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小生命
這之中是誰得利，顯而易見。
她眼眸清澈明亮，落在院外牆角的粗壯枝幹，如今是寒冬，枝幹一片枯無，若是春天，院中定是綠意滿滿。
她目光幽遠，許久纔將堪堪收回目光，落在了緊挨着她的梅素瑾，梅素瑾圓圓的一雙的雙瞳似乎裝着一汪池水，耳邊只聞她乾淨利落的聲音。
“這事我就與你一人說說，到底是如何，明日就知曉了，明日壽宴，皇上會出席的，對了，你們準備了什麼賀禮。”?她問。
“是許霖準備的，這些日子我在外，還沒不知道呢，應該沒什麼差錯的。”賀瀾說着看向了梅素瑾。
梅素瑾就此點頭，她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着急離開了。
寒冬的天，本就是晝短夜長，賀瀾猜，雲煥這會定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她坐定思定：“白芍，帶我去後廚。”
“夫人，您想吃什麼，吩咐奴婢一聲便是，這後廚雜亂的很。”白芍她眼觀鼻，鼻觀心，雖說這夫人是從鄉下來的，可做事辦事，卻同她所想的不一樣。
府中的顧姨娘，夫人從未將她放在眼裡，也不去找她的麻煩，似乎府中根本無這個人一般，她這種小丫鬟，實屬猜不透夫人的想法。
她站立在牆角邊，面上無色。
“將軍快回府了，我想親自做一席菜。”賀瀾耐心的開了口。
白芍聞言，是意料之外的事，聽此，她忙點頭：“夫人親自爲將軍下廚，將軍一定想不到。”
賀瀾抿脣不言，她做的飯菜，雲煥又不是沒有吃過，怎麼會想不到，她本就不是什麼尊貴之身。她跟着白芍，穿過後院的小路，直接到了後廚。
院中人見賀瀾來，無一不是兢兢戰戰的抖着身子。不明白這個點上，賀瀾怎麼會來此處。
將軍府裡的掌勺大廚更是惶恐不安的跪在了地上。
“他們這是作何，難不成我能吃了他們，讓他們起來吧。”賀瀾扭頭看了眼白芍，吩咐着，又四下打量。
不愧是將軍府的竈房，上下共分四處。
甜點，熱菜，主食，酒品各司其職。每一處，都有每一處的管事。
院中不乏各色的香味。
正是晚膳時，這個時候，後廚裡的丫鬟，僕婦。更加忙碌了。
賀瀾這一來，打亂了她們的手裡的事情。
她問：“誰是這裡的大廚。”
跪在地上的掌勺大廚不禁一抖，惶恐的擡起臉來，顫顫巍巍的道：“夫人，小的是。”
賀瀾瞅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好笑，“起來罷。跟我進來。”
賀瀾隨意進了一處竈房，看着屋內一應俱全的器皿，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看了一圈，也沒人應她。
“夫人問你話呢。”白芍趕緊推了一把發愣的掌勺大廚。
“……小的，小的李安。”李安晃晃開口。
白芍看着院內一動不動的僕婦，丫鬟們。眉頭稍稍一皺，這府上又不似其他宅中，夫人姨娘成羣，明爭暗鬥一籮筐，就連帶着丫鬟們也因爲伺候的主人們而暗自較勁。
將軍府。夫人只有一個，形勢十分分明，也不知道他們的膽子去哪了，白芍瞅了他們幾眼，擺手：“你們都別愣站着了，該幹嘛幹嘛去。”
白芍遣散走院外的丫鬟後，方入了屋。
只見，李安已經跟在賀瀾身後打下手了。
“夫人，小的在外聽說過這火鍋，卻是從未做過，按照夫人的吩咐，佐料已經備全了。”李安擦亮眼睛，暗暗將佐料記下，又仔細的看着賀瀾的手法，生怕遺漏了一點?。
“將羊肉，牛肉切片。”賀瀾快聲快語：“油菜，菘菜，菠菜，地瓜，麪條都準備上。”
“誒，來了！”李安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害怕，他整個人已經沸騰了，他看着賀瀾先熱了一鍋湯，這湯是先前備下來的雞湯。
湯中又放了幾味佐料，小火慢燉，香味已經滿滿飄出了。
賀瀾想，現在做芝麻醬肯定是來不及了，她立馬招呼白芍：“差人到外面的樓香一品買芝麻醬回來，要快！”
驀地，她微乎其微的皺了皺眉頭，胃有些翻滾，她用手按了按，好了些許。
這芝麻醬尚未普及，只有少數人做的出來，想要買芝麻醬，還得去樓香一品。
白芍應着，忙到院中，找了一個丫頭，讓她去買。
現在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雲煥還未回來，她先讓幾人，連鍋帶湯，端到了休寧院中。
用小爐子架着，燒得小火。
菜和肉也分別裝盤，小丫鬟們一個個擺滿了桌面。
