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落定

紅葉再也忍不住母親的刻薄對待了,尖聲駁道,“娘,大小姐是主子,我都說了由小姐做主,您逾矩了!”心裡對自己的孃親很是失望,她很想問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你要這般對我?哪個親生母親不是希望女兒嫁個好人的。

奶媽被堵了回去,臉色一陣變幻色彩,最終還是忍住了下去,瞪了女兒一眼,“小姐,你怎麼看?”

整個人緊張的坐在一邊,心裡把紅葉罵的要死,自己家反正已經是良民了,待在蘇宅好吃好喝,小姐不在就是自己說了算,她當然不願意出去了。可是紅葉這個蠢貨,非要跟着蘇晉去,離了蘇家,蘇晉什麼都不是,自己苦心琢磨還不是爲了過好日子,怎麼這個女兒就是一副蠢笨的樣子呢,偏偏生來就是破壞自己好事的。

蘇暖煙擡了下手,眼睛盯着指甲看了會,一派真心的開口,“我看紅葉年紀也大了,這事拖不得了。明天我就和大哥提下,讓他準備吧,父親在天有靈,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奶媽一向很喜歡用父親來名義來教訓束縛自己,那麼這次,自己也算是以及之道還治彼身了。

趕在奶媽開口前,蘇暖煙又說:“奶媽是擔心我無人照料,這個沒事,再買些人就行了,這事我會讓管事的看着辦的,不能因爲我耽誤紅葉和大哥的親事,奶媽難道不想抱孫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精神頭不好的奶媽,蘇暖煙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會說道了。

外面虎視眈眈,內裡又有個藏奸的,蘇暖煙怎麼能安心呢,趁着這個機會,辦了蘇晉和紅葉的事,讓奶媽搬出去,也算是給了她一個體面。省的將來有些人越發的得寸進尺起來,到時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解決了裡面,她才能專心打理自家的生意。

“小姐現在是長大了,我這老婆子也是多餘,說不上話了,一切就由小姐自己做主吧!”奶媽神情怏怏的起身,說了這麼一段話,就轉身朝自己臥房走去。

她這會算是明白了,蘇暖煙這是要打發自己一家出去呢,儘管心裡很不高興,可是她就是一奴僕,臉上不能表露,只能咬着牙齒,往肚子裡吞,今天被蘇暖煙打了個措手不及,女兒又不向着自己,再留下去肯定是討不了好的,她只能先隱忍着離開,再慢慢盤算,反正這結婚的事不是說結就結的,她得想個辦法留下來。

“小姐,我媽心直口快,沒有壞心眼,平日裡很疼小姐,今天她是有些逾矩,希望小姐千萬不要怪罪。”奶媽一走,紅葉就鬆了口氣,她認爲這是母親同意了,不過還是怕大小姐對自己孃親生了芥蒂,這纔有些尷尬的解釋了一番。

蘇暖煙搖搖頭,“無事,我都知道。這兩天我會讓管事的買人進來,你幫着教導下,完了就安心準備嫁妝吧!”

紅葉臉色一紅,“多些小姐!”嫁衣是要自己繡的,不過以前紅葉就準備好了,蘇老大去了後,婚事推遲,再拿出來用就可以了,這話當然不能跟小姐說。其實紅葉一直很本分,儘管自己娘是蘇暖煙的奶媽子,她也精心伺候蘇暖煙,沒有別的壞心思,這也是當時蘇老大給蘇晉選了他的原因。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再坐會!”蘇暖煙有些疲乏的揉了揉頭。

要是綠枝在,肯定會上趕着討好問要不要奴婢幫你按摩,可是紅葉卻應了聲,就低着頭,退了下去。

扈七教導的十幾個孩子,裡面有兩個女孩子到時可以頂替了紅葉的位置,其他人她還用不到,就先教養着吧。

果然趙洪海在去接貨時,看到進了海水泛着異味的羊毛時,怒火沖天。他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別人專門針對自己的,不過卻是沒有想到是蘇暖煙,畢竟蘇家碼頭那件事,裡面有袁繼的影子,自己應該沒有暴露,蘇暖煙要找麻煩也得去找袁繼的,怎麼會想到自己呢。

派人打聽了一下,就馬上將蘇暖煙排除了出去。袁繼這段時間並沒有什麼異樣,生意是興隆旺盛。再說蘇暖煙只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根本不可能打聽到自己的事情,再設計自己。

趙洪海焦頭爛額,再調貨是來不及了,要是直接烘乾的話,海水的異味散不去,天氣又陰潮,他只能將主意打到同樣是做紡織生意的董家。不過董老頭滑頭的很,趙洪海要佔到便宜太難了,經過幾次談話,終於用吐血的價格購買了一批董家的庫存,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過這次的這批訂單,他是一分沒有賺到,倒是損失了上萬大洋。

