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圃
柳清菡,齊香還有周嬸三個人挎着菜籃子去後院籬笆圍的一個菜圃裡面摘菜,因爲圍着一層白色透明的薄膜,每一棵菜幾乎都沒有被秋天的冷霜凍住,一顆顆還是水靈靈的。
“凊菡,你還真是想的周到,連這樣的方法都想得到。”周嬸看着菜圃生長生機勃勃的菜餚,又是驚訝又是驚喜道:“老婆子以前要是知道這個方法,就不會那麼浪費了。”
周嬸家裡種的菜也多,每次秋天來臨就愁的慌,這霜凍一來,全部的菜都壞死了,心疼死了,可是不種那麼多,又不夠家裡吃。十分爲難。如今用白色薄膜蓋住,在薄膜上彆着彎彎呈半圓的細竹條撐住,不僅防止秋天霜凍還留給菜生長的空隙。
要吃的話,稍微掀起一角就好了,十分方便。
“是啊,凊菡主意就是多,周嬸,你看着白菜多水靈。”齊香附和,一邊手上採下一株白菜,上面全是白色滾來滾去的露珠。又新鮮又水靈的。
“我也就是考慮到秋天的冷霜,纔想到的,不過等天氣好點,還要掀開薄膜就怕曬不着陽光。”柳清菡手上提滿了一籃子各類的蔬菜。
“凊菡,你看這一籃子應該夠了吧,上午就三桌。”周嬸提着菜籃子,這籃子比別家大了一碼就是爲了好裝菜。
柳清菡看了看周嬸菜籃子裡,有包菜,白菜,莧菜,還有黃瓜,茼蒿,綠油油十分豐富,點了點頭:“夠了,夠了,齊香姐姐不用再採了。”
她們酒樓的菜幾乎是當天採下來的十分新鮮。
“掌櫃,今天剛剛出爐的豆腐塊。”阿壯提着一籃走進廚房來,放在頭頂的鉤子上面:“老林家比別人家的白,又大出一圈,這塊頭沉甸甸的。我按照掌櫃囑咐,跟他說了以後挑豆腐買記得繞到黃鶴樓,他家也說好。”
“很不錯。”柳清菡讚許點點頭。
進了廚房,看現在時辰差不多,也可以準備材料了。
齊香和周嬸一起在院子裡面洗菜,柳清菡跟她們說了葉子一片片完整剝開放到碗裡,中間白嫩嫩的芯兒就不用剝開了。
一夥計在外面招呼客人,一個夥計看住早上煮的一鍋大骨頭湯,阿壯進來立在一旁看柳清菡需要幫什麼忙。
“掌櫃,要不要我幫你切菜?”阿壯問道。
柳清菡掃了他一眼,笑笑道:“行,不過你看我切完一盤你再來。”她切得是羊肉,鋒利刀具片出紅白相間薄薄一片,厚薄均勻稍微卷起來,在白色的碟子裡擺滿一圈一圈,擺盤擺的精緻好看。
“你要來試試?”
阿壯訕訕撓了頭,他切菜從來沒有講究過什麼擺盤的,厚薄不均是常態,根本勝任不了柳清菡交給他的任務,擺擺手,就怕破壞了柳清菡擺出來的造型。
“你以後刀工可要多練練,我們做食物講究色香味俱全,色能就是你首先要讓人賞心悅目,纔有吃下去的心情。”柳清菡笑笑說道。
阿壯點點頭,他知道柳清菡是在好好教他,這機會可來之不易,要不是之前偶然在玲瓏珍糕閣給柳清菡引了一回路,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能夠接觸柳大師,甚至成了黃鶴樓的夥計。
工錢豐厚,包吃包住,簡直羨慕死他在玲瓏珍糕閣裡頭的兄弟,還有他村裡面的兄弟,他娘更是好好囑咐他讓他好好幹,不要辜負人家的栽培。
柳清菡對他更是幾乎不藏私,做東西從來沒有避開過他,反而還一步步仔細告訴他要如何做。讓他學會許多的東西。根本不像是之前他認識的一些仗着自己有才藝,孤傲的老師傅,做菜幾乎都是避着人。
柳清菡把羊肉,豬肉,切成薄片卷好,放上幾簇芹菜點綴。
黃鶴樓雖然規矩是本店自己選擇做什麼菜餚,但是客人的喜好也是不能忽略。比如說有的客人不吃辣,有的客人不吃豬肉之類的。
柳清菡事先有稍微瞭解。
“掌櫃,三樓甲字號的客人來了。”一個夥計趁着端茶遞水那會兒匆匆忙忙走進來,柳清菡點點頭。
讓夥計待會兒大骨頭熬好就把火爐準備送上去,竈臺上的切好的菜餚和醬料先讓人一塊端上去。趁着客人上去。
因爲是第一次煮火鍋,幾乎全部都要柳清菡自己親力親爲,一邊教導夥計。
孟老闆是李掌櫃介紹的客人,兩人在生意上有往來,因爲柳清菡給李掌櫃在花朝節長了大大的臉面,對於柳清菡開的酒樓也是多爲照拂。
