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停留在往西北路上的一個小鎮裡。
大雪從凌晨開始慢慢飄灑,接近天亮的時候,越下越大。
“三姐,今天還能趕路麼?”
平順穿了一件毛皮坎肩,戴了頂貂皮帽子,這身裹得嚴實的穿着,就是爲了騎馬趕路準備的,可惜,一覺到天亮,天地間已經白茫茫一片。
“是啊,姐,還能趕路麼?”平安也是一身毛皮跑了過來,只不過,他的貂皮帽子拿在手上,還沒戴起來。
此時,他們身處一間客棧的跨院裡,大雪“簌簌”飄落在跨院中的走道上,兩旁的雲杉已經披上了一層白衣。
“你們去問羅副將吧。”珍珠擡頭望天,她也不是很清楚,如果雪一直這麼大,應該是不能趕路的吧。
兩孩子就竄了出去,羅十三出外面去看路況去了。
“姑娘,外面冷,您應該披上披風。”王嬤嬤拿着玫紅色鑲貂毛織錦披風過來,給她披上。
“嬤嬤,也沒那麼冷。”珍珠就是一笑,這纔剛下第一場雪,還沒到數九寒天的時候呢。
“出門在外,還是得小心點,萬一着涼了,可就麻煩了。”王嬤嬤叨唸着。
珍珠只好順從披上了披風。
姜書媛房裡的窗櫺半敞着,透過窗櫺望過去,她一眼瞧見了立在房門前的少女。
她梳着雙環髻,戴了紫丁香髮箍,額前的碎髮如數梳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肌膚賽雪,黑眉深眸,脣紅齒白,那樣靜靜站着,就是一幅美人畫卷。
玫紅色鑲貂毛織錦披風在白雪紛飛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奪目亮眼。
姜書媛一臉羨豔。
她裹了裹身上淺玫瑰色坎肩,這是她娘特地給她趕製的坎肩,花軟緞的鍛料,裡面塞了厚實的棉花,穿在身上貼身又暖和,她娘還特地在坎肩的袖口上嵌了一圈灰兔毛。
是她最好看的一件厚冬衣了,當然,與人家身上的衣裳一比,就顯得極其普通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姜書媛還是很喜歡她娘給她做的新衣裳的。
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姜姐姐,早啊。”珍珠轉頭招呼道。
“胡姑娘,您早。”姜書媛原本一直稱呼其爲胡小姐,不過,嫁給羅十三後,就跟着他改了稱呼。
“姜姐姐的手套做好了麼?”珍珠問道,前日,姜書媛瞧見王嬤嬤在縫製手套,好奇之下,也開始學着縫製。
羅十三已經在羅府領了一雙,她便給自己做一雙。
“還沒,還差一點。”姜書媛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縫製這樣的手套,她覺着有些難,所以速度慢了很多。
“慢慢做就是。”珍珠朝她笑笑。
兩人說着話,羅十三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平安平順。
“胡姑娘,現在雪太大,不適宜趕路,很多車隊都在等雪停或者等雪小一些,咱們也得等一等了。”
羅十三行禮後說道。
珍珠點點頭,天氣的變幻,非人力可控制。
吃了早飯,雪依舊沒有停的跡象。
平順和平安咬着耳朵,過了一會兒,平安溜達到珍珠身旁,“姐,我和大哥可以去鎮上逛逛麼?”
珍珠轉頭,看見兩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莞爾一笑,“那麼大雪,你們要去逛什麼?”
