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時修過來的時候,就見煌太子興高采烈的在鋼琴琴鍵上敲着!
琴音亂七八糟,完全由着某個小傢伙自己想要的來。
殷俊傑忙抖了下身體,吐了四個字,
“魔音怔耳。”
幾個傭人都離得遠遠的。
但就坐在煌太子身邊的鋼琴家殷紹裙此刻笑盈盈的,很是歡喜。
殷時修走近,也沒打斷他們,倒是煌太子這餘光瞄到了爸爸身上,手指頭這才停了下來。
小臉紅彤彤的,
“爸爸。”
殷紹裙這纔回身,“來啦!”
“恩。”
“你聽到你兒子彈的了麼?”
“聽了。”
“怎麼樣?”
“魔音怔耳。”
“哈哈!”
殷紹裙笑開了。
“小姑不會是想教煌煌學鋼琴吧?”
殷紹裙沒說話,身體端坐,那雙保養較好的雙手撫上琴鍵,黑白相間的琴鍵摩挲過她略帶薄繭的指尖,突地,一個音落下,緊接着,人還沒來得及喘息,緊鑼密鼓的音符毫無徵兆的從琴鍵上躍然而出。
明快跳躍的節奏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的好了起來。
殷紹裙的手速極快,讓人目不暇接,一旁的煌太子就坐在琴凳上,眼睛瞪得極大。
就像曲子起來時的毫無徵兆,曲子結束的也很果斷。
殷紹裙看向煌太子,“小煌煌,喜不喜歡?好不好聽?”
此刻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羨慕不已的看向這個穿着黑色小禮服,還繫着領結的小少爺。
世界聞名的鋼琴藝術家,可是專門爲他演奏了一首曲子。
煌太子點頭,看向殷紹裙,而後認真點頭,
“好聽。”
殷紹裙優雅的面容此刻露出極滿足的笑容,她摸了摸煌煌的頭,而後對殷俊傑道,
“繼續陪他玩兒吧。”
“哦。”
殷俊傑點頭,重新坐到煌太子邊上。
殷紹裙拉着殷時修走到一旁坐下。
“小姑,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讓你兒子跟我學鋼琴怎麼樣?”
殷時修笑了一下,“小姑,他三歲都不到呢。”
“我知道啊!我不是說現在,五歲以前我不主張讓他接觸任何樂器,但是五歲以後,可以開始接觸了。”
“小姑覺得煌煌在鋼琴上有天賦?”
“這個要等將來學習了才能知道,不過這孩子樂感不錯,對音樂很敏感,相較同齡孩子來說。”
“小姑,其實這個不是我說了算,如果煌煌真的對鋼琴有興趣,就是您不願意教他,我也要討好着讓您給他一點指導,但現在,他還太小,也還太早。”
殷紹裙聽完後,沉默了片刻,而後長嘆了口氣。
殷時修抿了抿脣,耳邊還響着殷俊傑和煌太子合奏出來的“魔音”。
“小姑膝下學生衆多,嘆什麼氣呀。”
“你要是不願意就直說,誰不知道你心裡頭盤算着什麼,你現在家大業大的,我要是你把你兒子給忽悠走了,將來誰繼承你的產業和江山啊?”
“小姑,瞧您這話說的……”
“你敢說不是?”
“小姑心思通透,但時修還是方纔那句話,如果煌煌真的對鋼琴感興趣,我一定遵循他的意願。”
“真的?”
殷時修輕笑,
“我和萌萌又不是老古董,孩子有孩子自己的人生,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孩兒能繼承殷氏產業,但將來如果他們真無心從商,我也不會勉強。”
殷紹裙揚眉,“哦喲?”
“小姑不信?”
“怎麼不信!不過你今天說的話,你要記得啊!別到時候你又捨不得。”
“世界一流的鋼琴大師要教我的兒子鋼琴,做夢都要樂醒了,怎麼會捨不得?”
