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妹妹!”臨青飛第一時間將臨青溪從空塵大師的手下“解救”出來,也不管是不是有些莽撞。
“哈哈哈,小子,貧僧可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妹妹的,只是覺得這小丫頭有些意思罷了!”空塵大師大笑着說道。
不過,臨青溪在他的餘光之中,依然能夠感受到他那種強烈的審視感,要說這老和尚沒有別的心思,她可是一點兒都不相信,要小心此人才是。
似是感覺出臨青溪散發出來的戒備感,淮紹之打起了圓場:“小丫頭,空塵大師一向愛開玩笑,沒嚇到你吧?”
臨青溪搖搖頭,對着淮紹之甜甜一笑,自己師孃的父親看起來和藹可親,頭髮雖然花白,但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給人一種老當益壯的感覺。
“父親,這孩子叫臨青溪,是夫君的女徒弟。溪兒,你要找的師公就在你的眼前,還不趕快拜見師公。”淮氏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空塵大師,然後給淮紹之和臨青溪介紹了對方的身份,然後又對淮紹之等人介紹了臨青雲和臨青飛。
臨青溪一聽淮氏的介紹,心裡“突”地一聲,原來師孃的父親就是自己的師公,這麼說自己的師父當年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嘍。只是,這師公看起來是個好相與的人,實際又是怎樣的呢?
“溪兒,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拜見你師公!”淮氏見臨青溪只顧直愣愣地看着淮紹之,並沒有福禮,心下有些着急,父親對於禮節可是很重視的。
“溪兒拜……”來的路上,淮氏就教了臨青溪一些大家閨秀的禮儀舉止,這會兒臨青溪也反應過來了。
不過,淮紹之擡手製止了她,說道:“慢着,這福禮先不急,先讓我考考你。”
淮紹之這句話,就連身後的臨青雲和臨青飛都看出來了,他這是還沒承認臨青溪這個徒孫,如果臨青溪考不過關,那麼這“師公”兩個字是叫不出口的,這一點,臨青溪自然也清楚。
淮氏和一旁的空塵大師,還有另外三名老者都沒有說話,淮紹之要想考驗某人,就是當今聖上出言阻止,也是不管用的。更何況,世上很多學子文人巴不得淮紹之能考考他們。
臨青溪對着淮紹之點點頭,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勁,這場考試她盡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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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就以‘吃’、‘喝’、‘玩’、‘樂’四個字爲題,寫出四首詩來,元寶,準備文房四寶。”淮紹之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這個長輩是在“欺負”晚輩,既然陸志明、淮氏、張顯幾人在信中總是誇獎這個女娃如何詩文了得,那麼今日他就要當場驗一驗。
當場作詩,臨青溪可不會,就是用毛筆寫字,這一年多來她練得火候也只有淮氏的三成。但是她沒有退路,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元寶磨好了墨,鋪好了紙,並將上好的狼毫筆沾了墨,親自送到了臨青溪的手中。
就是衝着這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子元寶的這番舉止,臨青溪也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只能接過筆,開始一張一張地寫。
