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院離皓宇院不遠,珍珠來得很快。
她先給國公夫人行了禮,才向尤雨薇笑了笑。
“尤姐姐來啦!”
尤雨薇也朝她甜甜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十分可愛。
“我再不來找你,你該又跑到別的地方了。”
國公夫人見兩人很親暱,也就放心了。
吩咐月英好生服侍,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珍珠瞧着她的情致有些不高,就悄聲問道:“你和她聊了什麼,怎麼感覺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有嗎?”尤雨薇愣了愣,“沒聊什麼呀,就是問了問我母親的近況,然後我告訴她,母親懷孕貪嘴胖了不少,嗯,差不多就是這些。”
原來如此,又是一個被生育困擾的女子,艾瑪,古代的女人是多想要當母豬呀,一個孩子還總嫌不夠。
兩人回到珍珠暫居的安華院,進屋後,月英給她們奉了茶,隨即避到了耳房。
紫玉恭敬的立在門邊。
兩人獨處,尤雨薇幽幽地嘆了口氣。
“怎麼啦?突然嘆氣幹什麼?”珍珠問道。
“家裡這兩天氣氛不好,我特地出門躲一躲。”
尤雨薇的臉掛上了幾分憂愁。
尤雪晴的事情還沒有着落,雖然排除了她殺人的嫌疑,可是,她的神志一直渾渾噩噩,哭笑無常,祖父與大伯父都去看過她,可她誰都不認得,每日灌下的解毒藥材,效果甚微。
二伯父在祖父的房門前跪了半天后,被擡了回去,聽聞回去後便發燒暈迷不醒,如今還在躺在牀上。
父親的臉上雖然還是帶着笑,可是眼底的憂慮卻也遮藏不住。
家裡的氣氛壓抑沉重,尤雨薇心中煩悶,便想來找她訴訴苦。
“你堂姐的事情,你家要怎麼處理?”尤雪晴的事情,她有些內疚,雖然她*很不道德,不過,以這樣的方式被人公佈於衆,確實太過難堪。
“哼,那個不要臉的左崇忠,你知道他幹了什麼事情麼?他竟然找皇上哭訴說,他早就知道堂姐與太子有私情,可是礙於太子的身份,他敢怒不敢言,一直忍到了現在,然後,又說,他要休了堂姐,可是文昌侯府勢大,他怕遭受報復,所以想讓皇上給他做主。”
“皇上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正悲慼着,他倒好,跳出來指責太子勾引人妻,這個左崇忠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太子再不好,也是皇上的親兒子,而且人都死了,還給他塞罪名,你說,皇上能不惱火麼。”
“後來,皇上把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他言行無狀,行爲失檢,管教無方,後宅不寧,啪啪啪的一通呵斥,然後讓人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哈哈,真是解氣,雖然二堂姐是有不好的地方,但他也太不是男人了,要休妻也要等到她清醒先再說,如今鬧到人盡皆知,二伯父也不會諂着臉讓堂姐賴在他家的。”
“唉,只是不知道,堂姐何時才能清醒,二伯母已經去照顧她了,二伯父生病都沒人管,堂弟去了外地的學院,家裡連個親人都沒有,真可憐。”
尤雨薇又嘆了口氣,二伯父待她還是不錯的,她去圳安縣的時候,他都遣了最親近的隨從給她趕車。
“……他有僕人照顧,不會有事的。”一屋的丫鬟婆子小廝,哪可能沒人管。
“那怎麼同呢,丫鬟婆子能比得上親人麼?”她嘟着嘴,不滿地睨了她一眼。
珍珠啼笑皆非,在她看來,不論是丫鬟還是親人,只要能盡心照顧就可以,要不然,有些人就算最親的人在身邊,也未必能得到好的照料。
“你娘怎麼樣了?她沒受什麼影響吧?”
“哦,她很好,她纔不擔心呢,她一向不喜歡二堂姐,我娘說了,二堂姐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從小就喜歡與我們幾個堂姐妹攀比,衣裳的款式面料不如意回屋就摔了茶杯,髮髻頭飾撞了樣子回頭就把丫鬟打了一頓,這種行爲數不勝數,娘都知道,只是懶得說她。”
“後來,她爲了嫁個有品級的官員,不顧顏面的勾引了那個左崇忠,娘才大發脾氣,聯合大伯孃,把她訓斥了一頓,說她敗壞尤家的臉面,實際上,娘是擔心我們幾個小輩的婚事被她拖累了。”
尤雨薇絮叨着,家裡的煩心事多,與珍珠說說,她的心情能好受些。
“沒事的,你五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安心等着做顧夫人吧。”
珍珠知道她擔心什麼,少女的心總是患得患失,她與顧祺的婚事還沒定下,就遭遇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擔心。
尤雨薇的臉微微紅暈,她低垂着眼簾,“你也覺得五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吧。”
“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嘛,這也要問。”
珍珠好笑的撓撓她。
她羞紅着臉,回身還擊,兩人笑鬧起來。
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這麼一鬧,尤雨薇的情緒好了許多,她拉着珍珠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再過幾日你就要回去了,真捨不得你,你走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啦。”
看她突然感性起來,珍珠不想氣氛再次低沉,於是她調皮的說道:“你馬上就要當新娘子了,不是得準備很多嫁妝嗎,應該忙得很吧,哪裡有空找人說話呢。”
尤雨薇一愣,想了想,還真是,雖然母親早已幫她準備了很多嫁妝,可是,有些東西還是必須要自己親自準備的。
她朝珍珠嘿嘿一笑,明豔地臉配着傻氣的笑容,讓珍珠忍俊不禁。
三皇子府,芳華居內。
三皇子側妃羅蒨所在的院落寬闊氣派,恢宏雅緻,是府內景緻最好的院落之一,一向鶯歌燕語,歡聲喜氣。
可是,今日卻出奇的安靜。
不似她平日的作風。
羅蒨嫁給三皇子五年,依然穩穩的佔據內院最受寵愛的位置。
衣着奢華,作風氣派,享受炫耀給她帶來的虛榮。
只要三皇子在府內,多半時間就在她的院落裡度過,別的嬪妃使勁渾身解數也搶不走她的光彩。
她憑的是什麼?
