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肖雲峰趕到傑瑞家,讓他們倆暫時住在一起。午飯,一般我會趕在他們下班前做好,晚飯則一般等肖雲峰迴來做。
儘管不止一次地勸肖雲峰迴去跟他的女朋友合好,但他卻似鐵了心般,再也不肯回去。
這個家從此變成了四口人,相處得居然也很融洽。雲峰要把他的工資卡交給我保管,我卻怎麼都不肯收。
他有些哀怨地看着我,說:“雪馨,我已經無家可歸了,你要再不要我,我該怎麼辦?”
我的心便亂起來。
“麟麟需要一個爸爸,他也喜歡叫我爸爸,我想做他的爸爸!”他認真地懇求道。
“雲峰,不要輕易地談感情。我剛剛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你剛剛結束了一段失敗的感情,我們都很空虛,但是這種時候的結合是不理智的!”我看着他,有些無奈何的悲傷,“還是讓我們做朋友吧!感情的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也許會有水到渠成的一天,也許最終分道揚鑣,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尊重對方的選擇也尊重對方的感情!”
“好,我不逼你,我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的眼波溫柔似水,明淨如初。
自打肖雲峰住進傑瑞家之後,傑瑞就不再送我玫瑰花了。他苦着俊臉對我說:“雲鳳現在也有追求泥的權利了,而且他會做飯喔只會吃飯。”
我便笑:“你不止只會吃飯,你還會畫畫啊,還會說笑話逗我開心。”
“哦,”他緊皺眉頭似乎很爲難的樣子,“喔想繼續追求泥,不過看雲鳳愛泥愛得那麼深,愛得那麼苦……喔想成全他!”
於是,以成全我跟雲峰爲理由,每天一枝的玫瑰花便取消了,不過飯每天還是照蹭,免費模特也得照當。
只是我現在已不止給傑瑞一人當模特,肖雲峰也加入了畫我的行我。
我悠然自得地立在窗前若坐在陽臺上,在兩位帥哥全神貫注的凝視下度過所有閒暇的時光。
雖然說不再送我花,不過有時候傑瑞還是會帶一些百合、玫瑰或者箭車蘭之類的花花草草,據他說,這是爲了做道具。
他說,女子配上花纔好看,說我的臉頰就像花朵般粉嫩嬌豔。
除非特別的日子,肖雲峰平日裡並不送我玫瑰花,他說:“一支玫瑰五塊錢,放在那裡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還不如攢着給你跟麟麟多買點好吃!還有,你的衣服就那幾件,我準備給你買兩件像樣的衣服。”
我連忙擺手,“不用,我整天待在家裡又不出門,買那麼多衣服幹什麼?你的錢還是攢着吧,再買套房子是正經!”
“對,要再買套房子!”他信心滿滿地點點頭,“我們早晚會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運氣是個件奇怪的東西,有時候你拼命追逐,它卻遲遲不來;而有時,你完全不理睬它時,它又會悄然來到你的身邊。
還記我曾經給一家名叫“佰誠”的眼鏡店做過一輯宣傳畫冊,六頁圖片做了四五天,當時只得了五百塊錢。
這事過去後我也就忘了,沒想到有一位廣告公司的女老總無意間看到這份宣傳冊後被清新雅緻的畫面吸引,覺得設計很不錯,就打電話給這家電鏡店,打聽是哪家廣告公司給設計的。
老闆說了我的名字,並說明我只是個打散工的,並非什麼廣告公司。她更加驚訝,便索要了我的手機,親自打給我電話。
剛接到這位名叫何姿的女老總電話時,我還以爲又是來找我做零活的,便殷勤地問好,並報上了自己專修的行業以及履歷。
當得知她是準備聘請我去她的晨鴻廣告公司做專業設計員,不由驚喜非常。
“覺得你的設計很有靈氣,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看起來很舒服。”以上是她對我作品的評價,接下來是她對我的要求:“當然,一些細枝末節的完美度還有提升。作品看起來無拘無束,隨興而至,雖然有些粗線條,不過想象力蠻豐富。對於設計員來說,不拘一格的想象力是寶貴的,希望你能保持這項優點!”
“呃,”當時的我正伏在電腦前,聽到她的誇獎有些摸不着邊際,便嘿嘿傻笑了兩聲。
“你就別再打游擊了,還是找家適合你發展的好公司穩定下來吧,我這裡就很好,而且薪水也不低,有沒有興趣過來?”她慢慢地問道。
“有啊!”我連忙應道,麟麟已快滿週歲了,可以送全託幼兒園,也可以請保姆,主要得看工作收入的多少了。“不過可以問一下你們公司的基本工資是多少嗎?因爲我是單身家庭要出去工作就只能將我兒子託給別人照顧,這筆費用不小,不知道會不會入不敷出?”
“哦,原來你也是單身家庭啊!”何老闆深深同情的口氣使我意識到,她也差不多的情況。“唉,一個女人單身帶孩子不容易,不容易啊!”
是啊,不容易!我也跟着唉了口氣,不過最關心的還是有關工資的下文。
“你放心,只要你認真做我不會虧待你的!底薪五千外加百分之二的提成,怎麼樣?”
這個條件夠誘人,我連忙點頭,“沒問題,只要我把家裡的事情安排妥當,馬上就去上班!”
跟雲峰和傑瑞商量來商量去,最終也沒商量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把麟麟送全託雖然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要一個星期不能見他,這對我來說可是個不小的考驗。
最後終於決定,還是僱一個保姆來吧!不要求她做別的事情,只要把麟麟照顧好就可以,至於做飯,我們可以輪流來。
俗話說,好事成全……下句就省了吧!這句老話是一點都不錯的。
等我工作的事情穩定下來,已是隆冬時節。傑瑞畫了好久的油畫,拿去參加國際畫展,居然得了獎,還發了筆不菲的獎金。
這幅畫是以我爲模特,畫的是清晨的我站在陽臺上向樓下眺望的畫面。纖細單薄的身材,被晨曦拉長的影子,透着濃濃的寂寞和淡淡的憂傷。那雙迷茫而渴望的眼睛傳神地刻畫出一個單身女子的落寞,而插在發間的粉色玫瑰卻沾着晶瑩的露珠,帶着一抹生動的韻意。
不可否認,用同樣的模特畫出來的畫,傑瑞的作品始終比肖雲峰的多一種神韻。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比如說空靈的韻意,自由的想象還有一些其他的說不清楚的東西。
肖雲峰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爲他的畫連預選都沒進。其實這並不意外,像他這樣在國內畫界都濟濟無名的晚輩,想參加這種國際畫展根本就有點急功近利。
一些國內知名的畫家也只是去湊了湊熱鬧,主要以觀摹爲主要目的,根本就沒想要拿獎。一般這種國際畫展,能拿到獎項的東方面孔的畫家都比較少見。
這讓我對傑瑞的身份產生了一定的懷疑,他絕不是個簡單的流浪畫家,如果沒有一定的資歷,連走進這場畫展會場的資格都沒有。
肖雲峰的作品就是他帶去的,假如不是他,甚至雲峰的畫連拿去參展的機會都不會有。
雲峰的失落沖淡了傑瑞獲獎的喜悅,我不停地安慰他,給他鼓勵,說他的畫已經不錯了,國內許多知名畫家都沒有進預選呢。我覺得他畫得很好,只要有人賞識他,他早晚有一天會成功的!
