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徽從洗手間出來後,頭還真有點暈,這白酒後勁兒有點大。她扶着牆壁,微微彎腰緩了緩神,腦袋跟掛在脖頸上似得,眼睛望向地板。然後迷濛中,她看到一雙黑色程亮的皮鞋,走進她的視野,然後在她面前站住不動了。
葉徽以爲自己擋道了,遂直起身子準備讓道,誰料來者竟然是孟一澤。今晚穿得人模狗樣的,西裝革履,還打着深紅色的領結,連頭髮都特意打理過。
葉徽手指着孟一澤,呵呵地笑起來,“你又相親啊?也對,今天的名媛大家閨秀挺多的,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孟一澤白淨的臉上飄過一絲尷尬,眼睛清澈的好像水洗過一樣,“葉徽,你喝多了。”
葉徽擡手揉了揉頭髮,說:“有一點醉,但這種感覺剛剛好,哪像你啊,一喝酒就醉得發酒瘋。”
發酒瘋?!他哪裡是發瘋,他是真得瘋了。可他真想再醉一次,再發一次酒瘋,酒店的那晚成爲他有生以來最美好的回憶,美得像夢,他都覺得不真實。
可每次看見葉徽,那晚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真實的存在,怎麼可能是假的?!
孟一澤倏地鼓足勇氣說:“葉徽,我很想再醉一次,你能陪我嗎?”
葉徽開口說:“我不能再喝了,再喝真得醉了。”
“那就一起醉吧。”孟一澤突然抓住葉徽的手腕,帶着她離開了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離開所有的人的視線。
他開車帶着她行駛在夜空下,車窗降下來,微涼的春風吹進來,很清爽,卻不覺着冷。
葉徽微醉的頭腦感覺清醒了一些,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孟一澤的副駕駛座上,怎麼就被這個書呆子拉着跑出來了,待會葉臣和夏曉雯要着急了。
葉徽扭頭看向孟一澤,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慈善之夜,難道真是相親?”
孟一澤開車時很認真,就算是說話也是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地盯着前方道路,“我是陪姑媽和表姐過來的,她們也是名媛會的會員。”
葉徽狀似瞭然的哦了聲,“就是常跟我媽一起打牌的張太太嗎?”
孟一澤答:“對,就是上次介紹我們認識的張太太,她還讓我看過你的照片呢,誇你……很漂亮很有氣質。”
葉徽抿脣笑,被人誇讚畢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結果呢?”
孟一澤感覺有一雙眼睛盯着他的半個臉看,他是新手開車,。格外小心,不能分心,要心無旁騖,所以繼續目不斜視地問:“什麼結果?”
葉徽伸手把他的臉扳過來,看了她一眼,隨即鬆開,說:“看你開車費勁的樣兒,扭一下頭,死不了人的。我是問你見到我之後,是不是認爲你姑媽的話誇張了?”
孟一澤這才明白葉徽的意思,遲疑片刻兒,說:“我覺得你……比照片上更漂亮,更迷人。”
葉徽本是玩笑的話,沒想到孟一澤會回答得如此認真,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時之間,車廂內安靜下來,誰都沒有再起話頭。
她趴在車窗上,伸出手去,五指分開,任夜風從手指尖流逝。然後孟一澤就聽到葉徽問:“你打算開車帶我去哪裡?”
去哪裡,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跟她單獨呆在一起。如果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兒,也挺好。
“你想去哪裡?”
“我說去哪裡,你就會帶我去哪裡嗎?”
孟一澤扭頭看她一眼,隨即快速地扭了回去,可在這一瞬間裡,葉徽看到了他漆黑眼眸的堅定。
於是她聽到他堅定的回答:“是。”
“我要去看海。”葉徽任性地揚起嘴角,這一刻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醉是醒。
孟一澤很聽話地答:“好,我們去看海。”
車子行駛到前面路口朝西北方向拐去,大約行駛了二十分鐘的時間,便聽到了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還有潮漲潮落的響聲,像大自然的變奏曲,此起彼伏。
孟一澤把車子停在小路上,推開車門下車,剛要繞過車頭給葉徽開門。葉徽已經自己下車了,她身上穿着窄瘦貼身的晚禮服,腳踩高跟鞋,行走在沙灘上很不方便。
孟一澤剛要伸手去攙扶她,葉徽擡腳就把高跟鞋踢掉了,彎腰把裙襬打了個結繫到了膝蓋上處。這樣走起路來方便很多,腳丫子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還依稀能感覺到白日豔陽的熱度。
葉徽張開雙臂,仰望着閃耀的星辰,嘴角飛揚,“好美啊……天上的星星好美啊……哦……啊……”
孟一澤癡癡地望着葉徽孩子般的笑容,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看的沒錯,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純潔的好姑娘,遠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冷漠刺人,
“喂,小心點,別摔倒了。”
葉徽掐腰,怒瞪向孟一澤,“你這人真是掃興啊,你就沒看出來我是高興得在翩翩起舞麼?”
孟一澤撓了撓腦袋,說:“我不懂藝術,真沒看出來。要不你再跳一段,我仔細看”
葉徽盯着孟一澤這個書呆子看了足足一分鐘,他還是一臉懵懂模樣,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反倒被他逗笑了。
孟一澤俊眉微蹙,茫然地問:“你怎麼又笑了,到底跳還是不跳了?”
“跳你的頭啊。”葉徽斜他一眼,望着漫無邊際的大海,問:“不是說帶我喝酒,一起醉嗎?酒呢,書呆子也學會撒謊了。”
孟一澤揚了揚嘴角,說:“等着。”
說完,撒開腿朝岸邊上的車子跑去,打開後備箱,拎出一大包灌裝啤酒快步朝葉徽跑去。許是沙子太軟,穿着皮鞋很容易陷沙坑裡,手裡又抱着一大包灌裝啤酒,跑得又快差點沒摔倒。
“啊,小心。”
葉徽腳踩着微涼的海水看孟一澤笨拙的樣子,又是擔心又是好笑,自語道:“天,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最後,海邊通往市區的道路上,孟一澤揹着醉酒的葉徽,行走在星空下。
葉徽趴在孟一澤背上,醉得不省人事,嘴裡嘟囔道:“笨蛋,都說讓……你開車啦。”
孟一澤陪着葉徽喝了兩罐啤酒,腦袋還保持着清醒,說:“不能酒後駕駛,不安全。”
葉徽趴在背上還不老實,擡手照着孟一澤的後腦勺拍了幾下,“哎呦,媽呀,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大半夜的……交警早回家……睡大覺了,誰管你啊。”
孟一澤停下腳步,手裡還拎着葉徽的高跟鞋,把她往上顛了顛,又強調了一句,“不管交警查不查,安全第一。前面很快就有出租車了,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