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琅的心裡就是一沉,夜中天的行動還真是快啊,夜梟前腳剛進城,夜中天后腳就派人來逮了。
夜梟道:“我剛進城,還想在城裡逛逛,晚些再去如何?”
來人道:“這裡離皇宮還遠着,梟大人可以邊走邊看,到達宮裡時,晚宴正好準備妥當。小的還準備了馬車,請梟大人和久久公主上車,這也免了兩位被人盯上。”
夜梟沉吟一會後,道:“好吧,我現在就去見皇上。”
來人往旁邊讓開幾步,恭敬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位這邊請。”
眼前的場景看起來不太妙,但盛君柔卻還是溫溫柔柔的:“我可以一起去吧?”
來人顯然認識她,也很客氣的道:“盛小姐也是皇上的朋友,如果盛小姐想一道進宮,當然可以。”
盛君柔於是笑道:“那我要跟梟一起進宮做客。”
來人道:“小的只爲梟大人和久久公主準備了馬車,不知久久公主和盛小姐可介意共乘一車?”
姒琅當然不是那麼沒器量的人:“我不介意。”
盛君柔:“能與久久公主共乘,我榮幸之至。”
“那麼,幾位請。”
來人的身後就是一個路口,往右邊一拐,通道開闊了一些,正好可以容下一輛馬車,而此時就有兩輛普通的馬車一前一右的停在那裡。
馬車兩邊的隨從都是便裝打扮,看起來普通得很,但姒琅看得出,他們都是高手。
夜梟上了前面那一輛馬車,姒琅和盛君柔於是上了後面那一輛馬車。
與盛君柔如此近距離的相處,姒琅嗅到了盛君柔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花香,很自然、很純淨的花香,就像盛君柔是一朵人形的嬌花,而不是一個如花的女子。
姒琅下意識的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風塵僕僕,又下意識的嗅了嗅自己的氣味,唉,多天餐風露宿,身上都是汗味,難好聞到哪裡去?
再摸摸自己的臉,自己的臉抹了一層淡淡的黑碳,又能好看到哪裡去?
真不甘心讓盛君柔看到這麼灰頭土臉的自己。
盛君柔卻沒有留意和嘲弄她的打扮,而是將馬車的窗簾拉開過半,微笑:“公主初來乍到,我就盡地方之誼,向公主略爲介紹墨月城如何?”
姒琅望向窗外,這才驚覺,自己剛纔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盛君柔和夜梟身上,完全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城市,太失態了。
她深吸一口氣,端正心態,笑道:“多謝盛小姐。”
窗外的墨月城,不如晴州那般以木質建築爲主,處處可見小橋流水,樹多、花多、園林多,精巧細緻、如詩如畫似古典的美人;也不如烏帝城那般以石材建築爲主,滿目都是大道廣屋,除了一條大河貫穿整個城市,幾乎沒別的水源,更沒有多的綠樹成蔭和花團錦簇,宛如粗獷野性、棱角分明似狂放的壯漢。
但是,墨月城卻介於兩者之者,整齊、大氣中透着雅緻、溫文……不,不僅如此。
墨月城是一個包容萬象的大都市!
江南風格的亭臺樓閣,西域風格的圓頂獨門,草原風格的帳篷氈房,沙漠風格的平頂方屋,還有許多她沒見過的建築風格,形形色色,有些混亂卻又相安無事的融合在一起,衝擊着她的視覺和認知。
更令她吃驚的,是不少她從沒見過或很少看到的……長相與晴國人、烏蒙人都不太一樣的人。
比烏蒙男人更高大強壯的、全身皮膚黑如焦碳的黑……人?
全身皮膚介於黃與黑之間的棕色的、頭髮異常捲曲、露臂露腰露腿的人?
還有全身皮膚白得有點怪,髮色呈金黃、棕色、鐵紅色等,且眼睛呈藍色的,身材高大的人?啊,其中還有人的眼睛是紫色或藍色的,好美……
不僅如此,這些人的穿着打扮,甚至連說的話,都自成一格,顯然不是本地人。
……
這些人,隨便一個走在晴州的大街上都會顯得格格不入,引人矚目,但在這裡,他們的存在顯然那麼自然,幾乎沒什麼人對他們另眼相看。
如果烏浪來到這個城市,一定不會嚇壞任何人,也不會引起衆人圍觀和迴避。
姒琅在心裡感慨萬千,這裡,就是那個男人的故鄉啊,難怪能養出那樣一個融合了很多讓人欣賞和向住的特質、感覺能包容一切的男人。
“公主喜歡這樣的墨月城嗎?”盛君柔看到了姒琅臉上驚訝的表情,問。
“嗯,第一印象挺好。”姒琅點點頭。
這是真心話。只要想到這座城市孕育了那個男人,她就發自心裡的這個城市很親切。
“那就好了。”盛君柔笑道,“公主以後是黑月國的皇后,墨月城也就是公主的歸宿,公主喜歡這裡,應該能很快習慣這裡。”
“不,我絕對不會是黑月的皇后。”姒琅不想在感情的事情上含含糊糊,當即便道,“貴國的皇上確實是人中之龍,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我對他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即便我是公主,也不想爲了所謂的大局利益犧牲自己的愛情與婚姻。”
盛君柔眨了眨眼,臉上現出微微的驚訝。
她萬萬沒想到姒琅會說出這麼不符合一國公主身份的話來,而且在她看來,姒琅也完全不是那種任性、衝動、無腦的女子。
“既然如此,公主爲何冒險前來墨月城?”她問。
她看得出來,姒琅跟了夜梟很長時間,也就是說,姒琅也經歷了很多艱險。
“只有我親自跟夜中天談判,才能取消這門婚事,靠別人,不可能。”
“僅此而已?”盛君柔表示懷疑,但心裡也開始對姒琅的膽量和見識刮目相看了。
“還有另外一個原由。”姒琅沉默了好一會兒,覺得瞞也瞞不過眼前這個女人,不如直說了,“盛小姐如此聰慧,不用我說也能明白的。”
盛君柔的眼裡,又閃過驚愕之色。
不是因爲姒琅也愛慕夜梟,而是,以姒琅現在的身份,竟然不刻意掩飾這樣的心思?
她有些琢磨不透,這位公主到底是因爲自負、自大才會生起如此心思,還是因爲自信、自強纔敢立下如此目標?
“公主……”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認真的道,“是認真的嗎?”
“當然。”姒琅見她並沒有半點輕視和嘲諷之態,便也認真回答。
“你瞭解他麼?”
“不瞭解,所以纔要接近,纔要瞭解。”
“……”
盛君柔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道:“愛他的女人,必須知道一件事。”
姒琅眼睛微微一亮:“請務必告訴我。”
所有關於他的事情,她都想知道,不管是好是壞,是大是小。
“愛慕他、癡情於他的女人千千萬萬,”盛君柔注視着姒琅,緩緩的道,“但他早在年少成名時就已經公開宣告,他這一生,不會娶妻納妾,也不會生兒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