“雪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難道一輩子都只能做個技工學院的美術老師嗎?”他的眼神很迷茫,讓人看了很心疼。
晚上,臨睡前,我覈算了下家裡的收支情況。每個月我的工資加提成有七八千塊的收入,基本可以應付家裡所有開銷,以前冷波給我的那張卡里還有四五十萬,暫時應該是用不到的。要不……心裡有個計劃在慢慢形成,我可以幫雲峰一把的,讓賞識他的伯樂早一點出現。
我的生日是陰曆的臘月三十,也就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小時候,算命先生說過,我雖然出身貧寒卻命主富貴,三千寵愛集於一身,是個不折不扣的貴婦命。
可惜,算命先生的話是不可信的,先是情路坎坷婚姻失敗,現在好不容易安頓下來了,過了幾天舒心日子,立刻又有新的災難等着我了。我是貴婦命?我看是怨婦命!
生日這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這晚,保姆回老家過年去了,傑瑞也回美國探家去了,只剩下我跟肖雲峰還有孩子在一起。
這晚,他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我們三人一起邊吃飯邊看晚會,很是其樂融融。
不可否認,這麼久的時間,我已經習慣了生活中有他的陪伴,也正是他的陪伴讓我們娘倆的生活不再孤獨無依。
裴冉沒有再來找過他,不久前聽肖雲峰說,明天春天她仍然準備結婚,還是用那套婚房,不過新郎已經換成了別人。
一切都似乎塵埃落定。
晚飯後,我哄麟麟睡着後,他在客廳裡喊我:“雪馨,你快來,我有禮物要送你!”
給麟麟蓋好小被子,我回到客廳裡,見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隻碩大精美的牛皮紙袋。
“什麼禮物?你又亂花錢了!”我白他一眼,不過還是伸手接過來,“譁!”從袋裡倒出一件華美的貂皮大衣,美麗柔軟的狐狸毛v領,新穎風尚的款式,穿在身上平添一種華貴雍容的氣質。
望着穿衣鏡裡那個氣質優雅的熟女,我驚愕地意識到自己真的不復以前那個稚嫩的小丫頭了。
“真好看,在櫥窗裡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特別適合你,覺得如果穿在你的身上一定比穿在模特身上更好看!”肖雲峰邊欣賞邊嘖嘖稱讚。
是不錯!我笑了笑,問他:“很貴吧?幾千塊?”
“兩萬。”他笑着將發票拿出來,“雪馨,我出去講課賺得外塊都花光了。”
“什麼?”兩萬?肖雲峰瘋狂起來可真不要命!我以前從未看出他竟然也有一擲千金的豪氣。“兩萬塊錢買件衣服,你瘋了?難道要穿着貂皮大衣去喝西北風嗎?”
“你別生氣,其實我現在經常被別的院校聘去講課,每出去一趟就有幾千塊的外塊,很快又會賺回來的!”肖雲峰開心地炫耀着,眼睛亮亮的滿是驕傲。
雲峰真的出息了,他在畫界慢慢有了成就,相信明年的國際畫展,他一定能拿到跟傑瑞一樣的獎項!
“傻瓜,以後不可以再亂花錢了!”不知是不是因爲穿着貂皮大衣的原因,我感覺很暖。“起碼得攢錢買套房子吧,難不成要穿着貂皮大衣睡在馬路上?”
“呵,”他笑起來,眉眼彎彎得特別好看,“房子當然要買,不過在此之前有一樣更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買的!”
“什麼東西?”我問道。
“結婚戒指!”他覷着我的眼睛笑道,“這個是一定要買的……在你下個生日之前。”
“……”我抿了抿脣,沒有再拒絕。
過了年,一切又按部就班。傑瑞也從美國回來了,這次他帶回一隻碩大無比的史奴比,剛進門就直奔麟麟而去,“小寶貝,看喔給泥帶什麼來了?跟泥一樣可愛的史奴比!”
麟麟馬上興奮地尖叫着撲上去,傑瑞卻故意東躲西藏,一大一小兩個頑童就在客廳裡玩躲貓貓。
“追喔吧,追上就送泥txt下載!”傑瑞搖晃着可愛的史奴比,邊衝麟麟做鬼臉。
“壞傑瑞,壞叔叔!”麟麟追不上就撲進我的懷裡哭起來,“媽媽,我要狗狗!”
我板下臉,對傑瑞大吼一聲:“拿過來!”
他便馬上聽從命令,拎着史奴比走過來,乖乖地遞給麟麟。
麟麟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玩具狗,仍然回泡沫板上玩去了。
“過年長了一歲也沒見你出息多少!”我搖頭,“今天還準備在學校裡兼職?”
“嗯,準備再待一年!”他撓了撓腦袋,說:“本來今年用不着再回來的,不過喔捨不得泥捨不得雲鳳捨不得麟麟!”
“哦!”我頓時大受感動,“歡迎回來,我們也捨不得你!”
“不過,最讓喔捨不得是……美味的中國大餐!”他揩了揩嘴角,“泥們家每天都有大餐吃!”
這個傑瑞,我笑着白他一眼,卻沒有再跟他鬥嘴。先看一眼在廚房裡忙活的肖雲峰,再把他拉到沙發邊一起坐下,悄聲道:“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雲峰老是發愁他的畫沒有銷路,既使在畫廊裡寄賣,也總是擺在不顯眼的位置,所以一個月也賣不出去一兩幅,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成功呢?”我有些發愁地跟他抱怨道。
“如果畫得好,既使藏在角落裡也會被人挖出來的!”傑瑞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你講話能不能委婉點?”我連忙用力掐他一把,痛得他直咧嘴巴,“以後可不許當着雲峰的面說這些泄氣的話,他現在需要鼓勵,懂不懂?”
“哦,”他有些委屈地眨巴了下藍眼睛,“他的畫的確需要進步,風格有點古板,這是缺點要改正的。泥們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叫‘諱病忌醫’,說得就是他這種人了!”
近半年的相處,我發現傑瑞的漢語雖說得不是很標準,不過對於大部分中國俗語典故居然也能略通一二,而且有時候還能十分靈活準確的運用一兩句。不過現在可不是誇獎他的時候,我板着臉說:“畫畫跟彈琴一樣,需要一步步熟練,雲峰的底功很紮實,他堅守他的寫實風格也沒錯嘛!說不定什麼時候風水輪流轉,就轉到流行他這種獨有的風格了!”
