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朦朧,整座山村都被籠罩在一白茫茫之中,僅僅能依稀望見幾個黑影的大概輪廓。沉悶的腳步聲還在緩緩接近中,村內最後剩下的幾隻雞彷彿驚受某種巨大的恐懼,“咯咯咯”叫個不停,更添幾分詭異氣息。
屋頂上,風韌持劍而立,銳利的目光穿過層層霧氣遮掩,隱約可以望見一道巨大的黑影,而在其身後,零零落落跟隨着十幾道人影,不斷晃動。
當眼中映襯的景象再靠近清晰了些後,風韌的嘴角頓時挽起一記微小的弧度,冷笑道:“原來如此,我倒想看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此般裝神弄鬼。”
話音落時,一抹亮色劍光劃出,璀璨銀虹斬開層層霧氣,勢如流星,迅勝疾電。
弧形的劍芒迅捷劃過,幾道晃動人影在慘叫中倒下。風韌很有分寸,在他精準的掌控下削到的都是那些身影的雙腿,不會致命。不過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最爲巨大的那道身影上突然舞出一道長條型黑影,點在劍芒上將之擊碎,其聲悠悠,傳響很遠。
“還有兩下子嘛,這樣纔對!”
風韌不怒反喜,縱身一躍劍勢凌空批下,深寒流光如瀑布似爆發傾瀉,無數道鋒利劍影隱藏其中,勁氣凌厲。
逆道劫劍,剎那三千。
乒乒乒乒乒!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連綿不絕,那道長條狀黑影揮舞成一個半球型護罩,將深寒劍勢堪堪擋下。然而,終究不是滴水不漏,風韌看準一個稍縱即逝的時機手腕一翻,劍招變換,更加尖銳的勁力赫然降臨。
亂舞星河變招,北斗死星破。
誰知,對方似乎是故意賣出了這個破綻,竟然對於這一劍沒有任何驚慌失措,而是長條狀黑影就勢一挑,扇形輪廓正中抵在星塵淚劍尖上,兩股力量赫然對碰,驚起一圈兇悍勁風漣漪,瞬時間飛沙走石,那一塊的霧氣頓時消散。
雙方此招一過,平分秋色,都各自退開了數米之遠,相互打量着自己的對手。
直到此刻,風韌才終於看清了眼前黑影的廬山真面目,但是和他猜想的有些差不多。只見一個體型壯碩之人身披皮鎧,頭上戴着一頂牛角怪帽,帽檐蔓延到臉龐兩側將臉都遮住大半。而在邊緣處,交錯排列着大小不一的兩排獸牙,整個人開上去狂野兇悍,手中緊握的武器更是如同小孩手臂粗細,通體烏黑,是一柄尖上佈滿猙獰鋸齒的三股叉,看上去就足以讓膽小之人爲之戰慄。
在他座下,一隻身披鱗片的異獸頭生四眼,瞳孔都是淡金色,四肢有些粗短但是強悍有力,尾巴分成兩岔彎鉤,雞蛋般大小的兩個鼻孔裡不斷向外面噴冒着絲絲白氣,很是濃郁,似乎這就是迷霧的來源。
“噴霧金睛龍?這可是地行龍中十分罕見的品種,竟然在這裡又看到了。不過看這隻的只有四隻眼睛而且體積就這麼點大,想必不超過一百歲。要是三百歲以上的噴霧金睛龍,那可是體長十多米,頭生六目,噴出的迷霧足以籠罩數十里山脈甚至一座大型城池!”無道哥很是興奮地嚷嚷道,最後還加了句:“如果有可能,活捉它。”
風韌暗笑道:“就這一個跟穿山甲似的怪東西,真的也有龍族血脈?不過,它的這四隻眼睛看上去似乎有點意思……活捉,應該問題不大。”
說到這裡,他雙眼盯着那異獸的四目多打量了一會兒,卻是感覺到那淡金色瞳孔泛起的光芒有些刺眼,還看得他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千萬別盯着它的眼睛看,這種魔獸可是天生具有精神屬性的!”無道哥急忙提醒道,可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風韌突然間覺得腦袋裡涌出大片針扎似的劇痛,幾乎要從內部貫穿而出。瞬時間,強烈的劇痛如浪潮般迅速侵蝕着他無力抵抗的意識,很快所有的感官都陷入了昏迷失卻狀態,無法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變化。
騎在噴霧金睛龍上的那人頓時一陣獰笑一拍坐騎示意它全速前進,手中的鋸齒三股叉高高揚起,尖刃遙指風韌。這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眨眼間就縮短了一半,由於迅速衝鋒而激起的狂風已然劈到了風韌身上,可是他根本無力避開。
叉尖對準只等二人擦身掠過,那人幾乎已經可以看到風韌軀體被貫穿擊碎成兩半的場景,鼻子聳動,好像已經嗅到了血腥味。
