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定定的看着唐寧,沉默許久,才緩緩點頭說道:“你有這個心,我很高興。”
“她和evan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兩個人對未來的規劃有些不同。evan倒是很耐心的和她溝通、商量。只是她自己,倔起來是十頭牛都拉不住,一味的反對、拒絕溝通、還在家摔東西。”校長扭頭看了一眼茶水間已經煮好咖啡,正往這邊過來的蘇蔓,小聲說道:
“這還是evan和我說的,蔓蔓自己完全不許我們參與她的生活和決定。這孩子,結婚後更任性了。”
“恩。”唐寧明白校長的意思,見蘇蔓走過來,便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他至少知道,evan對蘇蔓非常包容和遷就,否則蘇蔓不會脾氣越來越大--這讓他,很放心。
*
三人坐下來,邊吃小點心邊喝咖啡,聊了些學校現在的情況、英國和中國現在的一些發展,都是些既不敏感、又安全的話題。
即便是這樣,仍看得出蘇蔓的情緒有種平靜的喜悅,不急不燥,既沒有evan所說的憂鬱、也沒有校長所說的倔強。
大約在離開職場緊張壓力的環境後,在熟悉的校園裡,她能找到一股久違的平和與從容吧。
唐寧低頭輕啜了口咖啡,還是熟悉的味道,但他平靜沉穩的情緒,早不若當年的跳躍與飛揚。
在做項目的時候,每天拼命的往前趕進度,並不覺得有太明顯的變化。今天再次重新坐在這裡,他幡然發現,原來過去的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成長的感覺……
挺好。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大約能夠更配得起千語一些了。
想到這裡,唐寧的嘴角輕噙起淡淡的笑意。
*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時事政治後,有老師來找教授,唐寧和蘇蔓就先告辭了。
“校長,我和醫生約的時間差不多了,走的時候可能也沒機會過來,只能下次再來看您了。”唐寧起身,傾身用力抱了抱校長。
“好,下次過來前給我電話,我倒沒什麼要你帶的,你unti可能想知道一些中國現在的情況。”校長點了點頭,語氣裡有些感嘆。
“要不您將unti的想法寫郵件給我,或許不一定要等我過來才能弄。”唐寧的心裡微微一熱,暖聲說道。
“好,我回去和她聊聊。”校長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極盛。
“爹地和媽咪真讓人嫉妒,你對我可沒這麼上心。”蘇蔓看着校長,抱怨似的撒嬌說道。
“你有你先生去疼,關我什麼事。”教授當着唐寧的面,說得一語雙關,讓蘇蔓有些尷尬。
“我們走了,懶得理你。”蘇蔓不自在的看了唐寧一眼後,依然上前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校長,我們走了。”唐寧微微笑了笑,與校長和後面來辦事的教授打了招呼後,才與蘇蔓一起離開。
*
“唐寧這孩子,變化很大啊。”看着唐寧與蘇蔓並肩離開的背影,熟悉他們的教授感嘆着說道。
“從商和做翻譯,畢竟還是不一樣的。唉……”校長在唐寧和蘇蔓離開後,纔將失望和遺憾表現出來。
對於曾經寄於厚望的天才學生,最終沒能走上翻譯這條路,他這個導師加校長,怎麼可能不遺憾、不失望。
“真是可惜、太可惜了。”教授也是一臉的扼腕模樣,嘆息着說道:“他和蔓蔓分開,也是這個原因?”
