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語。”聽到夏千語的聲音,傅陵立即站了起來,轉頭看幾夏千語時,眼底是隱隱的擔心。
“知道我的名字,一小時的時間足夠你將我的現在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也該知道:我最愛的就是錢。”夏千語與唐寧並肩走過來,看着付慧珍冷笑着說道:“所以你的條件,我們可以談。”
付慧珍看着一臉清絕的夏千語,用手撐着沙發的扶手緩緩站了起來。
在傅陵面前,她可以理智甚至狠絕;但當夏千語再次站在她的面前時,這個女孩與她近乎7成相似的面貌、甚至十成相似的個性,讓’女兒’這兩個沒有意義的名詞,變得有溫度起來。
她在湯家18年,從被人瞧不起的拜金女,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掌家主母,她沒有親人、沒有助手,只有一個喜歡年輕美貌女人的丈夫,還有一屋子從老到小的對手。
所以……
所以她對親情……
當然不,她千辛萬苦得來的這一切,怎麼可能爲一個沒有感情的女兒而冒險。
當年初入湯家遭遇的一切在腦海裡一幕募的閃過,付慧珍在沉眸看了夏千語半晌後,又緩緩坐了下來,看着她冷聲說道:“我出的條件已是最好,我認爲已經沒有談判的餘地。”
“你出的,只是你能出的而已,不一定是我要的。”夏千語走到傅陵身邊坐了下來,唐寧則拿了電腦坐在她的身邊。
“哦?那你要什麼?”付慧珍冷然看着她。
“你的條件,湯哲的事情就此打住,不再做外部推動,這個ok,但我只保證我這邊不出手,其它人我控制不了,這個你要清楚。”夏千語看着付慧珍,一臉冷凝的說道。
“這個自然,你們也沒這個能量,能左右媒體和紀檢委。”付慧珍看着夏千語,眸色微微流轉,看着她與自己相似的臉、相似的神情,總是隱隱有幾分情動。
“ok,那麼再來談你的條件。”夏千語繼續說道:“你女兒的身份我不需要,湯氏的繼承權我也不需要,但我要湯氏的股份。”
“沒有我女兒這個身份……”
“繼承權和身份有關,股份與身份無關,這個你不會不懂吧?”夏千語不等付慧珍說完,便直接打斷了她。
“股份涉及公司的經營,這個過程會比較複雜。”付慧珍沉聲說道。
“是否複雜,要看你是否真心願給,carlyle是投資公司,投資你們一兩個產業,拿些股份回來,別人企業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夏千語輕扯嘴角,看着她輕諷着說道--以爲多道行和手腕,也不過和那些沒見識的女人一樣小家子氣,不想出錢,還想要好處。
和她夏千語談判,不拿點兒實際的好處來就能達成目標的,連顧止安都做不到!
夏千語淡淡說道:“你若不明白我的要求,我可以和你解釋一下:第一,我要的是現錢,不是很久以後的錢。繼承權這東西對我來說太遠,不知道你們湯氏要死多少人我才能拿到,所以我不要;”
“第二,我要的是錢生錢,你給我繼承一點兒產業、珠寶、乾股分紅什麼的,我要來何用?養老嗎?”
“所以付女士,談判要有誠意。若拿不出十足的誠意來,你儘管出去放話我是夏昱炎的女兒,政府操控法律、監獄逼人至死,這些帳我都有得算;”
“還有,你付慧珍在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怕也是不好看,唐寧你今天沒認出來是吧?他是唐晉旗的兒子,當年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旦拋出來,政府那幫人會怎麼樣我不知道,我也沒必要知道。你付慧珍在湯氏能不能呆下去?湯氏在政府的勢力能否維續?這些大約都是你動我要付出的代價。”
“至於我慘,付女士,你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你動我,我最多是丟了工作,我有唐寧養我啊!你若出事,我這個做女兒的恐怕不是會給你養老的。至於你的繼子麻,我想也沒機會給你養老了。”
“我願意和你談,是因爲你這裡有我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怕你曝了我的身份,所以付女士,如果你沒有誠意,你不用和我談,你說的後果我能承擔,你只有考慮:我說的後果你能否承擔。”
夏千語說完轉眸看了一眼剛纔還在電腦裡忙碌的唐寧,這會兒正擡頭看她。
見她轉過眼來,便笑笑說道:“養是需要名份的,你給不給我?”