“哦,”傑瑞點點頭,表示認同。
“不過嘛,我們也不能老是被動地等待機遇來臨,也要學會創造機遇,明白?”其實我心裡也在打鼓,不過總要努力過才知道能否成功。
“哦,”他靜候下文。
“既然那個庸俗的畫廊老闆不肯重點推薦他的畫,無非嫌棄他是個新人沒有知名度,嫌他的畫賣不上價錢!”我慢慢分析着,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唉,像冷濤那樣慧眼識真珠的伯樂畢竟是少數,假如在t市的話,他的藤冷閣一定會重點推出雲峰的畫,可惜……我們卻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哦,”
“我想過了,準備自己開一家畫廊,專門賣學生的畫!當然重點還是賣雲峰的畫,還有你的,喜歡也可以拿去掛着。這樣會更方便他被識貨的伯樂發掘,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我問道。
“哦,”他眨了眨藍眼睛,“開畫廊得需要很多錢的,泥有錢嗎?”
這老外……總是能一語切中要害!我咳了聲,說:“我手裡有四五十萬塊錢,算了一下,找個位置好的地方,付兩年的房租再裝修,然後剩下的應付其他事情,週轉資金還能剩一點。”
“嗯,”他點頭,“兩年賠光四五十萬,權當幫雲鳳打廣告,賠掉的錢算炒作成名的成本。”
“你說什麼呢!”我推他一把,“畫廊還沒開就賠賠賠的,你能不能說句吉利話!”
“哦,”他很無辜的樣子,“別的事情喔不是很瞭解,不過畫廊這東西不是誰都能開的。不光要有經濟基礎還要有人脈有專業鑑賞知識……總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只會賠錢。而且,泥跟雲鳳都不太適合做生意,泥們都太天真了!”
這些我也知道,不過只有親口嘗過螃蟹才知道好吃不好吃,我決定無論成敗都要試一次,爲了雲峰也爲自己的心。
跟何姐請了三天假,我專門去聯繫門面房的事情。保姆小秀已經回來了,有她照顧孩子我也很放心。
雖然繁華地段的房租很貴,不過爲了雲峰,我還是咬牙挑了個位置最好的地方。大約一百個平方的空間,很寬綽,毗鄰商場、夜店還有酒店,人流量非常高。
雲峰的畫擺在這裡,應該會有不少人看到吧!
兩年房租三十萬,刷卡的時候我的肉都疼。房東笑着說:“很少有像你這樣出來租房子的,看中就付款好像很着急的樣子。”
“是啊,”我有些自得地擡高下巴,“我男朋友要開畫廊,速度當然要快些,不然會耽誤他賣畫,那損失比這點房租大多了!”
“唔,”房東一臉傾慕,“請問你男朋友是哪位知名畫家?”
“肖雲峰,國畫級的哦!”我笑着從房東手裡抽出鑰匙,然後對一臉茫然的他說:“我要鎖門了,等畫廊開業歡迎再來捧場,建設你早點來,搶購一幅最好的,以後肯定會升值,比買黃金划算!”
搞定了房子問題,接下來就是裝修。
內部裝修圖我一手設計,然後請裝潢公司按照我的設計來做,一時間忙得腳不惦地,但這一切卻都是瞞着肖雲峰的,因爲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等再辦妥了所有有關手續,裝修工程也已駿工。抽了點時間,我親自去了花鳥市,買了許多淨化空氣的仙人掌仙人球,還有裝飾用的時令鮮花,之後命攤主將這些花花草一併運送到畫廊裡。
等到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時,我興沖沖地把傑瑞叫到畫廊,讓他參觀我近一個月的勞動成果。
“血腥,泥實在太厲害了!”傑瑞看着這座憑空冒出來的畫廊,臉上表情實在被雷到了,“都說中國人做事效率慢,喔覺得完全不對,你的效率非常驚人!”
“那是,我可是個急性子,想到就要立即做到,拖拖拉拉可不是我的風格!”我舔了舔嘴角急出來的口瘡,接道:“專業的國際畫家,請發表下對這間畫廊的意見,要真誠些的!”
傑瑞的畫在國際上獲過獎項,他的專業眼光絕對獨到,我這個門外漢當然得聆聽下他的意見,雖然我已經覺得這畫廊盡善盡美了。
“很好!”他環視四周連連點頭,“這裝修風格喔喜歡,很隨意舒服又不失格調!”
“真的?”我精神大振,沒想到自己一手鼓搗出來的東西居然被傑瑞大加吹捧,不由信心大增。“我覺得四月八號就是個不錯的日子,還是星期天,選在那天開業怎麼樣?”
“好!”他歪着腦袋打量我半天,道:“看不出來泥居然是個小富婆,還如此體貼周到,雲鳳實在太幸運了!”
聘請了一名專業裱畫師還有兩名店員,我將雲峰長久以來積攢下的畫稿都拿到店裡認真裝裱好,再親手逐一擺上去。當然傑瑞也抽時間過來幫我,他也拿來了一些自己的畫稿,放在這裡充門面。
“主要賣雲鳳的吧!喔的不急,可以暫時放在這裡湊湊數!”傑瑞永遠都這麼可愛,在他的身上或眼睛裡永遠都嗅不到功利的味道。
他的作品跟他的人一樣,隨性流暢,毫無斧鑿雕琢的痕跡。我從未聽他說過什麼想成功想成名之類的話,可他卻總是能輕輕鬆鬆拿下別人如何努力都拿不到的獎項。
到本市所有的院校發了宣傳單,鼓勵學生把自己的作品拿到畫廊裡賣,因爲我的畫廊只賣新人的作品。
我像不停旋轉的陀螺,除了忙公司裡的設計,還要把這些大大小小裡裡外外的事情一一籌劃齊全。等到所有事情都搞定,萬事俱備只差——開業時,我便將肖雲峰請到了畫廊。
站在門外,他看着門頭上高懸的那塊巨大的匾額,上書“雲峰畫廊”,激動得當場落淚了。
我拍他一把,悄聲說:“先別急着感動,真正震憾人心的在裡面呢!”
他連忙揮袖擦了擦眼睛,在我的牽引下腳步發飄地走進店裡。
看到正面畫架上陳列着他的一幅幅作品,他更激動了,簡直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的,他太震驚了。也許這個畫廊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可他一定想不到竟然會在今天夢想成真。
“雪馨……”他的嘴脣抖得厲害,“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呃,”我沒料到他張嘴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種內容,便揚了揚眉,說:“反正不是偷的,說搶的更沒人信全文閱讀!”
