我一定給你管好!”不過是費些人力,而且紫薯比菜地更好種植和看管,臨青溪覺得衛玄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這幾年來,臨青溪從來沒問過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衛玄也一直閉口不談,就連沈瀚的真實身份,臨青溪也從來沒打聽過。
衛玄心裡很清楚,臨青溪不是不想知道,也看出他們的身份不簡單,只是她選擇了逃避,淮紹之的身份已經讓她“望而卻步”,自己和沈瀚也不想嚇到她,對於她來說,他們只是她的師兄而已。
“溪兒,我不會,你可以教我!我的確是大家公子,可不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的大家公子,這一點嬸嬸最清楚。”淮氏正在院子裡和穆氏一邊納鞋底,一邊聽着幾人的對話。
“溪兒,玄兒說得沒錯,你就教教他。玄兒,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裡住下?”淮氏看出一些衛玄的想法,老臨家是個溫暖的大家庭,別說衛玄就是她也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家人,希望能成爲這個家庭裡的一份子。
“阿爺,伯母,我可以嗎?”衛玄一臉真誠地問臨遠山和穆氏。
“可以,當然可以!”這幾年臨遠山對衛玄的印象是越來越好,而且他還是臨青溪的師兄,又這麼幫着他們家,自然願意他住在自家。
“玄兒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什麼時候住就什麼時候住!”穆氏本就喜歡衛玄,她也很同意衛玄住下來。
“溪兒,你呢?”得到臨遠山和穆氏的同意,衛玄又轉臉看向了臨青溪。
“我?我也……景修,怎麼了?”臨青溪正想說她也沒什麼意見,坐在她身旁的景修突然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沒事!”景修雲淡風輕地笑了一下。
“哦,衛玄哥,我當然也沒意見了,正好農莊的事情我也打算和你好好說一下呢!”自家阿爺和孃親都沒什麼意見,她哪敢有什麼意見,反正老臨家的院子大得很,空房子也多得很,再多住幾個人也住得下。
“溪兒,玄兒趕了好幾天的路,你讓他先去你三哥屋裡休息一會兒,農莊的事情改天再說!”雖然喝了藥粥,衛玄看起來還是有些疲累,穆氏就想讓他先去休息。
“知道了,娘!不過,娘,你對衛玄哥這樣好,我可是會吃醋的!”臨青溪嘟着嘴不滿地說道。
“我也會!”景修也緊跟着說道。
“呵呵,吃什麼醋,我都拿你們當自家孩子,對誰都心疼!”穆氏笑着指了一下臨青溪。
衛玄被穆氏要求去休息之後,景修和臨青溪一起往村北走去,他們一個要回醫館,一個要回溪園。
只是回去的路上,臨青溪總覺得景修似乎有些不開心,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他卻笑着搖搖頭。
“景修,你真的沒什麼事情嗎?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在生氣呢?是誰氣到你了嗎?”一般來說,臨青溪不認爲這個世上還能有人讓好脾氣的景修生氣。
“沒有,溪兒別多心!”就是有,景修也不會說,最起碼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這天晚上,衛玄來到了景修的醫館,兩個人就像尋常朋友一樣在院子裡喝茶聊天。醫館已經關上了院門,雲實和醫館裡的大夫、夥計也都不見了蹤影,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只有夜間的蟲鳴低唱。
“景公子的茶真是香,只是不知道這茶葉從何而來,似乎不是楚國的茶,也不是吳國的茶?”衛玄品完一杯茶,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的石桌上說道。
景修又提起茶壺,親自爲衛玄又倒了一杯熱茶,天下能讓他爲其倒茶的不多,衛玄是其中一個,不是因爲他多特別,而是在這裡,他是主人,衛玄是客人。
“衛公子似乎對茶葉很有研究,竟然能喝出這茶葉不產自吳楚兩國,看來也是個愛茶之人。”景修將茶壺放下,然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熱茶,輕輕放在鼻前一聞茶香。
“不,我不愛茶,我只喜歡喝白開水。”衛玄端起茶杯微微一晃說道。
景修手指一頓,他記得臨青溪也說過自己最喜歡喝白開水,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喜歡的也可以變成不喜歡的,不喜歡的也可以變成喜歡的,現在臨青溪不就愛喝他泡的茶嗎!
“清水煮沸雖解渴卻無法令人回味,悠悠茶香卻能令人思之想之,念念不忘。喝茶,好些!”景修平和地說道,聲音中更有一絲篤定暗藏其中。
衛玄自是能聽出景修話裡的弦外之音,他只是淡然一笑,然後將手中的茶慢慢喝完。
“茶,的確是好!一個人自己喜歡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願不願意改變,這個世上能讓我爲其改變的人不多。”衛玄直視着景修的眼睛說道。
景修知道衛玄沒有把話完全說完,也許在這一點上,他和衛玄是有相同點的,能讓他爲其改變的人更不多,但臨青溪恰好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也許你我之間也可以成爲朋友!”景修又提起茶壺,要爲衛玄倒茶,但這次衛玄用手蓋住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景公子,你我心裡應該最清楚,你和我永遠不可能成爲朋友,當然,我們也不會是敵人!”景修給衛玄的感覺是深不可測,他無法和這樣的一個人成爲朋友,更不想成爲敵人。
“此話尚早,誰又能知道以後的事情呢!”景修笑笑,將茶壺放在桌上,然後推到了衛玄的面前。
衛玄離開之後,景修一個人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飲,雲實又爲他燙了一壺熱茶。
“主子,您今日的茶飲得有些多了!”雲實不知道剛纔景修和那位突然要留在臨家村的衛公子說了些什麼,但他可以感覺出來,主人的心情變得有些不好了。
“不妨事,你去睡吧!”就算今日喝的茶不多,他也不想這麼早就休息。
“是,雲實遵命!”雲實撓了撓頭,帶着疑問回房間裡休息去了。
寬大的院子裡就剩下自己一個人,長長的影子顯得有些孤單,景修一杯杯地喝着杯中茶,沒人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就這樣,衛玄在臨家村住了下來,對於臨青溪來說,他的到來只是讓她變得更忙碌了一些,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天,臨青溪正帶着衛玄在小安鎮附近的農莊裡查看着大棚蔬菜的長勢情況,以及安排一些其他的事情。
遠在雲州府城的紅松突然從一輛疾馳的馬車上被丟下來,然後又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面前。
“紅松,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情了?”那輛馬車已經轉眼沒了蹤影,臨青溪趕緊跑到紅松面前問道。
能把紅松這麼輕鬆地扔下來,還讓他毫髮無傷,可見剛纔馬車裡的人一定武功高強,衛玄的雙手不禁握了起來,對方定是來者不善。
“姑……姑娘……出……出事了!”紅松一見到臨青溪,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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