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又是不停的換馬,日夜兼程,他終於在十幾日後趕回晴州,將城印、軍印和聖旨交到了景輝的手裡。
景輝驗過東西后,仰頭,張手,狂笑不止:“哈哈哈,我景輝終於熬到頭了——”
“我堂堂晴國太子,終於可以登基爲一國之帝了,哈哈哈——”
“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我成爲晴國天子了,哈哈哈——”
……
笑夠了以後,他召來親信:“去,馬上去聯繫四公子,就說本宮已經拿到城印和軍印,讓他定時間、地點,我與他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很快,姒琅收到了消息。
她的脣邊泛起玩味的輕笑:“景輝這蠢貨,真的這麼幹了啊。”
將雙方約定的時間、地點告訴一號,一號出去迴音後,她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
良久她睜開眼睛,站起來,走出書房。
一間院子裡,基本康復的戰爲君氣沉丹田,正在扎馬步。
姒琅走進院子,負手而立,微笑的看着他:“戰將軍,我已經保護你和照顧你幾個月了,你的心意還是沒變嗎?”
戰爲君鼻孔朝上,斜眼看她,哼了哼,以此表示回覆。
“你還真是頑固。”姒琅嘆氣,“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還是無動於衷的話,那麼,我便對戰將軍死心了,不再會試圖招攬戰將軍和戰家。”
戰爲君的下巴擡得更高了,“哼”聲更高了。
姒琅不以爲意:“另外,我還想問戰將軍一件事,你還是想見皇上,向皇上自首嗎?”
戰爲君說話了,而且毫不猶豫:“當然。”
姒琅於是微笑,朝他拱了拱手:“那麼,恭喜你,三天以後你就能見到皇上了。”
戰爲君瞬間泄了一口氣,腳下一個踉蹌,晃了幾步才頓住,驚愕的看着她:“你、你說真的?”
“當然,我並不需要欺騙戰將軍。”姒琅悠然的道,“所以,你這三天務必好好歇息,沒必要再想着逃走。”
戰爲君的表情,凝聚着深深的警惕和懷疑:“你要將我交給皇上?爲什麼?”
姒琅道:“既然保護你、養着你再久也沒有用,我不如將你交給皇上,換取好處。”
戰爲君皺眉:“你想換什麼好處?”
姒琅笑:“不告訴你。”
戰爲君臉一黑,怒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姒琅卻不再理他,轉身就走。
戰爲君雙臂一掄,操起旁邊兵器架上的大刀,揮了揮,就想衝上去將姒琅給砍了。
但,他沒有真的這麼做,真是惱火的看着姒琅的背影。
他敢打賭,這隻成精的狐狸一定暗藏禍心,在打着什麼見不得光的鬼主意,他若是不能弄清楚狐狸的用心,只怕死了也只是白死。
接下來三天,戰爲君想盡了一切辦法打聽消息卻都徒勞無功,連他的寶貝孫子也不見了影兒,他驚出一身冷汗,擔心孫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後來聽說他孫子只是出去玩了,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的孫兒不在也好啊,要不然豈會讓他就這麼被交出去?
只是,想到他一旦見到皇上就真的死定了,再也見不到故鄉的親友,心裡難免有幾分戚然。
很快,三天過去了。
凌晨五更末,天色朦朧,望江臺上下飄渺着晨霧,尚無行人、遊人、商販出沒。
景輝一身便裝,帶着數名便衣侍衛,慢慢登上望江臺的臺階。
他的步伐看似穩重,心裡實則緊張得不行,雙腿都在微微打顫,好在天色和晨霧成功的掩飾了他的沒出息,要不然看在侍衛們的眼裡,少不得又要腹誹了。
望江臺上,江風冰涼,霧氣瀰漫,哪裡有半個人?
景輝左右張望,又來回走了幾圈,都沒有看到那個四公子,心裡很是不安: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他很耐心的等。
但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霧氣快飄散盡了,天色已經泛白了,朝陽很快就要露面了,卻還是不見半個人。
他真的急了,叫道:“有人在嗎?”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只夠臺上聽得多。
“有。”一個聲音,悠悠的從對面傳來。
可對面根本沒有人啊?
景輝正覺得奇怪,就見前面的臺牆垛口上冒出一顆人頭,嚇了他一跳。
他試探的道:“四公子?”
“是我。”姒琅從牆垛的那一邊爬上來,然後跳到這一面的平臺上,笑道,“不好意思,來遲了。”
“無妨無妨。”景輝忍着不悅,急切的道,“東西我帶來了,人呢?”
姒琅看了看他,低頭看看腳尖,又擡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看腳尖,好一會兒不說話。
景輝心裡升起不太妙的感覺:“四公子爲何不說話?”
姒琅擡頭,有些無奈的道:“不瞞太子,我在押送戰爲君前來望江臺的過程中,他不願意受制於我,竟然試圖毀容,我的人爲了制止他而解開枷鎖,他趁機跳入江中,逃走了……”
景輝只覺得“轟”的一聲,只覺得頭頂上烏雲罩頂、電閃雷鳴,整個人幾乎都要暈過去了:“那、那你們找到了麼?”
“找不到。”姒琅苦笑,“江面寬闊,而且天色也快亮了,我能帶出來的人有限,根本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搜索,我想,我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你——”景輝衝到她的面前,這才發現她全身淌着水,確實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的,“你竟敢欺騙本宮!告訴你,你不把戰爲君交出來,本宮饒不了你!”
“太子怎麼能這麼說呢?”姒琅一臉不高興,“我們的交易還沒有開始,也沒有白紙黑字的約定,也就是說,這趟交易隨時可以取消,太子你也並沒有任何損失,你怎麼能說我騙了你?”
“你、你明知戰爲君對本宮這般重要,卻還是讓人給逃了!”景輝咬牙切齒,恨姒琅簡直恨到骨子裡去了,“你又可知道,本宮要拿到城印和軍印又付出了多少心血?你趕緊去找戰爲君,找到我就放了你,要不然——”
他獰笑:“你今天就別想活着離開望江臺!”
望江臺四周,暗地裡不知佈下了多少人手,而且隨時可以就近調遣大批援軍,他絕對不會讓眼前這個傢伙輕易脫身的。
他一生的富貴榮華和尊嚴夢想,全都寄託在這樁交易上了,他已經豁出去了。
“太子,”姒琅神色不變,“你與其逼迫我交出戰爲君,不如趕緊派人沿江搜索,說不定還有機會找到戰爲君的屍體什麼的!”
“呵呵,你當本宮是傻子?”景輝面容猙獰,“你狡猾多端,本宮纔不信你所說的一切,本營也不打算去核實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宮只認定一件事,只有戰爲君才能換取你的性命,你想活命,就由你想辦法找到和交出戰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