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掌櫃都是見多識廣的通透之人,胡家建的免費學堂,規模雖然不大,意義卻不小。
胡家只是一戶剛脫離貧困的普通農戶,就敢花費一半身家投入在沒有回報的免費學堂上。
這份膽魄與眼光,是樂善好施還是別有所求?
當然,無論出發點是什麼,開辦學堂對村民都是一件好事。
兩人心照不宣的前來捧場,樂呵呵的站在胡家身旁烘托着氣氛。
望林學堂的第一批學生早已定了下來。
開學這天,算是走個場,在楊秀才的辦公處報名。
楊秀才讓簽到的學生集中起來訓導一遍,再把新出爐的校規照本宣科念一遍,然後,介紹了擔任武術教習方師傅和武術教輔阿青。
學堂的課程很簡單,每天早上的半日課程,有三堂課,兩堂學文,一堂習武,下午一堂課,文武間隔着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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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上六日沐休一日,寒暑假和農忙假期另算。
楊秀才的課程重,識字算術都要教,教導管理學生的主要工作都在他身上。
珍珠斟酌過後,與胡長貴倆夫婦商量,給楊秀才每個月多添二錢銀子,也就是一個月一兩二錢的俸祿。
她特地徵詢了方晟的意見,方晟毫無芥蒂的點頭稱是,他一介武夫,對學堂的管理和運行本就不太在行,楊秀才領頭,他聽令行事,事情就好辦多了。
能者多勞,多勞多得,道理誰都懂的。
二十個學生裡,平安、平順就佔了兩個名額,餘下的就往十二歲以下開始招收。
柳常平家的兩兄弟,趙虹山家十歲的趙東勝,鄭雙林家九歲的鄭二牛,趙鐵錘家九歲的趙奎,以及滿八歲的黃土旺都在第一批的學生名單內。
都是本村相熟的小夥伴,平日裡就打打鬧鬧的玩耍嬉戲,一同上學自然不會陌生緊張。
楊秀才照着胡家姑娘的意思,把二十個男孩分爲兩組,每組選出一個組長,幫着管理課堂次序和公共財物。
平安和平順原來上的私塾交了半年的束脩,如今轉回自家學堂上學,私塾那邊自然得交代一番。
胡長林帶着禮物,領着兩娃,親自前去解釋道歉。
私塾的劉夫子倒是通情達理,只是一陣痛惜自己失去兩個聰明有潛力的孩子。
如此這番,平安和平順就開始了在自家學堂上學的日子。
春去夏來,河灘邊的蘆葦葉傲然挺立在初夏的驕陽中。
一輛黑色的馬車從村口緩緩駛入。
馬車轉入青石板鋪陳的小道上平穩前行,道路兩旁的花圃新種着不少品種的樹苗,生機勃勃整齊對稱。
不遠處,一處斜坡上,十幾個工人正忙碌的修建着一處亭榭,六角形攢尖頂,已初具規模。
“哎呀,纔多久沒來,這裡像換了個地方似的的,變化也太大了些。”趕車年輕男子感嘆的說道。
車門被輕輕拉開,月白錦袍的清貴少年,眉目清朗膚白勝雪,微微勾起的脣角,顯然心情頗爲舒朗。
“少爺,你看,那邊就是劉平說的學堂吧,建得還挺寬敞的,胡家還真是捨得,這些加起來,要花費不少銀子呢。”年輕的男子正是陳鵬飛。
馬車裡的慘白少年自然是長途跋涉而來的顧褀。
他昨日到達太平鎮,經過一夜的修整後,帶着些許迫不及待的心情,前往小山村的一角。
珍珠正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與羅璟討論着河灘的規劃。
學堂逐漸步入正軌,楊秀才與方師父慢慢地也磨出了經驗,二十個學生,入學時都被家長訓導過要尊敬師長遵循校規,村長一早就告誡過村民,孩子要是不聽從先生教習的教導,有叛逆搗蛋打架鬥毆等不良行爲,警告一次,再犯便勒令退學,不再享受免費學堂的教育。
被父母叮嚀過,加上校舍牆上掛着醒目的十大校規,這些剛入校的男娃們暫時都還是挺規矩的。
學堂的事情不用操心,珍珠的心思就放到別的事情上面了。
入夏時節,胡家牆角新種的薔薇紫藤像打了催長素般,幾個日夜間攀上了牆頭。
一時,牆頭上淺紫色的紫藤花和大朵大朵的粉色薔薇花交相輝映,一片燦爛。
李氏對這片繁花似錦的景象喜愛不已,時常看着牆頭笑得明媚。
珍珠見狀,心有所動。
開始大面積的規劃起河灘上的美化工程。
其實她對園林設計方面是一竅不通的,除了在電視上或者書籍上偶爾看到一些相關內容,別的,她真的不大瞭解。
所以,她就學着現代的公路邊上,在青石路旁建兩條綠化帶。
間隔着種上一些果樹。
沒錯,就是果樹。
蘋果、梨子、李子、石榴、桃子、核桃等等,只有能找到的品種,珍珠都讓人種了上去。
她所做的,就是澆水的時候,在水桶裡摻上靈泉,所有的果苗都非常給面子的定根發芽,一片生機盎然。
河岸邊靠山的地方有塊挺大的斜坡,珍珠第一個想法便是在上面建個亭子,然後在亭子四周種上適宜的花草,閒時坐在亭子裡吹吹河風也是件挺風雅的事情。
她這樣想,便這樣做了,這不,亭子已經基本成型,沒幾日便要完工了。
此時,她與羅璟正在討論,秀溪山腳下種哪些品種的果苗或樹苗。
珍珠在紙上寫了很多,香樟、銀杏、櫻花、紅楓、紫薇等等,都是適宜北方生長的觀賞性樹種,成片生長都極具特色。
羅璟看着她大小不一的字體,忍着脣角的抽動,這麼長時間,她的字體沒有一點長進。
再看滿頁的樹木的品種,他不忍直視的移開了視線。
他雖然也不懂這些,可是那麼多品種的樹木摻雜在一起,視覺效果並不會多美好。
羅璟隱晦地提醒她。
珍珠掃了一眼紙上的品種,呃,確實多了點。
那,怎麼辦呢?