“此州乃竹鄉,春筍滿山谷。山夫折盈抱,抱來早市鬻。物以多爲賤,雙錢易一束。置之炊甑中,與飯同時熟。紫籜折故錦,素肌掰新玉。每日逐加餐,經時不思肉。久爲京洛客,此味常不足。且食勿踟躇,南風吹作竹。”臨青溪第一首詩寫完,元寶拿起來雙手捧給了淮紹之,他見這首詩的最右端寫着詩的名字“食筍”兩個字,而接下來就是詩的內容。
“這首詩不錯,不錯!只是這春筍‘經時不思肉’有些過於誇大了,貧僧是吃過春筍的,味道並不是很好呀!”空塵大師聽淮紹之念完第一首臨青溪寫的詩,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地說道。
“大師,您那是沒遇到好的廚子,可沒春筍什麼事情!”臨青溪的才學淮氏並不擔心,而且她的廚藝更棒,詩中既然說這春筍好吃,那麼她就一定能做出好吃的春筍來。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緊接着第二首詩寫完,元寶又要捧給淮紹之的時候,另一位老者半路接了過來,唸完之後,嘖嘖稱奇,“不簡單,不簡單!這一首《客中行》,實在是灑脫不羈,如不是親眼所見,真不信是一個小女娃寫的。”
“舍之兄,這孩子能得你如此誇獎,看來前途無量呀,呵呵!”另一位老者捋着鬍子笑道。
“清文賢弟,即便不是得我誇讚,這孩子也是個神童一樣的人物。”蘇舍之說道。
“你們莫要太誇她,雖說這兩首詩作得不錯,可惜這字太醜了,還需刻苦努力纔是。”淮紹之有些嫌棄地看着臨青溪的字說道。
“父親,溪兒她已經很努力了,每日她要幫助家中幹活兒,還要下地種田,小小年紀又被女兒和夫君逼着讀書習字,僅僅數月,這字能寫成這樣,已經令女兒感到不可思議了。”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別人可是說不得,淮氏亦是這樣,哪怕對方是她的父親。
淮氏如此替自己解釋,臨青溪心裡很感動,但她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更用心地寫詩。很快,第三首和第四首就新鮮出爐了。
“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忽聞歌古調,歸思欲沾巾。”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好!好!好!真是寫得好,紹之賢弟,如果這徒孫你不要,讓與爲兄可好,我願收她爲入室弟子。”從臨青溪進院之後就沒有說話的一位青衣老者,待臨青溪全部寫完之後,忽然激動地說道。
“山平兄,你這話可當真?”蘇舍之有些吃驚地看着薛山平問道。
薛山平乃是楚國當代着名的隱士文豪,其才學乃是他們五人之中最高的,迄今爲止,門下可只有一位弟子。
“當真,自然當真!女娃娃,你做我徒弟可好,我可不比你這位師公差,要是入我門下,你只需喊這些老頭子‘師叔’即可。”薛山平說話一向直來直往,他是真得很喜歡臨青溪這個有才學的小姑娘。
只是,他這一句“師叔”讓臨青溪尷尬地後退了一小步,她要是喊自己的師公爲“師叔”,那她和自己師父的輩分不就亂了,而且古代不是不允許背叛師門嗎?她纔不要做那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叛徒。
所以,當薛山平說完,她就很使勁地搖搖頭。
臨青溪的拒絕讓淮紹之歡喜不已,說實話,他還真擔心臨青溪會同意,畢竟這小丫頭不是沒眼力的人,他不相信她看不出來薛山平不是尋常老者,只是這孩子忠義。
“好了,山平兄,我這徒孫不過是鄉下的野娃娃,想入你門下的弟子千千萬,你又何必與小弟爭呢!”淮紹之一句“徒孫”算是正式認下了臨青溪。
“徒孫臨青溪見過師公!”臨青溪趕在薛山平說話之前,趕緊對淮紹之福了一禮,也算是間接再一次回絕了薛山平。
薛山平見此只好作罷,但總是心有不甘,於是說道:“紹之賢弟,你我乃是多年好友,這溪兒是你的徒孫,也就是我的徒孫。既然如此,溪兒,從今往後,你叫我‘薛師公’即可。”
淮紹之見薛山平連“溪兒”這樣親密的稱呼都叫出了口,知他是真得很喜愛臨青溪這個小晚輩,他也不是那太愛計較之人,馬上對臨青溪說道:“溪兒,還不快拜見你薛師公!”
臨青溪趕忙走到薛山平面前,盈盈下拜,說道:“溪兒拜見薛師公!”
