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見過頭兒。”與此同時,春染被帶進一間密室,見到了久違的姒琅。
她激動得快步上前,跪下來,就要磕頭。
“起來。”姒琅扶住她,搖頭,“你剛剛吃了大苦,不必這般客氣,先坐下吃些東西。”
春染還是披頭散髮,衣衫凌亂,臉上、手上都有被捆綁和毆打過後的傷痕。
她坐下來,一手拿水杯,一手拿點心,雖然飢渴難忍,卻還是頗爲斯文的慢嚥細嚼,時不時擡頭看向姒琅,臉上有着微微的不安。
看得出來,她扮演皇后這麼久以後,氣質、儀態、舉止都與以前大爲不同,已經隱隱流露出貴族女子特有的優雅與從容。
“沒事,咱們有的是時間,你歇好以後再說。”姒琅安慰她幾句後,對侍女道,“你去準備浴湯,準備給春染洗漱。”
春染稍微恢復一些力氣後,站起來,衝姒琅行禮:“頭兒,抱歉,我還是出賣了據點。”
“無妨,也就是損失一些錢財罷了,人員和機密並沒有損失。”姒琅道,“倒是你吃了不少苦,而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就算我們有心避開,也沒有足夠的把握,所以,你不必內疚。”
從擄走春染的白袍人分析,幕後主謀很可能是玉朗川。玉朗川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找不到她就豁出去,想方設法的將她的情報賣給景立天,由景立天幫他找到她,這一次,大概也是如此。
可恨的是她每一次想殺掉玉朗川,玉朗川都能夠捏住她的死穴反制她,導致她直到現在都沒能成功的殺掉他。
這一次她能逃過這一劫,是因爲她從很早以前就想過:如果有一天,春染的身份、秘密被發現和被泄露給景立天,或者春染及春染的家人落入景立天的手裡時怎麼辦?
爲了防範這種危機,她與春染約定:春染遇到這樣的危機時如果無法脫身,那就供出幾個看起來很隱秘、但其實並不那麼重要的據點,並想辦法將敵人引到安息巷的那間棺材鋪裡,那間棺材鋪裡會一直準備有各種她“謀反”的證據,而這些證據中會暗含她與某些皇親國戚、朝廷官員“勾結”的證據,從而誘導景立天懷疑自己的親信、心腹。
同時,那幾個據點都有人守着,一旦發現有可疑人物接近或遭到搜查,便知道春染的秘密很可能已經暴露或者她已經陷入危險之中,他們將做好接應和救人的準備。
所以,春染帶着楚刀等人一進入安息巷,姒琅的人就發現了她的行蹤並迅速採取措施準備救走她。
事實上,早在那之前,姒琅收到春染失蹤的情報後就預料到安息巷的據點恐怕是要暴露了,迅速派人送信給鐵親王,將鐵親王的人引到安息巷中。同時,她還派人秘密劫走鐵親王的外室翠羽及其侍女,並收拾現場,營造“翠羽是內奸”或者“鐵親王可能在撒謊”“鐵親王有問題”等假象,誘導景立天去懷疑、猜忌鐵親王。
鐵親王是景立天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帶過兵,打過仗,爲人冷酷能幹,在朝中、軍中都擁有相當高的威望,同時,他的兒子是禁軍兩大副統帥之一,他的女兒靈毓嫁給寧王的養子爲妻,可謂是家勢熾天。
景立天的四大心腹爲宰相文正熙、神機營首領楚刀、鐵親王景立恆、寧王景明,對姒琅來說,她想扳倒景立天,就一定要分化或摧毀這四個人。
她第一個對其動手的對象,就是因爲出身最高貴、權勢最顯赫、過得最順利而不免有些傲慢、自負的鐵親王。
只是,她這次雖然算是保住了春染,也誘導了景立天去猜忌他的心腹,但她與春染的秘密也曝光了,而且也犧牲了幾個據點,她在錢財上的損失也很不小。
“是。”春染也沒有再去糾結已經發生的事情,恭敬的道,“那我從現在開始繼續服侍頭兒?”
姒琅嘆氣:“景立天一定會瘋狂的在全城範圍內追捕我,你暫時也不能露面,所以,你就先待在我的身邊吧。”
“是。”春染頓了一下,“那,墨月城那邊呢?”
姒琅道:“我會寫封信給墨月城,告知你的事情,你暫且不用擔心。”
“是。”春染想到夜中天,心裡不禁有幾分不捨和黯然。
即使她配不上他,但能夠名正言順的待在他身邊,時不時的見到他和感受他所扮演出來的“丈夫”之舉,心裡還是覺得滿足的、幸福的。
“你先下去休息吧。”姒琅道,“至於你大嫂和侄子,我建議你暫時先不要與他們見面。我已經派人去接了你的家人,晚些時候會將他們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你到時再與他們團聚也不遲。”
“是。”春染恭敬的說着,先退下去了。
姒琅又坐了一會兒後,召來一號:“傳我的命令,所有人暫時潛伏起來,不要採取任何行動,不要泄露任何行蹤,先避過接下來的風頭再說。”
景立天的動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就在這日中午,數以萬計的禁軍不斷涌進城內,所有的城門也在突然之間集體關閉,且有重兵把守和盤查,任何人進出城門都要提供官府出具的市籍證明,如果沒有或沒帶的,一概被關押起來進行登記,再由其親友帶市籍過來領人或者由權貴、官府進行擔保方能離開。
同時,朝廷下令,從即時起,所有人立刻回家,儘量待在家裡,不得離開本街、本巷,若有急需之物,可交由經過的差役、將士代爲採購,否則一律抓捕。
這些政令一出,全城譁然,民怨不止,但,面對鋪天蓋地的將士,沒有人敢不聽從。
姒琅聽到這些消息,心裡明白,景立天這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進行地毯式的搜查了。
果然,一批又一批的禁軍涌進城內,將晴州劃分爲幾十塊區域,每塊區域都由一定數量的禁軍進行封鎖和搜查——一街一巷、一家一戶的搜,而且是帶着本區的地保、差役以及姒琅、姒月、玉朗川等要犯的畫像,仔仔細細的搜,一旦發現身份未能得到證明的人物,全部抓起來,集中進行審查。
晴州很大,擁有二十萬戶以上的人家和一百萬以上的人口,要對所有的街巷、人家進行搜查,這得需要多少時間和人力?得給全城百姓帶來多大的損失和不安?
連姒琅都不敢想象。但是,景立天就真的這麼做了。
十幾萬禁軍全部開進城裡,沒有半點不捨,當年烏蒙大軍兵臨橫嶺關下時,景立天都不曾像現在這麼用心和認真。
姒琅面對景立天的瘋狂,心裡想的是:景立天,真的就只會欺負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