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風起雲冷
夜深露重,風起雲冷,深谷裡涌起淡淡的霧霾。
白衣少年一雙陰翳的眼睛在葉元臻身上不停的打量,他忽然撫掌好奇道:“啊!葉道友原來已經是築基後期的修爲,真是令在下好生豔羨,不知葉道友是幾次築基得成?”
“在下於十九歲那年築基得成!”葉元臻心中暗自奇怪,不知這少年因何有此一問,便一邊回答,一邊暗暗發動起回光鏡。
“哎呀!那邊是一次就成了?嘖嘖,不知當日出現幾道劫雷?三道?五道?或是七道?我聽聞當年那白家天才白修禮築基那日,可是出現了七道劫雷,想來葉道友~~”少年又追問道。
“九道!”葉元臻打斷他的話,朗聲道。
築基修士得歷三道劫雷便能築基,但是若是當日出現更多的劫雷,則代表着這修士的天分資質不同尋常,因而渡劫的考驗也越難。
瞪着眼,白衣少年一下露出了複雜莫名的表情,他彷彿受了很大的打擊,口中喃喃反覆道:“九道劫雷,九道!呵呵,葉道友果真是難得,難得~~!”
“這噬魂蟲乃是魔界禁蟲,莫非道友竟是位魔修麼?”葉元臻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眉間凝聚憂色。
滄漣洲魔修的已絕跡於世上近千年,所謂正邪不兩立,自古以來,魔修便是邪惡殘忍的代名詞,因而若遇到魔修出現,修真者皆會拼盡全力將其斬殺,不死不休。
“魔修?”白衣少年回神後不屑的一笑,眼神變得冰冷凌厲。
他隨手捏住只噬魂蟲道:“相傳噬魂蟲本被封印在魔界的十絕淵中,用魂引法寶控制後可認主,這蟲兒通過吸食凡間生魂而生成魔氣,魔氣能讓修士進階速度極快且攻擊威力非凡,卻是極傷天和,吸收魔氣越深,修士的性子卻也會隨之變得更加霸道嗜血。”
他一氣說完就手上的法寶忽然冒出一陣黑氣,夾雜着讓人窒息的陰冷殺意澎湃而出。
葉元臻的肩膀陡然麻痹,冰冷的感覺從整個手臂開始蔓延全身,那處被噬魂蟲咬傷之處,本已癒合卻猛地崩裂開來,涌出一大片黑血。
他臉色蒼白的捂着肩膀,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的靈氣急速從傷口處流瀉而出,漸漸在紫焰萬兵綢上站立不穩,身形急墜。
強忍劇痛,葉元臻甩出紫焰火鞭捲上一株大樹,整個人吊在枝椏上,纔沒有墜落深谷。
白衣少年踏着飛劍,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又戲謔道:“葉道友,貴派爲何明明知道噬魂蟲現世,卻秘而不宣,只派你前來偷偷捕捉,可見這名門大派自詡正道,暗地裡還是打着不爲人知的主意!”
“不!噬魂蟲現世勢必會有修士受此誘惑而煉製魂引法寶落入魔道,師門才命我前來秘密的查探!”葉元臻勉力艱澀道,整個人都微微發抖。
“哦,是嘛?”白衣少年冷笑着搖搖頭,悠悠道:“還真是以天下蒼生爲念啊!!不過你們放心,儘管放心~~!”忽然他一伸手,狠狠扼住葉元臻的喉嚨嘶啞道:“滄漣洲這等蠻荒末法之地,便是築基又能如何?便是你有九道劫雷又如何?我便是魔修你又能奈我何??”
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道:“天之驕子?九道劫雷?!!且看你今後如何呼風喚雨~!”
葉元臻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的彷彿看到空中出現巨大的陰影,陰影裡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白色光環,籠罩在了他和這白衣少年身上。
仙府之內。
白修能從白光中摔落在地,他臉色沉沉的擡眼,望着光幕前的夏虺帝同蘭榮之,嘶啞道:“我築基未成,定是叫二位好生失望了吧!”
夏虺帝袖袍一揮,朝白修能虛空一抓將他拎起,冷冷道:“朕本欲悉心栽培於你,待你煉成金剛魔體,便能超脫生死,飛躍天淵打開界門!”
神識中傳來的刺痛讓白修能在半空劇烈掙扎,不一會夏虺帝的身影就漸漸消失,他便狠狠的摔落在地。
蘭榮之嘆息着上前將他扶起,輕聲道:“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凡不凡,那便是隻有成魔這一條路了!我知你心中不願踏足魔道,可又貪戀着魔氣帶來的神速修爲,才以至於心念叢生築基失敗,~可如今你卻也回不了頭了!倒不如橫下心來,早日煉成魔體,也許就不用受制於~”
他聲音漸漸低的幾乎難以聽清,人影也越來越淡。
白修能喘息着澀聲道:“我一直不願讓噬魂蟲大肆活動去吸食生魂,不過若是能有更多精粹的魔氣,何愁築基不成!”