“你……”夏千語的臉一陣發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只是看着他溫潤認真的表情,又不禁笑了--要他養她,呵,她就這麼自然的說了出來;他不再只是她的軟肋,他也可以成爲她的鎧甲。
傅陵看着兩人默契交流的眼神,也輕輕的笑了。
原來世上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是他堅持要辦湯哲,卻不知道中途冒出個付慧珍;
付慧珍以母親的身份拿千語的前途當籌碼來要脅她,於她來說該是怎樣的傷害?卻有個讓她心動的唐寧,剛剛好的陪在她的身邊。
老天爺畢竟還是公平的,曾拿走的那些溫暖和愛,總會在一個合適的時候還回來。
*
“唐寧?”付慧珍的臉色微變,擡眸看唐寧時,他正一臉溫柔的臉上真誠溫潤、人蓄無害的笑容,讓付慧珍心裡隱隱有些自責,卻又立即平靜下來。
“你好,家父前幾天還和我提到您,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真是不巧。”唐寧將目光從夏千語的身上收了回來,對付慧珍微微點頭招呼。
提起唐晉旗,付慧珍的臉色微微一變,沉聲說道:“你父親說什麼了?”
“說您是故人,讓千語有機會也見一見。”唐寧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笑着說道,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付慧珍輕哼一聲,轉眸看向夏千語,冷然說道:“所以在見我之前,你就有所準備了是嗎?”
“算是吧。”夏千語伸手拿了傅陵的煙,點燃後輕吸一口,看着付慧珍說道:“所以,我要知道你談判的誠意。”
“我說的是最簡便易操作的方式,我認爲能拿到纔是最主要的,你的胃口不要太大了。”付慧珍沉聲問道。
“我再問一次,你的誠意。”夏千語輕吐了個菸圈,冷聲問道。
“你—”付慧琳被她囂張與強勢弄得很是惱火,心裡僅有的一點內疚與自責,也在夏千語咄咄逼人的態度裡完全拋開,看着她冷聲說道:“好,就給你股份,不過你不要獅子大開口,畢竟湯哲只是湯氏安在政府裡的一個棋子,還沒有重要到可以動了湯氏的根本。”
“ok,你想用多久來解決問題?”夏千語輕輕笑了笑,曬然問道。
“當然是越快越好。”付慧珍沉眸說道。
“我想也是。”夏千語轉頭看向唐寧:“ok了嗎?”