“還有我蘇師公!”蘇舍之也湊上前笑着說道。
“那我就是賀師公嘍!”賀清文也在一旁笑着說道。
“丫頭,你就和你師孃一樣,喊我空塵大師就可以了,呵呵!”自己這些好友就喜歡互相較勁,空塵大師纔不喜歡湊這個熱鬧。
得到淮紹之的眼神示意,臨青溪這才福禮下拜,改口說道:“溪兒見過蘇師公、賀師公和空塵大師。”
“溪兒,師公的番豆呢?”考校一結束,淮紹之對臨青溪的態度親近了很多,這個女徒孫陸志明選得好,今天可真是給他露臉。
“回師公的話,番豆就在後面七喜手裡,不過冬季番豆成熟之後,有一大多半我留作了種子,並且已經種到地裡了,這剩下的番豆,一小部分給了師父和師伯,這大半袋子都給師公您帶來了。”臨青溪將有關番豆的詳細情況都給淮紹之說了一遍,她怕淮紹之責怪她沒有把番豆拿多點過來。
看了一眼臨七喜懷裡的布袋,淮紹之估計番豆不少,足夠他嚐鮮的了,再說臨青溪能在冬季種出番豆來,那麼今年秋天,他就能吃上更多的番豆了,所以他不着急。
“溪兒,你做的很好,師公現在能吃上番豆,都是你的功勞,種子要是不夠,你可以再拿走一些。”臨青溪在淮紹之的眼中還是個孩子,雖說她聰明、能幹又有着非凡的經歷,但她畢竟是個鄉下來的孩子,很多東西他要慢慢教,這爺孫感情也要慢慢培養。
“多謝師公體諒!七喜,快把番豆拿來!”臨青溪轉身對臨七喜說道。
淮紹之讓元寶接過臨七喜手裡的番豆,並讓他送到屋子裡,但此時薛山平等人卻出聲阻止道:“紹之賢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今日是佛香節,你邀我們幾人前來品竹,卻只有香茶美酒,沒有佳餚。如今有這稀奇的番豆在,怎麼反藏起私來了!”
淮紹之哈哈一笑,說道:“幾位兄長,之前我們可是說好的‘以茶會友’、‘以酒品竹’,我這裡上好的香茶,幾十年的陳釀,可全部都拿出來了,哪有什麼藏私!”
空塵大師酒罈子一放,頗爲豪氣地說道:“改了,改了!現在就改了,不要什麼‘以茶會友’、‘以酒品竹’,咱們就‘以吃會友’,哈哈哈,這番豆貧僧也是想得緊吶!”
淮紹之無奈搖搖頭,笑道:“空塵大師,你這茶也喝夠了,酒也喝完了,這時候就惦記我徒孫給我拿來的這一點番豆了,這可不對!”
“有什麼不對,剛纔不是說了,你的徒孫,就是我等幾人的徒孫,這丫頭孝敬你的東西,也是孝敬我們幾個的,閒話少敘,快把番豆拿來吧,哈哈哈……”空塵大師說着就走去元寶身邊。
元寶也是個護食的,淮紹之沒點頭,他就死命護着懷裡的番豆,空塵大師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真得奪過來。
淮紹之知道今天這番豆是留不住了,只得對幾人點頭說道:“好,既然幾位兄長要品嚐,那我就大方拿出來。如兒,你去廚房把番豆做出來吧。”
淮氏對於幾人之間這樣的談笑早就見怪不怪,只是這番豆她沒有臨青溪會做,萬一做的不好吃,不免掃了幾位的雅興。
看出淮氏的爲難,臨青溪主動對淮紹之幾人說道:“師公,今天就讓溪兒爲幾位師公和空塵大師下廚吧,溪兒的廚藝還是過得去的。”
“溪兒,你能行嗎?”淮紹之並不知道臨青溪的廚藝了得。
“父親,溪兒的廚藝可是在麗娘之上。”麗娘是淮府的廚娘,更是御廚的後人,京城沒有幾個人做飯有她好吃的,淮氏這是把臨青溪的廚藝重新捧到了一個高度。
“哦?沒想到溪兒還有如此本事!”淮紹之幾人對臨青溪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空塵大師更爲高興,平時,他最愛往淮府去,就是衝着麗孃的廚藝去的,如今淮氏說臨青溪的廚藝在麗娘之上,那他以後可就有口福了。
