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攙着爺爺出了殷時青的家。
蘇季康站在別墅的紅牆外，他微微擡頭，下午兩點，太陽的勢頭更是猛……
曬得老人家眼睛都睜不開。
“萌萌啊……”
“恩？”
“你看到你姑奶奶的下場了嗎？”
“……”
蘇小萌心下怔然，忙看向蘇季康，太陽刺眼，小萌看不太清爺爺的面容……
“她默許女兒拆散了旁人的家庭，默許女兒嫁給這樣的男人……自己造的孽，便由她自己來承擔。”
蘇季康操着一口地道的成都話。
小萌聽着，閉了閉眼……
她一直糾結於是否該介入這個案子，也正是因爲心裡的想法和爺爺此時說的一樣。
姑奶奶自己造的孽，得由她自己來承擔。
郭彤是她的女兒，她沒有在女兒走上歪路的時候將其拉回，甚至沉迷於女兒帶給自己的富貴和臉面。
這無疑是將郭彤往利慾的深坑裡推……
回過頭來看，縱然悔到腸子都青了，也改變不了分毫事實。
可……
小萌看着腳下的這塊土地，想着身後的這座大別墅……
她也是真的不甘心。
世間竟是有這樣的惡人……他能不爲生命的消亡而動容一絲一毫。
怎怪爺爺說這豪宅給人的感覺甚是恐怖？
這一家子人……
“你……你是……蘇小萌？！”
正當蘇小萌發呆之際，迎面走來的一個女生驚訝不已的叫出了聲，神情裡是全然的激動欣喜。
小萌被拉回神思，望向面前眉清目秀的女生，年紀看起來和自己一般大。
手裡捧着一本口譯專業輔導書。
小萌確信自己不認識這女孩兒，只是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是。你是？”
“你真的是蘇小萌！我是你的粉絲！我，我叫楊小雪！我超級崇拜你的！你能給我籤個名嘛？”
楊小雪長相十分清秀，皮膚雪白通透，一看就是好人家嬌養大的姑娘。
眼睛不是很大，但目光晶亮，看着頗爲通透，氣質像個古典美人。
小萌被這乍然遇上的“粉絲”給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她竟然還有粉絲了？
“給我籤一個吧……”
楊小雪見小萌久久沒有迴應，心下不由有些失落，深怕小萌不肯給她簽名，忙可憐的再次請求道。
小萌雖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接過了楊小雪手上的那本口譯專業書，
“扉頁上籤？”
“嗯嗯，可以！”
楊小雪滿心歡喜，“今年我也要報考巴斯大學的現代語言學院。本來就想着能在考試前見到你就好了，沒想到老天這麼眷顧我！”
“巴斯？”
“對啊，澡大！哈哈！”
小萌一聽“澡大”，脣角不由勾起一抹懷念的弧度，巴斯的英文Bath，譯成中文有洗澡的意思。
很多中國留學生便會親切的稱呼巴斯大學爲澡大。
“話說您怎麼會在這啊？”
楊小雪擡頭看了一眼這殷家的別墅，一臉狐疑。
“沒什麼，走親戚而已。”
“親戚……殷政委的親戚？”
楊小雪驚訝道。
小萌微微頷首，算是吧。
楊小雪神情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小萌眼力好，很快就捕捉到了這抹情緒，“怎麼了？”
“我……我能問您一件事麼？”
“什麼？”
“前幾天，我曾在小區裡碰到一個老奶奶，大夏天的穿着很厚的名牌呢大衣，後來得知那老婦人是殷政委的親家，我送那老奶奶來殷家。”
“……”
小萌極力壓住心裡頭的震驚，倒是沒有想到這女生就是送姑奶奶到殷博文家的那個女生。
“結果不料當晚那老奶奶就死了……”
“……”
“這件事沒有傳開，但我家就在殷家對面，那天晚上來了警察，很低調的把事情解決了……”
“是。”
蘇小萌應了聲。
“我就想知道……那老奶奶是怎麼死的……畢竟是我把她送過來的，那老奶奶看着也很可憐……所以……”
“你叫楊小雪，對吧？”
“恩。”
“一會兒有時間嗎？”
“啊？”
蘇小萌衝她微微笑起，“我請你喝咖啡。”
楊小雪這眸子驀地亮了一下，顯然被驚喜到了！
————
此時的殷家，其實並非只有殷博文在家，殷時青也在家，但是……他並沒有出面。
也許是這等小事，根本無需他出面解釋什麼。
他在書房辦公，看文件，樓下小萌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在乎。
然和蘇小萌面對面說了幾句話的殷博文卻在他們走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以爲主動報警就沒事了？”
“法律條例裡頭的正當防衛，你當就這麼簡單？姑奶奶並非完全人事能力人，她有精神疾病，其次，屍檢中，姑奶奶死前胸口曾遭受重擊，用腳。”
蘇小萌說出這話時，目光下意識的移到了殷博文的腳上，她脣角輕輕一扯，
““正當防衛”這個免死金牌找的不錯，可“正當防衛”的法律規定的尺度和分寸，瞭解了麼？哼。”
殷博文萬萬沒想到這女人竟去調看了屍檢結果。
從蘇小萌說的話裡不難推測出，她是做過這方面的法律諮詢……
殷博文正是因爲也去了解過“正當防衛”的判定條例，纔有一絲心虛，可他是殷政委的兒子，誰敢找他的麻煩？
那郭健平敢？
還是那個黃毛小子郭帥敢？
可蘇小萌……
這不知死活的女人，恐怕是真的敢……
施海燕從外頭回來了，倒是和剛離開不久的蘇小萌爺孫錯過。
回來後見兒子就坐在沙發上，神情恍惚的啃着手指，
“在想什麼呢？”
“媽……我覺得我得想想辦法給蘇小萌一個警告……這女人現在是愈發囂張了，再任她這樣下去……”
施海燕一聽兒子說這話，便不屑道，
“你還真怕蘇小萌啊？她說的，做的不過都是裝出來的，你當她真的那麼厲害？不過紙老虎而已……”
殷博文不敢苟同母親這妄下的結論，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
“不……過去小叔在的時候，她可能是隻紙老虎，但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隻真正的老虎，已經有不少人因爲輕看了這女人而付出了慘重代價。”
“……”
施海燕眉頭皺的更緊。
“不能再這樣了，這蘇家人都是一個樣兒，今天和蘇小萌一起來的那個老頭子，一看就是個農村人，卻特麼的用那種眼神看我……”
“……”
“那蘇季芳本就是找死！她就是不被我一腳踹下樓梯摔死，我遲早也得弄死她，看着就礙眼……”
“博文！這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
“哼！”
殷博文鼻子出氣，“一個兩個的，都這麼煩人！”
施海燕攏緊了眉，走到殷博文身邊，小聲對他道，
“家裡頭的傭人，耳朵都豎着，你這話萬一傳了出去，怎麼辦？”
“我看誰敢！”
殷博文恨恨說着。
此時二樓的樓梯轉角處，個頭不高的男孩兒靠在牆壁上，漆黑的大眼沉着旁人看不懂的心思，露出的悲愴神情太過不符這個年紀。
他手裡拿着的是弟弟殷俊凡的奶瓶……
“真的……很恐怖，這個家。”
門鈴又響，傭人前去開門，轉頭對殷博文和施海燕道，“老夫人，少爺，武部長來了。”
殷博文眸子微眯，忙對母親道，“去知會父親一聲吧，武叔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