“少耍貧嘴,”他的表情竟然很嚴肅,“是不是沈浩軒……給你的?什麼時候你見過他……”
“停!”我連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有些不悅:“你的想象力不要老是這麼豐富好不好?這錢不是沈浩軒的,來這座城市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那我至少有權知道這錢是哪來的吧?”他看我的目光好像是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滿是質疑和責問。
“……”我氣極,索性不理睬他。
傑瑞連忙說:“泥應該相信血腥,她爲了這間畫廊連命都豁出去了,泥再懷疑她的忠誠就太可惡了!”
肖雲峰馬上望向我嘴角的口瘡,又愧疚又難過,“傻丫頭,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是爲了給泥一個驚喜!”傑瑞替我回答。
“……”肖雲峰沉默良久,他突然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我,什麼話都沒再說。
感覺到他的顫抖和激動,我嘆口氣,說:“你先別風中凌亂了,還是計劃下畫廊的經營吧!”
“唔,”他鬆開了我,有些茫然,“怎麼經營?”
算了,誰讓他是一介書生呢,除了拿畫筆其他一竅不通。我決定不污染他那顆純淨的水晶心了,便道:“經營算我的,你只管認真畫畫就好了!”
“雪馨,”他拉着我的手,喃喃低語:“你……真好!”
總算嫌到他一句好話了,我抿嘴兒笑起來,“別酸了,我們過去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好趕在開業前整改。”
兩名店員正在賣力的打掃衛生,擦試畫框,裝裱師也在認真地裱畫。
所有在我這裡寄賣畫的學生,可以免租位費,不過前提是必須要在我這裡裝裱。當然,等畫成功脫手後要抽取一部分的佣金。
我這裡的裝裱價格公道合理,所以那些學生倒很樂意配合,反正無論在哪裡裝裱畫都是要花錢的。
傑瑞不停地誇我有經濟頭腦,“血腥,看外表實在想不到你的大腦也會如此發達!”
這傢伙簡直是欠扁,我毫不猶豫地敲他一記:“我的外表怎麼看起來大腦不發達了!”
“喔覺得泥的小腦應該比大腦發達,”他很認真的樣子,“因爲你的平衡感特別好!”
我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我良好的平衡感表現在什麼地方。
雲峰笑起來,他再拉過我的手說:“他的鬼話你也信?”
倒也是,我再瞪傑瑞一眼,他早笑着去跟一位美女學生討論專業畫技知識去了。
雲峰跟我把這間百十個平方的畫廊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只悄悄問了一句話:“這三個僱員每月的工資是多少?”
我掐指算了下:“店員每個一千五兩個三千,裝裱師自己的工資就是三千,加起來共六千!”
“啊?”肖雲峰有些忐忑,“每月光工資支出就要六千?”
“嗯,加上水電費加上物業費加上稅收加上……”房租,不過我怕說出來會更嚇到他,便很保守的說了個數字:“一個月一萬塊錢的開支差不多能夠了。”
“一個月一萬?”他被嚇到了,“如果不賺錢怎麼辦?那我們不是一個月賠一萬?”
“你怎麼跟傑瑞一樣,還沒正式開張呢就賠啊賠的!”我很不高興地拍他一把,“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
“雲峰畫廊”正式開業這天,來捧場的幾乎都是技工學院的師生,而且其中還摻雜了一兩位我極不願看到的人。
首先是胡校長,仰着比過去更亮的禿腦門,打着十足的官腔,拿出在學校裡做講演的範兒,講了番狗屁不通的廢話。
然後是他那個寶貝兒子胡大爲,幾年沒見,出息得更猥瑣了。瑩豆小眼堪比王八,大嘴巴噙着口水,跟個賊似的專門四下搜尋美女。
我本來想躲開的,但因爲今天這場合實在太重要,雲峰又不太懂得應酬,傑瑞也只是友情客串,真正主持局面還需要我。
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露面,只希望那父子倆不要認出我來。
可惜事與願違,從胡校長盯着我的疑惑目光可以看出,他對我絕對有印象,不過一時間有點記不起來我是哪一位。
而胡大爲直接是鼠眼發亮,寬嘴巴咧得更大,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賊笑。
領導講話之後,師生們開始自由活動,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着掛在上面的畫評頭論足。
當下技工學院的不少師生也提出要將自己的畫拿來裝裱寄賣,又接下了的幾十的新單。
一番忙活,基本事情都理清了,我退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正想悄悄喘口氣,沒想到這時一隻鹹豬手竟然摸上了我的肩背。
不同於雲峰溫柔的撫觸也不同於傑瑞俏皮的輕拍,而是一種令人悚慄的摸擦。
我連忙回過頭,正對上胡大爲那張鼠目瑩瑩的賊臉,“雪馨,真是你啊!越來越漂亮了!”
連忙揮手打落他的賊爪,我退後一步,滿眼警惕:“請你放尊重點!這裡可是幾乎站着學校裡所有的老師,你這個教導主任要是作風不檢點可要被撤職查辦以正校風的!”
“哈,”他怪笑起來,“少拿大帽子嚇唬人,難道我是被嚇大的嗎?”
“知道你無法無天是仗着你老子,可惜,”我冷笑着提醒他,“你老子貪污不也照樣受懲處嗎?不然也不會從t市被貶到這裡來!”
“臭丫頭,嘴巴還是這麼利!”胡大爲惱羞成怒了,接下來說出一番足以讓我魂飛魄散的話來:“嘿嘿,你以爲我不知道,沈浩軒正懸賞幾億美金,動用黑白兩道到處尋找你呢!”
“你……”我想罵他的,可是恐懼讓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打顫,“你、你……”
胡大爲很滿意地看着我滿臉驚惶的樣子,毫不客氣地再次趁機伸出鹹豬手,這次的目標是我的臉蛋。“嘖嘖,被男人開過苞之後皮膚更滑更嫩了,這手感……”
“啪!”我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記耳光,引來一小片注視的目光,不過衆人的目光裡沒有詫異只有鄙夷,是對胡大爲的嚴重鄙夷。看來此人在衆人眼裡的印象實在太差,他調戲女子被扇耳光也是家常便飯。
“臭丫頭,你還敢囂張?”胡大爲捂住臉,陰惻惻的聲音帶着威脅的味道:“信不信我現在打電話給沈浩軒?”
“……”我真被他嚇到了,本來想再他補一巴掌的,不過聽他這樣說便再也不敢亂動。
“嘿嘿,”他淫笑着,賊眼像綠頭蠅般盯着我高聳的胸部,吞了口口水,不過看看四周那麼多的人又不好公然下手,只壓低聲音對我說:“只要你乖乖地順從我,我不會告訴沈浩軒的,他永遠都不會找到這裡!”
我的胸口在劇烈起伏着,恐懼、憤怒、忐忑一齊襲上心頭。冰冷的指尖突然被人握住,我差點叫出聲,不過轉頭看到來人心裡才安定下來,撲進他的懷裡,哭道:“雲峰,我們怎麼辦?”
肖雲峰攬住我,狠狠地瞪着胡大爲,說:“你滾!”