“既然如此,溪兒你再做幾樣別的菜,剛纔你詩中不是說春筍極好嗎,那就做一道春筍,還有京城盛產豆腐,你再做一樣豆腐如何?”此時空塵大師還不知道這豆腐就是從臨青溪這裡最先流出來的。
“幾位師公放心好了,溪兒一定盡力做出幾道美味來,只是不知這番豆,幾位師公是喜歡煮着吃,炸着吃,滷着吃,還是……”每一樣菜都有很多種做法,其他的臨青溪可以自己看着辦,只是這番豆淮紹之以前吃過,就是不知道他吃的是哪種做法的番豆。
淮紹之幾人沒想到番豆還有這麼多種做法,這樣看來,臨青溪此次送來的番豆,的確是有些少,這麼多人,一次一個菜式就吃得差不多了。
“溪兒,你看着辦,怎麼好吃怎麼來。”淮紹之全權交給臨青溪自己處理。
看着辦就看着辦吧,反正她做出來的番豆,每一樣都是非常好吃的,今天就做一個老醋花生米好了。
小竹院裡的廚房只有廚具沒有菜,於是臨青溪、夏蓉、元寶和臨七喜就一起去小巷不遠處的一個小菜市場買需要的菜,淮氏則被魯達幾人送去淮府見自己的母親,而臨青雲和臨青飛則破天荒地被淮紹之留了下來。
等到臨青溪幾人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兩個哥哥臉色微紅,顯得有些無地自容,也不知道她走後發生了什麼,臨青雲和臨青飛後來並沒有告訴她。
不過之後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在臨青溪知道或不知道的時候,淮紹之又單獨見了臨青雲和臨青飛,而且每次從淮紹之那裡回來,兩個人都有些不同,尤其是臨青飛,竟然開始認真地學起了認字。
臨青溪走到小廚房之後,元寶自告奮勇要燒火,而夏蓉幫忙洗菜摘菜,順便偷師學藝,臨青溪也不在意,走到小菜市場的時候,看到那些比福安鎮種類還要多的食材,她就已經在想着待會兒要做什麼了。
“青溪姐姐,你打算做什麼呀?”元寶比臨青溪小兩個月,而且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吃”,自從淮氏說了臨青溪廚藝比府裡的麗娘還要好,他就開始緊粘着臨青溪。
“小元寶,你又饞嘴了,待會兒可不許偷吃!”瞭解元寶的夏蓉故意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
“夏蓉姐姐,我什麼時候偷吃了!”元寶纔不會承認自己經常去廚房“偷吃”呢。
臨青溪看着鬥嘴的元寶和夏蓉,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這師孃和師公的父女感情一定很好,要不然他們的下人關係怎麼會這麼親近呢。
買菜的時候,臨青溪原本是沒打算買肉的,因爲空塵大師是個出家人,這肉菜上桌總不好,但元寶極力推薦要多買一隻雞和一大塊豬肉,因爲空塵大師最喜歡的就是酒肉,要是有菜無肉,他吃着會不高興的。
沒辦法,臨青溪就買了雞和豬肉,然後打算做一個小雞燉蘑菇和秘製東坡肉,另外她還把菜市場能找到的所有調料都買了一點兒回來。
因爲廚房裡只有一個鍋竈,臨青溪先把番豆用油炸好,切好蔥,再找來一個碗,碗裡放上老醋、鹽、糖、蔥、鹽和幾滴醬油,最後把炸熟的番豆放進去。
在菜市場,臨青溪沒有找到香油和香菜等配料,問元寶和夏蓉兩個人,他們也沒聽說過。她想,或許楚國沒有芝麻和香菜,也或者有,而人們不知道怎麼吃。
