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先去一趟冶鐵鋪子,她是坐着馬車去的,但是有一條巷子比較狹窄,根本容不下馬車,只能自己下去走路。
“你在這裡等我。”柳清菡跟夥計囑咐一聲。穿過小巷,進去冶鐵鋪子,許巖給她開的門,現在冶鐵鋪子柳清菡已經自己買下來了,許巖作爲柳清菡僱傭的一個看鋪子的人。
“柳姑娘,你今天還要進去冶鐵室?”許巖詢問。
“不了,我拿一樣東西就走。”柳清菡隨意跟他說道:“你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許巖誒了一聲畢恭畢敬的點頭哈腰,他心裡是無比的慶幸自己招待了這位姑娘,一方面自己能夠繼續幹自己喜歡的事情,也能使自己的技術不至於斷絕,得到傳承。另一方面又能養家,這在他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連他娘子現在都默認了。
柳清菡自己走進一個房間,打開一個鏤空的磚塊,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笑容,打開盒子,裡面放着黑色剛硬冰冷的只有巴掌大成直角三角形一般的匣子。當然這是在古人的眼裡,看上去就跟個毫無用處的黑色的匣子,柳清菡清楚知道這匣子能製造多大的殺傷力。
要是隨便換一個現代的人看見了,也要大吃一驚。天朝對於槍支的管理較爲嚴格,家世普通的老百姓除了當兵的是絕對沒有人能買到和摸到一柄真槍的。
當然柳清菡自己自然是一個普通人,跟權貴上下三代都搭不上一點邊,那種一清二白的家庭,但是她認識一個很好的竹馬朋友,他是權貴家族的私生子,說到兩個人相識,她差不多都忘記怎麼跟他認識的。總之是那種可以互相假裝男女朋友抵擋爛桃花,半夜兩三點可以互相打電話給對方,對方還可以隨便掛掉的交情。
柳清菡好奇心從來跟動手能力都是成正比的,一旦她對於什麼東西感興趣,她就會想方設法弄到。第一把真槍還是她給那傢伙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便當換取的來的使用權。
那傢伙反覆強調讓她不能拆,柳清菡不住點頭,拿到槍的第一天,她就把搶的零件拆掉七零八落的。當然對方其實完全知道柳清菡的德行,知道柳清菡需要材料,他還十分主動的去網上幫她購買。
其實說起來他們製作第一把槍居然會是在高中時代,估計外界的人知道了也會大跌眼鏡。所以現在這把手槍只能算是柳清菡製作的第二把。
她利索的把手槍放進自己的腰間,撩開自己的氅衣,束帶上彆着一個與手槍一般形狀的空套子。手槍上了保險也不用擔心它擦槍走火。
裡面的子彈少得可憐,因此讓她更是慎重的對待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清菡的錯覺,她從冶鐵鋪子出來,那種被人暗中窺探的感覺又來了,一回頭依然空蕩蕩的沒有人。
“掌櫃,我們要早點走了,冬天天黑的早,晚上看不清路,這雪天又路滑。”夥計看到柳清菡出來說道。
柳清菡點點頭,爬上馬車,她撩開車簾問道:“剛剛我進去巷子,有看見什麼人也進去了?”
