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纔不相信她是因爲喜歡他,可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感覺很受傷,他是喜歡她,可是他一直把這份孤獨的愛看作是極爲神聖而純潔的感情,也打算默默地珍藏在心底一輩子。
而她卻突然提出讓他娶她,因爲某種他所不知的隱秘的內情,如此一來,他便覺得他的那份愛受到了褻瀆和辱沒。
又或許,她已經察覺出他對她的那份與衆不同?她竟如此篤定他會娶她?
雖然內心不想承認,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那個聰明的、可惡的小丫頭,竟然想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來實現她的某些陰謀詭計。
所以,剛剛在臥室他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才忍住沒有當場暴走,她雖然可惡又可恨,可是他卻狠不下心棄她而去,她的胃還疼着,她又是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一個小丫頭,讓他如何放心現在離開……
樑忍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唧唧拖拖拉拉了?好像只要對着那丫頭,你就他|媽|的像是變了個人,優柔,多情,傷感……像個傻瓜……
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用手指把菸頭用力地掐滅,轉身想要去看看藥熬得怎麼樣了,可是一轉身便看到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一人一狗。
客廳的燈被打開了,雪白的燈光裡,女孩兒歪着腦袋扒在廚房門框上,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望着他,有些好奇,有些驚訝,有些愧疚,還有些貌似感動的情緒隱藏在裡面。
感動嗎?哼!算她還有點良心。
大白狗小黑緊貼在她腿邊,微微歪着毛茸茸的大腦袋,深棕色的眼睛同樣好奇地盯着他。
嘖嘖!果然不愧是她養出來的狗,連表情和動作都一模一樣。
樑忍冬看着眼前有些搞笑的一幕,有點忍不住想笑,急忙低頭把拳頭抵在脣上咳了兩聲,心頭剛剛的惱怒和煩躁立刻煙消雲散。但是他不想這麼快就繳械投降,所以假裝就像沒看到她一樣,繃着臉直接走到料理臺前面。
把之前煮熟撕好的雞肉絲放進電飯煲繼續煲着,再拿了個瓷碗,將熬的粘稠的藥汁倒進去,正好滿滿一碗。
拿了一個小瓷勺子放進碗裡,樑忍冬端起碗目不斜視地走過夏晴深身邊,走到客廳的餐桌旁把藥碗放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硬梆梆地說:“過來,把藥喝了。”
夏晴深換了一身粉底白色小熊的睡衣,趿拉着小熊涼拖慢吞吞地走到桌邊坐下,看着眼前黑乎乎又黏又稠的藥汁,再聞到空氣裡那股怪異的味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是想到這是某位正黑着臉的少校同志辛辛苦苦熬出來的,又想到葵葵微笑的充滿期盼的目光,便拿起勺子低着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來。
樑忍冬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習慣性地伸手想去掏煙,手剛摸到褲兜裡的煙盒和火機,突然想到這是在夏晴深的家,只好把手又收了回來。
盯着對面牆上的一幅水墨山水畫,眼角餘光卻看着夏晴深皺着眉不停地喝着藥,心想這丫頭還挺耐得住苦的,他自小兒喝中藥都是一口悶,這一小口一小口得多苦啊……
可是轉念又想,苦纔好,最好苦到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虐待自己。
夏晴深終於喝完了,樑忍冬默默地拿過瓷碗起身走回廚房,把碗和勺子洗乾淨,然後把熬藥的陶瓷燉鍋接了點水重新擱在火上,轉身走到水池邊洗手,邊洗邊對站在廚房門口的夏晴深說:“記得藥熬半個小時關火,把藥汁裝起來放冰箱裡,明天早上熱一下再喝,藥渣熬了兩遍就沒什麼效果了,扔了就行了,葵葵說這藥早晚各一次別忘了,電飯煲裡熬了粥,你這裡蔥姜香菇什麼的都沒有,所以就簡單點只放了雞肉,可能不怎麼好吃,待會餓了你將就着吃點,但是也不能吃太飽,胃不好得慢慢養,那些泡麪快餐什麼的以後少吃對身體不好,我還要回部隊就先走了。”
說罷,他將洗了不下十遍的兩隻手在作訓褲上隨便蹭了幾下,轉身走向廚房門口。
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夏晴深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一個門裡一個門外,隔着一道門的距離兩兩相望。
她把烏黑的長卷發在頭頂鬆鬆地挽了個丸子頭,有幾縷髮絲懶洋洋地垂在臉側,襯得小臉尖尖膚白若雪,大眼睛帶着些忐忑和探究,水汪汪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樑忍冬比她高出了一頭,所以在如此近的距離只能低着頭看她,面對着心愛姑娘的目光,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不管她說什麼這次絕對不能心軟。
夏晴深仰頭看着他,好似醞釀了許久才輕輕地說:“對不起。”
樑忍冬挑了挑眉,“什麼對不起?你怎麼對不起我了?”
夏晴深深吸了口氣,似乎鼓足了勇氣,神情鄭重地說:“樑忍冬,我知道我之前的那句話傷到了你,可是我現在還要對你說,請你娶我好嗎?我是認真的,我想和你結婚,所以,也請你認真地考慮一下好嗎?”
樑忍冬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帶着審視的銳度凝視着她,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冬子哥,不可否認,這個稱呼讓他有些開心,好似他終於可以像面對一個成年女性的態度對待她,而不是面對着一個小妹妹。
只是,她爲何堅持要他娶她?她爲何這麼急着要嫁人呢?但是他明白他是問不出原因的,她既然沒有告訴他原因,就代表着不想告訴他,這是一個多麼任性妄爲的姑娘啊,可是他就是這麼喜歡上了這個姑娘,這豈不也是一種任性?
他繃緊臉頰緊緊地盯着她看了兩分鐘之久,直看得她緊張不安的時候,他突然慢慢地翹起嘴角笑了,可是這個笑容分明讓面前的小姑娘更加心驚膽顫,黑而翹的睫毛像無助的蝴蝶羽翅般上下飛舞。
“不必認真考慮了。”樑忍冬雙手插進作訓褲的口袋,笑意有些嘲諷地看着她,“你肯定看出來了,我喜歡你,所以,你願意嫁給我我當然求之不得,但是我有個小小的要求,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立刻答應你。”
夏晴深眼睛一亮,“什麼要求?你說,我一定能做到!”
樑忍冬笑着搖了搖頭,“小姑娘,話不要說得太滿,我還沒說讓你做什麼呢,你怎麼就能肯定你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