賀瀾利落了拍了拍手掌，看着這一席火鍋，“白芍，賞李安。”
“奴婢明白。”白芍道。
等芝麻醬買回來的時候，外面的下人通稟雲煥也回來了。
賀瀾安心的坐在桌前，調着醬料。
“這是什麼味？”
遠遠得，隔着厚重的簾子，熟悉的聲線，傳入了她的耳中，她聞之，心上一喜，連忙起身，徑自的掀起了簾子。
她就站在門檻內，看着門檻外的他，深黑的雙眸中，她能看清她的影子，俊朗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成熟，他笑了，眼中的笑意的直達眼底。
“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又是笑了。
賀瀾拉着雲煥進屋，“阿煥，這是我爲你做的，你剛纔外面回來，就是應該吃一頓熱騰騰的火鍋，正好，我也有事情與你說。”
她將火添大，將調好的醬料放到了雲煥那。
“是淮南王的事情吧。”他道。
賀瀾訕笑一聲，神態有些窘迫：“阿煥，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你。”
“當下是齊鴻瑜掌政，皇上豈會下旨，三娘，這回，是齊鴻瑜下的旨，不過，他的目的也只是拿回兵符，不會爲難他們，畢竟，淮南王是幾輩子世襲下來的元老大臣，在淮南地區聲譽頗高，他尚不敢動。”雲煥說。
齊鴻瑜掌政……這麼說來，皇上當真出了事情，梅素瑾所言不假，她看鍋中的湯已經沸騰，順手下了幾片羊肉和菜葉，“那明日，可還有壽宴。”
“自然有，明日若是皇上再不出現，大臣們也不會罷手的，對了，三娘，你與柳王氏見了吧，不知道她找你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她是來尋親的。”賀瀾從懷中將蕭王妃交予她的紙條取出：“這是淮南王臨走前交給蕭王妃，蕭王妃又交給我的，這人你認識嗎？淮南王提到他，或許他能救得了他們。”
雲煥看過紙條，又閒適的將紙條放下：“是淮南王的暗衛，蕭煜恆離開時，讓他留了下來，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在京城的何處。不過，淮南王被抓，他應該聽得到風聲。”
這件事上，她幫不上什麼忙，只好點點頭。
“三娘，你多吃些，這一路顛簸，你都瘦了。”雲煥親自夾菜，他坐近了幾分：“蛇大仙他們這些日子回來過幾次，說是有蹤跡所尋，便又離開了，讓你不必擔憂。”
賀瀾正要問蛇大仙的事情，聞言，會心一笑，將碗中的肉蘸了些醬料，放在口中，嚼咽後，不禁笑道：“這味道雖不及我家鄉的，卻也是不錯的，阿煥，你也嘗一嘗。”
“三娘，有時，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家鄉，似乎與這裡不一樣，總是有些我見所未見的東西。”雲煥嘴角微揚，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如果有機會，我……唔……唔……?”賀瀾連忙站起，背過雲煥，掩着嘴角，胃中一陣翻騰不適。
“三娘！”雲煥大步越過方桌，扶住賀瀾：“怎麼了？臉色這樣差，來人，去……”
賀瀾按住雲煥揚起的手，掩了掩嘴角，“阿煥，我沒事，這麼晚了，醫館也都關門了，我些許是一路顛簸，有些不適應，幾日就調養過來了。”
雲煥小心的扶着賀瀾坐下：“那還要再吃些嗎？”
“下午吃過些了，現在也不餓，就不吃了。”賀瀾壓了壓肚子，訕訕說着?。
“那我扶你到榻上歇息。”雲煥小心翼翼，生怕賀瀾出了什麼差錯。
賀瀾順着雲煥的意思，到了內室，見雲煥一直守着她，不禁失笑一聲：“我就是胃口不適，沒什麼的，你這樣，弄得我都緊張了，阿煥，你在外奔波了一日，別讓我壞了你的胃口，你再吃些，那可是我親手做的，你若是不吃，豈不是白費了我的心思。”
“好好好，你親手做的，我哪捨得剩下，你先坐下，我吃過就來陪你，要不要我叫白芍進來。對了，賀喜也來了吧，不如讓她陪你說說話。”?雲煥輕聲問道。
“還是別了，喜兒今日也疲憊了，我自己坐一會就好，你快去吃東西。”賀瀾推着雲煥出去，他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內室。
坐在軟榻的上的賀瀾，眉頭顰蹙，前些時候在竈房時，肚子就有些不適，現在……她算算日子，月事還未來，難不成……她神色轉柔，輕輕的撫上自己的肚子，沒準，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