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想到這裡,心裡哇涼哇涼的。
她來得時候,本是沒抱多大希望的。
可是,當她知道馬信寧根本不知道的時候,便期待起來。
總以爲他心裡有自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會幫着勸一勸忠義侯府的人的。
如今自己該說得都說了。
馬信寧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看來自己錯看了他啊。
自己本以爲他爲人正直、揚善除惡,定然會站在自己一邊兒。
到今天才知道,遇到切身利益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罷了罷了,自己還呆在這裡幹什麼?難不成被羞辱地還不夠?
大丫想到這裡,猛然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衝到書桌旁兒,把方纔馬信寧送她的小瓷瓶往桌子上一放,盯着他冷然說道:“大丫來錯了,告辭。”
她說着,便猛然轉身欲朝書房外奔去。
馬信寧見了,豈能讓她就這般離開,遂立馬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大丫的胳膊,着急且痛苦地說道:“大丫,你等等。”
大丫見胳膊被馬信寧緊緊地攥住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兒說道:“放開,話不投機半句多,大丫告辭。”
沒想到馬信寧不僅沒放開,反而抓得更緊了。
馬信寧此時的心裡異常難過。
他知道,大丫這一走,只怕自己真得失去她了。
大丫感到胳膊被馬信寧攥得生疼,心裡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惱怒地掙扎着說道:“放開。”
馬信寧見了,手不由地鬆了一下。
隨後,他又猛然緊緊地攥住了。
不能,他不能、決不能讓大丫就這麼氣惱地走了。
自己的心好痛,好似萬箭穿心一般。
他不能放手,一旦放手了,日後怕是再也……
馬信寧想到這兒,猛然用力一扯,把大丫緊緊地抱在懷裡,喃喃地嘀咕說道:“大丫,你到是聽我說、聽我說啊。”
大丫卻仍是拼盡全力掙扎着。
此時,她已經什麼也不想聽了,心裡思索着,大不了自己替單雅嫁過去就是了。
到時候自己是生是死,端看忠義侯府如何處置了,總比自己不得不眼睜睜地看着單雅被強逼着嫁了強吧?
因此,大丫搖着頭拼命地掙脫着,嘴裡憤然地說道:“放開,我不聽,你放開……”
馬信寧見大丫如此抗拒自己,就感覺自己的心瞬間空了。
他猛然錮住自己的胳膊,緊緊地把大丫抱在懷裡,忙忙地低聲着急地解釋說道:“大丫,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啊,不是我不幫三丫,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名揚如今性命攸關,只有三丫能救他,難不成咱們就眼睜睜地看着他這麼走了麼?姑祖母如今就剩下他這一條血脈了啊……”
他說着,眼中頓時落下淚來。
隨後,他就感到正狂猛掙扎地大丫不再繼續掙扎了,以爲她聽進去了,忙難過地繼續低聲解釋說道:“大丫,三丫嫁進忠義侯府,姑祖母定然會好好待她的、會保護她的,絕不會讓她吃虧的,你就放心吧,啊~”
他說着,便歉疚地看着大丫。
待到他的目光與大丫的目光相碰後,心裡陡然冰涼。
他剛剛緩過來的情緒瞬間被丟到爪哇國去了。
大丫緊緊地盯着馬信寧,目光裡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馬信寧頓時無措起來,忙忙地看着大丫急急地叫道:“大丫、你怎麼了?大丫……”
就在他以爲大丫傻了的時候,陡然聽到她冰寒地沉聲說道:“名揚性命攸關?只有三丫能救他?三丫不是大夫、不懂藥材,她憑什麼能救他?就憑京城來得什麼狗屁大師一句話麼?”
馬信寧聽了,這才反應過來,大丫竟是聽了這句話,才變成這般模樣。
他此時倒是慢慢冷靜下來,定定地看着大丫,眼裡有憐惜、有不忍,更有着深深的痛楚……
此時,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妙手回春的大夫,能夠瞬間讓唐名揚站起來,活蹦亂跳的。
可是,他不是、他偏偏不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馬信寧想到這裡,不由無力地閉了眼兒。
大丫看着他,憤然地繼續說道:“那三丫呢?她才十三歲,憑什麼一定要給他沖喜?何況三丫自小還定得有娃娃親,告訴你,這門親事我們不同意、不同意,難不成你們硬是要用強權來逼迫麼?”
