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面具不行啊
李苒有幾分遲疑爲難。
王舲帶着幾分明瞭，低低笑道：“謝將軍？”
“那你去吧，三公子也讓我等他一起看燈，我和阿沛在這兒等一會兒。”
不等李苒說話，王舲看着曹四娘子等人，揚聲笑道：“你們快過來！”接着落低聲音，彷彿只用口型說了“謝將軍”三個字，再往後面指了指。
曹四娘子和楊大娘子頓時滿臉驚喜。
謝沛有些緊張的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說不上來爲什麼，她對這位大堂哥，驚懼很深。
”你們跟着王妃下去，說不定，能好好看一看。“王舲過去兩步，和幾位小娘子低低笑道。
謝沛頓時舒了口氣，看着王舲，有幾分猶豫，往前一步，拉了拉王舲，“我想在這裡等一等三郎，說好了他來這裡找我。”
“我和三公子也是約好在這裡等他，那咱們兩個得等一等。”王舲接話笑道。
進角門前，謝澤吩咐了一句，石南答應了，示意下去，諸人悄悄散往四周，石南和西青等幾個心腹小廝跟着，穿過一片寮房，過了一道門，到了藥王殿後面。
謝澤擡手攬在謝澤肩上，兩個人走出十來步，融入了人流中，曹四娘子才長長吐出口氣。
“我太婆也這麼說！”曹四娘子愉快的叫了一聲。
幾個人說着笑着，在丫頭婆子們的簇擁下，從燈棚下，往前擠入人流中。
王艤呼的站起來，迎着已經上了臺階的謝澤和李苒，驚喜的長揖見禮：“王爺！王妃。”
“有一回我也這麼說，我阿爹說，不是王妃真有福氣，是王爺真有福氣。”楊大娘子接過曹三娘子那句話笑道。
“不能看了，咱們走吧！”李苒推着謝澤。
謝澤眉頭微蹙。
“那時候，進金明池還不收錢，那天，皇上站在櫺星門上，看着蜂涌而至的遊人，一聲接一聲的後悔，那五個大錢，不該不收。
到了上元節，太子非要去看燈，我就陪着他去了。”
謝澤嗯了一聲，看向一隻手按着椅子扶手，上身挺直，卻沒站起來的謝老太爺，拱手長揖。
謝澤的話頓住，李苒搖着謝澤的手，“然後呢？你們看到燈了？你戴面具了？”
曹四娘子衝在最前，緊跟李苒，往燈棚臺階下去。
“看過一次，開平六年，那一年，從進了臘月，京城就熱鬧的出奇。
李苒曲膝行福禮，“老太爺。”
去年看燈的經歷，簡直是一場劫難，不過，劫難之後，她遇到了他。
“你從來沒象剛纔那樣看過燈嗎？”
李苒笑道。
他和太子，是剛看到燈，就被逼逃回去了。
“有。”石南笑應了，拿了只和謝澤臉上差不多模樣的面具，遞給李苒。
李苒見王舲幾句話間，就安排好了諸人，衝王舲微微頷首謝了，穿了鬥蓬，看着曹四娘子等人都穿好了鬥蓬，往燈棚臺階下去。
中間一座十分闊大的亭子往四周搭着蘆棚，蘆棚下放着長長的條案，案子上放着各色吃食，再往裡，是一張張闊大長案，每一張長案四周都圍滿了人，或是提筆寫着什麼，多數，則是看着別人寫。
“那時候年紀青，慮事不周。我和太子是從東華門出來的，剛過了高頭街，就走不動了，那天真是一片混亂，好不容易逃回東華門。”
頓了頓，謝澤笑起來。
兩人低低說笑着，穿過一條條安靜小巷，不知不覺，就進了太平興國寺后角門。
謝澤握着李苒的手，帶着她挑着偏僻人少的地方，曲折婉轉的往園林中間進去。
“你去年沒看成？”謝澤從李苒手裡拿過面具，遞給石南，看着李苒問道。
“咱們去太平興國寺看看？太平興國寺的燈籠，是各家燈籠作坊挑最見手藝的幾個，送過去的，王二郎他們在那裡寫詩會文，順便品評燈籠。”
謝澤建議道。
比燈籠更多的，是三五成羣的長衫士子，觀景看燈，說笑品評。
“嗯，之後也看過燈，年年都看。在宣德門上，城牆上，各個望樓。”謝澤笑道。
“我請她們過來看燈。”李苒笑着介紹，“這是曹三郎的四妹妹和三妹妹，這是魯國公府大娘子和二娘子。”
從燈棚後的陰影中出來，踏入人流前，謝澤接過石南遞上的面具，扣在臉上。
“這也是上元節的習俗。”謝澤迎着李苒的目光，指了指臉上了面具，再示意迎面而來，彷彿正看向他們的兩隻面具。
“你們隨意，別理我這個糟老頭子！”
李苒點頭。
人羣后面，突然傳來一聲呼喊，立刻引起一片響應：
“謝將軍今天特別好看！”楊二娘子踮着腳，伸長脖子，努力想再看一看。
石南反應極快，示意衆小廝，擠開人羣，轉進一條小巷子，再轉個彎，進了條安靜的黑巷子。