“差不多吧,一個在中國、一個在英國,都有不能離開的理由,可不就分開了。”校長搖了搖頭。
“你也別太難過,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賽翁失馬來着,依我看evan更好,對蔓蔓來說,這是一條更正統、更能體現價值的路。”教授笑笑說道。
校長搖了搖頭,沒在說什麼。
*
唐寧與蘇蔓離開校長的辦公室後,在校園裡慢慢的走着。
“你趕時間去伯父那邊嗎?”蘇蔓輕聲問道。
“還好。”唐寧擡腕看了看時間後,側眸看着蘇蔓說道:“蔓蔓,剛剛你煮咖啡的時候我和校長聊了會兒,他說你最近狀態不是很好。”
“是嗎?”蘇蔓微微愣了愣,低頭用腳踢着腳下的石子,沉默着不再說話。
“我記得校長不怎麼管你的,今天他好象確實是有些擔心了。”唐寧輕聲說道:“蔓蔓,我在學習做商業的時候,千語曾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你的每一個方案,都要讓對方明明白白的看到你的意圖、能給對方帶來的好處,你的方案纔有可能成功。”
“其實這與我們和家人溝通一樣,你想幹什麼、想要什麼、對方爲什麼要同意你?沒有一個好的方案、沒有定向的溝通,怎麼會有結果呢。”
“蔓蔓,你說呢?”
唐寧見蘇蔓一直不說話,不禁微微皺眉--以前的蘇蔓不是這樣的,她大膽、她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甚至任性到不顧忌別人的想法。
現在卻……
“唐寧,別談這個了吧。在這個校園裡,我想我們還是單純一些好。就算我們之間回不到過去,起碼也別讓我的婚姻瑣事、你的商業世俗,破壞了這裡。”蘇蔓淡淡的說道。
“你爲什麼會變得這麼不願意溝通呢?”唐寧不禁無奈。
“你管我變成什麼樣呢!”
“你的夏千語說什麼都有道理,你聽着就好了,別說給我聽,我不是她的員工、也不是你的員工。”
“我的事……也不要你管。”
一直安靜的蘇蔓,突然任性的大叫起來。
吼完之後,看着唐寧一臉詫異與不解的樣子,不禁狠狠跺了跺腳,轉身往校園深處跑去。
“蔓蔓!”唐寧不禁嘆氣--他哪裡是在管她。
只是……
或者是他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吧,必竟他自己習慣了夏千語那樣不帶溫情的法則式溝通,而蘇蔓一直習慣的是講道理還要哄一鬨的溝通方式。
可他現在……
大約是因爲他太忙,忙到沒有心思去哄人;也大約是夏千語從來只聽價值計算,反感他沒有邏輯的思維方式,所以他也不需要去哄誰。
所以……其實他已經不太會哄人了。
*
唐寧陪着蘇蔓在校園裡走了好幾圈,突然覺得並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唐寧,對不起。”
蘇蔓在陽光下的小草坪停了下來,看着唐寧低低的說道。
“沒關係。”唐寧輕輕搖頭。
“唐寧,你說如果當初我選擇留下來,我們的現在會不會不同?”蘇蔓低聲問道,聲音有些暗暗的低啞。
“蔓蔓,我們應該往前看。”唐寧沉眸看着她,認真而誠懇的說道:“回憶並不能讓我們的現在和未來變得更好,而努力過好現在,可以讓我們的現在和未來變得更好。”
“你真是越來越象夏千語了。”蘇蔓落寞的笑了笑,轉身慢慢往前走去:“或者回到當初,我們仍然是今天的結局--我不得不承認夏千語是對的,你的血液裡流淌着你父親商業的基因。”
唐寧靜靜的跟在她的身邊,並沒有迴應她的話--他一路奔跑向前,沒有時間去回憶從前、更沒有時間去假設另一種生活。
對於現在,他知道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從心底歡喜和感激,這一路上一直有夏千語的陪伴。
與蘇蔓的一段單純的愛情,對他來說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所以無論蘇蔓需要任何幫助,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他對夏千語的感情很複雜,在敬、有畏、有依賴、有愛戀。
他在課業不順的時候,會想到導師,而他在事業疑問的時候,他只會想到夏千語;
在與蘇蔓有爭執的時候,他會去哄她,卻不一定要將道理講通,而在與夏千語有爭執的時候,他會告訴她邏輯和道理是怎麼回事,但是我會遷就你;
過去他在遇到人生大喜的時候,會與蘇蔓分享,大悲的時候會自己承擔;現在他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夏千語,會想與她一起分享喜、一起承擔悲,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能更自信更安心。
……
都是深愛,卻又如此不同。
唐寧想,這大約是少年的愛情與成年愛情的不同吧。
“好了,今天謝謝你花了這許多時間,陪我來校園做這沒有價值的事情。”蘇蔓沉沉吐了口氣,轉身站在唐寧的面前,看着他說道。
臉上是失望又難過的表情。
“現在回家嗎?還是回辦公室?我送你。”唐寧輕聲說道--如果說現在的他讓她失望了,他只能說報歉,但他不能改。
“回辦公室。”蘇蔓淡淡說道。
“好。”唐寧輕輕點頭,與她並肩往校外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走得都很慢,卻都又沉默着,。
直到走到車前,蘇蔓纔看着唐寧說道:“今天下午你沒給千語姐打電話呢?不怕她誤會嗎?”