齊老闆是外縣的老闆,跟本鎮的孟老闆談生意,孟老闆爲了款待齊老闆特意把地點設在黃鶴樓。
“柳掌櫃,我看你們酒樓佈置格局典雅寬敞,我看着倒是不錯,明瑞那老小子那麼擡舉你,我可就信他一回兒,設在你這裡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孟老闆讓人帶齊老闆上去,私下跟柳清菡開玩笑。
“孟老闆,您放心,菜都備妥了,不會讓您失望的,你可是大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柳清菡和善笑道。讓人斟上花茶。
“那就好,我們一塊上去吧。哎,對了,你這回說是煮什麼……”孟老闆一路上問道。
“是煮火鍋。”柳清菡禮貌回答。夥計殷切推開門,柳清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孟老闆先進去。
“孟老闆,你花了大心思了,哈哈,這回,看的滿桌的菜我都要流口水了。”齊老闆面滿笑容的,不過他一臉疑惑:“孟老闆呀,不過這菜怎麼都是生的?”
“齊老闆這就不知道了吧,這是本鎮最有名的一道菜餚,叫煮火鍋,都是現成煮的。您快坐下,坐下。”孟老闆招呼齊老闆,眼神瞄過滿桌擺滿的菜餚,全是生的,擇好的綠油油的蔬菜,還有捲成薄片的羊肉,豬肉等等,各式各樣的菜餚白得滿滿當當的,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賞心悅目的。頓時多看了兩眼。
“原來是這樣,我還真是長見識了。”齊老闆捋了捋鬍鬚:“今天我可要好好嘗一嘗,早就聽說黃鶴樓的美名,回去可要好好炫耀一番。”
“真不是跟您誇得,你看看這茶是不是也跟別處不一樣?”孟老闆上回跟着李掌櫃來黃鶴樓參考一回,就喜歡上黃鶴樓的花茶,濃郁清香,跟別處的酒樓完全不同,色澤好看。
“這倒是確實,這茶是從哪兒買的?味道有些奇特啊。”
“是我們本酒樓自己製作的,兩位要是喜歡,到時候給您一些花茶自己泡着喝。”柳清菡站在一旁接話。
“柳掌櫃,這倒是感情好。哦,對了,菜現在可以上了吧。齊老闆估計也餓了。”孟老闆對着柳清菡道。柳清菡點頭對着旁邊的一個夥計打了個手勢,立馬手腳利落出去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夥計端着一個小小的火爐進來,放在滿桌菜餚的正中間。
夥計掀開底下的,火焰燃起。掀開上面的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騰地一下佔滿整個房間,孟老闆和齊老闆看着火爐鍋裡一分爲二,兩邊都燒着滾燙的濃白的大骨頭湯。
“這是鴛鴦鍋。”柳清菡跟兩位稍微解釋,一邊調製好的底料紛紛放進滾燙的鍋裡,用勺子稍微攪動,底料一下去,兩邊的顏色鮮明對比。
一邊火辣辣的紅湯,裡面加進去,薑片,蔥段,花椒,火紅的辣椒等等佐料,火紅火紅的。
一邊是濃白色的清湯,添上出來辣椒之外的佐料。
之所以弄鴛鴦鍋是因爲孟老闆不吃辣,齊老闆幾乎無辣不歡。
“吃法很簡單,您想要吃哪樣?自己用筷子把想吃的東西加進去,蔬菜熟的比較快,肉就要稍微煮的久一點。”柳清菡轉向兩位:“您現在要先吃什麼?”
孟老闆和齊老闆看着火鍋倒是被自己想象的還有些意思。
“我要白菜和魚肉。”齊老闆說道。
“那我要煮羊肉和茼蒿。”孟老闆接着道。
柳清菡分別把他們要的菜餚放入紅湯和清湯裡面。攪動了一下,一邊拿火鉗子撥開下面的火焰,火焰漲的高,迅速鍋裡滾燙燒熱。
不過須臾之間,鍋裡的菜餚就可以撈出來。
“還真快。”齊老闆說了句。
“是啊,你要是喝酒那一會兒或者聊天那一會加好菜立馬就能吃了。”柳清菡笑笑說道。
“嗯嗯,不錯,不錯。”齊老闆吹了吹煮的滾燙的菜餚,咬了一口,眼睛亮起來,接着全部塞進嘴裡,不住點頭微笑。
“齊老闆,你喜歡就好啊,你看你還想吃什麼菜,我給你加。”孟老闆一邊問一邊動手:“對了,您腐竹要不要來點兒?”
