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走到花廳拐角處時,就聽到了甄可心甜膩膩的聲音,透過鏤空雕的核桃木窗戶,就看到四散的圓凳上坐着幾個人,扈青菱就坐在趙洪海的旁邊,身子側偏着,頭離得趙洪海非常近,而甄可心坐在不遠處,旁邊是袁雲裳和趙洪濤。
蘇暖煙仔細聽了下,不過是甄可心在對趙洪海洗白白而已,說趙洪海的婚姻並不幸福,不過是奈何於父母之命,現在感情生活很失意之類的。
“沒想到可心倒是對趙大公子的事情瞭解很深啊!”蘇暖煙出現在花廳門口,語帶深意的說了這麼一句。
花廳裡的衆人面色都變了,趙洪海是不悅,甄可心有些尷尬,趙洪濤呢是不屑,袁雲裳馬上看向趙洪濤,怕事情走出自己的掌控,當然,扈青菱是不想蘇暖煙這麼早出現的。
“煙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只是爲趙大公子不平罷了!”甄可心撅着嘴,委屈的說了一句,心裡多少有些埋怨蘇暖煙,她好不容易說得讓扈青菱又心動了起來,蘇暖煙就跑出來插了一腳,這不是壞自己好事嗎?
甄可心是個特別記仇的人,自從第一次見面和扈青菱鬧得不愉快後,她就覺得能讓扈青菱悽慘她就會好受,剛剛她是隨着那個男子滑去了舞池,不過馬上又退了出來,剛好就看到趙洪海正和扈青菱說着什麼,而扈青菱明顯有些激動,仔細一聽才知道是扈青菱知道趙洪海有了妻室,她心思一轉,便親熱的拉着扈青菱來了花廳,當然,趙洪海收到她的示意,也就跟了來,來了花廳剛好趙洪濤正在這裡給袁雲裳講着海外留學的事,當說到自由婚戀,人權這些個問題時,她就順勢幫了趙洪海一把,想把他塑造成深受封建禮教婚姻束縛的可憐男子,沒想到蘇暖煙竟然跑了出來。
“不平什麼?不平他娶了那般貌美的妻子?還是不平他有了那般乖巧可愛的孩子?”蘇暖煙冷嘲般的吐出這句話,果然看到扈青菱臉色更難看了,漲得通紅,她應該還不知道趙洪海有個兒子的事吧,雖然這個兒子實際上的父親並不是趙洪海,蘇暖煙卻是不會可憐他的。
“那是包辦婚姻,是沒有人權的!”甄可心受不了蘇暖煙看向自己的冷嘲熱諷,激動的說道。
蘇暖煙故作詫異的打量了花廳裡的人一眼,趙洪海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威脅,而趙洪濤是讚賞的看着甄可心。
“包辦婚姻怎麼呢?還不是嬌妻在側,佳兒繞膝。人權?人權值幾分錢,當然想可心這樣吃喝不愁,一件衣衫就可以頂窮苦人家半年家用的人是應該講人權,可是那些連溫飽都顧及不了,還談什麼人權。所以這筆買賣趙大公子並不吃虧。我看可憐的是趙大奶奶纔是,伺候公婆,養育兒子,男人只是在外面應酬應酬,照樣花天酒地。”蘇暖煙莞爾。
甄可心嘴脣發白,沉吟半響,卻是沒有說話!
“一個女孩子還滿口錢錢錢的,可不是俗氣了。”袁雲裳看到趙洪濤看向蘇暖煙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後,這纔開始幫甄可心解圍。
說完又用手捂了下嘴,輕笑幾聲,“我怎麼就忘記了,煙兒並沒有受過正統的學校教育,思想還有些古板,不過聽說下個星期你就要來學校和我們大家一起學習了,不知道課程能不能跟得上,可心在學校的成績可是頂好的,她應該很樂意幫助你!”她這是告訴趙洪濤蘇暖煙不過是個關在家裡的金絲雀,思想落後。
果然,她這話一落,趙洪濤是對蘇暖煙越發的看不起了。姨娘的打算不過是看上了錢財,他現在有了袁雲裳這般知趣的女子,又怎麼會看得上木頭一般的蘇暖煙呢。
“是啊煙兒,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幫你!”甄可心也順勢轉移了話題,她明白要是蘇暖煙今天死槓上,她是討不了好的。
“不用了,謝謝。”蘇暖煙往前走了幾步,靠近甄可心耳際,警告似的說了句:“過好你的日子,別人的事少操心。趙大公子那麼好哦,就留給你吧。”起身,退過去將稀裡糊塗的扈青菱拉着,朝外走去。
甄可心臉色一變,含在嘴裡的牙咬着,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蘇暖煙什麼都知道。她的手緊緊的握着,蘇暖煙竟然知道趙洪海的情況,是誰告訴她的,不可能!暗暗搖頭,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後面那句話,擺明了是有深意的,眉心緊緊皺着,努力思索該怎麼辦。
蘇大小姐,趙洪海咀嚼了好幾遍蘇暖煙的名字,卻是恨得不得了,雖然一個扈青菱不算什麼,可是蘇暖煙這般不給面子的從自己手裡奪人的舉動,卻是讓他很不爽,看來自己是得好好想想怎麼討回了。
袁雲裳心裡是歡喜的,蘇暖煙這般不給面子,不光是趙洪濤不喜,連趙家的財神爺趙大公子都得罪了,事情真是太順利了。
蘇暖煙帶着扈青菱給趙夫人說了聲,就告辭回了家。
一進門,扈青菱便氣呼呼的甩開蘇暖煙的手,朝樓上走去。
“青菱這是!”扈七站在門廊處,擔心的問道。
蘇暖煙將扈七叫到一邊,講了大概的事情,她還隱晦的提了下關於趙洪海不能人道的傳言,扈七一聽,感激的謝過蘇暖煙,就臉色難看的去了二樓。
“咚咚咚!”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響起,蘇暖煙正在整理着最近的心得,她已經猜到了門外的人是誰,不緊不慢的收好筆記本,這才起身去開了門。
“蘇大小姐真是好本事,說人口舌,也不怕遭報應!”扈青菱臉上滿是怒意,穿着絲綢睡衣,披散着頭髮。
蘇暖煙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回了屋裡。
“你爲什麼說話,是不是心虛了?不過是趙大公子和我多說了幾句話,你便心裡起了嫉妒,竟然去我父親那裡告狀!”扈青菱跟在後面不依不饒。
蘇暖煙回過頭,輕柔卻不容置疑的說道:“我只是在告訴事實,就因爲你是師傅的女兒我才說得,要是別人,我可沒有這閒工夫。趙洪海是有婦之夫,還有一個兒子,沾花惹草,風評並不好。我爲什麼要嫉妒,不是每個人都想做姨太太的!”