夥計想了想:“掌櫃,好幾個人呢,我也不知道你問的是誰啊。”
柳清菡一想也是,這小巷雖然鮮有人至,但是畢竟是有路人來往的,這樣根本分不清到底真有人跟蹤,還是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了出現的幻覺。
馬車駕車快,又穩妥,車上還有柔軟的墊子,不至於那麼顛簸,這是相對於牛車來說的,而柳清菡自己做的馬車顯然性能上很多地方比古代當地要來的優越許多。
可是並不代表它在崎嶇不平的,坑坑窪窪的路上不會造成顛簸,柳清菡一頭擱在馬車壁上一邊想着一定要讓村長籌到錢來修路,感覺自己心臟都要被顛簸的倒出來了。還好這副身子不會暈車。
她先去了莫進榮家裡,跟他交代好到時候一定不能掉鏈子,莫進榮也反覆鄭重點頭,跟她保證了。
“衛娘子,來吃點水果吧。”秦氏看見兩人在屋裡說話,自己去拿了一盤的果子,用廚房裡的水龍頭洗了洗,端出來給柳清菡吃。就連莫進榮家年邁的娘也出來招待柳清菡,不斷叫秦氏去弄一桌飯菜來。要不是柳清菡一直說自己有事情,莫進榮的娘還真就拉住柳清菡不讓她走了。
“衛娘子,你吃點,這是我們自家的種的柿子,藏在地窖裡現在看上去還挺新鮮飽滿的。”莫進榮也高興招呼柳清菡,柳清菡那搖了搖頭。
“秦嫂子保存果子還真有一套。”柳清菡誇讚說了一句。
“哎,也就隨便搗鼓也算不得上什麼。”莫進榮擺擺手。
“怎麼算不得什麼我看着秦嫂子很厲害。對了,莫大哥,你們一家人對人真的很熱情好客。”柳清菡試探委婉說了一句。
莫進榮哈哈大笑:“妹子,你別見怪啊,我娘和我娘子她們兩是真的感激你,給我找了一份豐厚的工作,又給我們家修管子的,我娘一直瞅着水龍頭每次就惦念起你的好來,反覆囑咐我要好好爲你幹事。我娘又有老寒腿,幾乎在冬天出屋子,有時候我跟我娘子忙事情去了,一天沒回來,她自己做飯什麼的都要用到水,就非得去井裡打水,唉現在不用了,她自己在屋裡也就用水龍頭的水煮飯,方便又免了她親自去外頭打水的麻煩,能不感謝你嗎?”
柳清菡露出笑容來:“這樣啊,其實我也是舉手之勞,這也算不上什麼,你以後讓大娘跟嫂子不要客氣了。”
反正走的時候,柳清菡被莫進榮一家子塞得大包小包的,什麼冬天冰好的水果和一些果子脯之類甫的,柳清菡吃了一個梨子果脯,是切片的吃起來還挺有風味的。
柳清菡去了村長家裡,村長看她來了,就讓安嬸子煮好飯菜。
柳清菡把莫進榮家裡給她的魚乾和一小塊臘肉拿到廚房。她想着倒不如在這裡吃了,拿着也是麻煩。
“你這是去了哪家?”安嬸問道。
“去了莫進榮大哥家裡,他家一家尤其是大娘真是太熱情了。”柳清菡笑着說道:“非得給我塞禮物,你看我車上大包小包的就是他家送的禮物。”
“其實也就是村裡的土特產,值不了幾個錢,也算是他們的一份心意。”安嬸說道。
“嗯嗯,嬸子說的對。我先進去跟村長說話了。您待會兒要人幫忙喊我一聲就是了。”柳清菡走到門口回頭跟安嬸說了一句。
“做個飯還需要那麼多人,做什麼,你就安心等着吃飯。”安嬸笑着推她出去:“快去說你們的大事。”
“對了,平兒呢?”
“這小子在院子裡面玩雪。”安嬸對着柳清菡說說道:“你別看平兒乖乖的,他也有擰的時候,就這雪我瞧着太冷不讓他玩,這小子也就賭氣不肯吃飯了,他最聽你的話,待會你可要好好幫我說說他。”
“小孩子,現在活潑一點也不算是什麼,那股機靈勁兒我可捨不得說他。”柳清涵出門了。
村長已經在前廳等着她。見了她趕忙站起來,臉上帶着幾分焦急之色。
“清涵,你找到願意買下來筍乾的老闆?”村長一臉期待看着柳清菡。
“是外縣的一個老闆,姓齊。”柳清菡說道。
“那就好,好啊。”村長由衷的高興,他一笑起來,臉上的褶痕更深了,兩鬢髮白。
柳清菡拿出那份合約跟村長說了大致事項。村長思忖片刻:“清涵,你是個有本事的。說來我其實佔了你便宜,我也就去承包了一回山,這些細節,過程全是經過你的手,我慚愧啊,你個小姑娘家的這陣子夠忙的了。”
“村長,你也別這麼說,我能體諒你爲了村裡面修路的心情,再說了作爲柳溪村的村民自然也希望自己村更好了,有多大力出多大力氣。”柳清菡的想法很簡單。
村長點點頭,也許村長也就是考慮到路途不便,但是柳清菡知道修路的意義可不只是交通方便而已。
不說其他的大的事情,說一件小的事就是修路都能增加多少的就業崗位。當它跟城鎮連在一起,會加深兩方的深切交流,促進村裡的經濟。這是毋庸置疑的。
