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陣陣,殘葉飄零。
當枯黃的樹葉從枝頭悄悄飄落的時候,帝都內的空氣也終於涼了起來。已經是深秋了,寒冬也不會太遠,相信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帝都便要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了。
“噼啪!”
隨手扔進火盆的銀炭砸起一片火星,迸發出一串低低的爆響,打破了屋內的沉寂,而那熊熊的火苗也在驟然低伏之後,立刻又更加兇猛的躥升了起來。
怔怔的看着用力舔着銀炭的火苗,王石有些寂寞的靠在椅背上,眼中紅光閃爍,卻不見一絲的神采。雖然以王石的身體而言,即使是在寒冬臘月裡也不會有一絲寒冷的感覺,但是體貼的侍女還是早早的給他升起了火盆,讓這空曠的大屋裡有了一絲暖意。
“尊者,我回來了。”
不知不覺間,張如悄悄的走進了屋子,垂手而立於一側,低聲說道。
彷彿被這聲音驚擾了神思,王石的眉頭微微一蹙,不過馬上又舒展開來,他稍稍的直起身子,似乎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如何,那鐵雄如何回話?”
“據他所言,好像血浪原本所用的材料有些問題,他要調整一下,所以恐怕還要月餘時間才能完成。”張如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眉角一動,王石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等了片刻,張如見王石似乎沒有什麼反應,遲疑了一下,接着說道:“尊者,已經三個月了,這鐵雄的效率着實低了一些,您看是不是。。。。。。”
“算了。”不待張如說完,王石有些懶懶的揮了揮手道:“讓他慢慢來吧。當初他便已經言明,最短三月,最長半年,我既然答應了,就再等一段時間吧。”
王石不介意,張如自然也就不再多言此事,稍頓了片刻之後,他話題一轉,接着說道:“帝國的李震尊者今天又送了一張請帖過來,請您參加明日的尊者交流會,您看。。。。。。”
“不去!”
這次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王石直接乾脆的拒絕了。對於李震,王石心中着實沒有什麼好感,且不說那老爺子在公共場合總是對王石的實力表示懷疑,頻說怪話,單就看他請帖上那倚老賣老,傲氣十足的語句,王石對這個所謂尊者切磋武道的交流會就沒了半分興趣。
當然,王石潛意識裡不願提及的是,所謂尊者交流會中的“交流”,多是討論修煉的得失,或者是實戰的切磋,而在這兩方面,別說與那些修煉了上百年的尊者們交流,就是那些尊者們的弟子隨便拎一個出來,都夠給王石當老師的了。
低垂的眼簾中,一抹失望閃爍即逝,張如低聲應是之後,微微一欠身,退了出去。
張如離去,屋子裡便又恢復了方纔的寂靜。
“唉。。。。。。”
王石突地低嘆一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靠回了椅背上。
“已經三個月了麼。。。。。。”
原本淡然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迷茫起來。
漫長的等待,正在慢慢的消磨着王石的耐心。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三個月過後,王石還是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那絲焦躁。
身處在這世界最繁華的都市,卻始終無法消融王石心中的寂寞。每日裡除了修煉,還是修煉,這偌大的夏蘭驛館,彷彿就是那極北之地的漆黑通道一般,讓王石感覺清冷而空曠。
高處不勝寒,以往只能從書中看到的文字,時至今日王石卻切身的體會到了這幾個字所包含的那種落寞。哪怕他表現的再平易近人,驛館裡的夏蘭人也始終待他如天人一般,恭敬無比,即使是整日隨侍左右的張如,在他面前大多時間也是誠惶誠恐,放不開懷抱。
三個月來,王石倒是收到了不少外界的邀請,當然,敢給王石發請帖的,除了鄭道青等三位九級尊者之外,基本上都是華天帝國或者其他王國的老牌八級尊者,大家似乎都對他這個破了八級尊者年齡紀錄的年輕武者極有興趣。
只不過除了那三位無法拒絕的九級尊者,其他無一例外,所有的邀請都被王石拒絕了。這三個月來,王石甚至都沒有踏出過夏蘭驛館一步!不是王石不喜交友,也不是他不喜熱鬧,而是他心裡明白的很,如今這些邀請,都是帶着某種目的而來,實在讓王石提不起什麼興趣罷了。
在這個世界,王石只想做個最簡單的武者而已。
盡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情,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王石很快的讓自己回覆了古井無波的心境。不願出門,並不意味着王石會在這帝都虛度光陰,他的所有時間,幾乎全部都花在了修煉上面!
與鄭道青的一戰,讓王石再一次體會到了自己用體修煉和實戰經驗的不足。在這次大會之前,除了當年與楊風在聖武堂的那一戰因爲要刻意的控制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是因爲臨陣經驗的極度缺乏,王石被逼的手忙腳亂之外,其他大大小小數十戰,無論是在演武場上的“比武”,還是在戰場上的搏殺,哪怕是面對馮萬山那樣的八級強者,王石都能以絕對的力量輕易取勝。
在壓倒性的實力優勢面前,用體的短板,被王石自己無限的弱化了。
一連串的勝利,讓王石的自信心,越發的膨脹了起來,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只要能點燃體內的靈氣,那麼血浪的刀鋒所指,便是一座千仞高峰,也要被一劈兩半!