盡其所能做好老醋花生之後,元寶也燒好了一鍋開水,臨青溪將切好的春筍和蘑菇放進去焯一下,之後又把在菜市場很難得才找到的兩根紅蘿蔔切成細絲備用。
等到焯好的春筍和蘑菇變涼之後,把它們和紅蘿蔔絲一起進行了涼調。
做完了這兩個菜,臨青溪接下來又做了一道家常豆腐,一道糖醋魚,一道上湯白菘,然後是小雞燉蘑菇和東坡肉。
做好的飯菜都被臨七喜和臨青飛端到了外邊的石桌上,臨青溪又覺得素菜有些少,之後又炒了一盤青菜,攤了一張雞蛋餅。
臨青溪今天做得這些菜都是家常菜,而她最拿手的也是這些家常菜,看起來平平淡淡,可是吃起來則滋味十足,大老遠就能聞到這些菜的香味。
淮紹之幾人並不是那些胡吃海塞的人,任何東西到了他們五個這裡,都要先被“品一品”,臨青溪做的這些菜也是這樣。
五個人每上一道菜,總是用筷子夾起一點兒,然後放到嘴裡細細地品嚐,臉上露出各種神情,有陶醉,有審視,有滿足。
就是空塵大師這樣愛吃的人,遇到特別喜歡的菜,比如東坡肉,他也是細嚼慢嚥,細品其中滋味。
“人生在世,竟還能吃上這等美味,這一趟回京真是值得,值得!”薛山平最愛涼調春筍,沒想到真如臨青溪詩中所言,吃了這春筍,竟然連肉也不是很想了。
“說的是呀,這平常之物到了溪兒手裡,味道竟然大爲不同,看來如兒說的沒錯,溪兒的確比你府上的麗娘廚藝還要好,她看起來可只有八九歲呀!”蘇舍之也是經常去淮府品嚐麗孃的手藝,看來以後他要改地方了。
淮紹之心裡現在就像喝了十罐蜜,從嘴裡甜到心裡,臨青溪所擁有的能力比蘇舍之幾人所想象的還要多,而這樣一塊藏在鄉野山村的璞玉被他的徒弟女婿發現,並且已經在慢慢雕琢,日後還會有更多令他們吃驚的事情出現,他期待着。
“哎,剛纔的酒不應該那麼快喝完,現在這酒喝起來實在配不上這些佳餚。”空塵大師萬分遺憾地說道,繼而他又想起臨青溪剛纔做得那首詩來,就對幾人說道,“溪兒剛纔詩中所言‘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不知這‘蘭陵美酒’是什麼滋味,又產自哪裡呢?”
“這還不簡單,等溪兒出來,問問她便是。”賀清文也是好酒之人,其實他也對臨青溪詩中所說的美酒垂涎不已。
臨青溪從廚房做好菜出來的時候,就見淮紹之幾人吃得盡興,說得也開心,本不想打擾他們,但卻被淮紹之叫到近前。
“溪兒,今日辛苦你了,沒想到你的廚藝真得如此了得,看來師公不能這麼輕易放你回家了。”淮紹之心裡也的確是這樣想的,臨青溪這塊還未在世人面前閃耀光華的璞玉,女兒女婿固然能“雕琢”,但他纔是最合適的人選。
臨青溪還真怕淮紹之留下他,鎮定地說道:“師公要是喜歡溪兒做得菜,溪兒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可以天天給師公做。不過,溪兒不能在京城呆太久,家裡的地沒有我不行。”
“你這小丫頭,身上沒有幾兩肉,這語氣倒是不小,剛纔你兩位哥哥可說,你家人丁興旺,這種地怎麼能指望你一個小女娃娃,可不許誆騙蘇師公。”蘇舍之已經知道臨青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娃,家裡人口多,想必地也多些。只是這種地指望她,實在是有些不可信。
“舍之兄,你別不信,我這徒孫還真是地裡家裡都能幹,心靈手巧還勤快,要不然陸志明那臭小子能收她爲徒,哈哈!”淮紹之替臨青溪回答了蘇舍之的疑問。
