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陪着他直到永遠



第二天依然是晴天,但是小絡和遠一依然沒有到海邊去看日出。

他們來到了安顏的墓前。小絡顫抖着跪了下來,遠一要去拉她。

“不,我們那裡的習俗就是到了長輩的墓前,首先要跪下來磕三下。”

然後遠一放開了她,小絡接着跪在那裡磕了三下。

“林遠一,我想單獨和你媽媽說幾句話,可以嗎。”

遠一於是轉身到旁邊的小道上了。

“林遠一的媽媽,您好。我叫馬小絡。”小絡擡起頭,對着墓碑上安顏的照片道,她的聲音也是顫抖的。

“我在想,要是十幾年前,我就已經認識了林遠一,那該多好,這樣的話,您不能陪在他身邊的時候,我就可以陪在他身邊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您爲什麼要離開他,讓他一個人如此孤單呀。”小絡說這話時,已經是泣不成聲。

“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嗎,想到他一個人孤單地度過這麼多年,我的心很痛,所以,我決定了,我會陪着他直到永遠。哪怕最後,他會離開我。我也不會離開他。”

小絡說完,擦了擦眼淚,然後起來走到遠一身邊,拉起他的手:好了。

遠一拉着小絡的手來到安顏的墓前,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馬小絡,你對我媽媽說了什麼呢,爲什麼你要哭呢,你不是答應我不傷心的嗎。他的內心焦慮起來。

遠一的胃已經完全衰竭了,即使吃了東西,他也無法嘔吐,內心傷心焦慮,也無法再疼痛了,他完全靠意志力維持着生命。如果不是小絡再次回來,他現在應該是安靜地躺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沒有痛苦地睡着了。

他們回來,經過教堂的時候,教堂的門敞開着,裡面很安靜,只聽見神父講道的聲音: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他使我的靈魂甦醒,爲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爲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敵人面前,你爲我擺設筵席,使我的福杯滿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

小絡和遠一進去的時候,看見裡面有不到10個人,他們分散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而在後排的地方,他們看見了林

常,然後遠一在林常後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小絡在遠一旁邊坐下。雖然聽不懂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在講什麼,但是小絡覺得坐在那裡身心都變得平和了。心痛也在減弱。

神父講完道之後,聽衆們便走到他跟前,接受他的禱告,或者向他訴說自己內心隱藏的罪惡或者痛苦。

林常起身後看到了小絡和遠一。他放棄了去尋求神父的慰藉,而是跟着小絡和遠一回到了老房子。

林常陪着遠一坐在院子裡下了一會兒五子棋,又拿出相冊跟遠一一起看。相冊裡沒有很多照片,但是每看到一張照片,林常總會講到過去的很多事。

“你還沒出生,你媽媽就把名字想好了,她說,遙遠的將來,我們也要在一起,就給孩子取名爲遠一吧……可惜,我辜負了她,而對於你,我也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對不起,遠一。”

看到一臉痛苦的林常,遠一沒說什麼。他本想安慰他,但是始終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什麼話都沒說。

小絡坐在閣樓上窗子前聽着音樂,看着林遠一和林常在那裡聊天,她很想下去聽聽他們在聊什麼,但是又不好意思下去。她的好奇心越來越強,就忍不住打開了林遠一的電腦,她想從他的電腦裡找出他過去的痕跡。然後她在電腦D盤裡找到了一個命名爲“計劃”的文檔。遠一大概不會想到小絡會因爲好奇去翻看他的電腦吧,所以那個文檔很容易就被小絡看到了。

“醫生說我還有3個月的時間,一直以來,都覺得活着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心裡一直空空的,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只是爲了找到媽媽,才這麼努力地活着,曾經也很努力地要去親近其他人,但是最終還是被人拋棄了,那個人還嫁給了我最討厭的人,看來孤單就是我宿命啊,可是,心裡很不甘,真的要一個人走向死亡嗎,我的宿命就是孤單嗎,不,我不要這樣的宿命,我還要在死之前,找到媽媽,我不要一個人走向死亡,我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陪我度過一段時光,來證明我不是註定孤單的。

找誰來陪我度過最後這段時光呢。這個人一定要和我一樣被過去糾纏着,有過錐心之疼。這樣我纔可以安心地與之相處,我們就可以互相治癒,互相溫暖。

那個女孩子蹲在地上的樣子,爲什麼會讓我似曾相識,爲什麼會讓我感到心痛,難道這預示着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嗎。

今天去確認了

下,她果真是我要找的人,因爲我從她眼睛裡也看到了飛翔的渴望。

爲了防止傷害的發生,我必須想辦法讓她討厭我但是又不忍心離開,這樣在離開的時候,也不會有悲傷。

我從這個叫馬小絡的女孩子那裡得到一段溫暖的時光,然後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她,這樣應該很公平吧。

好了,我的計劃開始了。”

小絡看完後,視線開始慢慢模糊。同時右眼跳了起來。

她下來,開始準備晚餐。

林常吃過晚飯就走了。

小絡晚上去扶遠一睡覺的時候,眼睛還是跳個不停,她忍不住一下摟住了林遠一,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林遠一,謝謝你找到我,讓我陪在你的身邊,謝謝你讓我有勇氣面對自己的過去。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遠一聽了,眼睛裡升起一股霧氣,但是他冷冷地推開她:馬小絡,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陪伴,你不是結婚了嗎,你應該陪的是你的丈夫。

小絡聽了心裡一陣着急,又要去抱林遠一,但是遠一這次一用力把她推在了地上:我都說了,不需要你了,你還賴在這裡幹什麼,趕快離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小絡心裡一急幾乎是從地上爬到了他的腿邊,然後抱住他的腿:“不要趕我走,林遠一,我不想離開。”她抱着他的腿哭道。

他忍不住想去摸摸她伏在他腿上的頭,但是卻狠下心握住她的肩膀,使勁拉起她,讓她面對着自己,大聲吼着: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爲什麼還要在這裡?!然後碩大的淚滴從他眼眶裡滾了出來。

小絡驚呆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流淚。

遠一卻再次使勁推開了小絡,站起來要走,他不想讓馬小絡看見自己流淚,不想讓馬小絡爲自己傷心,因爲這都不在計劃之內,現在的局面,是他根本不想看見的,他想逃避。

小絡攔在了他前面,使勁摟着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前:林遠一,明天,我們去看日出吧,看完日出,我就離開。

林遠一沒有說話,也沒推開她,然後她踮起腳尖,要去吻他,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去吻他。

當馬小絡溫熱的嘴脣挨着他的嘴脣的時候,他的心裡再次出現了類似冰雪融化的那種感覺。他忍不住摟着她的腰,讓她更加貼近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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