“讓我滾?”胡大爲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你這個人渣敗類,竟然敢公然調戲雪馨,實在太囂張了!這畫廊是我的,我有權決定要不要讓你待在這裡,快滾!”肖雲峰越說越氣,便輕輕推開我,然後走上前揪住胡大爲就往門口拖。
胡大爲五短身材又矮又胖,肖雲峰瘦長身材又細又高,這兩人推搡間誰也佔不了上風,就在門口拉扯着。
“臭小子,不就開了間畫廊嗎,囂張什麼?等我把穆雪馨躲在這裡的消息告訴沈浩軒,哼哼,看你們還得意什麼!”胡大爲很無恥地恫嚇着。
肖雲峰怔了怔,卻又更忿怒,“你敢亂說!”
“我當然敢了!”胡大爲見恫嚇生效不由得意的晃了晃大腦袋,“你把我趕出去之後我馬上打電話!”
“……”他有些氣怯地鬆開手,連忙轉身望向我,有些茫然無措。
遇到棘手的問題,他一般都會用這種目光看我,等我拿主意。
雖然我也是同樣驚惶失措,不過知道此時一定要趕緊找到對策,不然被胡大爲這樣的無恥之徒威脅,那可是後患無窮全文閱讀。
心念轉了數轉,我挺起胸膛,很鎮靜地慢慢走出門口,目不斜視地對胡大爲說了聲:“跟我過來!”
胡大爲賊眼頓亮,連忙嘿嘿淫笑着緊跟着走了出去。
我走出畫廊當然是爲了少讓衆人注意些,怕人多嘴雜,萬一哪個多事傳話,可不得了。
找個僻靜的角落,停下腳步對緊跟過來的胡大爲揚了揚眉,說:“你想把我的下落告訴沈浩軒?”
“嘿嘿,那要看你的表現怎麼樣了!如果乖乖地……我就不說!”胡大爲笑得更猥瑣。
我冷笑,“實話告訴你,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不過沈浩軒找我回去只因爲他還愛我,捨不得我離開他,不然他也不會花幾億美金的代價搜尋我,你說是吧?”
“呃,”他眨巴了下小眼睛,費力地運用他那顆簡單的大腦袋思考這個複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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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軒的作風和手段你應該有所耳聞吧,他的女人你也敢惹指,那除非是不想要命了!”鑑於此人智商實在太低,我只好說得白點。
“咳,”終於他想明白了一個關鍵所在:“你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人了,你跟肖雲峰在一起!”
“對啊!”我攤了攤手,“假如我繼續跟肖雲峰在一起,你肯定沒事兒。但是如果沈浩軒找到我的話,我肯定要告訴他,你幾次三番調戲我的事情,看他不剁了你的手指頭!”
“……”他瞠目,額頭冒汗。
“我現在就等着沈浩軒來找我,見到他的面就是你腦袋搬家四肢離體的日子,看着辦吧!”我丟下這句話,連一眼都不再看他,轉身邁步離去。
胡大爲僵在那裡,兀自抹着冷汗,傻傻地發呆。他知道我剛纔那番話絕不是嚇唬他,憑着沈浩軒的性子和手段,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
沒辦法,此時的怯讓退縮只會換來胡大爲變本加厲的欺壓,只有掐中他的要害,令他也知道恐懼害怕的滋味,他才能老老實實地閉緊他那張臭嘴!
剛走到拐彎處就看到肖雲峰站在那裡,他臉上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目光復雜地瞧着我。
“我們走,不用理他!”我拉起他的手,一起向畫廊走去。
他輕輕掙開我的手,低聲問道:“你說沈浩軒還愛着你,那你還愛不愛他?假如他真找來了……你會不會跟他走?”
“……”這個男人,我真要被他氣死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跟我起內訌。“胡大爲還在後面跟着呢,我們要團結些,不然他又要趁機使壞!”
他擡頭看了眼後面的胡大爲,終於咽回了未完的話,只說:“回去吧!”
回到畫廊裡發現胡校長已經走了,估計是因爲兒子又犯了老毛病,衆人議論紛紛,他老臉無光,所以就提前離開。
胡大爲也沒有再進來,應該是也走了。畫廊裡的氣氛因爲這父子倆的離場而清新不少,衆人開開心心地隨意說笑着,一邊品評着掛出來的畫。
還有一些聞聲前來的商人和官員,轉了轉,居然也都挑了幾幅畫。其中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挑了兩幅畫,讚道:“真都是學生的畫嗎?很不錯啊!”
我連忙看他挑的畫,見……竟然全是傑瑞的。
雲峰的畫爲什麼沒銷出去幾幅呢?是不是價位定得有點高?我心裡有些忐忑,便笑着問道:“先生覺得那幾幅畫怎麼樣?
男子向着我指點的方向望去,審視了一會兒,說:“不錯。”
我心頭一喜,試探着問道:“你爲什麼不選這幾幅呢?這是個新畫家的作品,很有潛力的。”
“這個嘛,”男子微微蹙眉,道:“總感覺少點東西,不過……這幅人物寫真還不錯!”擡頭又仔細看了看我,笑道:“原來是以你作模特,看得出來畫得很用心,主要是對你用上心了吧!”
我爲男子話語裡的調侃微微臉紅,不過仍然微笑着說:“那您爲什麼不選一幅呢?”
“呵,”男子笑起來,將那幅人物寫真取下來,說:“這幅我買了。”
“謝謝!”我連忙對他點頭致謝,開票據時,手都激動得有點顫抖。
一個上午的時間,畫廊里人流不斷,今天是星期天人特多,當然主要還是因爲這裡的地理位置好,人流量高,雖然每年十五萬的租金有點貴……不過物有所值啊!
肖雲峰和傑瑞帶着衆位師生去附近的酒店吃飯去了,我仍然留在店裡幫着料理生意。
俯在收銀臺上,我大體覈算了一遍收入,共賣出十一幅畫,傑瑞的五幅,雲峰的三幅,另外三幅是其他學生寄賣的。
傑瑞的畫款原封不動的給他,不收佣金。雲峰三幅畫一萬六(這是純收入啊),其他三幅共賣七千八百元,抽百分之十的佣金,盈利七百八。另外裱畫七十六幅,每幅五十元,共三千八百元。累利盈利——二萬零五百八!
激動啊激動!我盯着帳單瞠目不已,於是決定,再把店裡添臺電腦。以後店裡每日進帳那麼多,會算不過來的,還是用電腦統計比較方便些。
兩個小妹已買來了午飯,邀請我一起吃。我抻了個懶腰,也沒客氣(這時再去飯店有點晚,估計桌上只剩盤底了)。
裝裱師累到手軟,對我抱怨說:“這樣高強度的勞動每月才三千塊,工資太低!”
我只好小心奕奕地安撫道:“別急,如果營利效果好,月底給你們加獎金啊!”