“誰說要做姨太太了?你少污衊我!”扈青菱惱羞成怒,伸出手指,差點就指到了蘇暖煙的臉上。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有起碼的自愛,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其實你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趙洪海並不是良人,只是心裡不甘罷了。至此一次,下次我不會對用手指着我的人客氣的。這是蘇家,而你不過是師傅的女兒,扈青菱,家裡的傭人是靠本事吃飯,而你,不過是靠父親而已,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現在請出去,關好門!”蘇暖煙沒有耐心的說道,對於扈青菱,自己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扈青菱臉色不好,肩膀垂了下去,有些難堪的咬牙,可是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關上門出去了。
蘇暖煙站在窗前,趙洪海肯定會記恨上自己,看來最近得提醒蘇晉那邊警醒些了。明天老宅的管家會將自己需要的人帶回來,到時她會將那些孩子安排到另一座宅子裡,扈七已經答應自己會教導那些孩子,到時有了自己的人,她做事也就方便很多了。
趙家的晚宴直到很晚才結束,趙洪海進到趙夫人的院子裡,就看到院子裡除了兩個趙夫人的心腹婆子外,並沒有別的人,進了裡屋,趙夫人正坐在一邊看着賬本,而旁邊的隔間卻傳出壓抑的低泣聲,夾雜着粗重的喘氣聲。
“你怎麼過來了?”趙夫人看到兒子過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趙洪海譏誚的勾了下嘴角,“我怎麼就不能過來了,這不是有事找母親嗎?”眼睛緊盯着自己的母親,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又鬆了開來。
“你,你這孩子,哎,有什麼事?”趙夫人嘆了口氣,放下賬本,坐正了身體。
趙洪海徑自走到一邊的八仙椅上坐了下來,“蘇家你們是怎麼打算的!”閒閒的開口。
趙夫人擡了擡眼,“讓他們各憑本事吧,你那幾個弟弟不懂,他們那些個姨娘可不是吃素的。這事我們不參合!”趙夫人本就打算獨善其身,自己兒子早就排除出外了,女兒呢能幹是能幹,可是要嫁人的,她現在是一心摟錢,不管是誰接了督軍的班,只要家裡的生意掌握在自己兒子手裡,都是要討好他們娘倆的。
“是嗎?蘇家那可是一大塊餅,想咬一口的人多着呢!”趙洪海故意感慨道。
趙夫人心思一動,確實,要是真的被他們得逞了,有了蘇家,自己和洪海的地位可就不穩了,現在她能坐穩正室夫人的位子,還不是因爲自己那些豐厚的嫁妝,這幾年洪海在外經營的不錯,這些人吃喝都是他娘倆的。
“那你的意思是?”趙夫人遲疑着開口。
“父親不讓動,可是收點利息應該可以的!”趙洪海低聲說。
趙夫人看了眼兒子,心裡一痛,兒子這麼能幹,要是沒有那個意外,現在這趙家還不是他們的,“你看着吧,給你弟弟留點湯!”趙夫人下了決心。趙督軍有四個兒子,可是自己卻只有一個趙洪海,他不是想把蘇家留給他那些個兒子嗎,那就留着好了,不過能得到的也會是個空殼子。
趙洪海應了聲。
“你們娘倆說什麼呢?”趙督軍宏厚的聲音從隔間傳了過來,門簾子被一雙大手撩起,身寬體胖的趙督軍光着膀子,穿條大短褲就晃了出來。
“沒事,就是說了說今天宴會的各家小姐!”趙夫人打哈哈着。
趙督軍看了眼趙洪海,“你在外面胡鬧只要不出事,老子不管,可是那些個潮州城裡有頭有臉的小姐,你給我把那些心思收了!”
趙洪海冷笑一聲,“知道了!”懶洋洋的回了句,將視線落在從隔間低着頭走出來的金秀身上,看到她露出的脖勁處明顯的青紫瘀痕後,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