柳清菡看他們吃的熱火朝天也就不打擾,讓他們自己動手,一邊讓一個夥計站在那兒看顧。
“看好了我剛剛怎麼做的?”柳清菡跟一個老師傅和夥計囑咐一番,讓他們待會兒招待另外兩桌客人也是這樣。
兩個老師傅和夥計,還有一旁的周嬸和齊香都點點頭表示知道。
後面兩桌客人來了,這次留情哈沒有動手,讓一旁的夥計來,阿壯做的很妥帖,其他的夥計表現都還不錯,這三桌也就一桌是鴛鴦鍋其他全是一個大鍋。火辣辣的看的柳清菡自己也都胃疼。
“掌櫃,我在外頭都聞得到這火鍋的香味兒,太香了。掌櫃您也太聰明瞭,我頭天第一次見這麼煮的。”阿壯跟在柳清菡後面一臉陶醉道。
“少給我貧嘴,今晚我們就吃這個,不過前提是你們表現不錯,我就給你們煮一鍋嚐嚐味。”柳清菡說了句。
阿壯瞬間喜笑顏開的,差點蹦起來:“掌櫃的,我們都會努力好好表現!對不對?阿四?”阿四也是十分開心。
“謝謝掌故。”
柳清菡看兩人誇張的跑開,輕笑一聲。
未時的時候柳清菡想起廚房裡一些菜都用完了。下午根本不夠,乾脆去街上買些菜回來。
“周嬸,我們再去買點蘿蔔,肉丸子,蓮藕,廚房裡面好像沒有了,也就僅夠今天上午的。”柳清菡跟周嬸說道。
“哎,好嘞。”周嬸立馬拿過兩個菜籃子過來。
周嬸拿過菜籃子給柳清菡,柳清菡接過。周嬸突然從頭到腳打量柳清菡,柳清菡看着周嬸奇怪的眼神,笑道:“您看什麼呢?”
“你身上這身衣服是自己做的?”周嬸半響才說道:“總算是有幾分樣子了。沒有偷懶再讓齊香給你做吧?”
“周嬸,這一針一線可全都是我自己做的,還有我相公。我秋天的棉衣都做好了。”柳清菡甚爲得意。
“誇你一句,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周嬸嘲笑柳清菡:“你現在的手藝比起齊香差得遠呢,學習的路還長着吶,不過你要肯下一番功夫,肯定越來越好看,也就不用我操心了。”
“周嬸,你怎麼這樣說我,我不高興了。”柳清菡撒嬌:“我剛開始學呢,你淨是誇她,我好歹跟你您學了這麼久,算你半個徒弟,你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得了吧,你要是有齊香一半兒女紅的技術,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周嬸和藹微笑,摸了摸柳清菡的頭髮,突然說道:“齊香那個朋友也不知底細,凊菡,你能不接觸就別接觸了,我看着她嬌滴滴的模樣心裡直打鼓,雖說她現在乖巧得很,事事都要來幫忙也是我擔心的。”
шшш✿ тTk an✿ CO
周嬸自從黃鶴樓發生投毒的事情,就分外警惕起來,一般不讓除了黃鶴樓的閒雜人等進後院,更別說廚房了。
“好,我會注意。”柳清菡其實一開始也是這樣的考量,這陣子看這黃春花人倒是安分,並沒有其他舉動。
兩人在賣蘿蔔的小攤上停下來,可以燉湯也可以切片煮火鍋。拿了兩顆,又賣了幾根青嫩的竹筍,還有蓮藕之類的菜餚。兩人立刻就買全了。
“哎哎,這不是黃鶴樓的柳掌櫃?”一個同樣挎着菜籃子的大娘走過來,臉上帶着笑容:“柳掌櫃也過來買菜?”
