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人,嘴巴不住的開合,從她嘴裡出來的話,像是冰封的刀子一樣,銳利的扎心,刺得人痛徹心扉,難以忍耐。
“別說了,住口,不要再說了!”蔣晴抓起放在衛生間的吊針架子,狠狠的砸向鏡子,尖聲道:“那都是因爲你,因爲你太執着,才讓我這麼痛苦。你自私,你狠毒,好處你得了,痛苦都由我來承受,你這個瘋子,我本該過得好好的,我本該高高在上的,都是因爲你。”
她是蔣晴啊,聰明美麗,家世非凡,她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應該會更體面出息的活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敗塗地,一無所有,成爲可憐兮兮的階下囚。
“哈哈,你怎能這麼說呢?我,不都是你衍生出來的麼,你忘了嗎?我是瘋子,你也是,我們都是瘋子,所以纔會形影相隨啊,我們是分不開的,嘻嘻。我們一體,你做不到的,我來做,這樣多好,可惜你回回都蠢,壞我的事,你這蠢蛋。”鏡子七零八碎,可更幻化多張臉,每一張嘴都在控訴着她的無能,她的失敗,她的無知愚蠢。
蔣晴捂着雙耳,拒絕去聽那嘴裡吐出來的,她不聽,不聽。
沒有這個人,她或許今天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會有這樣的下場,都是因爲她。
她的目光忽然變得冷然起來,抓起落在洗手盤上的一片玻璃,瞪眼道:“是你害的我如此,你該死!”
“你想幹什麼?”
“你說我們是一體的,那麼我死了,你也得死吧?死了,你就不能再利用我的身體,你就不會再出現了,而我,只會是我自己。”蔣晴笑了,她爲自己的聰明感到愉悅。
“你瘋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也會死,而齊泰國和程素,他們卻會活着。”鏡中人有點驚慌。
“不不,死了,即是解脫,誰也傷害不了我,他們再恩愛再幸福,也傷害不了我,包括你在內。”蔣晴搖着頭,她先在手腕劃了一道,然後又把鏡片划向脖子的大動脈:“再見了!”
“不要……”鏡中人倏地消失。
蔣晴跪坐在地,靠在牆邊,感受着血液的流失,那些混亂的記憶,一條條的,又從她的腦海裡飛出去,一條又一條,而每消失一條,她就覺得身體輕鬆一分,輕飄飄的,像在雲端上飛,真是舒服啊。
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出現許多人的影子,有人哭,有人笑,卻都不重要了,一切再和她無關。
身體越來越輕,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心卻平靜如水,前世麼?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同樣的高傲不可一世,而那人,同樣的不屑一顧,眼底始終無她的影子。
她錯了!
錯不該再用痛苦賭上一世,以爲能扭轉一切,錯不該轉世。
她做錯了,也輸了。
蔣晴的手鬆開,玻璃片佔着殷紅的血跡,她的嘴角卻微微揚起,眼睛緩緩閉上。
如蒼天有眼,惟願,不再有來世。
惟願,生死不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