“她不關心我工作以外的事情。”唐寧誠實的說道。
“你…。”蘇蔓只覺得胸口有一口氣堵着,難受得不行,半晌才順過來:“好吧,再次對不起,讓你寶貴的時間,成了無意義的浪費。”
“並不是……”
“好了,再見。”
蘇蔓說完,便拉開駕駛室的門,自己開車走了。
讓站在原地的唐寧只覺得莫明--又不是他主動提起夏千語的,而他說的原本也是事實啊!
唐寧不禁嘆了口氣,對於蘇蔓的不穩定的情緒有些擔心,卻又幫不到她--好象現在的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惹她生氣。
“師傅,到中心酒店。”
擔心歸擔心,唐寧並沒有在這件事耽擱太多的精力與時間,直接攔了車回酒店。
快節奏與忙碌,讓他習慣了不在無能爲力的事情上面花太多的時間,因爲時間不能給他提供解決方案,而行動可以。
“校長,蔓蔓開車回辦公室了,我現在正在回酒店的計程車上。她離開的時候情緒不太好,也並沒有與我說起她與evan的任何事情。抱歉在她的生活中,我已經無法給予更多的幫助。如您認爲我還能作些什麼,也謝謝您能及時告訴我,我依然希望蔓蔓能快樂幸福。”
唐寧直接給校長髮了信息,然後便打開手機郵件系統,查收公司各部門的工作報告,以及安安的工作進度報告。
在倫墩這座可以稱之爲他第二故鄉的城市,他並沒有太多的依戀之情。
大約是因爲他現在太忙了、也大約是這裡原本值得留戀的人或事,在他的生命裡都已經翻了篇章……
時間總無情,無怪乎蘇蔓會難受……
*
唐寧回到酒店拿了行李後,便即去了近郊的福利願。
“明天早上的檢查照常,唐老先生身體的各項指標直到目前爲止,都符合檢查標準。”
“謝謝醫生。”
“這次的檢查你全程陪伴嗎?”
“是啊。”
“蘇小姐過來嗎?”
“蘇……蘇小姐經常過來嗎?”
“去年來得比較多,今年只會在老先生做檢查的時候過來。”
“恩……”
“小兩口鬧矛盾了?”
“分開了,不過沒想到她還會過來。”
“是個不錯的小姐。”
“是……”
“這是檢查項目清單,你交給老先生自己簽名,檢查前一小時給我就行。”
“ok,謝謝。”
*
唐寧捏着一大把檢查項目單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對於蘇蔓依舊常來看父親的事情,心裡感動不已--愛情沒有了,他們……曾經最親密的人,哪裡能做到說放手、就放手……
*
“是啊,我讓她別來,她每次只是笑笑不說話。所以我想,是不是英國男人比我們中國男人大方,所以她纔會不介意,我真是擔心她先生爲此和她吵架。”
唐晉旗從唐寧手裡接過檢查單,看着唐寧,輕聲說道:
“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有什麼想法,會破壞人家的家庭。”
“你不是不希望我和千語在一起嗎?”