“是啊。”柳清菡看她的架勢應該是她原來酒樓的食客。
“我從黃鶴樓過來的,原先在您酒樓吃過東西,別處的菜跟您家的菜就是不能比,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味,香的人直流口水,我跟我兒媳婦都饞的慌,中午才吃的飯一聞味道就餓了。”大娘一邊高興說一邊又遺憾道:“可惜您現在只開五桌宴席,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吃上您家酒樓的菜餚。”
“是啊,柳掌櫃,都怪那些天殺的小人,嫉妒您家生意。也幸好老天有眼,讓小人伏法,好人有好報,免得您蒙受冤枉,我跟我婆婆一直相信您的爲人。”這位大娘旁邊的小媳婦一副諂媚,不過說的都是好話,柳清菡一直保持微笑,想到什麼更是義憤填膺道:“您可不能受那些小人,說閒話的人的影響,她們可是妒忌您家生意好。”
柳清菡哪裡聽不出她們的弦外之音,希望黃鶴樓朝着老百姓開放,明裡暗裡乞求她像之前開酒樓。
其實柳清菡也覺得自己不能因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高端定製酒樓固然掙錢,朝着百姓開放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不過在她培訓好,像是阿壯這般忠實的夥計之前,她暫且沒有這個打算。
別的還可以不怎麼重要,可是這食物從嘴裡進去,重要的多。
一路上柳清菡更是碰見好些食客,紛紛失望柳清菡沒有答應像是之前開放的酒樓而不是現在直朝着大客戶的高端的酒樓目標人羣。
就是在柳清菡跟周嬸都要進酒樓門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抱着自己兒子,一旁站在中年人的娘。
柳清菡認識他們,還不是上次因爲豆瓣醬差點打起來的那一家子,他們住的離黃鶴樓不遠,柳清菡跟他們見多面也算是認識了。
“柳掌櫃你這是剛剛出門?”安盛遠遠遠看見柳清菡兩人過來,高興迎上去。
“是啊,您這也是剛剛回來?”柳清菡一隻手抽出來捏了捏安盛遠的五歲小兒子:“真可愛,不過這小身板看着比之前瘦多了,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
“哎,這死小子聞到您家店裡的味道,一直扯着我往這裡走。”安盛遠也是很無奈,自己兒子本來一直很挑食,這不吃那不吃,只吃零嘴,後來在柳清菡家酒樓吃了飯,更是挑食的沒邊了,只愛吃柳清菡家酒樓的做的飯菜,能不瘦嗎?
不過柳掌櫃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之前發生那麼一件大事,被奸人陷害,安盛遠怎麼可能厚着臉皮上門,讓人家做飯給自己兒子吃。可是吧,他家住的離黃鶴樓近,每次一開飯,像是今天,香味飄的,別說是他兒子不想吃飯,連自己也不是很有胃口。
“是嗎?又挑食了?”柳清菡佯裝嚴肅,塞給他一塊糖糕:“不吃飯可長不高。”
“柳掌櫃啊,我就厚着臉皮問一句了,您可千萬別生氣。”安盛遠聽到自己母親一生咳嗽提示,又臨大敵,鄭重又掙扎問道:“您家酒樓是不是以後都是這一套規矩開?”
柳清菡霎時間頭大了,面臨三雙期盼的眼神,停頓笑了笑,半響在安盛遠和他母親都有些失望的眼神裡開口:“現在肯定是不會像之前那樣,不過……”
他們聽見柳清菡的轉折頓時升起一絲希望,眼神明亮,尤其是安盛遠家的兒子眼珠子就跟黑珍珠似的分外可愛。柳清菡忍不住又偷偷捏了一把嫩嫩小臉蛋。
“不過到時候肯定會像之前那樣開,現在一些東西還沒有準備好。你們放寬心吧。”柳清菡給他們不是很確定的答案。
安盛遠和他母親雖然還是有點失落不過也能稍微理解,抱着自己兒子跟柳清菡招手離開。心裡罵了一遍害柳清菡的奸人,當然他們不是第一個罵的,早就在押着安小琳和她舅舅一家的人遊街示衆,都快被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給淹沒了。
要不是官差稍微攔着點,這羣老百姓估計都要把自家能扔的全部掃出來,砸死他們了,比任何的罪犯還激動,裡面柳清菡的食客佔了大多數,往往那種幾乎要活埋了安小琳等人的架勢,不用猜,一般都是柳清菡酒樓裡面吃過的食客。
柳清菡也是對大家的熱烈態度有些驚異,她本來想着他們避之不及還來不及呢,畢竟出了人命,因此大張旗鼓說是要高端定製的酒樓。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柳清菡自己心裡也有些揣揣的。
一開始也沒有這麼多人一直圍着柳清菡問她什麼時候酒樓像之前一樣開。以爲流失了一大半食客,哪想到其實是因爲她出事被污衊,在牢裡又被人打的那麼慘,哪裡有厚臉皮去問人家,而且柳清菡的那一套五桌規矩,他們也當她一時賭氣。
到時候自然會恢復,哪想到她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這些普通的食客可不就都有些慌了,慢慢更是遺憾,事情過了這麼久,纔敢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