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語側頭看他－－睡得很熟。
所以他攬她的動作，不過是下意識的習慣而已，就象在牀上，無論他睡多熟，只要她上牀，他就能精準無誤的將她摟在懷裡，讓兩個人的身體保持最契合的姿式。
“只要在一起呆久了都會這樣嗎？慣性？”
夏千語對這樣默契有些疑惑，理論人在熟睡後，身體的動作是不受大腦控制的。
或許就和做項目一樣，在有了經驗之後，拿到一個案子至少有4成把握能判斷是否值得去做。
任何事情，包括生活、包括感情、包括工作，都是熟悉之下的習慣。
大約也應該和工作一樣，在習慣之後便需要開始警惕，是否會因爲習慣而削弱判斷力，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夏千語被唐寧圈得很緊，一時間無法脫身，只有腦子還在習慣性的不停轉動着。
而她分析所有的事情，也習慣性以項目爲參考，卻只想着慣性會誤導，沒想過項目比之愛情－－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
大約過了半小時，唐寧攬着她的手臂略略鬆了一些。
夏千語輕輕的拿開他的手臂，緩緩的站了起來，將他的手臂重新放進被子後，去客廳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腳。
去到咖啡吧，本來想再倒一杯咖啡的，卻看見咖啡壺裡已經空掉了，空氣裡還隱隱有着咖啡的味道。
所以？
所以讓唐寧給潑掉了。
夏千語不禁生氣，回身看向書房方向想發脾氣，越過書房的門看到熟睡的唐寧，只得將脾氣忍了下來。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空杯，只得倒了杯白開水。
端着白開水回到書房，夏千語仍是忍不住瞪了唐寧一眼，纔回到桌前繼續工作。雖然他其實是看不見的……
＊
夏千語是在2點40分的時候結束的工作，去洗了澡後再回到書房看唐寧，他已經醒了，有些迷糊的坐在那裡。
“醒了？”夏千語彎腰將跌在地上的被子扯了起來。
“你收工了？可以去睡了嗎？”唐寧打了個呵欠，起身從她手裡接過被子後，自然的伸手牽住她的手。
“你潑了我的咖啡？”夏千語瞪着他問道。
“是啊，否則你現在怕是睡不了了。”唐寧點頭，一手抱着補子、一手牽着她，一起稚一臥室走去。
“我說了三點結束就三點結束。”夏千語惱聲說道：“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生活。”
唐寧看着她有點兒發惱、又有點兒冷淡的樣子，身體不禁微微僵了一下，看着她低聲問道：“我只是別人嗎？”
“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別人，難道不是嗎？”夏千語倔強的說道。
唐寧沉默着看着她，半晌之後，將被子扔在牀上後，伸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握了了又握，終是輕輕的點頭，輕輕的發聲：“確實是。”
“你好象不高興了。”夏千語直接的說道。
“是，你在乎嗎？”唐寧點頭，目光看着她好半晌，終於斂下眸子，輕輕放鬆了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低低的說道：“不早了，休息吧。”
夏千語想了想，看着他說道：“你的情緒，我是在乎的。”
“恩，我知道，是我沒休息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唐寧伸手抱了抱她，拉着她的手將她送到牀上，然後關了燈，自己再上牀。
依然是習慣的相擁、依然是習慣的契合體位，黑暗中兩人都習慣的調整了自己的姿式與呼吸，配合着對方的姿態與頻率－－誰能說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是別人？
那麼自然的配合着對方，難道不是將對方當成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黑暗中的兩人的呼吸清淺、節奏一致。誰都知道對方沒有睡着，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以這樣貼合姿式擁抱着、沉默着－－第一次，兩個人開始安靜下來思考：這一段關係，是否可以永遠如初？
*
春天的時候，天亮得比冬天要早許多。
早上的七點鐘，天空已經明亮得象冬天的**點。
夏千語睜開眼睛便聞到了外面傳來的烤香片的味道－－是焦糖的濃香味兒，摻着麪包的賣香味兒。
“除了自己，其它所有人都是別人？”
“他還能是別人嗎？”
“已經這麼深的參與了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了啊。”