三員工齊聲歡呼,吃飯也格外香。
這時,從門口又進來兩個人,我以爲是顧客,連忙站起身,卻發現是兩個穿着紅色工作服的酒店服務小姐,她們將一份份打包的菜拿到我們吃飯的桌子上,說:“這是肖先生訂的打包菜,讓拿到這裡給你們吃,請在這張菜單上籤個名字。”
我頓時感動不已,雲峰實在細心體貼,他知道我在店裡很忙顧不上去酒店吃飯,就格外訂了菜打包給我送來。
心裡感覺甜甜的,沒有看錯他,他對我真的很好,也不枉我爲他累死累活地拼搏這家畫廊。
下午一點多鐘的時候,雲峰獨自一人回來了。那些師生吃過飯後,不知誰提議說星期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要一起去爬山玩,傑瑞也跟着去了。
這和煦怡人的春天,的確是踏青遊玩的好時節,不過既然做了這生意,恐怕以後我跟雲峰都沒有時間出去玩了。
有得有失,不足爲怪。要想成就事業,當然就要付出比平常人多的精力和時間。
我懷着興奮地心情讓雲峰看了帳本,開心地低喊道:“雲峰,今天我們賺了兩萬多塊呢!”(前提是我已投入了四五十萬)
“哦,”雲峰的目光卻有些迷茫,半晌才道:“雪馨,你說……爲什麼我的畫既使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都不如傑瑞的畫受歡迎呢?”
這個嘛,應該是水平問題了!不過我當然不會這麼說,只鼓勵道:“等你也拿到國際大獎的時候,會超越他的!”
“……”他在收銀臺前的沙發裡坐下,“雪馨,你有沒有發現……今天銷出去的三幅畫都是你的畫像!”
“嗯,”我想起那名買畫的中年男子所說的話,雲峰在畫我的時候是用了心的,所以纔有打動人心的感覺,其他畫都流於浮表,缺少一種東西。“那你以後就多畫我,反正又不用花錢僱模特!”
“……”他突然有些生氣,“難道我這輩子只能畫你嗎?你看哪個成功的畫家一輩子只畫一種畫?那還是畫嗎?豈不是複印紙了?”
“……”這個我不是太懂的,不過畫畫不就是爲賣錢嗎?如果賣不出錢那還不如複印紙呢。
“唉!”他突然抱頭嘆口氣,良久又擡起頭,臉上浮起愧疚,“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脾氣。”
“只要以後別再發就沒事。”都說藝術家喜歡多愁善感,不過他的憂患意識未免也太濃重了點,今天好歹賣出去三幅畫呢,如果是我,我就懂得知足常樂。
“慢慢來吧,是我太浮躁了!”他的情緒恢復正常,“你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在這裡照應。”
“不累,還是你回去休息一下,好好平復一下心情。這裡不適合你,我不願讓世俗的東西污染你的心,你只需畫好你的畫,而不用擔心這些會不會賣掉。只要畫得好,總會有人賞識你!”我推他一把,說:“快去吧!”
他邁前一步深深擁抱我,含淚說:“雪馨,謝謝你!”
“謝什麼謝啊,又來這一套!”我嗔笑着再推他,“快走吧!”
唉,世上的事情總是相輔相承的吧,或者說是命中註定。假如我不心血來潮開這間畫廊,是不是後面的故事就會改寫呢?人生沒有假設,既然開始了就只能按照命定的軌道運轉。
下午的生意還不錯,又賣出了四幅畫,傑瑞、雲峰各一幅,另兩幅是其他學生的。
做生意一半靠頭腦一半靠運氣,我想我開這間畫廊多半靠運氣。是的,這個處在繁華鬧市區的路段,各種商場、娛樂城、酒店多如牛毛,可惜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家像樣的書畫廊。
於是,我的“雲峰畫廊”在一片酒色之氣中便顯得格外醒目。再加上畫廊裡都是新人的作品,價位都不高,這樣既可以隨便挑幅帶回去附庸風雅(反正實際價格只是賣價的百分之六十),經濟上也完全負擔得起。
最主要的是,學生作品將會成爲畫廊的特色,這樣也會招睞更多的學生來我這裡裱畫賣畫,那時光裝裱費也收入不菲。
當然開業第一天的生意肯定會格外好些,也許以後就沒這麼火爆了,但哪怕收入只有今天的十分之一,我這間畫廊也可以賺錢的。
下午五點回到家裡,見保姆小秀正在哄着麟麟玩,客廳裡到處都是隨處亂扔的玩具,另外報紙、毛巾、甚至拖鞋都亂糟糟地堆着。
我頓感頭疼,對小秀說:“有時間的時候你也多少收拾一下,怎麼亂成這樣?”
“唉呀!姐你不知道,麟麟太淘氣了,一會要玩這個一會兒要玩那個,不依他就哭個不停。家裡只要是他能搬得動的東西統統挪了一遍地方……”小秀皺着鼻子,好像要哭。
“啊,算了!你陪他玩……我收拾!”我邊手腳麻利地收拾着,邊想以後再僱保姆可不能要這種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也就剛來的幾天還幫着做頓飯,後來就發展到只陪着麟麟玩,其餘什麼都不管。
將客廳大體收拾了一遍,我急急地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晚飯準備好了,雲峰卻一直沒有回來。我擦了手撥通了他的手機,響了好久卻沒有接。
怎麼回事?雲峰是個很細膩的人,又從來不喝酒,絕不會發生手機響了卻聽不到的事情。這都到了晚飯時間了,他沒回家而且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這本身就不太正常,怎麼連我打他的電話他也不接?頓時,一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
連忙再撥傑瑞的手機,他很快就接通了,可以聽得出來他待的環境很嘈雜,好像是飯店之類的地方。“喂,血腥,是找喔吃飯嗎?喔跟大家聚餐呢,今晚不回去吃了,今天喔們玩得很開心,可惜泥跟雲鳳忙生意,不然……”
“你知不知道雲峰去哪兒了?他沒跟你在一起嗎?”我連忙打斷他的話,急急地問道。
“沒有啊!”傑瑞有些驚訝,“他不是跟泥在一起嗎?”
“啊?”我大驚失色,“雲峰到底去哪兒了?整整一個下午都沒見到他,到現在也沒見人影兒!到底去哪兒了?”
“別急,喔馬上回去!”傑瑞說完就掛掉電話。
我站在樓下等傑瑞,見他回來就忍不住落淚,因爲心裡實在太亂了。
“別怕,別急,不會有事的!”傑瑞安慰着我,“喔們去公安局報案,很快會有消息!”
天已完全黑下來,小區裡亮起路燈,這種時候雲峰怎麼會還沒回來呢?被人綁架了嗎?
