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還真是沒想到,今天出一趟門,竟然能碰到這麼多老相識的。她擡袖低低笑着,大概是覺得有點好笑,早知道出門翻翻黃曆。
寧員外兩眼直勾勾看着柳清菡,兩眼無神的,看到柳清菡低頭一笑,更是差點把他的七魂給勾了三魄的,張着嘴巴,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顧青察覺到寧員外的垂涎,俊臉微沉,桃花眼帶着幾分慍色,心裡又是埋怨柳清菡在外頭要笑得這麼好看幹嘛?淨勾引野男人。身形一擋,擋住寧員外的視線。
顧青上前一步,緊抓柳清菡的手臂,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怒意:“你一個女人家到處逛什麼?也不帶個人,要是出了什麼事要如何?”顧青的語氣帶着幾分熟捻,他這話讓柳清菡挑了挑眉,大哥,我們有那麼熟?我出門逛我的街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
“不好意思,這位公子我們應該沒有那麼熟,先失陪了。”柳清菡面帶着疏離的微笑。視線瞥到一旁的寧幽蘭,這大概是現代和古代的巨大隔閡,帶着小三小四找小五小六還能這麼理所當然的,在古代三妻四妾估計就跟吃飯喝水一般,顧青簡直是典型的古代大男人的,偏偏衛驍翊這種只娶了她一個人的纔是異類。
柳清菡心中極爲厭煩,繞過顧青,張望着頭,一邊思索相公結個賬怎麼比生孩子還慢?
就在柳清菡想要繞過這車禍現場一般的偶遇,一個人率先走出來,擋住她的腳步,花小梅怎麼可能遺漏這麼好奚落柳清菡的機會。
“呦,這不是清涵妹妹麼?真是好久不見,妹妹以前就光芒四射使人神魂顛倒的,沒想到現在妹妹還是這般厲害,我記得妹妹已經是有夫之婦,竟然還跟顧員外的關係這麼好。”花小梅裝作寒暄,突然驚慌捂着嘴,就跟說錯了話似的。
她這話裡話外,綿裡藏針,明着寒暄,暗着表示她柳清菡是個仗着自己姿色,不守婦道,勾三搭四的狐媚子。
“清涵妹妹,這衛獵戶雖然掙不了幾個錢,但是好在人老實聽話,對你有恩,你那時候好不容易逃難,面黃肌瘦的。衛獵戶可憐你,讓你沒有名分就住到衛獵戶家,出了點意外,衛獵戶又答應娶你,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黃春花附和道。她雖然恨花小梅,但是她更加恨毒了柳清菡,花小梅潑髒水她怎麼可能不饞和?
花小梅訝異看了眼黃春花,她這話可比她剛剛要嚴重多了,不過想想也是待在黃鶴樓,使盡手段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能不羨慕嫉妒柳清菡?女人的妒忌心如男人的野心一般,是熄不滅的。
花小梅一個人說可能還有人心存疑慮,再加上黃春花,在這麼大庭廣衆的,旁邊看戲的人豎着耳朵聽着,越看柳清菡的目光越是與剛剛不同。這大概就是三人成虎。
柳清菡聽着花小梅和黃春花的污衊,心裡越是覺得荒謬,回身打量兩人,兩人具是一身華衣,頭上穿金戴銀的,一左一右站在一個肥碩的男人身邊,翹着蘭花指,拿捏腔調。
要是換成劉大姐原芯子還指不定如何的暗暗垂淚,任人欺凌,便是換做其他的古代女子也要好一番驚慌失措的辯解,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潑髒水,而是指着人家姑娘說她不守婦道,貞潔有損,專門挑着人家的名聲說事。
柳清菡眼角瞄了瞄旁邊若有似無圍過來聽戲的人,殷紅的嘴脣咧開一個清淡的笑容,佯裝一臉疑惑道:“兩位過來就姐姐妹妹的叫,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娘就只生了我一個,當不起兩位夫人這麼稱呼呢。”
柳清菡此話一出,當場旁邊的人差點栽倒,笑岔氣。還有一個喝茶的差點噴到對方的臉上。
比起花小梅的黃春花的指責,潑髒水,柳清菡直白的釜底抽薪的說不認識這兩個人,而且配上她一臉無辜疑惑的表情,就跟煞有其事的禮貌詢問對方是誰?
