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中午在宮外的酒樓吃飯,酒樓裡有剛從黑月國回來的商人,他們都在議論這事,所以我就知道了啊。”姒琅漫不經心。
“原來是這樣。”景立天想了想,“但以黑月之王的本事,要收拾區區逆賊還不是手到擒來,咱們無需擔心。”
前段時間天氣寒冷,風雪交加,飛鴿可沒法傳書,加上他不關注黑月的局勢,黑月那邊的探子自然也不會採取加急、加快之類的方式傳遞消息回來,因此,他沒能第一時間知道這些消息,也是情有可原。
“不一定哦。”姒琅脣角微翹,“光靠那個什麼申東牙成不了事,但是,我聽說申東牙聯合了一大批附屬國的將軍,集結了百萬大軍,來勢十分兇猛,而夜中天因爲前來晴州娶親的事情,將近半年不在國內,導致權力被搶,兵力被分,眼下的處境有些被動,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平叛的。”
“真有這麼嚴重?”景立天真是吃驚了,“這事朕得好好關注了,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就別管打仗的事情了,天塌下來也有你的夫君頂着,你好好在宮裡學習爲妻之道、爲後之道就好。”
在殺掉姒月、拿到全部的華黎寶藏之前,他可不會將黑月皇后的令牌交給久久。
至於黑月的內戰,哼,夜中天別想再跟他借錢,他沒錢借!
“我本來也不關注的。”姒琅淡笑,“但是你知道黑月後宮的圓妃是什麼人嗎?”
“黑月皇后的令牌在此,她還能搶了你的後位不成?”景立天不以爲然。
“她是申東牙的女兒,據說也是個才貌雙全、文武雙全、聰明有心機的女人,眼下的黑月後宮之首,”姒琅似笑非笑,“申東牙以百萬大軍相逼,你說夜中天會不會以大局爲重,冊封她爲皇后,以平定局勢?”
景立天又是暗驚:“……”
半晌後他才道:“就算夜中天妥協,皇后令牌也不在他手上。”
“確實不在,但是,”姒琅冷笑,“跟夜中天睡的,給夜中天生孩子的,統管黑月後宮的卻是圓妃,你覺得一個只擁有令牌的皇后和一個真正陪在皇上身邊、給皇上生兒育女的皇后相比,誰更有實權,誰更能坐得穩,誰更能得到認同?”
景立天又過了半晌才道:“但是,擁有皇后令牌,便能調動最多三萬兵馬,何需害怕任何女人?”
“呵呵,”姒琅看着他的目光,像在看白癡,“三萬兵馬很厲害嗎?圓妃的家族還握有百萬叛兵呢,你說咱們要不要怕?”
景立天身體一僵,說不出話來。
他太得意了,所以變得大意了,以爲手中握有一塊皇后令牌就可以高枕無憂,卻忘了在後宮,能不能生下兒子、母族的權勢夠不夠大才是決定一個妃子地位的兩大條件,名分什麼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永遠不能用以決勝負。
他不確定夜中天怎麼想,但是換了他的話,他大概會選擇妥協。
即使夜中天拒絕妥協,久久的皇后之位,在那樣的亂局之中,也顯得沒什麼份量。
“這事,要怎麼辦纔好?”事情發生太突然,他完全沒有準備,心裡有點亂。
“立刻派人護送我去黑月之國!”姒琅挺起胸膛,擡起下巴,一拍桌面,冷冷的、強硬的、傲然的道,“我要去扳倒圓妃,我要去征服黑月後宮,我要去輔助黑月之王,我要鞏固本來就屬於我的權力與地位!”
其實,最重要的是,她要去弄清楚,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只有在黑月,她才能弄明白這一點,才能離那個男人更近!
同時,她也是去取消這門婚事,併爲自己爭取時間,避免被景立天拉去誘殺姒月等人。
景立天睜大眼睛,吃驚的看着她。
她……好大的口氣!好大的自信!好強的霸氣!原來,她的野心與自信,比他所知道的、所認爲的還要大嗎?
一時間,眼前這個女兒,又令他隱隱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父皇,你趕緊決定吧。”姒琅挑了挑眉,“時不待人,圓妃正在對咱們的黑月皇后之位虎視眈眈,我去晚了,可能就沒戲了。”
“急,急什麼。”景立天定了定神,強自鎮定,“只要圓妃沒有皇后令牌,就算她有實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人。”
“呵,父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姒琅冷笑,“就憑圓妃和申東牙的權勢,要弄死我這麼一個晴國公主,能有多難?”
“他、他們敢……”景立天驚得差點跳起來。
“父皇,”姒琅淡淡道,“你說,咱們這皇宮裡,有沒有申東牙的眼線呢?我聽說兩國的聯姻協議十幾年前就確定下來了,申東牙想造反,必定是謀劃了很久,難道他就沒有想過事先在晴國皇宮埋下殺手和探子嗎?”
景立天不禁冒汗:“……”
“宮外有華黎餘黨要殺我,宮裡除了忌恨我的姐妹,可能還有申東牙的人要殺我,”這麼嚴重的事情,姒琅說得雲淡風清,“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趁着申東牙和圓妃尚未成氣候,去黑月協助我的夫君和維護我的地位?”
景立天擦了擦汗:“可、可就算你現在去,也同樣很危險……”
“那不一樣。”姒琅道,“我去,是主動出擊,鬥志昂揚,我不去,是被動等待,消極逃避。你年輕時也是打過仗的,難道還能不知道志氣的作用?再說了,我完全可以悄悄的出發,待對手反應過來時我可能已經走遠了。”
“再說了,”她頓了頓,脣邊泛起陰狠狡詐的冰笑,“我景久久是什麼人?不管是誰,想殺我就能殺得了我的嗎?”
景立天心頭就是一駭。
是啊,這個女兒是什麼人,這天底下還有幾個人更清楚她的厲害和可怕的?
連他看到她現在的模樣都隱隱有幾分驚懼,如果這天底下有哪一個女人比姒月更可怕,那一定是這個女兒。
半晌後,他拈了拈鬍鬚,長嘆:“嬛兒剛剛離開,父皇真捨不得你也這麼快走,但既然你心意已決,父皇也只能成全你了。你自己謀劃一下前往黑月國的事情,謀劃好後告訴父皇即可。”
而後他起身離開,剛剛纔挺直沒幾天的腰桿又僂了一些。
“恭送父皇。”姒琅行禮,卻沒有送他出去。
黑月國確實發生了內戰,她的消息並不是假的,但這些消息並不是她從街頭聽來的,而是一號等人專程去打聽和收集的,她今日在酒樓和街上逛了這麼久,暗中跟一號等人接觸過,可笑景立天的人跟了她一天,卻完全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