“老太爺童心猶在，可一點兒也不糟。王爺，王妃，這裡請坐，沏兩碗班章。”
謝澤低頭看着李苒，李苒看了他一眼，她只能看到他看向她的、專注的目光，想着他看到她也是這樣，李苒再次笑個不停，伸手過去，塞到謝澤手裡。
“嗯嗯，咱們走吧，聽說今年幾家瓦子要打擂臺，在燈上較個輸贏呢，咱們先從哪兒看？”曹四娘子笑問道。
謝澤在李苒之前接過面具，理了理，給她戴上。
李苒從東華門進來進出過幾回，想着從東華門出來直到新曹門那一線。
李苒自恃戴着面具，看着多數看向謝澤，偶爾有幾個看向她的目光，以及那些轉過身，從後面跟上來的男男女女，突然想起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謝澤隨着李苒的介紹，帶着絲笑意，衝四人微微點頭。
亭子裡，放着一圈扶手椅，其中一張扶手椅裡坐着謝老太爺，正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
“還有嗎？我也想戴一個。”李苒看向石南。
謝澤握着李苒的手，走出沒多遠，李苒和謝澤迎面而來的人，幾乎人人看向謝澤，有的，看的忘記了走路，甚至還有錯過去，轉過身跟上來的。
李苒想着剛纔的情形，再笑起來。
謝澤迎前一步，看着緊跟在李苒身後下來的曹四娘子等人，伸手拉過李苒，拉着她往後退了兩步。
“好！等我們頭髮都白了，拄着柺杖去看。”謝澤站住，彎腰在李苒額頭吻了下。
……
“不必驚動。”
謝老太爺上身鬆緩下來，哈哈笑着揮着手。
藥王殿後面，是一大片景緻極好的園林，園林中間，錯落樹立着大大小小的舍利塔。
李苒和謝澤並肩，沿着一條條安靜黑暗的巷子，說着話，往太平興國寺過去。
李苒轉頭看着謝澤，又覺得自己這話太樂觀，就算他七十八十了，也一樣好看的沒法看燈。
李苒看着曹家和魯國公府的婆子圍上來，衝曹四娘子等人笑了笑，轉頭看向謝澤笑道：“咱們走吧。”
“王妃真有福氣。”曹三娘子也跟着吐了口長氣，她剛纔緊張的好象一直沒喘過氣一樣。
“等咱們都老了，再沿街閒逛，慢慢的走，慢慢的看。”
“咱們也去看燈吧，說不定看着看着，還能再遇到王爺和王妃呢！”楊二娘子原地跳了兩下，愉快而興奮的叫道。
李苒站住，驚訝的看着謝澤臉上那隻嚴肅冷厲的不知道什麼形象的面具。
李苒理好面具，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笑，笑起來又想到，她現在是笑是哭，別人是看不到的，再笑起來。
這會兒，園林中間，到處掛着各色燈籠，照得園林亮如白晝。
李苒看向謝澤，謝澤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往亭子進去。
“從哪裡都行，反正咱們剛纔說好了，咱們要全部看一遍！”楊二娘子愉快的揮了揮胳膊。
“東華門到高頭街那一段不掛燈的。”
“對對對！小郎君拿下面具吧！”
藥王殿往前，燈火通明，卻很安靜。
“拿下面具吧！”
到元旦放關撲那天，金明池人滿爲患，那一年仙橋剛剛重新修繕好，人人都想上去走一走，被擠下駱駝虹的，一天裡有六七起。”
燈棚臺階幾步外，謝澤一件牙白長衫，外面穿了件牙白素綢面銀狐鬥蓬，揹着手，見李苒從臺階上下來，露出笑意。
“對。”謝澤也笑起來，“極榮耀的事。往這邊。”
那時候朝廷窮得很。
“好！評第一的燈籠作坊，是不是就身價百倍了？”
“哎！咱們還是回去燈棚看燈吧，”李苒拿下面具，再伸手拿下謝澤的面具，笑個不停。
王艤緊盯着對着謝老太爺長揖見禮的謝澤，一口氣吐出來，只覺得眼眶發熱，急忙連眨了幾下眼，急忙笑道：
侍立在亭子四周的小廝看到謝澤和李苒，急忙衝過去示意王艤。
“小郎君，拿下面具吧！”
“不必，你們隨意，我和阿苒是來看燈的。”
謝澤衝謝老太爺見了禮，和王艤交待了句，伸手攬在李苒肩上，轉身往外走。
“剛剛議到幾例前朝舊考題，有些微妙，王爺和王妃看好燈，一會兒過來聽聽？”
王艤緊前兩步，陪着謝澤下臺階，一邊低低說着話，一邊回頭看了眼，三人身後的亭子裡，士子正從其餘三面涌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