柳清菡歪着頭,把玩自己胸前的髮辮笑的一臉認真說道:“而且兩位長的都是這樣一副清湯掛麪的,看起來倒是很像姐妹。”
衆人一看還真是‘清湯掛麪’的,兩人莫不是在耳垂垂掛兩鬢青絲,頭上穿金戴銀的,妝容追求‘清純’,眉毛清淡,兩人因爲寧老爺的喜好,還特地刮過眉,本就稀疏的眉毛更加淺白,臉上追求‘雪白’,塗的厚厚一層的。
兩人單獨看着也算是一枚美人,可惜兩人頭上釵環滿頭的,一片金燦燦的,妝容俗氣,兩邊的頭髮垂下倒是真有點柳清菡說的‘清湯掛麪’。
再加上她們運氣不佳,碰見姿容絕豔的柳清菡,一對比簡直低到塵埃裡了。
柳清菡笑靨明媚鮮妍,一身紅衣更襯得她肌膚勝似白雪,菱脣嬌嫩的跟梅花花瓣似的,頭上烏黑的頭髮纏着紅繩,打扮簡單利索,但是她簡單的裝扮直接碾壓面前穿金戴銀的兩人。
花小梅和黃春花兩人被柳清菡這話一噎的,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臉色由青轉白,白轉青的。就跟顏料盤似的豐富。
柳清菡一番清湯掛麪的形容更是讓一旁的衆人要笑出來了,她這話其實有點毒舌還有點新鮮,偏偏她古靈精怪的樣子十分可愛,旁人看了不僅不會責怪反而覺得她十分純真可愛,顧青聽見柳清菡毒舌的言論也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了。他還沒有見過她這麼嬌俏明媚的模樣。
被稱作‘清湯掛麪’的兩人可就不這麼好受了,自古美女相輕,即使自己知道比不上對方的容貌,也沒有這麼明明白白的指摘出來說自己比不上對方的。
“你……這個狐媚子,我跟小梅姐好言勸你,你不領情,真該讓衛獵戶好好來看一看你這副勾搭男人的賤蹄子的模樣。”黃春花氣血上涌也不記得拿腔拿調了,粗俗的話語蹦出來。聽得旁邊的寧老爺眉頭一皺,這女人往常還好,如今怎麼這般粗俗。
“我還不知道你,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要把所有像樣的爺們往牀上勾搭,以前難民一樣面黃肌瘦就敢肖想衛獵戶,使手段讓衛獵戶娶你,就跟妓院勾欄一般的貨色。偏偏那些個男人一個個被你使得團團轉。”黃春花越說越不像話。她有一肚子的委屈,憑什麼柳清菡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讓人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裡,那人還是她一直仰慕的衛獵戶,她越看柳清菡越是來氣,真想把她的臉皮給撕下來。
“春花妹妹,你快別說了,就算你不喜歡清涵妹——”花小梅突然想起柳清菡諷刺她上來就喊她姐姐妹妹的腔調,一滯,面孔一瞬間扭曲還是立馬換上溫婉的勸解的樣子:“也不能這說啊。肯定有些誤會。春花妹妹你在黃鶴樓的時候,也就跟衛獵戶只有好幾個照面,清涵姑娘怎麼會容不下你呢?這可是一個很好解除誤會的機會。清涵姑娘你說是嗎?”
花小梅一說到這些看似溫聲細語的,簡直就是在黃春花的怒火上火上澆油。
“你來城鎮裡開酒樓,那麼多貴人幫你,又有一個疼你的相公,而我只是一個孤零零的身無分文的女子,寄人籬下。守着本分過日子,想着清涵妹妹看在我們同村的情分上收留我,我是極爲感激的,只是清涵妹妹你什麼都有了,怎麼就不能可憐可憐我。”黃春花完全忘記自己是被衛驍翊給攆走。幾乎把所有的過錯推到柳清菡身上。一邊說一邊嗚嗚的哭起來。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寧員外管好你的女人。”顧青最厭煩哭哭啼啼的女人尤其是這黃春花前後變臉一看就是鄉村潑婦。
“你,你快別哭了。”寧員外看着黃春花先前破口大罵,心中厭煩,但是看着她現在小可憐的模樣,又有幾分憐惜因此說話呵斥聲不大,黃春花抽抽噎噎的。
“你妝都花了。”柳清菡又來了一句。
“啊?”黃春花驚恐瞪大眼睛,柳清菡這句話簡直比寧員外的和顧青的呵斥要來得有用的多。急忙止住眼淚。就怕自己塗的粉胭脂要掉光了。她明明練過的,這樣梨花帶雨的,不過畢竟她看不見自己的臉,因此也不敢輕易再哭掉淚。
柳清菡觀摩了一場大戲,也有些累了,擡袖打了個哈欠,還是趕緊回家睡覺纔是正經。
“你站住!”
“哎,清涵姑娘你等等。”
柳清菡才懶的管後面誰喊她,剛巧衛驍翊走了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腰身:“看你睡意濛濛的,這是困了?”