“哈哈!大哥這幾個孩子裡面,還是小時修你最得小姑的心啊!”
殷時修笑了笑,別看殷紹裙如今也是奔七的年紀,心態卻是真的年輕。
殷紹裙說的高興,看着不遠處還在玩着鋼琴的煌太子,目光深遠……
殷時修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循着小姑的目光看過去……
這個面容優雅高貴,氣質出衆的鋼琴家,卻也有着坎坷遺憾的人生。
小姑是個情種,丈夫是個極有才華的指揮家,兩人有一個兒子,這個孩子音樂天賦極高,小姑和小姑父從孩子三歲起就開始培養他。
好景不長,孩子五歲時,小姑父車禍去世。
小姑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因着還有兒子支撐,也就這麼挺過來了。
兒子九歲便在維也納少兒鋼琴大賽上獲得第一名。
小鋼琴天才,一時在國內外音樂界風聲鵲起。
小姑心裡頭驕傲。
只是人生充滿着大悲大喜,兒子在音樂這條路上可謂是一帆風順,卻不料兒子十五歲那年被發現酗酒,還染上毒癮。
送去戒毒所強制戒毒戒酒,出來後他順利戒了毒,戒了酒,可一雙手卻因爲酗酒過度,吸毒過甚失去了穩定。
那雙震驚過世界的小鋼琴天才的手,再也彈不出沒有瑕疵的曲子。
十八歲那年,深患抑鬱症的兒子,在家中自殺。
小姑自那後沉寂了兩年,而後再復出。
殷時修鋼琴彈的不錯,但那僅限於不錯。
理查·施特勞斯交響詩——《提爾愉快地惡作劇》,方纔小姑給煌煌彈奏的那首曲子,那是小姑常常彈奏給她兒子聽的曲子。
“小姑,這次巡演結束就回國生活吧。”
“……”殷紹裙愣了一下,而後笑着應下。
————
晚飯期間,殷時修帶着雙雙和煌煌繞到了宜靜山莊。
白豐茂挺高興的。
清明時節,白家也要掃墓,時修來的時候,正巧白思東夫婦也在。
“來得正好,省的我明天還要去找你。”
白思東見到殷時修,上前把他一攬,就貓到了沒人的後院裡。
旁人也沒去打擾。
“萌萌跟着你去國外,沒受欺負吧?”
“我敢欺負她麼?”
殷時修坦言,這白家一家子,沒一個好得罪的,尤其是這白思東,別看只是刑警大隊的一個刑警隊長……
前頭掛上北京兩個字,那份量就大爲不同了。
白思東長得是真好看,看着又年輕,這眉眼動上一動,女人心思都得亂飛。
“你當然不敢,我現在這麼幫你,都是爲了小萌,不然你們殷家那檔子破事,誰願意摻和?”
“我明白的很。小舅,有什麼發現,你就說吧。”
“施遠成施海燕受賄。”
“誰?”
“施政委,你大哥的岳丈,施海燕,你大嫂。”
“你確定?”
“我不僅確定,我還順着這條線摸了下去,你猜,我摸到什麼了?”
白思東脣角一揚,眉眼處盡是嫌惡,
“盛德,國內第一大服裝生產商。以紡織貿易爲名,走私販毒爲實。”
盛德……
“你是商人,盛德是誰名下的產業,還用我多說麼?”
“施遠成的大兒子。”
說到這,殷時修心下也是一驚,他忙問,
“這件事,小舅是怎麼知道的?”
“上個月破獲了一起毒案,緝毒過程中,我執行了個秘密任務,是親眼看到毒販交接的對象當中有穿着盛德服裝廠的工作衣。盛德和施遠成的關係太過密切,一旦在局裡公開,接下來就難了。”
“小舅……有幾成把握?”
“九成九。”
“所以,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發現盛德有問題?”
殷時修的神情異常的嚴肅。
白思東眉頭一揚,而後齜牙一笑,
“還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