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暖的目光驟然定格在玻璃櫥窗外的那一瞬間,夏甜正好剛剛試着新鞋轉過身子,眼神也瞥見了外面路過的人。
夏甜眼皮顫了下,驟然道:“臥槽什麼情況?墨總怎麼會和那個安……是叫安什麼來着?安書言吧?他們怎麼在這裡?”
下一瞬夏甜的語氣就驟然一頓,猛地轉過眼看向季暖。
前段時間確實聽說了一個消息。
Shine集團那個在國內成立的新互聯網公司,派到海城來的負責人是安書言。
然而季暖卻是靜默的坐在原位,穿回最磨腳的那雙鞋子,彷彿感覺不到痛一樣的站起身,走到門前,看着那對已經向另一側走去的身影。
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又也許是安書言可能早就看見季暖坐在這裡,當季暖走到門前向外看時,安書言這時轉頭在墨景深身邊笑着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麼,墨景深依然背對着這個方向,看不見他的表情。
夏甜這時穿上鞋子就風風火火的衝了出來,季暖下意識擡手拉住她,低聲問:“你幹什麼?”
“去打小三啊!”夏甜瞪着,一臉氣到要炸的表情:“特麼的墨景深這什麼意思?他不是疼你都快疼到骨子裡了?現在居然陪一個始終對他心懷不軌的女人逛街?他這是移情別戀了還是想要在你頭上戴頂綠油油的帽子?你看那個安書言,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媽.的!你放手,讓我過去!”
季暖全身的力氣幾乎都放到了自己的手上了,緊緊的抓着夏甜的手:“別去。”
“你慫什麼慫啊?現在是你老公和別的女人在逛街!季暖,這你能忍?!”夏甜怒衝衝的瞪着她。
當然不能忍。
也當然不是慫。
她不信墨景深沒有看到他,這個男人的察覺力向來很強,即使剛纔她坐在櫥窗裡那個角度的位置,但這家鞋店裡沒有其他人,他們剛剛走過來時第一眼就肯定會看見站在鞋櫃邊的夏甜,也一定會看見她。
是啊,墨景深曾經疼她都疼到骨子裡了。
可現在他也是真的將她全身的血肉連着骨頭一起凍住,一寸一寸的殘忍抽離,帶着冰渣似的抽離。
“季暖,他們已經走遠了!”
“我知道。”
“真的不打算過去?”
“我過去幹什麼?”
再轉眼時,見安書言和墨景深在商場幾十米開外的一處飲品區,安書言正在買咖啡,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也依然在那裡。
“媽.的!”夏甜又使勁要掙開,她恨不得現在過去一個耳光把安書言打到十八層地獄去。
季暖卻是拽着她轉身就走。
“你走什麼啊?”夏甜恨鐵不成鋼似的看着他:“季暖,你平時可沒有這麼慫的!拿出你去幹那些名媛千金時的脾氣來,你要是敢當包子我第一個不原諒你!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忍!”
季暖一句話不說,只用力拉着她向另一個方向走。
夏甜沒想到她這麼大力氣,氣的在原地直跺腳,被硬生生的拽出去了十幾米遠,就這樣跟着季暖快步走到電梯附近時,夏甜又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們還在那裡,氣的直接狠狠翻了個白眼。
進了電梯,再又到了一樓後,季暖放開她,頭也不回的快步向外走。
夏甜本來還想叫她回來,小三都已經囂張到頭上了,絕對不能就這麼走!
但話還沒說,她忽然頓了一下,猛地看向季暖的腳,忙快步跟了上去:“你腳不疼嗎?別走了!剛纔都快磨出泡了,再這樣走的話會疼死的啊!”
“不疼。”漠然的話從季暖的嘴裡說出來,然後繼續向外走,一刻不停,彷彿這家海城最大的百貨中心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着她咬着她一樣,恨不得離的遠遠的。
不疼纔怪!
夏甜眼見着她腳踝那裡之前磨紅了的地方現在已經破了皮。
估計是這種疼都比不過心裡的疼。
“哎呀你這鞋子不能再穿了,我們不上去逛了,在路邊買一雙舒服的鞋子換上吧!”夏甜追上她,語氣放輕了很多。
她太瞭解季暖了,季暖這種人可以成爲兩個極端,她脾氣特別硬的時候別人怎麼都欺負不到她的頭上,但如果她現在選擇退避,就說明她自己就沒能撐起來這個去戰鬥的心態,說明她現在比別人看見的還要不堪一擊。
季暖沒有回工作室,離開商場後直接送夏甜回了她的住處,然後開車回御園。
正好明後兩天是週末,季暖覺得自己可能是需要休息兩天。
她把自己關在御園的臥室裡,整整兩天足不出戶,陳嫂來叫她吃東西,她沒有下樓,陳嫂只好將做好的飯菜給她端上來,但發現季暖也只是早餐的粥喝了幾口,午餐和晚餐幾乎沒有動過。
御園真的太大了,臥室裡空蕩蕩的,太安靜。
在商場的擦身而過之後,季暖沒有再給墨景深發任何消息,更也沒有打電話給他或者是沈穆。
這兩天裡,夏甜過來陪過她一次,陳嫂也怕她是因爲沒胃口而哪裡不舒服而一次次的上樓來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墨景深沒有回來過。
他就像是徹底的從她的世界走出去了一樣。
這兩天裡,季暖很清晰的明白了一件事,比誰更絕情更狠心,她怕是真的比不過墨景深。
他愛她的時候可以將全世界最盛大的幸福與溫柔給她,而當他決定不再愛她的時候,他在她的世界裡連根拔起,連血帶肉,不會去管她疼不疼,只管他自己走的是否乾脆利落。
就可以,真的對她絕情的,這麼徹底嗎?
……
在家裡悶了兩天,季暖有些頭昏腦脹。
星期一早上起牀時,差點沒起來,她揉了揉頭髮,強撐着力氣坐起身,週末時可以放縱自己,不想吃東西就不吃,但今天要去上班,總是需要體力。
所以陳嫂再叫她吃早餐時,季暖這回乖乖的下了樓去吃東西,只是吃的不多,但也在努力的讓自己吃一些。
她不那種遇到一點打擊就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人,生活還要繼續,工作也還要繼續,人生沒有回頭路,前世的她就是因爲太過迷茫太過脆弱而一次一次的倒下。
現在,她不能再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