羅蒨很美,不是清麗的幽蘭,也不是淡雅的芙蓉,而是嬌豔恣意的牡丹,美得明豔照人,黑眉斜長,眸色深邃,脣紅齒白,國色無雙。
韓軼最喜歡她嬌豔如花的美顏,雪白妖嬈的身姿,擁她入懷時,嫵媚風情的雙眸,紅潤豔麗地櫻脣,都讓他迷戀不已。
可以說,羅蒨最大的資本,就是父母給的美麗容顏。
現在,都化爲了烏有。
她強忍着尖叫發狂的衝動,渾身發顫的看着平日她最喜歡的雙鸞菱花銅鏡。
裡面出現的人臉,讓她崩潰到絕望。
密密麻麻的紅顆粒長滿了她的臉,又紅又癢,即恐怖又難忍,可她根本不敢撓,她的手緊緊地握着在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的扶手上,生怕自己一個難耐,把她的臉撓開了花。
昨夜,她心急如焚的回到府中,立刻召了太醫前來就診。
太醫診斷,中了江湖流傳的一種奇毒,中毒者如得了風疹一般,全身會起密集的紅色顆粒,又癢又麻,越抓越癢,毒效持續不斷,就算撓破全身,也只會更加癢麻。
此毒無解,三天兩夜毒效方過。
太醫誠惶誠恐,這種毒分明是要毀了側妃的花容月貌,就算她這三天兩夜不抓不撓,怕是一樣會留下很多細小的疤痕。
羅蒨驚得面如土色,她最寶貴的,就是她的容貌。
他竟然敢如此對她,羅蒨氣得快要發瘋。
不過,太醫表示,此毒雖無解藥,但可以用藥緩解。
她喝下了三付比黃連還苦的湯藥後,拉出了大量黑色的液體。
就在她以爲,毒性可能已解的時候,渾身開始發紅起來,漸漸地冒出了許多小顆粒,開始還只是小小的,後來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直到現在,她已經無法再正視她的臉了。
太可怕了,她光看上一眼,都覺得要做一輩子噩夢。
羅蒨封閉了自己的院落,支開所有的丫鬟婆子,把太醫強留在了客房,屋裡只留下白嬤嬤一人照顧她。
她害怕,這副恐怖的樣子,讓殿下看到,怕是再也不會踏入她的院子了。
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只要她不撓,熬過這三天兩夜就好了,對,熬過去就好了。
三皇子最近開始每日進宮給皇上請安,停留在皇宮內的時間很長,她小心些,怎麼也要把這段時間熬過去。
羅蒨讓白嬤嬤把她綁在金絲楠木的拔步牀上,手腳用細棉布一一綁好,預防她忍不住爭扎後,撓到自己。
被捆成大字形的羅蒨,忍着撓心撓肺疼癢,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的眼睛閃過陰戾狠毒之色。
羅璟,你等着,你讓我不好過,你也不會過得舒服的,他們都死了,你爲什麼還活着?你覺得對不起他們,你爲什麼不跟着去死?
你該死!該死!
羅蒨扭着身子,癢到骨子裡的可怕感覺,讓她狂躁到快要發瘋。
祖父愚蠢,你也愚蠢,三皇子要是坐上大夏最高的位置,她就能成爲大夏最高品級的女人,你們不以我爲榮,還一個個的拖我的後腿,都是一幫蠢貨。
一將功成萬骨枯,上位的路上,死點人算什麼,想成爲人上人,就得有所犧牲,羅家的死,她也不想的,事情都這樣了,爲什麼還要回來找她,又不是她殺害了羅家幾十口人。
太子不是死了麼?大仇得報了,還揪着她做什麼?當她好欺負是嗎?
渾身的癢麻疼痛,讓她忍不住大叫,白嬤嬤忙給她嘴裡塞了塊布巾。
羅蒨難受得爆炸,在心裡把羅璟陰狠的詛咒了一萬遍。
等她坐上了最高的那個位置,她要把他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