我懷疑是開的畫廊惹人眼紅,所以就綁架了他!也不對啊,剛開業第一天而已,再說周圍有好多更賺錢的生意,爲什麼不綁他們?哦,他們都帶着保鏢的不好綁,所以就選中了沒配保鏢的雲峰。
打車往警察局去的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接通後是一個急急的聲音:“請問你是肖雲峰的家屬嗎?趕緊來市醫院,他出車禍,情況很嚴重,要記得帶足手術費,大約三四十萬……”
“……”我的腦子裡好像突然炸開了,完全懵了,半晌聽到自己帶着哭腔的淒厲聲音:“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我說得夠清楚了!肖雲峰出車禍,正在市人醫搶救,情況很危急!來的時候最少先帶三十萬,爭取八點半之前手術。現在我們這裡一切準備好了,就等手術費到位,趕緊的!”
“呃,”我總算明白過來了,也頓時癱了下去。三十萬……如果畫廊沒開之前我還能拿得出來,可現在……我欲哭無淚。
“停車!”傑瑞連忙喊司機停下,他問道:“雲鳳出事了?需要錢嗎?多少?”
“三十萬……還只是今晚的!”我的全身都在抖,“傑瑞,怎麼辦呢,突然間到哪裡弄那麼多錢?我真想殺了自己,爲什麼要開那間畫廊……”
“別急!”傑瑞的臉色極嚴肅,連忙撥通了一個號,結果……“啊……周遊世界去了!”
誰周遊世界去了?我用詢問的目光望向他,現在也只有他是我的主心骨了,因爲我真的慌得都不知怎麼辦纔好。
“oh,mygod!”他拍拍自己的額頭,“喔爸爸周遊世界去了,他從來不帶手機,而且……只要喔不向他求助,他也從來不會主動打給喔錢。問題是……現在喔聯繫不到他……”
原來他在向在美國的家人求助,而不巧的是他爸爸竟然不在,而且一時間也聯繫不上。
我要急瘋了,雙手抱頭俯下身,不斷地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一定還有辦法的,再想想!
突然間,我就想起了一張卡!那是沈浩軒交給我的金卡,裡面有一個億,是自動劃款轉帳的。當時我帶着去商店裡買了些東西,然後在冷濤的幫助下逃離開了他,不過那張卡卻一直放在我的包裡。
後來,我被冷太太和夏妖女算計的那天,我逃命時也沒有丟掉那隻包,所以那張卡一直在包裡的!
“快回灝發小區,快點!”我嘶聲對司機命令道。
踉蹌着衝上樓,我進屋後發瘋般翻箱倒櫃尋找那張卡。終於,在衣櫥的最底處找到了那隻被壓扁的愛馬仕挎包,顫抖着打着拉鍊,將裡面的東西傾倒而出。
雜物中間那張金卡安然地躺在那裡,我如獲至寶,連忙抓起來捂在胸口。
“姐,到底出什麼事了?”小秀抱着麟麟怯怯地走進來,問道。
“雲峰在醫院,我現在得馬上過去趟……你在家要照顧好麟麟,不要亂走,有不認識的人敲門千萬別開!”匆匆囑咐了她幾句,我忙將手裡的卡塞進包裡,然後飛快地向樓下跑去。
傑瑞還在出租車裡等着我,見我過來了,便問道:“怎麼樣?”
“找到了!”這一刻我無比感激沈浩軒。擡頭對司機說:“師傅,去市人醫,速度越快越好!”
八點鐘我們就趕到了市人醫,先去繳費窗口劃卡繳了五十萬的手術押金,然後跟傑瑞一起去了急救室。
雲峰的情況比醫生所說的還要嚴重,他的骨盆幾乎都粉碎了,需要植進一個人造合金骨盆。另外兩邊腎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很可能需要換腎,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暫時可以用儀器維持人體代謝。
最主要的是,得趕緊將他充血的腹腔清理乾淨,然後移植人造骨盆。這絕對是個風險性極高的大手術!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我跟傑瑞坐在門外的金屬排椅上,焦灼不安地等待着手術結束。
“怎麼會這樣呢?”我喃喃低語着,目光呆滯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他從來不喝酒的,爲什麼突然自己一個人跑去喝酒?還醉到不省人事!
聽醫生說,當時的他醉熏熏地從酒店裡走出來,結果被一輛超速行駛的奧拓撞倒,車主已經逃了。圍觀的羣衆有位好心人打了120,才把他送到了醫院。
到醫院時他已是人事不省,幸好手機還揣在他的兜裡,從手機通訊錄裡找到我的號碼。
“有時候,喔覺得雲鳳是個很奇怪的人!”傑瑞沉思着慢慢道:“他的思維跟一般人不同,憂患感太重!”
是啊,雲峰就是這樣的人,他總是多愁善感……爲一些別人感覺莫名其妙的事情傷心生氣。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渴望成功,他想賺很多錢讓我過上優裕的日子,在他心裡,一直襬脫不了沈浩軒曾一度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他總是把他當成假想敵,想着要作出一番成績,想着要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他真傻!”我雙手捂面,伏在椅子的靠背上,“都怨我,我要不開那間畫廊他也不會那麼鬱悶,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就因爲今天他看到只賣出我的畫相就焦急恐慌起來,他怕他畫不出別的東西……”
“這不怪泥最新章節!是雲鳳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要不糾正心態,遲早還是會出事!”傑瑞安慰着我,但他說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切中問題關鍵,“他的畫一直有問題,喔給他說過,爲獲獎爲成名爲謀利等等目的畫出來的東西都不會打動人,因爲裡面找不到感情。只有將心溶入到所作的畫裡,才能畫出震撼人心的東西。他畫你的畫相成績最好,所以賣得也好,因爲……在對着你時,他是用心在畫!”
傑瑞跟今天上午那位買畫的中年男子所說的話如出一轍,我黯然,吶吶地道:“其實有什麼大不了呢?哪怕他一輩子成不了名又何?難道做一名美術老師就會餓死嗎?”
“……”傑瑞回答不了我的話,我也沒指望他回答,我只是無法接受肖雲峰如此急切的功利心。
一位小護士從裡面推門走出來,我連忙像上了發條的鬧鐘般彈跳起來,衝到她面前急聲問道:“怎麼樣?”
“手術還在進行着,要做完了才知道結果!”小護士邊走邊說:“你們先睡一覺吧,手術要到天亮!”
