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城主府內。
任天一臉陰沉的坐在往日象徵着德爾城中最高地位的城主寶座下,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底下的人們都不明白任天這麼晚了,還把家族裡所有的人都叫起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但是卻也沒有人敢問。
任天不說話,就沒有人可以說話。
這就是任家的規矩!
“任堂。”
半晌,才從任天的嘴裡吐出一個名字,任堂聽見任天在這個時候叫到自己,卻是有些興奮起來,趕忙上前問道:“在!請問父親有何吩咐?”
這人正是任天的二兒子任堂,任天輕輕的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於這個兒子的乖巧還算滿意,但是任天在大堂裡掃視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一個人的存在,不由得陰沉着臉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任何現在在哪裡?”
“這……”
任堂不由得微微一愣,暗自叫苦,作爲任何平日裡最爲親近的人,任堂自然是知道任何現在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的,但是現在父親既然已經把全家人都召集了起來,那麼也就是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宣佈……
但是任何現在所在的地方卻是不能夠直接和父親說的。
哪怕就是在平常的日子裡,也是不能隨意談論的地方。
如果被自己的父親聽見那個地方的名字,少不了一頓訓斥。
但是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大哥偏偏就去了那兒。
任堂不禁左右爲難起來。
看見任天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一旁的一些人卻是都有些幸災樂禍起來,任何和任堂兩個人平日裡仗着自己是任天的兒子的身份,沒少在家族裡欺辱人,如今既然可以看見這兩個人出事,其他人心中都是暗暗感到一陣爽意。
“罷了。”
看見任堂的這個樣子,任天自己也猜到了兩三分,輕輕的嘆了口氣,疲憊的說道:“本來,在你們三個兄弟裡面,我最爲看重的,就是你們兩個。”
“但是你們兩個,實在是太不成器!”
聽見任天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在任家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任堂和任何的母親都是來自於沒落的貴族世家。
但是貴族始終是貴族,世家永遠是世家!
任天看重這兩個來自於貴族世家的兒子本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甚至在任家之中也早就已經是一件公開的事情。
雖然任天並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所有人都從任天對待任永長的態度之中看出了一二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纔敢在某些時候拿任永長出出氣。
但是現在,任天居然當衆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那麼也就是說,任家之中,即將發生可怕的變化!
任堂聽見任天的話卻是有些得意起來,但是看見自己母親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趕忙唯唯諾諾的說道:“其實……三弟也……”
“行了!”任天卻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現在沒有時間聽你們繼續講這些事情。”
“已經沒有時間了……”
“砰!”
就在這時,大門猛地打開了,所有人都向着門外看去,不由得都是微微的一愣。
只見一個一看便知道是長年累月的沉迷於酒色之中的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外,但是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足以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在這個年輕人的身邊居然還有着兩個妖嬈的x女!
雖然任家家規之中並沒有什麼不允許自家子弟談情說愛的規矩存在,但是對於任家的祖庭,卻是有着近似於天神一般的敬畏!
平常不用說是x女,就算是任家自家的女眷都不能夠靠近這個地方!
但是偏偏今天任天召開家族會議的地方,就是在任家祖庭!
而這時候,任天的兒子,卻公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大哥!”
看見門外的任何,任堂卻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但是還是打了個招呼,心中明白,這一次,自己的這個大哥恐怕就要被父親狠狠的訓上一頓!
而如果在這個時候,自己及時的對自己的父親吹吹耳邊風的話……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任天的一句話卻是打碎了任堂的幻想,任堂不敢置信的看着任天,不禁任堂不相信,就是現在在場的所有的任家人都不敢相信,剛剛那句話真的是從任天的嘴裡說出來的!
只有任永長依舊盯着任天和任何,很清楚,任家,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了!
“何兒,堂兒。”
任天輕輕的呼喚起任何和任堂,兩人趕忙向着自己的父親看去,尤其是任何,對於自己的父親居然對於自己的行爲沒有任何的異常而感到極其的不安。
一直以來,任天都是一個極其嚴厲的人,不用說冒犯祖庭這樣的事情,就是違反了一點點任家家規之中的規矩都會被任天狠狠的處罰。
但是現在,任天甚至連語氣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但是隨即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任家人這時候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自己的身邊其實都已經圍滿了衛兵!
