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迎面撫來,卻絕非清晨的那種絲絲涼意,而是一股透入靈魂深處的莫名顫慄,凍結血脈蔓延森然的同時,也是帶來了幾絲恐懼與敬畏。
“這裡,好冷。”
哆嗦着裹緊了下自己的衣裙,霍曉璇的臉色都微微蒼白了幾分,按理而言以她的修爲與體質,根本不可能被區區寒意所侵蝕。
一旁,實力最差的銀月心更是一臉慘白色,櫻脣也是失去了血色緊緊抿着,卻一聲不發,默默強忍着那股不適。
伸手雙手緊握着兩女微微顫抖的小手,風韌掌中頓時生出一股炙熱之意,流入她們手中時卻又化爲了溫度恰好的暖流,逐漸將兩女體內的寒意驅逐而出。
“這股寒意有些古怪,我若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此處的封印或者什麼防禦法陣所引起的吧?”
目光往前一望,他看着走在最前方帶路的敖崆,自從進入到了這個洞窟中後,對方便是一言不發。
步伐停下,敖崆回首點頭道:“不錯,這裡可是我天穹青龍一族的禁地,歷代族長隕落後的骸骨存放之地。此處的寒意,很多都是他們生前的怨念並未散去,殘餘的靈魂力量還在波動,久而久之形成了這樣的森冷。每日清晨,封印法陣變幻,纔會稍微好受一些。別的時候,就算是我進來也不好受。對了,你們三個,可是上千年來唯一踏入此地的人類。”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股森冷竟然可以直接在體內騰起,讓人毛骨悚然。”
風韌點了點頭,而敖崆也是繼續邁開了腳步,這一路上,洞窟的兩側有着許多幽深的縱道,不知通往何處。但是沒從其中一個的入口經過時,那股顫慄靈魂的寒意就瞬間多上幾分,不過很快便會隨着遠去而重新減弱。
縱使敖崆不說,他也能夠猜到幾分。
既然是天穹青龍族埋骨之地,一路上卻無法直接見到任何一句殘骸,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又過了半刻鐘,敖崆終於再次停下,卻也並非洞穴的最深處,他目光望向側面的一處縱道,沉聲說道:“到了。”
風韌一瞥,只見那支縱道的入口處確實有些不同,在石壁的兩側上都鐫刻着某種根本看不懂的紋路,昏暗中,隱隱有着幾絲黯淡光澤流動,似乎充斥着什麼特異的力量波動。
而在這洞口處,意外的感受不到任何先前那股古怪的森冷。
“這裡好,沒那麼冷了。”
霍曉璇輕輕喘了口氣,這一路上她可是很不舒服,若非風韌一直抓着她的手,很可能半路上就想轉身出去。
“我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一下,因爲那黑輝王龍也留下着幾絲靈魂波動,與此地其餘的天穹青龍所抗衡,所以這裡的寒意少了許多?”風韌隨口一問。
敖崆回道:“也許是吧。至少有一點你沒說錯,縱使隕落上千年,而且剩下了還只是一副殘缺不齊的龍骨,但是那黑輝王龍殘骸所帶來的壓迫感卻是勝過我天穹青龍任何一位族長的遺骨。洞口處的封印也正是因此而存在,天穹青龍一族一直以來都有種看法……其實,那黑輝王龍的靈魂還健在,只是陷入了深度沉睡中。”
聞言,風韌一哼:“這麼說來,你這份所謂的大禮,實際上還是一個棘手的麻煩?我記得,你之前好像說過,曾有過想要毀掉那黑輝王龍骸骨直接抽取純粹力量的打算?”
“不錯。但是最後我還是放棄了,成功的話固然是好。若是失敗,輕則損失祖上留下的這獨一無二的珍寶,重則可能引發無法想象的後患……而在吾族中,一直有着傳說,擁有着龍魂一脈血統的真正強者,方有同化龍骨與殘魂的可能。”敖崆沉聲回道。
“這樣看來的話,我根本就沒賺什麼?”
無奈搖了搖頭,風韌上前一步,腳尖已是觸碰到了洞口的邊緣,又是哼聲一笑:“不過,我可是一個只要有機會就絕對不會放過的人。當初在中域,天穹青龍與黑輝王龍的遺骨可是讓我受益匪淺。今日的這具,註定效果更佳,當然不會放過。”
“每天我都回來看你一次,保證一切順利的。至於她們兩個,就只能止步於此了。沒有龍族血脈的人,無法踏入這重封印之中。”
說罷,敖崆也是一同跟上,與風韌一起大步朝着縱道深處而去。
望着兩人的背影,霍曉璇雙臂環胸,嬌軀又開始輕輕顫抖。
“早知道,就不好奇跟過來了,這麼冷,真是找罪受。”
而銀月心並沒有理睬她,只是默默望着逐漸在縱道昏暗中消失的那道身影,櫻脣微顫:“主人,願你成功。”
一旁,霍曉璇歪着腦袋看着一臉擔憂的銀月心,嘀咕道:“罌粟姐,小風韌都那樣接受你了,怎麼還叫他‘主人’?”