唐寧邊削水果邊笑着問道。
“不喜歡我也不能利用蔓蔓啊,你爸是那樣的人嗎!”唐晉旗嗔怪的瞪了兒子一眼。
“當然不是。”唐寧不由得笑了,看着父親越來越好的樣子,心裡越發開心,話也多了起來:“爸,以後如果我和千語結婚,你要不要和我們住一起?要不要幫我們帶孩子?”
“不要。”唐晉旗斷然拒絕。
“這麼堅決呢?”唐寧不禁好笑。
“我這是爲你好,千語也不見得願意和我住一起。你要是鐵了心的要和她在一起,我勸你別在她面前提這事。”唐晉旗瞪着兒子說道:“再說,我在這裡住得很好。”
“很好嗎?”唐寧削水果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小寧,爸不怕你笑話,雖然說死過一次的人,對很多東西都看穿了,但是一個把諾大一個企業做跨還自殺的人,是沒臉、也沒有勇氣再回到那個環境的。”
“爸……”唐寧緊緊皺起眉頭。
“曾經我在新聞裡看到寧達的各種消息,有好有壞;看到你的新聞,那些老友們對你的爲難;我是真的想回去,想回去問問他們:我唐晉旗哪裡對不起他們了,他們要這樣對待我的兒子。”唐晉旗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唐寧不要說話。
“但後來,看到你把寧達經營得這麼好,又拿到這麼大的項目。我就想,爸爲你規劃好的路或許安穩,卻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現在你多吃了些苦、換了條更難的路來走,也未見得是壞事。以後的生活你還會遇到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有了這些經歷,爸爸覺得你不管再遇到什麼,都能抗過去,不會象爸爸一樣……這麼……沒用……”
“爸!”
“所以爸現在對你和千語都放心,雖然爸喜歡蔓蔓,但千語也未必就不適合你。就象所有人都認爲你適合做翻譯,但你也同樣能將商業做好一樣。什麼是適合你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所以那邊的一切,爸就不幫你了。你也別讓爸回去丟這張老臉了。”
“等爸再恢復好一些,就去租個小公寓,有時間還想去你上學的地方走走、去你住過的寄宿家庭看看,再去做做義工,這邊不是挺流行這個嗎?這就很好了,我幹麻要回去看那些人的嘴臉。”
唐晉旗說着,直搖頭。
“我怎麼沒發現,你轉變這麼快?”唐寧疑惑的看着父親,不禁懷疑他是否爲了不和夏千語住一起而編的這些理由。
“幾個月了,有變化很正常。幾個月時間都夠一些年輕人結婚又離婚的,我從決定回去到不回去,這不也很正常。”唐晉旗一臉不以爲然的說道。
“爸,你也太適應這邊文化了吧?”聽了他的話,唐寧不禁啞然:“好吧好吧,你是回去還是不回去,你自己說了算。”
“先在這邊呆到完全恢復也行。不過你要不要和千語一起住也是你自己說了算,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和千語商量,她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但她講道理不是?事情都可以商量得來,也不爲難。如果你不想,我也不勉強你,她更不會勉強你。”
“追不追得上人家呢,就在這裡說大話。”唐晉旗白了他一眼,拿了筆在自己的檢查單上簽字後,遞給回唐寧,然後將他手上沒削完的水果接了過去自己繼續削。
看着父親輕鬆的表情,唐寧也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意見。
或許他是爲了自己的生活不受打擾、也或許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這都沒有關係,讓他知道他可以自由的選擇,不用在意兒子的意見就好。
*
第二天,唐寧陪着父親做了全套檢查,這一次蘇蔓沒有來。
檢查的結果都不錯,所有的恢復都在預期中。
所以醫生說再過半年,就不需要這麼密集的藥物與治療了。也就是說,再過半年,唐晉旗就可以過上他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一間公寓、一些公益、去兒子成長過的地方走走,彌補一些兒子成長期沒有陪伴的遺憾。
*
在唐晉旗檢查完後,唐寧說有事就先離開了醫院。
唐晉旗也沒問他去哪裡,只是他在下午回來的時候,交給唐晉旗一些樓盤和社區的資料,讓他在三個月的時間裡選好,這樣才能提前粉刷整理,半年後才能順利入住。