衛驍翊看柳清菡杏眼霧氣濛濛的,微張小口,看來還真是睏乏了。
“你怎麼那麼久纔回來?”柳清菡帶着鼻音抱怨一句。依靠在他的胸膛前。
衛驍翊俊美的面容帶着一絲歉意,摸了摸柳清菡的頭髮,親暱擁住她的肩頭:“娘子,是爲夫不好。我看那兒好多首飾適合你,也就多挑了幾樣,一時忘記時間了。”
他們從顧青,花小梅等人的面前熟若無睹走過去,兩人平常的對話和舉止看在花小梅等人眼裡也就跟腦海裡炸了煙花似的。
黃春花在少女時對衛驍翊懷過春,就是現在也心心念念惦記着衛驍翊,在她眼裡衛驍翊對她不假辭色,她還以爲是因爲衛驍翊是一個不開竅的木頭,冷情冷性的,她還見過衛驍翊拒絕那些個柳溪村示愛暗示的小姑娘,一個個都被直白無情拒絕,她那時還沾沾自喜,他只是性格使然,可是現在他一臉溫柔,親暱的擁着柳清菡怎麼不讓她震驚的呢。
花小梅則沒有什麼想法,她原先覺得衛驍翊是一個正直,有原則,不好女色的人,沒想到也跟其他的臭男人一般,貪戀女子容貌能有什麼出息。頓時有些失望了。
最爲生氣的大概是顧青,桃花眼不見以前的風流肆意,反而流淌怒火,緊攥拳頭,連拿着扇子的手也捏的咔咔作響。他真想要大跨步過去一把把柳清菡給搶過來,看着柳清菡肩膀的大手,還有柳清菡的笑顏他就覺得礙眼,她還未曾對他這麼笑過,怎麼能對別的男人笑。
寧幽蘭怎麼沒看的出來顧青的忍耐和怒火,她看着柳清菡的背影,一股嫉妒從心中翻騰而上,比之前的耀武揚威還要氣恨。只能一遍遍的自欺欺人想着不過是看中柳清菡的容貌罷了,天下男子都是喜新厭舊的。只是還是不能平復自己冒得咕嚕咕嚕的酸水泡。
“衛獵戶,你的娘子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的,你真的不要管一管?今天還跟別的男人眉目傳情的。”黃春花這人蠢笨柳清菡知道,但是不曾想到她竟然這麼蠢!
黃春花自然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不好,可是她看着她們恩愛的樣子,兩眼嫉妒的簡直要冒火了,殘存的理智被怒火一燒成灰燼。
要是衛驍翊是古代典型的自大的心胸狹小的男人,不管這道聽途說的消息,回去是肯定要一頓好好教訓的,就像是黃春花在外頭被別的男人多看一眼,回家她婆婆就會把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她的頭上,一頓家法伺候的。
她想當然的覺得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自己妻子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回去會對柳清菡一頓教訓,一想她就快活許多了。
可惜衛驍翊不僅不感激她,發呢轉過身,眼神宛如寒刃一般,揚起剛毅的下巴,緊繃的線條,冷哼一聲硬邦邦道:“黃春花你嫁了人因爲不守婦道被休,收留你在府上,手腳不乾淨,如今改嫁還是狗改不了吃屎。血口噴人,我不這人從不跟女人計較,但是你若是在侮辱我娘子,可別怪我打狗不看主人。”
衛驍翊的眼神看的黃春花一悚,根本不敢看他,只是等他們走了,黃春花才反應過來剛剛衛驍翊說了什麼,立馬臉頰通紅,十分羞愧。一眼就看見旁邊寧員外對她輕視,厭惡的眼神。
她宛如晴天霹靂徹底清醒,臉色發白,着急辯解:“老爺,他說的不是真的,他污衊了妾身。您可別……”
寧員外已經攬住花小梅甩袖而去。
顧青早就在柳清菡離開也走了,一路沉默沒有說話。好幾次寧幽蘭主動搭話,顧青也愛搭不理的。寧幽蘭一陣挫敗。
看顧青走了,又看了黃春花粗俗的表演,寧員外在就厭煩了這個女人,平常時候看着溫溫柔柔,嬌嬌媚媚的,突然破口大罵的,話語粗俗不堪的,越是掃興。
小梅被寧員外攬住懷裡,微微側過臉,朝着黃春花露出一個嘲笑的表情,黃春花這才知道是自己見到衛驍翊失了理智,又被這女人一激纔會變成現在的場面。心裡後悔不迭的。
……
柳清菡聽說對面的摘月樓今天開張,她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想法,開就開唄,不過在阿牛阿壯眼裡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人家開酒樓挑釁都到門口了,怎麼還能讓任對方把自己酒樓比下去。
阿壯特地派了人去對方的酒樓查探,知道後他立馬去後院跟柳清菡稟報。
原來這摘月樓的擺設裡裡外外跟黃鶴樓一模一樣,就連一些吃食都是模仿黃鶴樓的,因爲二樓三樓是貴客去的地方,阿壯派去的人只在一樓逛了逛。就回來稟報了。
而且這是摘月樓第一天開張,價格都是半價優惠,因此去的人很多。人都是從衆心理的,並且第一次開張自然好奇,一大半的客人去了摘月樓,相對於往日,黃鶴樓要稀疏的多了。
柳清菡聽見阿壯的稟告不以爲意,她又不是靠着華麗的外殼才迎來這麼多客人的。
“你稍安勿躁,不用管別人如何,管好自己便好了。這做生意若是真像是摘月樓這麼容易,那我黃鶴樓關門大吉,甘拜下風。”柳清菡安撫阿壯兩句。
相比於酒樓,她現在的重心很多是比較關注冶鐵鋪子做的自行車還有醬料的事情,以及開春的賣筍乾的事情。
阿壯看柳清菡這般,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再不去管對方噼裡啪啦的響着鞭炮聲,賓客滿座的。而阿壯鎮定自若的表現看在底下黃鶴樓的小夥計眼裡自然更是一記強力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