看樣子,任堂和任何的昏厥就是這些人下的手。
但是,這些衛兵不是都是任天的手下麼?
他們怎麼敢向任家人出手?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
見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已經被那些衛兵給帶了出去,任天這才鬆了一口氣,面色沉重的看着底下的人說道:“一直以來,我們一直都在擔心的那件事情,今天已經發生了。”
聽見任天這麼一說,底下的人立即都開始喧譁起來,顯然,任家人是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指的什麼事情的。
“我也不想多說太多的什麼,你們應該都很清楚。”任天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現在我之所以想要保住我的這兩個兒子,都是爲了完成我身爲德爾城城主的責任。”
“所以……想要活命的,現在就都趕快走吧……我是已經走不了了……我只是想要保住……”
任天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底下的人都不再說話。
終於,任家人慢慢的都走了出去,但是唯獨還有兩個人在場中。
任永長和他的母親。
“你們兩個……”
任天看見任永長和他的母親,在這一瞬間,卻是突然覺得有一絲暈眩,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爲什麼,還不走?”
“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任永長的母親看着任天,猛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任天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其實……你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任永長的母親猛地大聲的哭喊道:“我完全不明白我自己爲什麼會喜歡上你這麼一個人!”
“弄到現在,我自己這個樣子!”
“你以爲我是願意這麼做的嗎!”任天聽見任永長母親的哭喊也是憤怒的說道:“如果有衛兵保護就能夠全身而退的話……我何必和你解釋!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
“哎呀,還真是不錯。”
就在這時,在門外卻突然響起了一個人的鼓掌聲,任天看向門外,瞳孔不由得微微的收縮了一下。
只見一個一頭銀髮的青年此時此刻正一邊鼓掌一邊向着任家的祖庭走來,在他身前的,卻是自己先前安排逃逸的那些德爾城百姓之中的一個。
“果然,最終還是行不通嗎……”
任天看見這個百姓,瞬間便明白過來,自己先前派出去的那些人,估計是都已經全軍覆沒了。
不然的話,自己絕對不會看見這樣的情景。
“走啊!”
任天卻猛地一把拉起任永長和任永長的母親向着後面推去,幾個衛兵立即走上前來一把抱住任永長和任永長的母親,也顧不得什麼,對着任天輕輕的點了點頭,就立即向着安全的地方跑去。
至少,現在德爾城應該還沒有完全淪陷。
“你們,是什麼人?”
任天平靜的看着自己面前銀髮的青年,冷靜的問道。
“帝國特別行動小隊。”
銀髮青年嘴角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記住哦……我的名字是……”
手中的奇形兵器猛地向上一揮,一直都在銀髮青年身前爲銀髮青年帶路的中年男子在這一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變成兩截但是卻又無能爲力,只能發出一記記意義不明的哀嚎。
“……零!”
銀髮青年突然之間向着任天開始行動起來。
…………
在密林之中,一羣身着鎧甲的人正在全力奔跑着,似乎是在防備着什麼人一般,這些人不斷的警惕的掃視着四周的環境。
但是奇特的是,在這些人的肩膀上,卻是有着一個少年和一個女人,正隨着這些人的奔跑而不斷的上下顛簸着。
這裡是森林的中心位置,千百年來,德爾城的人,從來都不敢向着這裡面行走而去。
傳說,在這裡面,有着一些極其可怕的魔獸,其危險程度,可以讓久經世事的老人一說起來便會發抖。
而更有傳說,在這裡面,有着仙人的存在,只不過,從來都不爲世人所知。
但是這些都只是傳說。
森林之中並不存在任何道路,衛兵們在這裡奔跑,再加上身上重重的鎧甲,本就已經十分吃力。
更何況在他們的身上還揹負着兩個人。
突然,一支弩箭猛地從一旁射來!
“小心!”
一旁的一個衛兵大喝一聲,眼疾手快的立即將這一支弩箭撥落在地,憤憤的看着弩箭射來的位置:“切,已經追到這裡來了嗎?”
