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姒琅和夜梟始終沒有明白告訴二號此行的內情,但二號已經聽出和看出了一些苗頭,心裡知道需要“寶物”的是夜梟,而且還是非常需要,因此,這樣的結果一定令夜梟極度失望,夜梟現在應該只想一個人安靜。
所以,二號沒有試圖去叫夜梟,只得又轉頭去勸姒琅:“頭兒,哭也解決不了問題,您先冷靜下來好不好?咱們還有時間,還可以繼續去找……”
“嗚嗚嗚……”姒琅不說話,卻是哭出聲音來了,還不斷搖頭。
真正的千年人蔘和千年太歲,有價無市,可遇而不可求,連幾國皇室都沒有,他們還能去哪裡找?夜梟又還能有多少時間?
“頭——”二號從來都不是口舌伶俐之人,這會兒說了這麼多話,已經到達他的極限了,他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只能冒着汗、撓着頭,團團的轉,
哭着哭着,姒琅的身體就像沒有了骨頭和力氣一般蹲下來,她邊哭邊不甘心的扒拉着那些碎渣子,想找出也許還沒有變質和腐敗的部分。
反反覆覆的扒。
眼淚都把這些碎渣子給浸溼了,就像這些碎渣子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二號在旁邊看得於心不忍,於是心一橫,箭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拉起來:“頭,我們先上去再說!”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姒琅用力的推他甩他,但因爲沒有什麼力氣,哭聲愈發的大了,“你不要碰我,我要找藥,重要的藥,你不要打擾我,嗚嗚嗚……”
二號不管她,只管將她往高處拉,想把她推出墓穴。
姒琅跟他拼了,他也不敢真的動用武力,極力躲避她的抓打,一時間鬧得僵持不下。
廝打之中,姒琅腳下一滑,從踩着的那塊水晶棺碎片上摔了下來,整個人栽在一片亂七八糟的碎片和雜物之中。
因爲身體已經微微凍僵的關係,姒琅感覺不到身體上有什麼疼痛,只覺得臉上有什麼黏糊糊、暖乎乎的液體流下來。
她抹了一把臉,爬起來,繼續在地上扒拉。
她一定要找,不停的找,直到找到那兩件東西才行……
而後,她的手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給握住了。
“不必再找了,我們回去吧。”一個聲音說。
姒琅淚眼朦朧的擡頭,看着眼前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哭得厲害:“可是,可是你需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找不到我不能離開,真的不能離開……”
“沒關係。”夜梟蹲下來,拿袖子輕拭她臉上的淚水與鮮血,聲音柔和的道,“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就好。”
“沒有了,”姒琅的哭聲不大,卻哭得幾乎要斷氣了,“別的地方不可能有了,這是我們、我們唯一的希望了,我們再、再好好找好不好……”
她的臉上,淚水、鮮血和鼻涕糊成一團,頭髮、塵屑也都粘到了她的臉上,看起來又醜又髒又可憐,但夜梟卻一直注視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摸摸她的頭,輕聲嘆息:“傻孩子,怎麼這麼固執呢……”
“嗚嗚嗚,我不是孩子,你不要總把我當孩子,討厭死了……”其實姒琅的眼睛都被亂七八糟的東西給矇住了,怎麼擦都停不下來,根本看不清夜梟的面容與動作,頓了一下後她又瘋了一樣的在地上亂扒亂翻。
“快找快找,這裡一定還藏有我們想找的東西,嗚嗚嗚,再不趕緊找到的話東西又要壞掉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就這樣吧。”忽然,夜梟將她拉過來,擁進懷裡,緊緊的抱住她,“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你別哭了。”
姒琅用力的想推開他:“嗚嗚嗚,我不接受,我不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嗚嗚嗚,我要繼續找……”
但她的頭被按在他的胸膛上,她掙脫不了。
夜梟也不再勸慰她,只是不斷的輕撫她的頭。
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也許是他的輕撫太溫柔,冰冷又疲憊的姒琅很快就沉溺在這份溫暖和溫柔的,被融化的腦子也慢慢變得混沌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想就這樣將自己安葬在這個懷抱裡,直到甦醒重生的那一天。
終於沒有哭聲了。
也沒有掙扎和瘋狂了。
夜梟抱起姒琅,走到高處,輕輕躍出墓穴。
二號心裡鬆了一口氣,也趕緊出來。
“我先帶她回去處理傷口,這裡就交給你了。”夜梟抱着姒琅上小船,先行離開。
迷迷糊糊中,姒琅感覺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拭着,雖然有點微微的疼,卻令她感到很是喜悅和滿足。
她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夜梟那張沉靜和“英俊”“好看”“出衆”“陽剛”之類的詞都不足以形容的面容。
夜梟靜靜的看着她,拿棉球沾了烈酒,給她臉上的傷痕消毒。
修長卻粗糙,結實卻靈活,且手型優美的手指在姒琅的眼前微微的晃着,晃得姒琅的心隨之晃着,漾着。
臉上微微的辣,微微的灼燒感,罕見的溫柔,如同被陽光灼燒的春水,熱烈而盪漾。
姒琅只管睜着一雙春目,看着他,脣間逸出舒暢而滿意的輕吟,就像貓咪在享受主人的愛撫。
如果有人見到她現在的表情,蒼白嬌弱、不堪一擊卻又飽含春情、欲壑難持,就像剛剛綻放的花蕊在等待蜂蝶的採摘,莫說男的,只怕連女的見了都要春心萌動。
夜梟的眼底有幽光閃了一閃,指尖也微微動了一動,卻還是不動如山。
“你臉上的傷口不深,只要不感染,按照抹藥,注意飲食,很快就會恢復。”他放下棉珠,用指尖沾了膏藥,輕抹在她的傷口上。
他的指腹從她的脣邊划過來,姒琅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麼魔,忽然就張口含住他的手指,微仰着頭,天真又熱烈的看着他的眼睛,含糊又大膽的道:“我、我想和你睡……”
她應該覺得羞恥的,甚至應該覺得懊惱的,但是,在說出口以後,她先是懵了一下,而後突然有種安心的感覺。
就像一直心心念唸的、揪得她不知所措了很久的事情,終於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說法。
對得起自己的身體。對得起自己的感情。
說完之後,她繼續用一雙明媚的眼睛,看着夜梟。
既期待。也不期待。就這樣看着。以一個純粹的女人看着一個純粹的男人的目光。也像這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女人和他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或做出這樣的事來,都是那般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