他突然一把揪下心口掛着的玉佛,捏了個粉碎。
跌落一旁的虺魂釺,慢慢涌起一股股黑氣。黑氣幻化爲一隻只骷髏,麓溟山間,那些黑蟲身形猛然如氣球般吹起脹大。
紫凝宗,長老堂。
葉元臻的回光鏡在鵬程真人的秘法驅動下,完整重現了他與白修能遭遇的諸般情形。
“魔修!果真是魔修!”
胖胖的雁程真人也難得出現了緊張的神情,他身形微微顫抖着,而其他長老執事們亦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可惜了,元臻的本命火源已毀,唉!!我紫凝宗門損失一名得力弟子!”江長春忽然嘆道,口氣裡無盡的惋惜,他眼珠一轉又對着鵬程真人問道:“只是聽說鵬程師叔早已知曉有魔修現世,卻是不曾上報我等啊!”
“當初噬魂蟲甫一出現,我同元臻便有此懷疑,只是事關重大,未免人心惶惶才暫且瞞住消息,不過掌門師弟卻是一直知曉的!”鵬程真人不悅道。
“好了,現下便能確定魔修在我滄漣洲現世,必將引起一陣血雨腥風,還是快些將消息傳到各門各宗,早作防範定下對策纔是!!”紫凝宗掌門鴻程真人拍板道。
魔修在滄漣洲出現的消息,瞬間便如同長了翅膀,而原本平靜的蘭泉鎮也成了暴風的漩渦之眼。
“堂姐!你可聽說了!!”
氣喘吁吁的江妍兒,衝入江奺兒的洞府,語帶哽咽道:“葉師叔的本命火源消失了!他,他,他遭遇魔修,被那魔修將本命火源毀去了!”
“什麼?”江奺兒也驚的站了起來,打翻了手邊的茶水。
“宗門正召集弟子們一道飛赴葉師叔遇襲的那處山脈,堂姐,咱們也快些收拾準備,不知道葉師叔現在怎麼樣了!”焦急擔憂的江妍兒珠淚漣漣,拉着江奺兒的袖子抽泣道。
此時,葉元臻依舊昏迷不醒的躺在蘭財喜家的客房內,蘭寶祥守在他牀前搓着手,不時的朝窗外張望暗自焦急,傳訊玉符已經發出去有一整日了,爲何宗門內卻還未有消息傳回。
蘭二妞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用斜紋青黛熬製的湯藥,上一回她靠着這湯藥,才讓葉元臻面上的黑氣沒有愈漸濃重。
“二妞姐,多謝你!”
蘭寶祥誠懇道,這小子如今行事做派和以往大相徑庭,倒讓蘭二妞自覺過去還真看走了眼。
“紫凝宗還未有人來接他麼?他這傷口怎麼會越來越大?”蘭二妞擔憂道,昨夜葉元臻一夜未歸,蘭寶祥便急急地上門來,兩人在松林界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葉元臻。
“當日師叔被咬傷後,宗門裡就拿了秘藥替他療傷,後來傷口便也癒合了,不知這回師叔在山裡到底遇上了甚事,竟然連本命火源也失卻了!”蘭寶祥嘆口氣道。
“失卻了會怎樣?”蘭二妞見他替葉元臻喂藥卻總是不得其法,便乾脆接過藥碗和勺子自己餵了起來。
“唉~!我紫凝宗門內的火系功法,從初始的聽息、坐忘、守一、就得用火系丹藥輔之凝練丹田,等到煉氣五層後引入的本命源火,便如同在沃土上紮根生長,而師叔的本命火失卻了!得從頭開始服用火系丹藥聽息、坐忘、守一後才能再次引入本命火,可他是築基修爲,卻不能再服用煉氣期的下品丹藥,可我聽說宗門裡築基期後服用的中品火系丹藥,早已是無人能煉製得出了!!
火系丹藥?!!
蘭二妞摸摸下巴,依稀記得自己繼承的那些遺產裡,還有一些什麼冰系的、鍛體的丹藥丟在一邊,也不知有沒有火系的了。
不過眼下葉元臻還未甦醒,倒不急於一時。
“啊!宗門暗訊來了!!”
桌上放置的一長條形玉圭,忽然光華閃動。蘭寶祥一見之下,就跳了起來,欣喜的撲過去,拿在手裡貼上腦門。他閉着眼好一會,才睜眼,失落道:“這,這竟要棄師叔於不顧麼?”
“怎麼?紫凝宗不會派人來接他回去醫治?”蘭二妞也驚訝道。
蘭寶祥苦笑的點點頭,無奈道:“說是宗門上下都爲了對付魔修而做着準備,叫我好好照顧師叔,敬候宗門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