“ok。”唐寧點頭,將電腦直接遞給付慧珍:“我們要多少股份、以什麼形式入股、程序到哪一步我們開始停止信息發佈,這份文件上都有,後面附有正式的股權轉讓文書,付女士可以現在看完,然後給我們答覆。”
“現在?”付慧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效率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拿着文件直接要求談判結果,也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經歷。
這個女兒……
確實夠歷害。
付慧珍接過電腦,快速的看起裡面的文件,卻發現措詞的嚴謹與商業規則的運用,幾乎是無泄可擊的--若硬要挑出什麼問題的話,大約就是語言的表述方式過於西化,讓她讀起來有些不習慣。
“唐寧,看起來少年明媚、清雅溫潤,原來也是狠角色。”
付慧珍的眸光微動,手指在面板上輕輕滑動,大約30分鐘之後(這時間足夠將這文件看三遍了)擡頭看着夏千語說道:“份額我需要與其它股東商量,畢竟這關係到所有股東的利益,不若繼承權,只是我私人財產的分割。”
“恩。”夏千語點頭。
“份額確認之後,轉股方式不是問題,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是什麼原因,誰還在意方式。”付慧珍淡淡說道,似在諷刺他們故作專業。
“恩。”夏千語再點頭。
“carlyle的投資慣例,70%不控股、不參與管理,只參與分紅;20%不控股,參與管理,參與分紅;10%全資投資公司,由外聘經理人管理。這次你以傅陵公司以及carlyle公司的雙重投資佔股方式,我希望仍然是不參與管理、只參與分紅。這一點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湯氏的管理,只有湯氏自己人說了算。”付慧珍冷聲說道。
“不控股、不參與管理,不代表只分紅。股東擁有的管理監督權、召集股東會議的權利、關聯交易審查權、重大決策參與權,這我們都是要的。不過你放心,我要這些權利只有一個目的:保障我身爲股東的合法收益。只要你們不在財報和投資上做手腳,大家都好說。”夏千語用力吸了口煙後,伸手將菸蒂按熄在菸灰缸裡,看着付慧珍淡淡說道:
“這層意思唐寧在文件裡應該已經說明了,你若不放心,可以重新修改這一條款,我們雙方明白就行。”
“好,那今天先到這裡,我三天內給你答覆,這三天內你們暫停所有的動作,後面我們再談。”付慧珍將電腦推回到唐寧的手上,起身後看着夏千語說道。
“NO。”傅陵搖頭說道:“在文件裡寫明可以終止行動的事件出現前,我們不會停止,付女士快些安排吧。”
付陵將手機中文件的條款放大舉到付慧珍面前,一臉沉然的看着他。
原來唐寧在做完文件後,當即發給了傅陵和夏千語,在付慧珍以爲用了三倍的時間來看文件,可以給夏千語製造談判壓力的時候,夏千語與傅陵已經看完了文件,並同時與唐寧交換了意見。
所以文件是唐寧臨時起草的,三個人在談起來卻十足的默契。
這讓付慧玲感覺到有股可怕的感覺--這樣的效率、這樣的默契、這樣的專業,他們聯手,還有什麼生意是談不下來的。
如果……
付慧珍的眸光微閃,似是在思索傅寧說的條件,目光卻轉向了夏千語。
“第一次的合作夠完美,纔會有第二次。”夏千語眯着眼睛,淡淡的笑了,只是眸子裡濃濃的冷漠,不知道是傷了她自己、還是傷了面前一直在算計提女人。
“縱然分隔多年,有些關係永遠無法改變。”看着她冷漠中帶着諷刺的眼神,付慧珍只覺得心裡被針刺痛一樣難受,只是她每一步走來都不容易,有些事--她不能讓步、不能妥協、不能放棄。
*
在付慧珍帶着她的保鏢離開後,夏千語又點了一支菸,這次抽得又猛又急,連她這個抽菸老手都被嗆得直咳嗽。
“晚上一起喝一杯?”傅陵看着她問道。
“你覺得我需要嗎?”夏千語低聲說道。
“需要。”傅陵點頭:“我相信所有的感情都需要付出與積累,血緣就是個屁。這道理你比我更清楚--顧白對你和對selina誰更親?如果現在讓顧白先一個當媽媽,她會選誰?”
“當然選我。”夏千語低低的說道。
“所以,她(付慧珍)只是個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已,恰好她是湯哲的繼母、恰好可以和我們談這筆生意。”傅陵將大手沉沉的壓在夏千語的肩膀上,看着她認真的說道:“千語,別爲一個陌重人讓我們擔心;也別爲一個陌生人讓自己難過。”
“和以前一樣,喝一頓,醒來就什麼都放下。夏千語還是carlyle在中國的投資女王,湯氏--我們的下一個目標,ok?”