在離開前,他又在唐晉旗的帳戶裡打了一個月的治療費--他當然想多打一些,可他現在還只是靠工資生活,手上的錢都是當初賣房賣車的積蓄。
他將這些積蓄放在理財市場,每個月能賺取8%到15%不等的利息,自然比提前放在醫院更有價值,也能讓他用這些本金和利息去應對一些突發事件。
“英磅的投資怎麼樣?”父親問道。
“這個我要回去問千語,目前我只瞭解了國內的理財市場。”唐寧答道。
“恩,你讓千語找些國際金融的資料給我,我來比較一下。反正我閒着也沒事,指不定我賺得比你多。”唐晉旗說道。
“好。”唐寧咧開嘴笑了--看到父親又有了新的目標和鬥志,這當真是比什麼都好。
否則他真的會擔心,父親是否真的能放下他經營了一輩子的事業。
*
“千語,英榜、美元、法郎的投資行情如何?有無這方面的資料和建議?我爸有需要。”
唐寧當着唐晉旗的面,便給夏千語打了電話過去。
“趨勢圖看得懂,他也是學經濟的。”
“語言方面……”唐寧看了一眼唐晉旗,聲音不禁猶豫,唐晉旗這纔想起自己的語言關過不了。
“好,那你費心了。”不知道夏千語在電話那邊說了句什麼,唐寧連連點頭。
兩人一句多的廢話都沒有,在溝通完這件事後,便即掛了電話。
“千語說什麼?”唐晉旗看着唐寧問道。
“她會整理一份投資常用語的目錄,由我來翻譯,然後您用的時候對照着看就行了,有疑問的時候,你打她電話,她會給你解釋。”唐寧笑着說道。
“她不收費?”唐晉旗挑一挑眉頭問道。
“這個問題該是我操心的。”唐寧大笑。
“恩哼,要是要價不合理,我就不要了。”唐晉旗輕哼一聲。
“把你兒子抵給她一輩子,你換不換?”唐寧笑着問道。
“這麼說是免費?”唐晉旗也笑了。
“免費。”唐寧點頭。
父子倆相視而笑,就國際投資趨又討論了一會兒,直到快晚飯的時間唐寧才和父親在這裡的一些老夥伴打了招呼,然後離開。
對了,唐寧將國內寄過來的老乾媽,也一人送了一瓶,包括醫生。
這在國內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做爲中國的特色禮品,都快和中國絲綢一樣受歡迎了--而它比絲綢還更實用。
以至於以後的每個月,唐寧都能收到父親發來的消息--寄一些老乾媽過來。
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確實受歡迎;二個是當地買實在太貴。
而父子之間的關係,從商業到生活,倒是又拉近了不少。所以每每說起,唐寧總是說要感謝老乾媽,讓父親在異國交到許多好朋友,讓他們父子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
*
唐寧與蘇蔓夫妻約見的地點,是在商務部辦公室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所以他上車的時候給evan打電話,到咖啡廳的時候,evan和蘇蔓都已經到了。
唐寧站在門口遠遠看去,evan與蘇蔓並排坐着,兩人之間的溫度卻顯得有些冷--當然,這冷氣主要來源於蘇蔓,她的臉上甚至有股生人勿進的表情,讓人看着不禁覺得尷尬。
而即便如此,他們夫妻坐在一起,也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暱與溫暖味道--那麼明顯的是一家人,只是在鬧彆扭而已。
唐寧大步往裡走去,裝作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冷戰,笑着打了招呼後,便徑自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明明是我請客,卻讓客人先到了等着。”唐寧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反而應該我和蔓蔓請你纔是,我們結婚的時候沒好打擾你,這次也應該補上了。”evan微微笑了笑,扭頭看着蘇蔓說道:“中文是你的第一外語,你也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unti也是中國人,其實我們也該有些中國禮儀。”
“所以今天這餐我們請,我去點餐,你們聊。”蘇蔓勉強笑着,站了起來,看着唐寧問道:“你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沒有。”唐寧點頭。
“好。”蘇蔓點了點頭,也沒問evan,便直接去了服務檯。