“溪兒,你剛纔詩中所說的‘蘭陵美酒’可知道在何處?世上真有這等美酒嗎?”空塵大師最想知道的還是有關酒的問題。
臨青溪被空塵大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這蘭陵美酒也許是有的,可楚國是不可能有的,甚至這個時代的其他國家也沒有,但要說起“酒”,她也算一個行家,在現代,她可是自制過很多不同種類的酒,爲她賺了不少錢呢。
“大師,這蘭陵美酒是溪兒自己瞎編的,想着世上應該有這樣一種酒吧。”臨青溪有些心虛地說道,而且她沒告訴空塵大師自己還是個釀酒高手。
不過,淮紹之和薛山平都看出了臨青溪沒有完全說實話,但他們也都藏在各自的心裡沒有說出來,同時看着臨青溪的目光又有些不同了。
“是嗎?還真是可惜!”空塵大師有些失望地說道。
臨青溪低下了頭,長者面前說謊話,她還真是有些心理上過不去。好在,空塵大師也沒有太過在意,轉而又問起了東坡肉。
“溪兒,這碗肉這麼好吃有什麼名字嗎?”臨青溪所做的這些菜中,空塵大師最鍾愛的就是這碗肉。
“回大師的話,這碗肉叫東坡肉,是我在家的時候,聽一個過路秀才說得。”東坡肉臨青溪是第一次做出來給人品嚐,剛纔做菜的時候,她就在想萬一淮紹之幾人問起來的時候,她應該怎麼說。
“溪兒,莫不是這東坡肉還有什麼來歷?快講來聽聽!”蘇舍之很好奇地問道。
“溪兒,說吧!”淮紹之在陸志明、張顯幾人的來信中,就已經覺察出在臨青溪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且她還不喜歡張揚,就喜歡藏着掖着,但很多時候隱藏自己的實力並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臨青溪點點頭,說道:“那位秀才說,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剛上任沒多久的大官叫蘇東坡,他在任的地方發了洪水,於是他不懼危險,率領全城百姓治理洪水。後來,百姓爲了感謝這位處處爲民着想、與民同甘共苦的好官,紛紛宰殺豬牛和雞羊送給他。蘇東坡收下了百姓送給他的這些東西,然後親自到廚房指點廚師把這些豬肉、牛肉、雞肉和羊肉烹飪好,接着又返還給了百姓們,自此後這種美味的肉就叫‘東坡肉’了。”
“沒想到,這一碗肉還有這樣一段不平凡的故事,只是好官難尋,也不知我楚國能否再出一碗東坡肉。”淮紹之聽完臨青溪的故事,很是感慨地說道。
“紹之賢弟,凡事不可強求,盡力而爲即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五人中,薛山平的年紀最長,淮紹之的年紀最小,五人相識的時間不短,所以薛山平是看着淮紹之一步步坐上宰輔的位子的。
只是,表面的風光無限並不能讓淮紹之這個以天下爲已任的忠臣良相輕鬆一些,相反,位置越高,他身上的擔子就越重,心思也就越重,要不是有幾個徒弟一心一意幫着他輔佐當今聖上,楚國挺不過三年大旱和靈王之亂,而他也早已經身埋黃土下。
臨青溪並不知道此時坐在她面前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說實話,內心深處她也並不關心,她只想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種好自己的田,和家人過着平安幸福的生活。