唐寧走過來從背後將夏千語攬到胸前,低頭看着她輕聲說道:“或者你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去喝酒。”夏千語伸手按熄了手中的菸蒂,聲音沙啞的說道。
“好,我們去喝酒。”唐寧緊擁着她,希望自己的力量與溫度,能讓她感覺到支持。
*
林桐雖然不知道所有事情的細節,但看傅陵緊張的樣子、還有付慧珍的樣子,多少猜到一些。
所以傅陵說要去喝酒,她便主動說她開車,後面他們喝多了也有人送。
“千語姐是女生,你們照顧也不方便。”林桐邊換衣服邊說道。
“有唐寧在,沒什麼不方便。這種時候你不適合一起過去。乖,在房間等我。”傅陵伸手揉了揉林桐的頭髮,拿了車鑰匙後便轉身離去。
林桐站在原地半晌,只覺得心裡一陣委屈--他從來都是這樣,只要夏千語有需要,他就會放下所有的事情去幫她、去陪她。
好吧,就算他們先認識的、先做朋友的,可哪兒朋友比戀人更重要的呢。
可是……
唉,好在出了個唐寧,以後找傅陵的時候應該會更少吧。
唐寧唐寧,你可得加油呢,你能不能追上夏千語,可關係到我們兩個的幸福。
林桐想到這裡,又覺得未來的日子有了希望,雖然心裡仍然不爽傅陵把夏千語看得比她重,但總算有機會讓他從夏千語的生活中撤了出來。
林桐沒勁的歪在沙發裡想着小女人的心事。傅陵開着車,載着夏千語與唐寧去了當地一個有名的酒吧。
酒吧裡聲色流動,歌聲、叫聲、笑聲,交織在炫動的燈光裡,與燈光一起流動成一片影像聲色,讓人分不清哪是幻像、那是現實。
“我在英國學過調酒,想喝什麼口味的,今天我做你的專屬調酒師。”三人走到吧檯前,唐寧看着夏千語說道。
“我不愛想。”夏千語搖頭。
“那好,我調什麼,你喝什麼。有特別喜歡的,就告訴我。”唐寧微微笑了笑,揚手與調酒師招呼了一聲後,便走了進去。
“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唐寧了。”傅陵看着唐寧走進吧檯,挽起袖子,從酒架上拿了要用的酒後,開始調酒。
七彩的燈光旋轉、出色的五官魅惑、帥氣的動作迷人,即便他是個男人,也不免爲這樣的唐寧喝彩。
“這麼多年,你看我在看人、看項目上,什麼時候錯過?”夏千語眯着眼睛看向唐寧,從不被他外表所惑自己,在此時,眼裡竟也只有他的美色。
只是……
他要是知道,怕是要惱了。
記得小時候誇過他漂亮,那時候他的脾氣差急了,明明一個斯文的小男生,居然粗魯的推開她,還好幾天不和她說話。
所以……
當然是她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惹着了小王子,所以小王子的媽媽不高興了,自那以後總是給她臉色看,直到將他弄傷的那一次,唐媽媽對她的厭惡爆發到了頂點。
“有這樣的媽媽真好。”
“視他如命的媽媽、寵他如寶的爸爸、愛他如陽光的女友,這樣多的愛,才成就了現在這個溫暖又迷人的唐寧呵。”
夏千語的眸色千迴百轉着,想起唐寧的家人、想起付慧珍,心裡不禁隱隱作痛。
大約天生就有這麼一種人,不被疼愛、不被呵護吧……
“血腥瑪麗,代表你現在的心情。”唐寧將一杯酒遞給她。
“thanks。”夏千語接過酒杯,輕晃了一下,血腥的紅色頗有幾分烈焰重生的感覺,那麼恰當的將她情緒裡的暴戾給激了出來,當即仰頭一飲而盡,只是味道卻不如看起來那麼烈,反而酸酸甜甜,讓夏千語覺得沒什麼力道。
“要再烈一些。”夏千語將酒杯遞給他,冷冷說道。
“……好。”唐寧點頭,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後,接過酒杯轉身拿了另一瓶主酒,重新調試。