“清涵,你見着了平兒嗎?我剛想要喂他蒸蛋吃,這小子跑哪兒去了?”安嬸扯着嗓子問道,人還沒有到,嗓音也已經到了,顯然有一點心急。
村長和柳清菡對視一眼,都出門了。
“他剛剛是在院子玩雪不是?”村長張望院子,空無一人,也就剛剛的小腳印。
“我們過去看看。”柳清菡和村長,安嬸一起過去院子裡。
“這小傢伙跑哪兒去了?”村長和安嬸都心急起來,安嬸嘀咕着:“這麼大雪的,出去摔了如何是好?估計去找隔壁那家小孩玩去了。”他們說完這就要出去找人。柳清菡也跟着他們一同去了。
安嬸和村長去了隔壁問了也說沒有來。一時之間,安嬸和村長兩人緊鎖眉頭,看上去心緒極爲不安。
村長來回踱步,顯然不知道他一個小孩子的能跑到哪兒去。
“我說你,也是管孩子管的太嚴了……”村長忍不住抱怨一句,不過在看見安嬸抹眼淚也就不說話了。
“他有沒有可能自己出去找別的朋友玩去了?”柳清菡問道。
村長搖搖頭:“我家平兒有點害羞,也就跟隔壁小孩一起玩,不會去找其他的小孩。”
柳清菡一開始也以爲是小孩子貪玩,現在她感覺有幾分不對勁,她腦中靈光一閃:“安嬸,村長我們先去院子一趟。”
“安嬸你見到平兒的時候,他在哪裡玩?”柳清菡問道。
安嬸指了指一個地方。柳清菡特意觀察了安嬸和村長的腳印,還有自己的腳印,終於找到一組很奇怪的腳印。
那腳印很小,但是看印記的深淺不像是小孩子的。
柳清菡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林嬸裹了小腳的,安嬸的腳印顯然比這個腳印大了好幾個碼。倒不是柳清菡有多麼厲害,而是這腳印太過明顯了,顯然還有除了村長,安嬸第五個人來過。
柳清菡跟他們說了這些線索之後。
安嬸一下子就哭出來了:“肯定是林嬸。我之前看她一直在我家門口轉悠,我也沒有想太多。”
村長一語不發的,只是臉色蒼白,顯然跟安嬸想到一處去了,謀害他兒子的除了林嬸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會這麼做。
“你們先別心急,想一想林嬸會去哪兒?說不準現在去找平兒還來得及。”柳清菡看兩人心急如焚,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甚至情緒有些崩潰,勸了一句。
安嬸和村長看見柳清菡就跟看見主心骨似的,柳清菡現在的鎮定太容易給人信賴感了。兩人收斂自己外泄的情緒,安嬸摸了摸眼淚,才止住哽咽聲:“林嬸平常很喜歡走街串巷的,也就跟村裡好幾個嬸子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眼神望向村長。
村長跟林嬸好幾十年的夫妻,雖然他從來就沒有喜歡甚至厭惡她,但是還算是瞭解,他給出了很多個地方。
三人在風雪天到處去尋找。村裡都要被他們繞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
柳清菡心裡暗道一聲糟糕,看來林嬸是不希望自己被找到。要是對一個小孩不利,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村長和安嬸找了大半天還沒能找到,天色也快黑了,要是天一黑,那真叫糟糕,要是第二天去找,平兒活着的概率顯然會大大減低,林嬸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過不正常了。要是她因爲女兒的死去,村長這個親爹置之不理,因此懷恨在心,是極爲有可能的。
安嬸一旁忍不住嗚嗚的哭出聲來,她一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落在林嬸手裡,平常林嬸的性子尖酸刻薄,更何況她現在就跟瘋子沒差,肯定是吃不了好果子的。就平兒那麼個小點的孩子,毫無還手之力。
“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不讓他去雪地裡一個人玩了。”安嬸恨恨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啪啪地響,嚇得一旁村長和柳清菡一跳。
“你幹什麼呢,現在兒子還沒有找到,你一個親孃倒是先崩潰了,這像話嗎?”村長斥責她一聲。可惜安嬸根本聽不見去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的說着後悔的事情。安嬸越這樣,村長越是煩躁,情緒也開始不穩定起來。