*
“她的脾氣……可真不好。以前也這樣?”evan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咖啡後,似是隨意的問道。
“我今天去見過校長了,和蔓蔓也在校園裡走了會兒,不過我認爲……並不如你說的那樣--她的情緒我似乎幫不上什麼忙。”唐寧淡淡說道。
“恩,我也很意外,她沒有向你求助。”evan點頭,面無表情的樣子,也聽不出來是欣慰還是諷刺。
唐寧只是溫文而笑,並不說話。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在她心裡,對過去有些念念不忘,這不是我想要的妻子、也不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面對未來,而不是一起回憶過去。”evan在猛的灌了一大口咖啡後,看着唐寧,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並不清楚你說的是否事實,因爲在上次發佈會後,我們沒有聯繫。但在感情上我是這樣理解的:一個有過戀愛經歷的女孩子對過去有回憶、有比較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並不認爲,她的記憶會給你們的生活帶去困擾。”唐寧溫潤卻又犀利的說道。
一句並不太有力度的話,澄清了他與蘇蔓的關係,沒有將蘇蔓推到難堪的境地;又犀利的指責evan的沒有風度,去計較一個女生的小情緒。
evan自然聽得懂他的意思,卻並不生惱,只是淡淡說道:“愛之深責之切,我想我們都是愛過的人、都是愛着的人,你也該明白我的心情。”
“說實話,我不明白。”唐寧乾脆的說道:“我以爲的愛情,是包容、是理解、是讓現在幸福過過去,讓她捨不得回憶。”
“說得好。”evan點頭,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他說道:“所以我希望和她一起生個孩子,當她有更多精力放在家庭上的時候,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生孩子?”唐寧緊皺眉頭看着evan,半晌才接着說道:“學長,我從沒想到過,你會用這種方式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說實話,這種方式是我們中國家庭,很多婆婆用的方法。”
“你--”evan一直牽引着話題,原本就是想讓唐寧同意自己的意見,再給蘇蔓一些暗示,沒想到他……
也所以他一直篤定從容、盡在掌握,此時卻一臉大寫的尷尬與惱火--蘇蔓是中國通、蘇蔓的媽媽是中國人,他當然知道‘婆婆’這個詞在中國代表的含義是什麼!
唐寧居然說他……
他不生氣纔怪!
“學長,我認識的sandy是個有事業追求的女孩子。”唐寧看着evan,輕聲說道:“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但我覺得你們可能需要一次好的溝通。”
“ok,既然這樣,你與她最好不要再聯絡。”evan知道了唐寧的意思後,便立即過河拆橋--這速度,比我們中國人所說的翻臉比翻書還快,還要快。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當然沒問題。項目方面的問題,你若指定別的同事跟進,我也很歡迎;你這方面若不方便做調整,你讓sandy以後與傅陵傅先生聯繫即可。”唐寧點頭,擡腕看了看時間後,便即站了起來:“我就先走了,你可以告訴sandy,我女朋友有電話過來,所以我走了。”
“恩。”evan沉着臉應着。
直到唐寧的身影完全看不見,evan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一切達到他的目的,知道了唐寧的意思,也知道了該怎麼對待蘇蔓。
但是……
比起唐寧的豁然大度,他有種被唐寧比下去的感覺--這,讓他很不舒服。
“doald走了?”蘇蔓回到卡座,自然的在evan的對面坐了下來,對於唐寧的提前離開並不驚訝,也知道他是走了而不是暫時離開,所以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與evan面對面。
“走了。”evan淡淡點頭,順手從口袋裡拿了一支菸出來,看了蘇蔓一眼後問道:“可以抽菸嗎?”
