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熙暖,公園裡春花爛漫,夏雪坐在一棵迎春樹下的實木排椅裡,託着腮,愁眉不展。
聯繫不上吳天佑,她厚着臉皮去他工作的公司裡找他,結果被告知說他早兩天之前就請假回老家去了!
吳天佑父母早亡,這突然間跑回遙遠的老家去做什麼?顯然這是個很爛的藉口!她給他發的短息猶如石沉大海,毫無迴音。難道說,他是在故意躲着她嗎?
假如他對陸莎莎餘情未了,爲何不明說呢?就這樣讓她在煎熬中肝腸寸斷。
夏雪挫敗地嘆氣,渾身懶洋洋地沒有任何力氣。
可坐了許久,她手指微動,慢慢拉開了包包的拉鍊,從裡面拿出一把沉香木口琴。
口琴湊到鼻端,輕輕嗅聞着沉香木不絕於縷的清香,有些如煙似霧般的溫馨似乎氤氳在周圍,令她暫時忘掉了眼前的煩惱。
嘴脣輕撮,吹奏口琴,是一首輕快的小調《只記今朝笑》:
滄海一聲笑
白雲飄呀綠水搖,世界多逍遙
今朝多歡笑
多麼地快樂,多麼地美妙
多麼地不得了
唱你的歌呀唱我的調,唱起世界逍遙
是你,是你,今朝多歡笑
心在飄呀身在搖,唱我逍遙調
快樂的人唱快樂的謠
聲聲都是歡笑
快樂得不得了!
快樂得不得了!
……
一曲奏畢,夏雪不由滴下淚水來。她喜歡快樂的歌曲,心情卻無法同樣快樂起來。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能像歌裡唱得那麼逍遙自在,而現實卻是如此令人悲傷而無奈。
怔怔地出了好久的神,她把口琴塞回包裡,拿出手機。咬了咬嫣紅的脣瓣,鼓起勇氣撥通了厲振宇號碼。
幾天沒有聯繫,恍若隔世,一顆心竟然懸起來,緊張中隱隱有些期待。
“喂,哪位?”電話那端傳來男子云淡風輕的動聽嗓音,熟悉而遙遠。他顯然已經刪除了夏雪的號碼,並不知道這是她打來的!
哪位?夏雪因爲他的開場白心口猛然一窒,幾乎透不過氣來。不過,她仍然保持鎮定,開口道:“是我,夏雪!”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男子再開口,淡漠的聲音有些疏冷:“有事嗎?”
一句話,就已拒人於千里之外!顯然,他的意思很明白——閒人勿擾!
她打擾到他了!畢竟,他那麼忙!
夏雪不自覺地咬脣,鼻子酸澀,臉頰熱燙,難堪之極。猶豫着要不要立即掛斷電話,可是想到自己打這個電話的意願,便強忍着難過,輕聲說:“我……我們能見一面嗎?”
“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在電話裡面說!”厲振宇的聲音並不嚴厲,卻有種令人不容置質的威儀,這是習慣掌控一切的上位者多年養成的優越感。
“我……”夏雪痛恨自己的不爭氣,素日裡的乾脆都到哪裡去了!她這個樣子豈不是惹厲振宇的嘲笑嗎?頓了頓,只好如實道:“我這裡有兩樣東西,一件是方姨送我的翡翠鐲子,一件是你送給我的沉香木口琴!我覺得這兩樣東西都有它的紀念意義,既然我們都分手了,還是還給你比較好!”
厲振宇考慮了一下,說:“這樣吧,我讓田亮和你聯繫,他有時間會過去取口琴!至於那隻鐲子……你親自還給方若蘭吧,我跟她不熟!”
“……”夏雪一句話都再也說不出來,使勁咬脣,以防發出厚重的鼻音被他聽到。她哭了,無聲地落淚。
“怎麼了?你還有事?”厲振宇沒再聽到她的聲音,便問了一句。
夏雪沒有回答,在嗚咽衝喉而出之前連忙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回包裡,她雙手捂臉,失聲痛哭。
*
掛了電話,厲振宇有片刻的怔忡。儘管在電話裡看不到她的樣子,爲何他感覺她哭了呢!
點燃一支菸,抽了兩口,仍然煩躁。便撥通了田亮了手機,吩咐道:“你去夏雪那裡取樣東西,順便看看她怎麼回事!”
*
直到日上三竿,陸莎莎才從牀上爬起來。身體深處仍然是撕裂般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夜承受的屈辱,脖頸上的草莓吻痕觸目驚心,她只能用高領衣服掩蓋。
摔了女傭送進臥室的早餐,她竭斯底理地喊道:“讓媽媽進來!否則我就不吃飯!”