“平兒,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等着你們去救他,你們反倒是自己亂了陣腳。”柳清菡深深皺着眉頭,聲音響亮:“有空來這裡懺悔不如多想一些法子找人。”她的話沒有一絲安慰的意思,聽起來比冰雪還冷冰冰的。
一下子兩人被柳清菡跟以往不同的溫柔的形象驚住,面面相覷看着對方。
“是,衛娘子說的對。”
“這樣吧,死馬當做活馬醫。我們一邊找找一邊問問這邊的行人。你們再好好冷靜想一想,林嬸回去哪裡?”柳清菡說出這個笨方法。
三人又是找了許久。
柳清菡問了林嬸一些過去的情況,說到了林嬸的身世,原來林嬸還曾經是一戶較爲殷實家裡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也就被自己親爹嫁給村長。
村長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立馬他想起一個去處:“他們家道中落後,其實是住在柳溪村另一邊。”
村長這麼說,柳清菡就知道他說的是,把她曾經當做牛馬一般使喚虐待的劉氏居住的那一端。跟現在居住的柳溪村一分爲二。
在一個破房子裡,他們終於找到了平兒和林嬸。
林嬸架着火柴,上面是女兒的供牌,一旁用繩索幫着平兒,嘴裡不斷念叨着什麼。
“你爹不疼你,娘疼你,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安氏那個野種,娘馬上就把他燒給你。”林嬸臉上笑稱得上恐怖,就像是跟女兒親暱說話,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在地下也就不會沒有伴了。”
林嬸是背對着平兒的,柳清菡想着乾脆從另一端進去,趁着林嬸一直嘀咕着,哪想到剛剛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安嬸看見自己寶貝兒子情緒當場就失控了。
“平兒,我的平兒。”安嬸率先哭出聲音來。林嬸一聽來人的喊聲,迅速抱起地上的小小的平兒。看安嬸哭的悽慘,林嬸心裡越是爽快。
“女兒啊,你聽見了嗎?哈哈,這賤人在給你哭靈呢,我馬上就給你燒這個野種下去給你。你要是不高興了就任打任罵,給咱們娘兩出口氣。”林嬸聽見安嬸的哭聲越發的高興起來,披頭散髮的拍手叫好,一邊死死鉗住平兒。
平兒那麼小一隻,被她掐的有點疼,不住的哭出聲音來,口中不斷叫娘,他皮膚本來就白,又嫩,好幾處青青紫紫的觸目驚心的。嗚咽的就跟跟不上氣似的。
柳清菡也是沒想到安嬸這麼失控,本來她想從後頭不動聲色的抱走平兒,全部被毀於一旦。現在責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林嬸的目光從安嬸移到身後的兩個人,村長和柳清菡,一個沒良心的爹,一個殺了自己女兒的兇手。
林嬸眼裡的恨意陡然就跟火焰似的燒起來,惡狠狠瞪着三人。情緒裡越是激動憤恨,手上勒住平兒的力道越是大力起來,長長尖尖的指甲就跟針似的刺入平兒白嫩的皮膚上,流出鮮紅的血,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跟要斷氣似的。不斷的掙扎,滿臉淚痕。
安嬸和村長都驚駭了一跳,沒想到林嬸這般心狠,心底的肉都跟着平兒的哭聲抽搐。
“你放開平兒,你要對我怎麼樣我隨你。”村長大聲喊起來,話語帶着幾分哭音。
沒想到村長這麼說,林嬸更是滿臉扭曲,恨意滔天,掐住平兒纖細的脖頸,往旁邊的石臺上磕,咚咚的響,平兒的哭聲止住了,顯然是陷入昏迷。
村長和安嬸幾乎都要嚇死了,甚至安嬸跪下來磕頭:“他還是個小孩子,什麼事情都不懂,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林嬸顯然很享受安嬸跪地求饒。
柳清菡看林嬸的情緒顯然陷入瘋狂,現代來說也就是一個真正的神經病。她們在門檻處,與林嬸距離十多米距離,林嬸抱住平兒跟堆起來柴火的距離卻近的很。
這樣一來要是她們刺激林嬸,或者他們上前去,根本都阻止不了,平兒被扔進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