去找個懂園林建築的專家麼?
花銀子且不說,這一時半會的,專家也不好找呀。
珍珠眉頭皺成疙瘩。
羅璟好笑的看着眉頭緊皺的小人兒,黑亮的大眼睛苦惱的撲眨着,模樣甚是可愛。
脣角不自覺的上揚,心情如同夏日裡喝了沁涼的綠豆沙般酣暢舒坦。
不過,她眉心上的摺痕卻讓人看着很不順眼,不由的想伸出手指撫平那道印記。
手剛伸到空中,女孩突然擡眼望向他,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閃着熠熠光輝,“怎麼啦?”
聲音帶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嬌柔。
“呃,……沒事。”羅璟尷尬的收回手,隨後猛地站了起來,“我想起一件事情,等會兒我去鎮上一趟,晚點再回來。”
珍珠一愣,怎麼突然要去鎮上,雖然這段時間,他也跟着胡長貴出門採買過幾次,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主動要求去鎮上。
“我爹還在地裡忙着呢,要不,我去把他叫回來?”他既然提出想去,那自然有他的理由,珍珠跟着站起了問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成了,騾車我會趕,上次出門我就趕過一段路程。”坐了幾次騾車,仔細揣摩趕車的技巧,胡家的騾子與他混得也挺熟,羅璟很順手的趕起了騾車。
“你一個人去?”珍珠睜大眼睛,看着身量猛長,身板卻依然單薄的俊美少年,“不行,你一個人太不安全了,讓我爹或者阿青陪你去。”
“真的不用,騾子很聽話的,我趕得很順手。”羅璟搖頭,他要去的地方離鎮上還多一段路程,來回可能會費點時間。
“不行,讓我爹或是阿青陪着。”珍珠也搖頭,她哪是擔心騾子,她是擔心他,長得這麼顯眼,一個人又勢單力薄,要是有人心存惡念,覬覦他的美色,不定就被人下了套子。
雖然這些天,他跟着方師父習武,非常的認真刻苦,但是,武藝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速成的技能。
羅璟見她神態堅決,知道她心有所慮,他嘴角微勾,展顏一笑,“好,讓阿青陪着去。”
“給,出門要帶銀子備用。”珍珠這才笑着從懷裡,實際是從空間裡掏出一個荷包,裡面裝着五六十兩銀子。
羅璟一愣,下意識想說自己有銀子,還好,他立刻轉過了彎,把荷包接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謝謝!”
少年明朗的笑容肆意綻放,平日淡漠舒冷的神情消失無蹤,整個人散發的氣息和煦又絢爛。
一時,竟讓人移不開眼。
院門外的拍門聲,以及小黃歡快的叫喚聲,驚醒了對視的兩人。
“哦……,我去看看誰來啦。”珍珠快速的移開視線轉身離去。
卻不知,耳尖的紅暈出賣了她的心情。
羅璟脣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明顯。
珍珠手做扇狀揮動,想要驅散臉上的熱意。
艾瑪~她得小心些了,萬一着了他的道,可就不划算了。
“誰呀?”
“珍珠,把門開開,那個顧家公子來啦!”柳常平遠遠瞅見高大漆黑的馬車駛進青石路上,趕車的年輕人很是眼熟,等看清馬車內的人時,立馬飛奔到胡家通風報信來了。
顧家公子?顧褀?他不是回京了麼,怎麼突然回來啦。
珍珠打開院門,小黃興奮的竄了出去。
“珍珠,你看那邊,那輛黑色的馬車,上面坐着上次來你家做客的顧家公子。”柳常平指着緩緩駛來的馬車。
哎,趕車的可不就是那好吃愛笑的陳鵬飛嘛。
顧褀這病秧子,短短時間長途跋涉的來回,也不怕路上有個好歹。
身體纔剛剛好轉,就這般任性妄爲,嘖嘖,真不是好病人。
堂屋裡,羅璟臉上的笑臉斂了下來。
顧褀,顧尚書嫡出的小兒子。
哼,來得可真是勤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