她說着,便憤怒地猛然掙扎起來,瞪着馬信寧冷漠地說道:“放開,你是大少爺,大丫高攀不上。”
她說着,便奮力掙扎起來。
馬信寧感到自己的心此時好似麻木了。
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禁錮住大丫,想要解釋什麼,卻又知道大丫根本就聽不進去,看着這樣的大丫,他感覺比自己出事兒還要難過。
他很想幫大丫把單雅的這門親事兒給退了,可偏偏只有單雅的命相符合。
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往日活蹦亂跳的唐名揚就這麼走了吧。
要真是這樣,忠義侯府的姑祖母唐老夫人可怎麼過呀?
如今,姑祖父下落不明,忠義侯府裡的姨娘和庶子又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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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只要名揚有一線希望,馬府也是要盡全力的。
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管怎麼說,自家是跟忠義侯府牽扯着的。
雖說自家沒有跟着忠義侯府大富大貴,可畢竟還是沾了光的。
姑祖母唐老夫人待自家人一直是掏心掏肺,在她最需要人幫一把的時候,自家又怎能袖手旁觀呢?
姑祖母唐老夫人一直說,小富即安,不肯爲自家謀求大的富貴,又何嘗不是爲自家着想呢?
京城裡勾心鬥角的事兒他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慘烈非常啊。
自己跟大丫只怕是沒有緣分了,她的忙自己根本就不能幫。
同樣,幫着忠義侯府勸她的話,自己此刻也說不出口。
若是自己與她易地而處,又怎會願意呢?
誰家希望自家的姐妹去給將死之人沖喜啊?這不是活生生的把親人往火坑裡推麼?
馬信寧想到這裡,頓時心灰意冷。
他低頭看了看懷裡不停掙扎的大丫,眼中頓時潮潮的。
罷了,是自家對不起大丫家,自己就此放手吧,只當這是一場夢。
馬信寧想到這裡,慢慢地鬆開了禁錮着大丫的胳膊。
就在胳膊將要全部分開的時候,他突然頓了一下,相連的手又攥緊了。
大丫見馬信寧的胳膊終於要分開了,不由停止了掙扎,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兒,轉身正要離開,猛然發現他的胳膊並沒有全部放開。
她猛然轉過身來,正想質問馬信寧,卻發現馬信寧已經不復方纔的模樣。
他的眼睛雖然潮潮地看着自己,可眼神卻茫然而無措。
大丫見了,心裡不由一酸,驀地流下淚來,嘴裡恨聲說道:“放開,我要回家。”
她說着,也不再繼續掙扎。
此時的空氣好似凝固住了,大丫心裡感到一陣哀慼。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聽到馬信寧哽咽地低聲說道:“大丫,就當是馬府欠你的,有着一日,定然會償還的。”
大丫聽了,剛剛冷靜下來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她瞪着馬信寧憤怒地吼道:“馬府補償?你們能補償什麼?啊~,能補償回十三歲的三丫麼?能補償我們一家人團聚麼?說得好聽,你們……你們根本就補償不了的,三丫、三丫……”
她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狂涌而出,哽咽着吼道:“別說是馬府,就是忠義侯府也補償不了的。”
她說着,便軟了聲音,看着馬信寧懇求地低聲說道:“大少爺,大丫再求你一次,求你們放過三丫,成麼?三丫早就定了親的,求求你,放過三丫好麼?大丫不管忠義侯府的世子爺將來是醒了還是怎麼着,只求你們現在放過三丫,行麼?要不然,你們就再讓慧能大師掐算一下,說不定還有別家的姑娘跟世子爺的命相相合的,成麼?”
馬信寧瞅着這樣的大丫,心裡抽搐地痛着。
他又何嘗不想幫大丫這個忙啊,可是……名揚畢竟是他的親表弟,是姑祖母如今唯一的血脈啊。
馬信寧想到這裡,心裡越發地悲傷起來。
他從來沒有感到自己這麼沒用過。
以往,什麼事兒到了他的手裡,基本上很快便解決了。
即便是一時間解決不了,他也沒有這麼無能爲力的時候啊。
他看着大丫那期待的眼神,一時間心痛得都麻木了。
他多想答應大丫啊。
可是,他卻只能咬緊牙關微微搖了搖頭。
同時,他緊緊攥在一起的手也慢慢地鬆開了,痛苦地別開了臉兒。
大丫見了,好似傻了一般怔住了。
片刻後,她猛然退後一步,轉身一瘸一拐地衝了出去。
此時,大丫的腦海一片空白,茫然地奔着。
名泉見了,本想上前勸慰,可大丫卻徑自直衝了出去。
他本想追上去,又擔心屋裡的馬信寧,忙快步奔進了書房,就瞅見馬信寧怔怔在站在那裡。
馬信寧見名泉進來了,整個人好似活過來一般,瞅着名泉冷聲說道:“送大丫回家。”
他說着,便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名泉聽了,卻擔心地看着他,猶豫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