一杯酒的功夫,吧檯前已經坐滿了女生,都圍着唐寧,搭訕的搭訕、要酒的要酒,亂哄哄的,熱鬧得不行。
“要不換個地方?”傅陵低頭問夏千語。
“論在酒吧搶男人,我好象沒什麼優勢。”夏千語搖了搖頭,笑笑說道。
“你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個男人是你的,你不用搶。”傅陵從調酒師手中接過一杯酒,邊喝邊說道。
“傅陵,他只是暫時是我的,寄存在我這裡,待他長大,我得把他交出去。”夏千語低低的嘆了口氣,擡眼看向唐寧--那麼一個溫柔美好的男子,她真的不配佔有他。
“新加坡司令,一般男人才喝這個。”唐寧將酒推到她面前,夏千語還沒接,就有女生伸手過來搶:“帥哥,說好這杯是我的麻。我出十倍的價錢買。”
“放手。”唐寧沉聲說道。
“喲,帥哥發起脾氣來也這麼好看呢。”女生握着酒杯,放肆的笑着。
“你不放手?”唐寧的眸色微冷,拿過手邊的冰桶直直的往那女生頭上淋了下去。
*
“喂……”
“唉呀,冷死我了……”
“你、真是太野蠻了!”
*
女生被冰得原地亂跳,夏千語只是安靜的坐着一言不發,唐寧的目光從夏千語沉默的臉上掃過,心裡不禁隱隱心疼。
“這杯不要了,我再給你調一杯。”唐寧將手中的酒隨手潑掉,看着夏千語溫柔說道。
“好,要再烈一些,今天是來喝酒發泄的,不是來品酒的。”夏千語輕輕點頭。
“好。”唐寧暗自嘆了口氣,在一羣女人的尖叫聲中,拿了加拿大威士忌,給她調最烈火的酒。
*
“帥哥有毒,都散了吧。”
“那女的很有氣場的樣子,不是包的小白臉吧?”
“看着像。”
“喲,被包的鴨還這麼拽,你咋不上天呢!”
“喂,你別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就人家那貴族氣質,被你沾上算是污了……”
*
耳畔的聲音很吵、很亂。
但三人誰都沒有在意。
夏千語用手撐着下巴欣賞着唐寧的年輕和美好、傅陵端着酒杯慢慢品着酒、唐寧從容的調着手中的酒,偶爾擡眼看夏千語,眼神裡都是滿滿的溫柔。
“曼哈頓,真正的烈酒,用威士忌調的。”唐寧將酒杯遞給夏千語--血紅的底色,隱隱過渡到橙紅,顏色比血腥瑪麗要柔和許多。
夏千語湊鼻在杯壁聞了聞,輕輕點頭,輕品一口後,便仰頭一飲而盡:“就這種,不用換了。”
“我還有很多拿手。”唐寧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就這種。”夏千語堅持着說道。
唐寧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杯子,笑着說道:“也好,專一是很好的品質。”
“你今天話很多。”夏千語的臉微微一熱,瞪了他一眼後說道。
“說的都是想說的話。”唐寧微微笑了笑,轉身後再拿起威士忌的酒瓶時,眸底是輕輕的嘆息。
*
唐寧一直在調酒、夏千語一直在喝酒、傅陵一直陪着夏千語,一杯又一杯--他若不喝醉,怎能理解夏千語心裡的苦、怎能理解她現在的狀態……
“唐寧,你來數數,我和傅陵誰喝得多?”夏千語趴在吧檯上,一手舉着酒、一手數着空酒杯。
“你喝得多。”唐寧輕聲說道,手裡的酒已換了果汁。
“你以爲我喝多了?換酒。”夏千語接過酒杯,聞了一下又遞迴給他。
“好吧,你是喝醉了也比我清醒的時候還明白。”唐寧嘆息着搖了搖頭,重新給她調酒,只是仍多加了些冰塊與果汁,將酒味兒調淡了些。
“不是我想清醒,是這兒一直清醒着,我也沒有辦法。”夏千語用手指着太陽穴,笑笑說道:“你知不知道?一個人永遠清醒是什麼感覺?”