“你們先走!”
一羣衛兵立即對着那兩個揹負着任永長和任永長的母親的衛兵說道:“任天大人的血脈,絕對不能在這裡斷絕!”
那兩個衛兵看着這羣衛兵,默默的並沒有說話。
但是看見這些衛兵眼中的決絕,這兩個衛兵便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繼續商量的餘地。
雙方互相行了一個手勢。
“若有來生,仍爲兄弟。”
隨後立即便分開了。
任永長看着這些衛兵奇怪的舉動,卻是有些好奇,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在做些什麼,任永長的母親卻是已經臉色慘白。
她很清楚,現在一定是已經到了一個可怕的邊緣處境。
不然的話,還有什麼能夠讓這些一直以來都在任天鐵血的監督之下訓練出來的衛兵,眼中都微微的含着一絲眼淚呢?
身後的弩箭的聲音猛地變得密集了起來,一開始,還能夠聽見有人在不斷的反抗,以及刀劍砍斷骨肉的聲音。
但是走出不到四五里,這些聲音卻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森林再一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但是這卻有一股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氣憤慢慢的在密林之中飄蕩起來。
“到了。”
走到一個小木屋前,兩個衛兵將任永長和任永長的母親放了下來,冷淡的說了一句話,任永長卻是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到底這是什麼意思,任永長的母親卻是立即緊張起來。
“等等,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城主先前給我們的吩咐,”遲疑了一會,大概是覺得如果不說清楚的話,自己恐怕不能脫身,一個衛兵說道:“就是讓我們把你們帶到這裡來。”
“只要你們來到了這裡,自然就會有辦法脫身。”
“那麼,你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去見我們的兄弟。”
說完,兩個衛兵銀白色的鎧甲便被森林之中的黑暗給淹沒了,任永長的母親這時候才清醒過來,不由得留下了兩行淚水。
“原來,任天你……”
隨便擦了擦眼淚,任永長的母親走到一旁帶着任永長就向着木屋走去。
但是一走進木屋,任永長的母親卻不禁微微的有些愣神。
“這是……”
只見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此時此刻正存在於這個不大的木屋之中,一隻漆黑的馬正存在於這輛馬車的前端。
但是和普通的馬不同的是,這隻馬的兩隻眼睛,卻是兩朵火焰。
很明顯,這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生物。
“這是……”任永長的母親輕輕的撫摸起了這隻馬的後背,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原來從一開始,你就已經預備好了一切……任天……”
任永長半懂不懂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在前面的那隻漆黑的大馬身上輕輕的扭動了幾個開關,這隻馬便立即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任永長不禁覺得有趣起來,但是卻還是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來,快點上去。”
任永長的母親直接將任永長推上了馬車,但是卻絲毫沒有想要上車的意思。
任永長不禁有些不明白的問道:“娘,您不上來嗎?”
“不了。”任永長的母親看着任永長輕輕的笑了笑,親吻了一下任永長的額頭:“以後,自己一個人,記得要好好的活下去。”
“娘,你要幹什麼?”
本能的察覺到了自己母親的不對勁的舉動,任永長趕忙問道,但是卻看見自己的母親眼中突然流下了眼淚,不由得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擦拭,但是卻絲毫不能阻止自己的母親的眼淚。
“娘,你爲什麼流淚?”
“對,我應該高興的。”任永長的母親輕輕一笑,拿出一個漆黑的護身符掛在了任永長的脖子上面:“記住,要好好的活下去!”
說完,任永長的母親猛地在馬背上一按,整個馬車立即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開始向前跑去。
突如其來的抖動讓任永長一時之間不由得坐立不穩,直接摔倒在了車廂裡,但是任永長立即就又爬了起來,趕忙向着窗外看去。
但是隻不過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馬車就已經奔馳出去了很遠。
黑暗之中,只看見自己的母親,正緩緩的向着遠方的德爾城走去。
而這時候的德爾城,卻早已是一片火海。
這便是任永長心中,對於自己的母親,對於德爾城,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