“你不是想生孩子嗎?”蘇蔓輕諷的看着他。
“你不是不想生嗎?”evan輕哼一聲,有些不耐的說道:“不介意的話,我想抽支菸。”
“不介意。”蘇蔓搖頭。
evan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徑自點燃手中的煙後,用力的吸了一口,纔看着蘇蔓問道:“你不奇怪doald爲什麼會提前走了?”
“你約他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如果他是你,他會怎麼對我嗎?”蘇蔓輕扯嘴角,冷笑着說道:“他的想法與你不一致,你自然用不着他來說服我,那他留下來有什麼意義?可不就得走了。”
蘇蔓說到這裡,睜大眼睛瞪着了evan一眼才繼續說道:“所以evan,你別說人家商人利益至上什麼的,他們商人也沒有你這麼現實。”
“你--”evan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被蘇蔓看得這麼透,臉色不禁一陣難看。
“所以我只點了兩份餐,所以你到底怎麼決定?”蘇蔓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冷冷問道。
“你們……”evan剛說了‘你們’兩個字,想想唐寧的風度,便又將未說完的話壓了下來,沉聲說道:“你不想生,就不生吧。”
蘇蔓心裡微微一動,低頭沉默着。
她其實知道,evan爲她改變良多、也爲她遷就很多,這件事情的根源在她,而她反抗的原因在於他這種讓人羞辱的提議。
或許,愛情是不能用來做比較的,只是每個人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sandy,你喜歡做什麼,都沒有關係,但我希望你的計劃裡--是有我的。”evan看着低頭沉默的她,緩緩說道。
“都結婚了,計劃裡當然有你。”蘇蔓輕聲說道:“但是evan,計劃並不總是一成不變,我不知道我們未來會過成什麼樣子,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我決定自己的生活和職業,而不是被別人安排,哪怕這個人是你、或是我父親,都不行。”
“ok,我接受。”evan見她願意開口說出心裡的想法,而不只是一味的反對、抵抗、甚至砸東西,態度便也緩和了下來。
“所以evan,不要試圖進入我的過去,也不要試圖決定我的現在或未來。我也向你保證,以後就算我對你、對生活再失望,我也會選擇用溝通來解決。ok?”蘇蔓沉沉的吐了口氣,逼着自己用一種成熟的、成人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唐寧是這樣和她說的。
即便她太多地方比不上夏千語,但她仍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任性與妄爲。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她一個人留在原地又有什麼意義?
蘇蔓輕扯嘴角,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勉強、幾分看破。
*
“ok,這正是我想說的,所以sandy,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討論一下,未來你的計劃?你想成爲女強人嗎?”evan很直接的問道。
“不是女強人,是專業的職業人。我學了八年的語言,我想在這方面有所成就。”蘇蔓看着evan,眸底閃爍着明亮光,就象戀愛中的女孩子在說到戀人的時候一樣……
“ok,如果是這樣,我想我能幫到你。”evan微微一笑,自信的點頭。
“thanks。”在evan妥協的目光裡,蘇蔓輕輕低下了頭。
*
成爲一個頂級的翻譯官,是她與唐寧共同的夢想。
現在,夏千語站在投資領域的頂尖、唐寧正往商業的頂峰全速前進,而她,蘇蔓,不會落後於任何一個人。
“唐寧,我們倆個的約定,總有一項是會實現的。”
“唐寧,作爲你的前女友,我不會比你的現任更差,我會成爲最頂尖的國際翻譯官、我也會成爲一個能讓自己幸福的女人--不會輸給夏千語。”
蘇蔓放在桌上的手,微握成拳。
evan伸手輕輕包住她的,而她心裡對evan卻有那麼一點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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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語,剛語學長和蔓蔓見過面了,有點特殊的事情,所以沒有吃飯。現在已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會在機場吃晚餐。大約中國時間的後天可以到,來接機嗎?”
坐在去往機場的出租車上,唐寧第一時間給夏千語發了信息。
至於蘇蔓與evan夫妻間的事情,他的迴避與遠離,纔是最好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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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快一萬字了。
蘇蔓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對唐寧未能完全忘情,所以請理解她的好強吧。
但這好強,也會讓她的未來,變得更加光采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