所以,當淮紹之幾人在唏噓感嘆的時候,她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微微地低下頭,直到肚子裡“咕咕咕”的響聲驚動了幾人。
“哈哈,溪兒,餓了?”淮紹之有些好笑地看着臨青溪問道。
臨青溪耳朵都紅了,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從早上到現在,她還沒吃過任何東西呢。
“你這丫頭是餵飽了我們,餓着了自己!”空塵大師也跟着笑起來。
“元寶,拿着銀子帶溪兒去街上買些點心吃,可不許只顧自己吃!”淮紹之從懷裡掏出一些散碎銀子給元寶,讓他帶着臨青溪上街。
“老爺,元寶知道了!青溪姐姐,福壽齋的點心可好吃了,我帶你去吃。”已經有兩天沒吃到福壽齋的點心了,元寶想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元寶,我兩個哥哥呢?”跟着元寶走出小竹院的時候,臨青溪四處瞅了瞅,沒有發現臨青雲和臨青飛。
“剛纔魯達把他們叫走了,應該是帶着他們去街上吃飯了,正好咱們也去,說不定還能碰上他們。青溪姐姐,快點,快點,去晚了,好吃的點心就該沒有了。”元寶都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臨青溪幾乎是被元寶拉着跑到他說的福壽齋門前的,這一路上,連逛逛京城街道的時間都沒有,而且因爲是佛香節,她和元寶兩個人是擠在人羣裡被擠到福壽齋的。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臨青溪站定之後,使勁地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真不知道,元寶小小的個子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小二哥,小二哥,我要桃花糕和梨花糕。”此時福壽齋里人還不算多,元寶踮着腳朝櫃檯那邊喊道。
可能是因爲元寶常來買糕點,福壽齋的掌櫃和夥計都已經認識他了,所以一見到他的身影,掌櫃的和幾個夥計都笑了。
“小元寶,可有兩天沒見到你了,呵呵!今天你運氣好,還剩下最後一盒桃花糕。”福壽齋的掌櫃親自接過元寶手裡的銀子,然後拿出一盒桃花糕和一盒梨花糕給他。
正在元寶準備接過桃花糕的時候,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小手快速地奪過桃花糕,對他說道:“嘿嘿,這盒桃花糕是我的了,這下你吃不到嘍,嘿嘿,吃不到!”
即將到手的桃花糕被人搶走了,好吃的元寶當即就惱了,正打算氣勢洶洶地轉身教訓此人,卻在看到這個人的面容之後,蔫了。
“元寶見過宇堂少爺!”元寶規規矩矩地對面前比他還要小半歲的杜宇堂施禮道。
“小元寶,小元寶,這次桃花糕是我的了,你想吃就求我呀!”杜宇堂故意顯擺地把裝有桃花糕的小盒子在元寶面前晃晃。
如果是在以前,元寶是不會求杜宇堂的,可今天他是被淮紹之安排帶臨青溪來吃糕點的,在他認爲,如果臨青溪只吃上了梨花糕,而沒有吃上更好吃的桃花糕,那麼就是他沒把淮紹之交代的事情辦好。
“好,我求你,求你給我一塊桃花糕,青溪姐姐還沒吃過呢!”元寶像抽去力氣一樣地說道。
杜宇堂好奇地看了一眼元寶身邊的臨青溪,故意撇着嘴說道:“那是你的姐姐,又不是我的,我爲什麼給她吃,你再求我給你吃呀,嘻嘻!”