“夏千語，你要對他公平一些，不能只是你對他提要求而不許他有任何不同的意見；不能讓他在任何時候都配合你的喜好不許越位；不能……要學會接受，是嗎？”
夏千語掀開被子下牀，邊換衣服邊想着。
不算是反省，卻思考着自己與唐寧的相處，在都已經習慣生活中有彼此，再強調完全的獨立，其實會傷人。
曾經全世界都拋棄了她，讓她不敢相信有人會對她伸以援手、讓她象刺蝟一樣用冷漠與強勢拒絕可能的溫暖。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但她從來也不認爲這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從6歲開始，她就知道生活只能靠自己。
不，不光是生活，還有活着。
也只有這樣，她纔有安全感。
就算是現在……
她也沒打算改變自己，唯一願意多思考的原因，也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的態度傷了唐寧而已。
“唐寧、唐寧、唐寧……”
夏千語看着霧氣濛濛的鏡子，食指在鏡子上一下一下的點着，點出點點痕跡，就象她現在的心情－－透過迷霧中那個小孔，她看到自己疼惜他、在乎他的心事。
*
“千語，該起牀了，我記得你今天早上還有個會。”唐寧清朗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接着腳步聲又往裡走來。
“起來了？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唐寧大步走進洗漱間，看着她指在鏡子上的手指不禁愣了－－她這是在幹什麼？
“幹什麼？”唐寧想到就問了出來。
“吃早點吧，我開會要遲到了。”夏千語收回點在玻璃上的手指，轉身給了唐寧一個大大的擁抱後，快步往外走去。
“幹什麼呢？”唐寧看着她大步的背影，再轉頭看鏡子上一個一個的指尖印，只覺得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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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後天的行程嗎？”夏千語邊吃早點邊問道。
“後天下午3點，傅陵和小蘭一起。”唐寧點頭，看了夏千語一眼後，說道：“我會比整個團隊晚兩天回來，安排了我爸的全面體檢，順利的話，這次會接回來。”
“恩，替我向唐老問好。”夏千語點頭。
“千語，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唐寧看着夏千語，認真的說道。
“我不和你爸住一起。”夏千語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搖頭說道。
“呵……”唐寧不禁低頭失笑－－他要說的正是這件事，卻不是她想的那樣－－她與父親住在一起，怕是兩個人都會尷尬。
她從未對這段感情有更長遠的打算，他雖然理解、接受、包容、心疼，但兩個人走到現在，她依然持這種態度，讓他多少有些失落。
但她是夏千語啊。
從認識到現在，她已經改變了許多。她不是不愛、只是方式與別人不同而已。
他愛她，就得理解她、包容她。
“工作之外，我不慣與陌生人相處。”夏千語解釋着。
“我的意思是，我爸回來後，可能會關心到我們的關係。到時候你若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但是不要太強硬，可以嗎？”唐寧看着她，柔聲問道。
“當然。”夏千語點頭。
對於一個老人，能做的妥協和讓步，她都沒問題。
“謝謝。”唐寧點頭，放下手中的刀叉，拿紙巾擦了擦嘴後，起身拿了夏千語的外套遞給她：“下午3點我過去傅陵那邊，今天晚上我不加班。”
“我……儘量在那之後不安排事情。”夏千語接過衣服，邊套上邊往客廳走去：“今天你不用送我，下午我們直接去傅陵那邊。”
“好，一起下去。”唐寧點頭。
兩人拿了車鑰匙和公文包後，一起往外走去。
出門是夏千語關的燈、唐寧關的門、然後唐寧將放在過道的垃圾帶了下去－－兩人的配合默契而熟悉。
其實，他們早已滲透進彼此的生活裡，只是過於習慣而不自知而已。
*
唐寧到公司後，安安便拿着幾份文件急急的來找他。
“英國蘇小姐那邊早上有郵件過來，看時間是那邊下班以後呢。”
“恩，我知道。”唐寧伸手接過安安打印出來的文稿，快速掃了一眼後便放在了一邊：“我稍後處理。新公司那邊進展怎麼樣？”
“裝修圖紙我和傅總一起審過了，設計圖給您簽過字後就可以找工程部施工了。不過唐總……”安安看着唐寧問道：“適合用我們自己的工程隊嗎？”
“不適合，讓傅陵安排，他做建築設計，合作的工程隊很多。”唐寧搖頭。
“好的，其實我和傅總也是這樣商量的。”安安點頭，笑着對唐寧說道：“傅總說，這次的辦公室設計，他給我們免費做。”
“他是給夏小姐免費。”唐寧笑着說道。