幸好,鄭道青及時的給了王石當頭一棒!
如果只是論力量,論速度,王石自信決不在鄭道青之下,尤其是經過這三個月的細心琢磨,勤加練習,王石對體內靈氣的催動越發的熟練,能夠點燃的能量也越發的強悍。但是如果再次面對鄭道青的話,他卻同樣沒有必勝的把握。
無他,用體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且不說臨場經驗天差地別,單就是對自身實力的發揮,王石就遠遠的不如對方。這就好比說鄭道青的實力爲十,王石的實力爲十二,看似要強過對手,但是真正到兩人對決的時候,鄭道青可以發揮出自己全部的能力,而王石卻只能發揮出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少的能力,還是無法穩勝對方!
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默默的從懷中取出最後的七顆剛石,擺好姿勢,王石熟練地把剛石放在了七個靈氣入口處。
熟能生巧,在不間斷的修煉之下,七顆剛石的使用週期由四個月縮短到了不足三個月,而在離開夏蘭半年多之後,王石隨身攜帶的二十一顆剛石就只剩下了這最後一組。
“既然用體的劣勢暫時無法彌補,就讓我的力量強大到無視這差距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王石心念電轉之間,七道幾乎分不清先後順序的靈氣洪流,帶着那無聲的呼嘯,翻滾着向丹田中涌去!
在幾乎踏上這個世界的巔峰之後,王石的眼前,已經再容不得別人的存在了。。。。。。
。。。。。。
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終於在這昏暗的天空中飄灑而下,潔白的雪花,似乎是要盪滌這時間的一切污垢一般,把整個城市都包裹在了一片白色之中。
天色已經不早了,但是在這大雪的威力之下,街道上行人稀少,人們多是縮着脖子低着頭,匆匆忙忙的向前走着。往日的喧鬧盡皆被這嗖嗖的冷風趕進了屋中,留在大街上的,就只剩下了行人們腳下那“咯吱咯吱”的聲音。
“駕!”
長鞭輕揚,低喝入耳,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在這寬闊的馬路上疾馳而過,破壞了那一片潔白的美麗畫面,留下兩道深深的黑色印記。
忍受着馬車的顛簸,王石斜靠在車廂內的軟座上,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稍微定了定神,收回放在身上的七顆剛石,王石有些百無聊賴的掀開了一側的布簾。從夏蘭驛館到莫言武館,因爲大雪覆地的緣故,坐馬車要足足大半個時辰。在行駛的馬車上睡覺,王石暫時還沒有那個本事,也只能把修煉當做消遣了。
看到外面的一片雪白,想到將要在莫言武館內耗上一整天,王石就不禁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
今天,是莫言的弟子們藝成出館的日子。
每年的今天,莫言武館都會舉行一個極爲隆重的儀式,只要是當年成功晉身一級武者的弟子,都可以在這一天選擇出館。而莫言也會在帝都內大發請帖,邀請包括華雲等三人在內的所有尊者出席。一方面,可以讓整個儀式的規格更高一些,另外一方面,莫言也不無把出師的弟子們介紹給衆位尊者,請衆人多加關照的意思。
當然,僅僅是莫言弟子們的出館儀式,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對華雲等三人而言,即使他們對莫言頗爲看重,也不太可能有這個興趣來參加這樣一個儀式。實際上,收到請帖的尊者至少有數十人之多,可是真正會親自前來的絕對是寥寥無幾。但是讓人驚訝的是,無一例外,包括華雲、林墨和鄭道青三人,所有的尊者也絕不會對這件事情嗤之以鼻,置之不理:即使自己有沒有興趣前來,也都會派出自己的代表或者弟子前來觀禮。
這裡面的緣由,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莫言武館的出師弟子,那可是王都,乃至整個帝國最優秀的年輕女性武者!而在莫言武館開始招收其他屬國的少女之後,這個無冕的桂冠更是掛在了整個東方大陸之上!
彙集了整個大陸的天才少女,莫言武館的這些弟子們出師時大多不過二十多歲,正是如鮮花一般燦爛的年齡,吸引着整個王都上下,無數年輕武者的目光。因此莫言武館的出師弟子,始終是帝國上下俊傑們追逐的對象。這樣就造成了每一年的出館儀式,都會成爲年輕一代天才們的“戰場”。
有人得意,有人失意,狼多粥少,能抱得美人歸的,永遠是那極少數人。每年在儀式上爲了贏得美人的親睞,不知道要鬧出多少悲喜劇出來。
王石此行,當然不可能是去獵豔的。
一則他總覺得自己欠莫言一個人情,人家的邀請不能裝看不見;二則連着窩在驛館數月,王石確實有些膩歪了。
當然,還有最後一條重要的理由:此次出館的武者之中,有一個夏蘭人,那就是二十三歲便成功晉升一級武者的天才少女:孟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