“……”我如木頭人般僵在原地,強烈預感雲峰這次……凶多吉少。
傑瑞被我趕走了,我要他明天早晨吃過飯後再過來,今晚我在手術室外面守候。
獨自坐在金屬排椅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術室的門。偶爾,房門會打開,護士進進出出地拿一些東西,然後又會緊閉。
夜深了,此時還是四月初,夜晚有些涼。我蜷縮起身體,睏意疲倦襲上來。眼前越來越朦朧,不知不覺慢慢睡着了。
夢境裡盡是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就像打亂的錄影帶,光怪陸離又不着邊際。只記得最後沈浩軒出現了,他坐在我的身邊,輕輕將我攬進他的懷裡。
他的懷抱依然溫暖,心跳依然那麼強勁,撫摸極輕極柔,好像在撫觸一隻受驚小鳥,但他的呼吸卻很粗重,就噴拂在我的耳際,灼燙而又真實。
我想睜開眼睛看看,他是不是真在我的身邊,可又覺得太荒謬。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就算來了也不會如此溫柔地對待我。
夢境裡,他的懷抱真的很讓我留戀,那麼寬闊結實,讓我感覺很安全,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反正是做夢,就享受下這片刻的溫存吧。我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往他懷裡窩了窩,安心地睡去。
晨曦柔和的光線照在我的眼上,驚擾了我的睡眠。揉了揉惺忪的睡目,我睜開眼睛,一時有些弄不清楚身置何處。
男子一動不動地抱着我,那雙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睛深深地凝睇着我,好像怕眨一眨眼睛我就會在他的眼前消失般。
沈浩軒?我驚訝極了,難道自己還在做夢嗎?轉頭望向窗口,窗外是明亮的晨曦,再望向手術室,手術室的門大開着……
啊!我頓時彈跳起來,掙脫開男子的懷抱,直衝向手術室。裡面只有幾位小護士在整理清潔手術檯,她們有些訝然地擡頭望向我。
“雲、雲峰呢?”我聽到自己顫不成音地問道。
“手術已結束半個多小時了,現在已轉去重症監護室。”其中一位小護士答道。
“唔,”我長吁出一口氣,菩薩保佑謝天謝地!可隨即又有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在眼前,我現在才顧得去思索。剛纔在門外看到誰來着?好像是沈浩軒!難道是我沒睡醒看到的幻影嗎?
走出手術室的門,外面,男子仍然立在那裡,頎長健碩的矯軀,俊美逼人的外貌,綽然不羣的氣質,一切極致的熟悉卻又極度的陌生。好像昨日纔剛剛分開,又好像恍然離別了三生。
我靜靜地凝睇着他,沒有懼怕沒有慌亂沒有忿概,平靜得離奇。
也許是物極必反,正因爲深怕會被他找到,日夜憂心,寢食不安,而當他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心卻反而平靜下來。
“不要再惹我,請你走開,越遠越好!”我微笑着對他說了一句話,然後走過他的身邊。擦肩而過時,感覺到他的呼吸似乎一滯。可我的腳步卻絲毫沒有停滯地徑直走向重症監護室。
透過玻璃窗,我看到躺在病牀上的肖雲峰,他全身插滿了各種管子,幾名護士坐在牀前看護着那大堆的醫療儀器。
“剛纔我問過主治醫師,說手術很成功,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耳邊突然響起男子略微低啞的嗓音。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可撫在房門上的雙手卻下意識地摳緊。
“你別緊張,我不會怎麼樣的!”他笑的樣子在我看來很像一隻在小白兔面前僞裝善良的大灰狼。“我只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打斷他未完的話。難道是胡大爲那個惡棍走露了消息嗎?這個混蛋!
“很簡單,昨晚你用那張卡繳了手術費,我馬上就查到了劃卡轉帳的地址,然後……連夜開車趕過來。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在排椅上睡着了,看你那麼疲倦,我沒有打擾你。”他慢慢敘述着昨晚的經過。
原來他昨晚就過來了,我夢中的一切是真的,他居然在排椅上抱着我坐了一夜。
“你想怎麼樣?想再把我抓回去嗎?告訴你……既使抓回我一千遍,我也會想方設法逃一千零一遍!”我咬着脣,強裝鎮定的外表下是撲嗵亂跳的心。現在這種時候,雲峰生死未卜,假如沈浩軒就是用強將我拖走,我也沒法子。
“我說過不會怎麼樣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可怕好不好?”他的脣角微微揚起,黝黑的眼瞳像兩泓幽潭,深深地攫住我。
不是我把他想象得太可怕,而是他本身就太可怕!他給我造成的心理壓力和陰影實在太嚴重,在他的面前我無論如何都輕鬆不起來。
“聽問你花幾億美金的代價四處懸賞尋找我,看來在你眼裡我真的很值錢啊!”我冷笑着,可是身體卻在發抖。
“你不止在我眼裡很值錢在我心裡也很重要,如果可以,我願用世間所有的一切來換取你回到我的身邊。”說到這裡他跨向一步,低聲對我說:“不過,我保證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強迫你,我要等你心甘情願回到我的身邊!”
哦?我側目盯着他的腦袋研究了一會兒,不知道上次車禍他有沒有痊癒,是不是有腦震盪後遺症。
“雪馨,”他低沉的聲音突然有了微微的顫音,可他仍然竭力強作平靜,“我可以見見我們的兒子嗎?我……想他都要想得發瘋!”
我的心猛的一抖,驚懼不可遏制地回到我的臉上,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比他還要顫抖得厲害:“別、別想跟我搶孩子!我死都不會給你的,他是我的命!”
“……”他又沉默,只是從劇烈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的情緒在極度波動中。
面對男子黑眸中熟悉的陰鷙,我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也許是我的驚懼讓他清醒過來,他終於開口道:“我不搶他,只是想看看他,當然前提是得到你的允許!”嗓音低沉嘶啞,似乎壓抑着某種劇烈的情緒。不過這種壓抑也讓他看起來更危險,因爲我不知道他暴發時會多麼驚人。
正在這時,從走廊盡頭急匆匆地走過來一個人,徑直向着我這邊奔過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傑瑞。
“血腥,喔聽說手術成功了,雲鳳沒事了,上帝保佑,阿門!”他衝上來就緊緊抓住我的手(沈浩軒覬覦了一早晨也沒敢抓),滿臉的激動。
我衝傑瑞抿嘴一笑,說:“好人會有好報,雲峰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他一定不會有事!”
或許是某人作賊心虛,聽到說好人有好報他便深深覷我一眼,轉頭的時候似是不經意地再瞥眼我被傑瑞抓住的手。
傑瑞連連點頭,輕輕搖晃着我的手:“血腥,昨晚喔一整夜都沒睡好,滿腦子都在想雲鳳的事情,喔就想萬一……”
“老弟,談天的時候用得着非拉着手嗎?你以爲是在搞總統會晤?”沈浩軒沉着臉,伸手在傑瑞的腕骨處捏了把。
“哇!”傑瑞痛呼着連忙撒手,眨巴着藍眼睛,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沈浩軒,他有些疑惑地問我:“血腥,他是誰啊?”
“是我的下堂夫!”我冷冷地答道。
“下堂夫?”傑瑞雖然是半個中國通,不過這個古老而深奧的詞彙還是難住了他,“下堂夫是什麼東西?”
“是被我扔掉的東西!”我說完就看到沈浩軒的俊臉黑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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