“不知道,你說。”唐寧用大掌用力的包裹住她的手,柔聲說道。
“就是很痛,一直痛,但沒辦法緩解。”夏千語眯着眼睛看着他,輕輕的說道:“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想過要找好。但她就這麼來了,我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
“是,我知道。”唐寧輕輕點頭。
“其實她還不錯,她沒有在我面前演深情戲碼,否則我們可能會輸。”夏千語用力從唐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拿了傅陵放在旁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我覺得不會。”唐寧溫潤說道:“因爲她的無情是真,而這真會讓人痛;若她演戲,以你的敏感又怎會輕易相信?怕是對她還要更加防備,恐怕連感覺痛的時間也沒有了。”
“……說得有道理。”夏千語想了想,輕輕點頭,側眸看着唐寧說道:“唐寧,你這時候象個大人。”
“不是我太小,是你把自己看得太老。”唐寧看着她輕聲說道:“夏千語,你也不習慣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說話,喝到這裡,回家我們慢慢說,好不好?”
“好。”夏千語用力點頭,但卻探過身體,去拿吧檯裡的酒:“喝完這個。”
“夏千語……”唐寧不由得皺眉,伸手圈住她壓在吧檯上的腰,不由分說的吻住了她……
滿嘴酒香,讓唐寧有猝不及防的醉,原本只想阻止她繼續喝酒,卻在她冰涼卻帶着酒香裡,用力深吻了下去……
旁邊的傅陵看了他們一眼,起身過去結了帳後,便轉身離開了--有唐寧在,真的很好。
至少有個懷抱是她願意暫時依賴、暫時軟弱的。
*
酒吧的燈明明暗暗,原本對他們就關注的人羣都起鬨式的尖叫了起來。
“回去吧?”唐寧看着夏千語輕聲說道。
“唐寧,你說,她有沒有那麼一點,顧念着我是女兒?”夏千語的眸光微動,星星點點的光,讓唐寧看着越發心疼了,用力的擁住她溫柔說道:“有的、有的,我看到她見你走出來的時候眼圈紅了。”
“真的嗎?”夏千語笑着,卻是哭音,雙手圈着唐寧的脖子,清醒的說道:“唐寧,我不在乎。”
“千語,想哭就哭吧;爲什麼不在乎呢,要是我,我會很在乎,女兒想媽媽,這不丟人。”唐寧鬆開她一些,繞身從吧檯裡面走出來後,重新將她密密的摟進懷裡。
“我是真的不在乎,她這樣挺好,我的媽媽就該是這樣的……我覺得,她應該是這樣……”夏千語輕咬下脣,不許自己哭出來,直到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用力的拉下唐寧的頭,沉沉的吻住了他……
夏千語的媽媽,就該和她一樣無情冷血,而唐寧,就該一直這樣溫暖,不可以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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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吻用力而絕望,帶着一絲救贖的味道,輾輾轉轉都是苦澀的。
“千語,我們回去。”唐寧輕輕的撫着她的背,柔聲哄着她。
“唐寧,你永遠不要變成我這樣。我喜歡原來的唐寧,不是那個像夏千語的唐寧。”夏千語睜開眼睛看着他,朦朧的眼神裡帶着痛楚。
“好,我不變,我在夏千語面前,永遠是以前的樣子。”唐寧輕哄着她,打橫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酒吧錯暗的燈光旋轉不停,8分醉的夏千語越發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還是幻了……
------題外話------
夏千語的媽媽夠狠,但在商業天份上,夏千語的能力遠強過她媽媽。
拿到湯氏的股份,以後玩兒起來更方便了,只是付慧珍現在急於求湯哲,心裡對千語也只有談判的犀利,卻並不防備,所以她會輸得很慘。
今天的千語很讓人心疼,醉成這樣,仍不肯放縱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