就在那閃爍着滲人寒光的尖刃距離風韌已是近在咫尺之時,一道斜着從天而降的銀光赫然疾速撞在叉柄頂端,硬生生將叉尖的方向向側面偏出數寸有餘,只是橫着從風韌頭頂掠過,只有驚起的勁風將他一頭長髮胡亂吹起,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那名騎士頓時惱羞成怒,只覺得手上的兵刃好像又重上了不少,擡頭一望,只見一道孤立的纖瘦身影擺在三股叉上,整個人瀰漫出的氣息深寒至極,一頭粉色秀髮隨風飄舞,其中隱有無數光點漂浮。
“膽敢意圖傷害我主人,你必須死!”銀月心冷冷一喝,怨霜化爲一片冰藍色虛影伴隨着凌厲劍意直接斬落。
逆道劫劍,冰川倒瀉。
那人一驚,卻是由於實在距離得太近無論如何扭動身體都無法避開這樣的一劍,尖銳的劍氣盡數傾瀉在他右肩以及肋部,十餘道纖細血柱瘋狂噴射而出。
悄然中,他握緊三股叉的右臂已然與軀體分離。
而銀月心了沒有就此放過他的念頭,藉助着天空紋章之力從三股叉上躍起潛伏在半空中,轉身對着那人左肩背後又是一陣劍勢降臨。
只聞得那人一聲怒喝,左手一扭往身後抓出,呼嘯的勁風也是不弱。
對此,銀月心只是冷冷一哼,劍勢轉刺爲削,一弧銀虹劃過,五隻殘缺的手指與捧捧鮮血一同飈飛。
臨末,她還又附上兩腳踏在那人厚實的後背上,卻如同踢中鋼板,強烈的反震衝擊力帶來陣陣劇痛蔓延在她雙腿中,只能一晃身形放棄追擊直接落地,還沒站穩半跪在地上。
那名騎士怒吼不止,雙腿猛然一夾讓座下噴霧金睛龍停下,而後直接跳了下來,擡起左手手腕朝着還沒有起身的銀月心衝去。
不過還未等他靠近到銀月心三米之內,一道呼嘯的烏黑色流光先於逆道劫劍之勢擊中在了那人胸膛之上,連帶着他離地飛出,撞在村口大石上才停下,卻是此人原先的兵刃三股叉,此刻倒是反過來將他釘死,尾杆還在不住抖動,嗡嗡作響。
不遠處,恢復了常態的風韌捂着胸口喘了口氣,還有些後怕。他走上前去伸手拉起銀月心,笑道:“這次多謝你了。”
銀月心點頭道:“爲主人分憂解難乃罌粟分內之事,無需言謝。”
另一邊,接連數聲沉悶撞擊聲響起,只見雲青空與沈月寒身前倒着十餘號人,都趴在地上喘息着,不過卻沒有求饒的,似乎骨子還挺硬的。
銀月心見狀走上前去,怨霜抵在最前面的那人的頸脖上,冷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同樣的話,我是不會問第二遍的!”
感受着滲透入體的森冷寒意,那人卻是古怪一笑道:“當你們知道的時候,同樣死期也不遠了。”
嗤!
劍光挑向夜空,鮮血飛濺中一顆人頭落地,銀月心冷冷說道:“我的死期是什麼時候,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怨霜又指向第二個人,這一次她甚至連話都沒說,只是努了努嘴。
然而,第二人也是沒有說,步了前面那人的後塵。
轉眼間,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着九具身首異處的屍體,而怨霜刃上深寒依舊,沒有沾上一絲的血跡,銀月心倒是神色如常,繼續着她的審問。而無論是雲青空或者沈月寒,都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們可還是第一次真正看到銀月心最爲森冷陰暗的一面。
“我看也沒必要問了,這幫人要麼就是早就抱好決心的死士,要麼就只是被別人蒙了自己都不知道實情,全部殺掉算了——哦不,剩下的交給此處的村民好了,想必他們有更多的方法去好好慰問一下這些裝神弄鬼之人的。”
遠處,風韌拽着噴霧金睛龍的尾巴將它倒拖在地上緩緩拉扯過來,看樣子這傢伙很不好受,四肢在半空中不斷蹬着,可是無濟於事。
雲青空詫異地望着他手中拖拽的那隻魔獸,好奇道:“你這是做什麼?”
風韌聳肩道:“這還不明擺着嗎?這場迷霧的源頭就是這個大傢伙,再加上剛纔它竟然對我使用精神衝擊,要不是罌粟救援得及時,我恐怕就已經躺下了。無論如何,可不能放過它。不過對於這種被人利用的魔獸,我們其實是可以用點其他方法的。比如,馴服它。”
“馴服?你開什麼玩笑玩笑?”雲青空一臉的不相信。別說他了,就是銀月心望向風韌的目光中也不是一如既往的無條件相信,多少有些質疑。
“對,就是馴服它。我之前說過不需要從那些人中審問,那就是因爲有這傢伙在,我們也同樣可以探尋到他們的老巢。”風韌一邊說着,一邊全力一扯,在龍象之力的發動下兩千斤重量的噴霧金睛龍輕若無物,被他直接再次掀飛砸在地上。不過在它四目之中,沒有一絲屈服之意,全是怨恨。
然而,這股怨恨之意很快就消散,而且變成了一種恐懼,隨後化爲屈服之意。這個大傢伙主動低下頭來舔着風韌的腳尖,竟然好像還有些諂媚。
瞬時間,雲青空、沈月寒、銀月心三人全部目瞪口呆,這一切變化得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