過了一會兒功夫,夏婉貞就走進了陸莎莎的房間,心疼地道:“你多少吃點兒東西吧!這麼下去可受不了!”
“媽,我該怎麼辦!”陸莎莎收起了昨夜威脅夏婉貞時的強悍,變得楚楚可憐。她撲進了夏婉貞的懷裡,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地,好不悲傷。“你告訴我,我怎樣才能挽回天佑,讓他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夏婉貞見女兒如此柔弱,不由打心底疼惜,也就寬恕了她昨夜犯下的大錯。沉吟了一會兒,便開口問道:“你這麼愛吳天佑,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兒呢?”
陸莎莎想了想,說:“他優秀好學,英俊溫雅,有責任心上進心,比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強百倍!還有,他專一癡情,從不劈腿!”說到這裡,她的水眸一陣黯然,接道:“他曾經說過,如果不確定會給一個女孩幸福,他絕不會輕易地碰她!就因爲如此,我跟他相戀三年多,他始終沒有跨越過雷池半步……”
“是啊,能讓你愛得如此死心塌地,吳天佑當然有他的優點!”夏婉貞美眸閃過一絲猶黠,提醒道:“可是,有時候優點也是他的缺點!就因爲他原則性和責任心比較強,纔是個值得託負終身的好男人!假如你失身給他,還懷孕了,你說他還會狠心離開你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陸莎莎瞬間瞪圓了水眸,心裡有千萬個念頭閃過,卻撲朔迷離,無法把握。“媽媽,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夏婉貞拍了拍陸莎莎的手背,繼續開導道:“想辦法單獨約見吳天佑,讓他陪你吃最後一頓飯。他那個人心腸軟,對你又心存愧疚,肯定不忍心拒絕你!到時候,在他的酒杯裡下點兒藥……”
陸莎莎緊張地緊抓夏婉貞的手,水眸裡卻透出驚喜來,嘴裡卻仍然不確定地喃喃問道:“這樣做真得可以嗎?”其實根本就不用問,她就知道這個計謀完全使得。酒後亂性,這是最好的藉口了!即可以藉機拴住吳天佑,又可以掩飾自己被強暴失身的事實,一舉兩得。
“傻孩子,要看你是不是真得愛他了!如果真愛,有什麼不可以呢!”夏婉貞見陸莎莎開竅了,就接道:“如果這樣他還不肯就範,你再施出最後一招,就說你懷孕了!吳天佑心腸軟,他不會強迫你打胎的!關鍵是,你的速度要快,必須趕在他和夏雪有肌膚之親之前搶先和他發生關係!”
“對對,說得太對了!”對於夏婉貞的錦囊妙計,陸莎莎是讚不絕口。同時頗有深意地對夏婉貞笑了笑,旁敲側擊地道:“怪不得媽媽能把爸爸牢牢地握在手裡,果然是智多星啊!以後我和天佑就靠你了,相信有你幫我,我就能和媽媽一樣,穩穩地幸福一輩子!”
*
傍晚時分,吳天佑乘坐飛機返回雲城機場。這三天的時間,他趕回了山區老家,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大概情況,竟然和杜樺說得一模一樣——他是吳家的養子!
因爲父母俱已病逝,鄰居們也就不再刻意隱瞞,就跟他透露了當年吳家收養他的事情。街坊鄰居們知道得也不是很詳細,只說他是一次泥石流災難中倖存的孤兒,爸爸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遇難時雙手托起了兩歲的兒子,才讓其倖免於難。
這個說法又再次和杜樺的描述不謀而合!吳天佑終於開始相信,杜樺說得是真的!
他是吳家的養子,而他的親生父親在他兩歲那年,爲了救他被泥石流奪去生命!他的親生母親——竟然是杜樺!
這怎麼可能呢!吳天佑有些迷茫,腦子一直處在混亂的狀態中。這三天來,他懵懵懂懂,完全跟外界失去了聯繫。因爲走得勿忙,忘記帶充電器,手機沒電了也不知道想辦法充電,一直處在關機狀態。他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糾結到無法自拔。
杜樺是厲振宇的媽媽,也是雲城上流社會的豪門貴婦,她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媽媽?厲振宇的爸爸明明還活着的!如果杜樺真是他的媽媽,那麼他的爸爸是誰?
這些問題令吳天佑頭疼欲裂,他真得沒有心情去關心其他的事情。下了飛機,跌跌撞撞幾乎沒有方向感地走着,只想先出了機場找輛出租車回家再說!
“天佑!”一個清脆的女音突然響起,就在吳天佑停足擡首張望的時候,就見一個妙齡女孩撲進了他的懷抱。“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