“是啊是啊，傅總自己也這樣說的。”安安皺了皺鼻子，邊說邊將設計圖紙遞給唐寧，然後將自己手裡的電腦屏幕轉到唐寧的面前，對他說道：“我想着您沒時間過去看現場，所以讓傅總的設計師做了3d效果圖，您看一下。”
“這是框架結構圖，佔了半層的面積，滿足我們三年內人員增長的需求。”
“目前需求人員還比較少的情況下，這片區域會設計爲臨時休息區，放一些行軍牀和生活用品什麼的，員工在做項目的時候就不用回家了。”
“以後員工數量多起來，這裡就撤掉改成辦公室，那時候公司業務規模應該也有增長，員工可以到附近的酒店定房加班。也算是公司成長帶給員工的福利。”
“整體框架結構，可改造性很大。而且上樑和立柱的設計都非常規整，不影響面積使用。”
安安邊說着，3d四維的畫面已經跳到了後面。
“這是裝修後的3d效果圖，因爲您在這邊有辦公室，所以那邊就沒有單獨設辦公室，做了一個多功能接待室。”
“中間是一個可以捲上去的活動門，平時可以分割成三個平均大的小型接待室，每個接待室的傢俱都是完全一樣的。有大會議的時候，就可以將門拉上去，自然的成爲一個大的會議室。”
“在您需要在那邊辦公的時候，可以拉通其中兩間，辦公傢俱單獨組合一下就可以了。”
“卷門和上樑的厚度相同，所以裝飾過後的天花，完全看不出不同。”
“這裡是財務區、這邊是行政區、這邊是接待區、這邊是茶水間，每一處都留了綠化區。”
“……”
安安詳細的介紹着每一個區域設計的意圖與功能，然後再介紹整體的風格和效果。
短短一週多的時間，許多裝修方面的專業術主、還有在考慮費用與實用、風格與品味的結合上，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進步。
“您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調整的、或者還有什麼疑問。”安安在講解完後，按下電腦的停止鍵，看着唐寧問道。
“沒有。”唐寧點頭，直接將設計圖紙給簽了。
“您……這也太爽快了吧。”安安不禁捏了捏耳朵，皺着眉頭看着他。
“我們考慮一間辦公室的裝修，主要會考慮哪些因素？”唐寧看着安安問道。
“面積的實用性與發展性、價格在同地段有優勢、裝修的費用與品味、裝修材料的安全與牢固、風格適合老闆喜好與公司業務類型……”安安想了想，用力點了一下頭：“就是這些吧。”
“恩，這家公司是夏小姐主導，我實際操作的一家公司；而傅總又說裝修設計是送給夏小姐的，所以？”唐寧笑着看着安安。
“哦~所以傅總都會爲夏小姐考慮到，要讓夏小姐放心。賺錢麻，當然是不會多賺夏小姐的；風格麻，當然是夏小姐喜歡的；類型麻，carlyle原本就是投資公司，有現成的模板。”安安不禁恍然大悟，看着唐寧說道：“唐總，您真是越來越象夏小姐了。”
“哦？”唐寧不禁失笑。
“就是快速做決定的本事，又快又準又好。”安安對自己家的老闆，毫不吝嗇的誇讚着。
“謝謝誇獎。”唐寧搖頭笑着，對她說道：“你繼續跟進後面的進度，我下午會過去與傅總見面談事情，順便也會上去看一下。”
“ok。”安安點頭，將手上另幾封郵件打印稿遞給唐寧，提示他回覆的時間後，便抱着自己的電腦轉身往外走去。
剛走出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來，看着唐寧說道：“唐總，我看蘇小姐發過來的行程，在英國那邊是蘇小姐負責主要接待？”
“沒錯，郵件很清楚，你有什麼疑問？”唐寧擡眼看她。
“那個……你們故友見面、舊地重遊、會不會那個……那個……復燃什麼的……嘿嘿……”安安有些尷尬的問道。
“去忙吧。”唐寧輕輕笑了笑，低頭繼續處理文件，不再理會這個成長雖快，仍會偶爾犯二的秘書。
“那我先出去了。”安安的眼珠子轉動了好幾圈，才轉身離開－－在走到大門口回身關門時，還忍不住多看了唐寧一眼。
卻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半分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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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情復燃？”唐寧不禁搖頭：“舊情……已經沒有了吧，又何來複燃。”
唐寧專注的處理着手中的文件，安安的話並沒有影響他－－他從知道蘇蔓負責主要接待開始，也只認爲該和千語說一聲，卻從未想過她會有什麼想法。
她是夏千語，哪裡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花心思、鬧情緒。
他對自己是瞭解的、對夏千語也是信任的，但這一次……
偏偏夏千語真的有些在乎了，而他－－不知道。
－－－－－－題外話－－－－－－
不好意思，今天又很少。明天最少8000，最多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