“主人就是主人,這一點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銀月心淡淡一笑,下意識撥指撫了撫自己的那枚戒指,心中掠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溫柔暖意。
“這可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稱呼。”
縱道深處,別有洞天,深處的石壁已是近乎金屬質地,淡淡光澤的冰冷表面上鐫刻着一行行奇異符文,甚至時不時在虛空中閃爍起幾抹璀璨流光,一閃即逝,隨着那兩道穿行的身影,破滅而又重聚。
“是不是每一處縱道里面,都是這般光景?”
風韌有些好奇抓了抓那虛無的流光,自然不可能有所獲得。
“不,唯有這裡。畢竟,這可是唯一一副並非我天穹青龍族的骸骨,最不穩定的因素。”
隨着敖崆的沉聲一嘆,路已到盡頭,寬闊起來的前方空間內縱橫着數十道淡銀色鎖鏈,禁錮的正中位置上,一圈轉動的金色法陣不知持續在此多少年之久,就與它上方被囚禁的那副暗金色殘骸龍骨一樣,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深處,靜靜伴隨着歲月時間的無情流逝。
仰頭一望,風韌心中爲之一凜,那具龍骨通體晶瑩,暗金色的龐大骨骼雖然殘缺不齊,但是立在那裡已然散發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勢霸道。超過百米高的軀體幾乎正好是有一半破碎損毀,尚存的利爪與骨翼還保持着揚起狀,就好像隨時都可以再次展開最爲兇殘的廝殺,
低下的頭顱兩顆空洞的眼眶裡深不見底,沒有一絲光彩波動,然而靠近之時,卻好像冥冥中有一個低沉的聲音悄然響起,又完全聽不清楚究竟在低吟訴說些什麼。
“這便是黑輝王龍最後一位族長,那個距離凌道級一步之差的絕世兇獸嗎?”
倒吸了一口冷氣,風韌隱約可以想象得到這具骸骨的主人若是或者,將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比起當初在中域所見的骸骨,這個無疑是霸道太多。
“他還在世之時,曾經威震西大陸,幾乎成爲了所有魔獸的主宰。只可惜,常年的征戰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創傷,不然的話,以他的天賦,邁入凌道級並非不可能,更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以至於黑輝王龍一族直接滅亡。不過對於吾族來說,這卻是一件好事。”敖崆莫名一笑,擡手一撫虛空,束縛着龍骨的鎖鏈一起嗦嗦抖動。
“封印並無破損,你可以去試試吧,應該不會有所意外的。”
“嗯。”
風韌上前幾步,縱身一躍拔空而起,直接來到了那具殘缺龍骨的頭顱,伸手一抵按在冰冷的晶瑩表面上,緩緩合上了雙眼。
類似的事情他從未做過,更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但是,冥冥中卻好像有什麼指導着他去這麼做,用心去感應,用體內與生俱來的奇異血脈去感受。
“但願,你可以成功吧。若是這個不穩定的傢伙繼續呆在這裡,吾族的這個墓穴還能夠存在多久,可都不一定。說實話,根本就不用了什麼交換條件,只要你可以將它馴服解決,就是對吾族最好的報償。”
心中暗暗一笑,敖崆十指一撥,周圍石壁上的符文一齊亮起,圈圈流光漣漪縈繞在黑輝王龍的骸骨表面,再添幾道禁錮。
等一下,也許動靜會不小,他可不希望再出亂子。
思維在冥冥中不知飄向何處,無形中悄然形成的一道指引帶着風韌的意識逐漸穿過漫無邊際的黑暗,除去瀰漫渾身的莫名寒意外,他還感覺到似乎體內還多出了一絲截然相反的炙熱,血脈中好似燃起了一團烈焰。
譁!
突然間,璀璨耀眼的光芒在眼前變幻,當視線重新清晰之刻,浮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副無比慘烈的景象,屍山血海重疊在大地之上,濃郁的血腥惡臭瀰漫四周。而在一切生命隕落的上方,一道身影孤傲而立,身上衣袍襤褸血跡斑斑,卻也難掩威嚴霸道之氣。
“人類?龍魂一脈?有意思的,這麼多年了,天穹青龍一直想要徹底抹除我卻無法做到。想不到,竟然派你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來,是不是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道身影顫抖一笑,睜開的雙眼中竟然好似沒有瞳孔,只有一片徹底融爲一色的漆黑。
“黑輝王龍……你的殘魂根本就沒有深度沉睡……”
突然間,風韌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敖崆誆了。
“深度沉睡?就憑現在那些不入流的天穹青龍,又哪裡能夠感受到我的存在形態?送你進來,想必是打算最後一搏,試一試能不能借助着龍魂一脈的力量將我毀滅吧?”
那道身影冷冷一笑,揮手一劈,遍地的屍山血海頓時破碎化爲鋪天蓋地的一片猩紅,而他的軀體也是緩緩上浮,衣袍轟然一裂,龐大的龍形軀體盤旋虛空,展開的漆黑雙翼顫動呼嘯狂風。
“但是,他們可能還有一點不知道。同樣,我可以藉助你的身體獲取重生。弱小的人類,交出你的軀體,成爲我再度揚威的容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