“大哥說,他沒到過這邊,想四處看看。”平安瞥了眼平順,他不敢過來說,非推着自己過來。
出發前,王氏交代過平順,出門在外,一切聽從珍珠的安排,他要是敢擅自亂跑,以後就哪都不帶他去了。
平順想出去溜達,卻又怕珍珠不同意,就推了平安過來。
此時見兩人都看着他,平順討好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嘖,十三四歲的大男孩,還這般賴皮,珍珠笑着搖搖頭,“去可以,不過讓羅宣領着,不要去太久,一會兒雪停了,也許就要上路了。”
“喔~知道了,三姐,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平順歡呼一聲,拉着平安找羅宣去了。
“姑娘,不去逛逛麼?”王嬤嬤笑道。
珍珠搖搖頭,小城鎮而已,沒什麼好逛的,加上有前車之鑑,出門在外的時候,她還是老實點待着比較好。
大雪過了巳時才慢慢小了下來,羅十三往外面走了一圈,回客棧稟告,許多車隊都開始趕路了,他們也可以動身了。
珍珠正想讓人去尋外出的兩個孩子,羅宣已經領着人回來了,原來,他看見雪下得小了,就立刻拉着兩人回來了。
一羣人利索收拾了東西,結清客棧的賬目後,車隊緩緩前行。
剛下雪的路面已經有了道道車痕,不少心急的車隊,雪剛小一些就開始趕路了。
越往西北,天氣越寒冷。
到了第七天,天空雖然未飄雪,空氣裡的寒意卻越發厚重。
遠山頂處一片雪白,連綿起伏的羣山積滿了厚厚的積雪。
車廂裡燒着炭爐,被褥墊一層蓋一層,才勉強有幾分暖意。
而車外騎馬的人,頭戴皮帽,身穿皮襖,手上是手套,腳下是高筒棉靴,全副武裝起來,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上,眉毛都帶上了冰屑子。
平安和平順依舊騎着馬,不過,偶爾受不住也會躲馬車上暖和暖和。
“哎呦呦,這裡的天氣實在太冷了,還不到十二月,都趕上咱們那最冷的那幾天了。”王嬤嬤帶着露指頭的手套,正忙繡鞋面,天太冷了,她打算到了嘉晉城再在給珍珠做一雙高筒厚棉鞋。
“是啊,聽說西北有的地方,冬季河流都能凍起來了,不冷纔怪。”
望林村最冷的時候,河流都沒凍結,兩邊一比較,西北這邊當然冷多了。
“姑娘,前方是塔瑪鎮,咱們在鎮上打尖,下午繼續趕路。”羅宣拍馬過來回稟。
“好,你和羅副將看着安排好了。”
她雖然去過一趟西北,不過,飛過去和坐馬車過去,完全是兩回事。
“喵~”聽到可以停車歇息,小黑高興地躥到了被褥上,悶在小小的車廂裡,實在無趣得很。
它在被褥上打着滾,在馬車上坐了幾天,小黑已經閒得打滾作樂了。
小灰靜靜待在它的棉墊子上,看着小黑賣萌打滾,黑眼睛亮亮的,彷彿在欣賞一出大戲。
珍珠瞧着有趣,她假裝在包袱裡掏了掏,實際從空間裡抓了把帶殼的花生,小灰最喜歡自己動嘴剝花生殼。
把小灰捧到車門邊,丟了幾顆花生給它,一會兒咬出的花生殼直接掃出車廂外就可以了。
“喵~”貓也要,小黑躥了過來。
珍珠白了它一眼,就知道它會這樣,最近這丫閒得慌,小灰啃花生,它也要跟着。
給它面前放了幾顆花生,小黑就“咔嚓嚓”地啃了起來。
“小黑可真逗,人家小灰剝花生殼剝得好好的,它就全部都咬得碎碎的。”王嬤嬤樂得眼睛都笑眯了。
珍珠也笑,有這兩個逗樂的小傢伙在,路上總算沒那麼沉悶。
到了塔瑪鎮,車隊找了家熟悉的客棧停靠。
珍珠下了馬車,抱着小黑小灰走進了客棧裡。
她剛坐下不久,就聽見外面有馬蹄聲響起。
“羅十三?!你怎麼在這裡?”一聲嬌喝聲響起。
羅十三正扶着姜書媛下馬車,聞言擡眼望去,心中暗道一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