“那我求你給我吃!”元寶深吸一口氣,重新說道。
元寶說這句話的時候,臨青溪幾乎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還真是個孩子。
“求我我也不給你吃,嘻嘻,就不給你吃,饞死你!”杜宇堂乾脆把桃花糕放在了身後,很是得意地對元寶說道。
元寶小拳頭握了鬆,鬆了握,一雙大眼狠狠地瞪着杜宇堂。而杜宇堂也毫不示弱,也是回瞪着她。
看着眼前這兩個幼稚的孩子在鬥氣,臨青溪有些無奈,只得拉了拉元寶的袖子,對他說道:“元寶,沒關係,咱們吃梨花糕就可以了。”
“青溪姐姐,對不起!”元寶沒有和杜宇堂繼續瞪下去,而是低下頭給臨青溪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今天吃不到,那咱們明天再來買,總能吃到桃花糕的。”看到元寶是真得抱歉和傷心,臨青溪有些心疼地說道。
“哼,明天我也來買,你們還吃不到!”杜宇堂撅着小嘴說道。
“宇堂少爺,如果你再這樣霸道,我就去告訴老爺,讓他罰你。”元寶還是沒忍住,就把淮紹之搬了出來。
“隨便你,小奸細!”杜宇堂和元寶之所以結下樑子,就是有一次元寶向淮紹之說了杜宇堂做得“壞事”,害得杜宇堂被淮紹之罰寫三百張的大字。
“我纔不是小奸細!”元寶反駁道。
“你們別吵了,元寶,這桃花糕就給他吧,咱們再去街上看看有沒有別的好吃的。”臨青溪想把元寶從福壽齋先拉出去,要是任其發展下去,說不定這兩個小的就真能打起來。
“宇堂少爺,回去我就告訴老爺,你不尊重長輩,讓他罰你!”元寶也對着杜宇堂哼了一聲說道。
“誰不尊重長輩了!誰是長輩?”杜宇堂最自豪的就是他是一個十分尊敬長輩並會討好長輩的好孩子,雖然這個“好孩子”是隻有他自己才這樣認爲的。
“青溪姐姐就是你的長輩!”元寶指着臨青溪對杜宇堂說。
這下別說是杜宇堂,就是臨青溪自己都糊塗了,她看起來也就比杜宇堂大不了一歲,怎麼就成了他的長輩了?
“元寶,你瞎說什麼呢?”臨青溪發覺他們三個的談話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沒瞎說,青溪姐姐,你就是他的長輩!”元寶很確定地說道。
“那你說,她是我什麼長輩?”杜宇堂纔不相信眼前這小女孩是他長輩呢。
“青溪姐姐是你師姑,哼,當然是你的長輩!”這下輪到元寶開始得意了。
“咳咳!”臨青溪差點沒因爲元寶的這句話把自己給嗆死,她是眼前這小奶娃的師姑?錯了,一定是錯了!
“你撒謊,她纔不是,我沒師姑!”杜宇堂也不相信,他只有師叔,哪來的師姑。
“你有!青溪姐姐的大師兄是你爹,你說她是不是你師姑!”元寶斬釘截鐵地說道。
臨青溪又一次傻眼了,敢情這搶了桃花糕的小孩子是她那未見過面的大師兄的兒子,這麼一說,她還真是他的師姑。
同樣傻眼的還有杜宇堂,難道她真有一個師姑?
“你真得是我師姑?”杜宇堂試探性地對着臨青溪問了一句。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師父姓陸,我還有一個師伯姓張,另外我還見過兩個師兄,一個姓衛,一個姓沈,至於你爹是不是我大師兄,我也沒見過你爹,我也不知道。”儘管要解釋的對象是一個小孩子,但臨青溪也沒有忽悠他,照實說道。
“我爹姓杜,你認識嗎?”杜宇堂用他的小腦袋快速地想了一下,也許臨青溪說得那些人,他可能真得認識呢。
“我不認識姓杜的,因爲我還沒見過你爹。”臨青溪這說得是實話,自己師公門下的弟子們,除了陸志明,她只見過張顯、衛玄和沈瀚,就是師公本人,她也是今天才看到。
“你沒見過我爹,怎麼能是我師姑呢!哼,騙子!”在杜宇堂看來,只有他爹承認的他才承認,臨青溪沒見過他爹,那就是他爹也不認識這個人,他爹都不認識的人,怎麼能算是他的師姑呢!
“堂兒,不得無禮!她的確是你師姑!”人羣中突然傳來衛玄低沉而略帶磁性的一聲訓斥,而這熟悉的聲音令臨青溪頓感驚喜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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