大太太那邊是狠狠的責罵了他一番,趙督軍又要伸手要錢,趙洪海錢被套進了股票了,可以運轉的資金本就不多,最後還是趙大太太從自己的私房裡拿出了一筆錢,交到了趙督軍手裡,解了趙洪海的圍。

等事情一結束,他開始調查到底是誰害了自己一把,一時竟然無從查起,貨船是租界碼頭的,他想找事也的看外國人肯不肯,算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過了幾天,蘇暖煙收到趙家的帖子,這次是爲別人辦的歡迎晚宴。這個人說起來蘇暖煙也有一定了解,於偉淵的大姐。

於偉淵是於家的獨子,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大姐於巧燕,二姐於巧華,兩人都已成家。於巧燕在經商上頗有幾分手段,於家的庶務都是交給她和老公在打理。這次她來潮州,也是爲了公事,不過因爲於偉淵的孃親和趙大太太曾經是好朋友,所以這次於巧燕來到潮州城裡,就住到了趙家。

於巧燕如果只是普通的商人,可能趙家也不會這麼大費周折的舉辦這個晚宴,可是這幾年於家盤踞汕城,那可是整個東南最大的城市,算是政治中心。於家經營有道,兵強馬壯,勢頭正好,就連東南大都督段家都要給於家幾分面子,趙督軍怎麼會不巴結呢。

於家嫡系繼承人只有於偉淵一人,現在人在國外,於督軍身體硬朗,手下兵士比較齊心,現在算是政局穩定。可是蘇暖煙知道,於家庶支旁系人口衆多,於偉淵後來能成事,手段心計的確了得。後來於偉淵一死,於家大亂,主要是人心不齊,才讓趙家有機可趁,得了手。

晚宴那天,是趙洪斌親自過來接的人,扈青菱拒絕再去趙家,所以去的人只有蘇暖煙一人。

兩個人坐到車上,趙洪斌笑着問道:“這次既有帖子,我又親自來接,是不是心裡熨帖了很多?”

蘇暖煙低聲笑了下,含蓄的說:“當然,我喜歡被人重視的感覺,只不過趙二公子的記性也太好了些,有些事不必要記在心上!”

趙洪斌哽了一下,這是說自己小肚雞腸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可愛,還是杜悠月可人。

想起每次自己從下面回來,不管何時,只要派人去接,杜悠月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赴約,心裡越發認爲杜悠月那樣的女子纔是能夠一心守着家庭的,對蘇暖煙的心思又淡了一分,暗自慶幸兩人只是合作關係。

這次蘇暖煙是一襲湖水藍的並蒂蓮紋如意襟高領半袖低叉的旗袍,藍色高跟鞋,頭髮用一支碧玉簪挽着,耳朵上的藍寶石耳墜晃來晃去。膚色水嫩紅潤,眉眼淡淡的,可是卻極有魅惑力。

趙洪斌偷瞧了眼,玫瑰再好,卻是帶刺的,還是杜悠月那樣白蓮花般柔順的女子可人心。不過對於自己面對這樣的美人還能夠無動於衷,心裡是高興的,畢竟自制力,是一個高位者必須具備的,不過這樣子的蘇暖煙帶出去又很面子,想到這裡,對於兩人的合作更加滿意了。

兩人到了趙府門前時,空地上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這次站在門口迎接蘇暖煙的並不是趙大太太,而是一個穿着高叉紫色富貴牡丹旗袍的女人,頭髮上插着滿頭珠翠,挽成了雲髻,臉上畫着最新潮的妝容。

趙洪斌的姨娘,趙二太太。

“這就是煙兒吧!”脣角含笑,鳳眼細眯,打量了蘇暖煙一番,滿意多了幾分。蘇家有錢,蘇暖煙又是這般姿色,配自己的兒子剛剛合適。想到這裡,她又打量了眼站在一邊,一身筆挺軍服的兒子。

她是過來人,當然能看清楚兒子雖然帶着笑容,可是看着蘇暖煙的眼神只是很普通的那種,並無特別情誼。想到這裡,就對自己當時請了杜悠月來做兒子的家教老師心生悔意,要不是那段時間的相處,兒子也不可能把一顆心落在了杜悠月身上,當時她只是看杜家生活困難,那女孩子又乖巧,才請了來,誰知道卻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把心給養大了,竟然算計上了自己兒子。

趙二太太親切的挽上蘇暖煙的手,很是和藹可親,心裡卻想着怎麼把杜悠月的事給解決了,不能讓蘇暖煙知道,當然,更不能讓督軍知道。趙督軍不喜歡兒子沉迷於兒女情長,趙家的幾個兒子,出了老大被判出局,生活靡亂外,其他成年的兒子聲名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