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怨霜在地面上又劃了一道痕路,銀月心有些不甘地數了數地面上的劃痕總數,可是那樣的數量其實根本用不着數,一目瞭然。
七道劃痕,代表着距離風韌率着六名劍侍離開已經過去了七天時間。而在臨走之前,他交代給銀月心的時限是少則三天,多則六天。可是現在,已然超過了曾經約定好的界限。
銀月心跟隨了風韌一年多,非常熟悉自己這位主人的習性,主動失約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說,他這一路上必定遇到了什麼變故,以至於無法按時歸來。如若是那樣,就不得不按照那時候定下的計策行事了。
想到這些,銀月心連忙站起想要走出帳篷去,卻是被迎面衝進來的一個身影直接撞入懷中,不由後退半步。微微低頭一看,便認出了來人。
“罌粟姐,你不是說過風韌那個傢伙最遲今天早上就會回來的嗎?可是實際情況又是如何,爲什麼到現在還見不到他人?難不成,他遇到了什麼麻煩?這可不行,我們必須去找他,他這個人一旦遇到危險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怎麼脫身,而是如何讓除自己之外的人全部安全離開,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霍曉璇炮語連珠般喊出了一段話,神情很是激動。
銀月心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只是主人在離開前告訴我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要去找他,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須先去找風掌教商量。我們這就走吧?”
“嗯,快走!”霍曉璇迫不及待地抓起銀月心的手臂就衝出了帳篷,可是步伐才又邁出了幾大步就堪堪停下,望着攔在她們二人身前的那道身影,焦急地說道:“風輕柔?你也想去是吧,那就一起好了。”
說罷,她繼續拽着銀月心繞開了神色有些古怪黯淡的風輕柔,朝着主帳衝去。
過了好一會兒,風輕柔才緩緩回過神來,低聲自言自語:“對,我也要去。風韌哥哥對我來說越來越陌生了,絕不能再這樣下去……他,是我的纔對。”
身形一晃,風輕柔的身影也是瞬間消失,晃眼間已經來到了主帳之前,眼見帳門半掩着也不通報,直接邁步走了進去,只望見風恆一人坐在座椅上,看着霍曉璇與銀月心的眼神有些意外的寧靜,似乎並不爲風韌的未歸而感到焦急。
當等風輕柔進來之刻,風恆第一時間便發覺到了這名女孩,只是輕輕說道:“嗯?你也來了。正好,你們三人的力量相互之間存在着某種特殊的呼應,能夠一起行動最好不過了。風韌那小子走之前就和我說過,如果沒有在約定的時間裡回來任何一個人,除了他們深陷重圍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那便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契機去行動,力求畢其功於一役。戰亂讓蒼生受到的累累傷痕已經很嚴重了,能夠儘可能減少損失結束這一切,便是他最爲渴望之事。”
霍曉璇耐不住性子地嚷嚷道:“又是這樣子,他總是這麼做!我就不明白爲什麼爲了那些明明和自己沒有關聯的事情他每次都要付出那麼多,根本就換不回任何的回報還會整得自己渾身傷痛。”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風恆,而是銀月心:“因爲,這便是主人心中堅持的正義。對他而言,所做的一切最好的回報便是他人的微笑。曾經經歷過太多的悲痛的他,已經不願意再看到同樣的悲劇重演在蒼生下其他人的身上。按照他的話說,劍,不是用來殺戮的,而是用來守護自己身邊的一切。”
“不錯,不爲單純的殺戮而去殺戮。可是似乎他忘記了一點,那便是當拿起劍準備救人之刻,同時也下了擊殺另外之人的心。救的人會感激他,可是被殺的人也會引來更多的仇恨。因果循環下去,無窮無盡。世上的很多事情並不是那麼好做出選擇的,他的這種慈悲遲早會害了他的。”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衆人聞聲望去,只見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時立在昏暗的角落中,氣息幾乎察覺不到。
風恆微微驚道:“又是你?”
來者輕輕一笑:“不錯,就是我。就你們這裡的實力,我自是來去自如。別說阻擋了,就算想要發現也難,不是嗎?”
風恆點頭道:“不錯,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姜閣主總是停留在這裡不走,似乎對於我們南大陸的糾紛很感興趣。據我所知,最近東大陸很不平靜,那可是你的根基所在。”
姜淵哼道:“一些跳樑小醜罷了,整不出什麼大浪。我只是覺得很久沒有回南大陸了,有些意思,就多停留了些時候,也處理些數年前留下來的問題。這一次,我是來和你們告辭的,真的要走了。這個東西,麻煩你們轉交給風韌。”
說罷,一道黑影電射向風恆,卻是在他想要伸手抓住之時拐了個彎落到了一旁霍曉璇的手中。當她攤開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上面。
一個形狀奇怪的掛墜,準確的說是半枚,中間斷開的位置似乎是有人刻意位置,截面很是平整。至於形狀,是一隻羽毛狀的翅膀,緩緩張開的姿勢。
“這是什麼東西?”霍曉璇疑惑道,可是她擡頭時突然發現姜淵的身影已經不在此處,就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這是個神秘的人,憑他的實力應該可以隨意找到風韌親手交給他的,何必再借我們之手呢?曉璇,給我仔細看下,我似乎覺得曾經在什麼地方見到相似的東西。”風恆輕聲嘀咕道,接過了霍曉璇遞過來的半枚掛墜。
這就在一瞬間,掛墜表面泛起一圈乳白色光暈,很快就消散,觸碰風恆身上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不適,但是卻在這一刻,他的雙眸一陣劇烈收縮:“我知道這是什麼了?沒想到,另外一半竟然會在他手上。要不是他拿了出去,我都快要忘記了……當年在遺蹟中找到的它,終於要真正重見天日了嗎?”
“這個,究竟是什麼?”霍曉璇三女都是一臉的好奇,望着風恆期盼着他說出答案。
誰知,風恆只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另外一半掛墜被我留在亞霆了。既然姜淵把這一半交到了我們手上,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希望最後交到風韌手上的,是一個合二爲一的完整圖案。可惜我在這裡根本不可能脫身回去取,你們中誰願意代勞先折回一趟亞霆?”
三女同時沉默,她們心裡更爲願意的是先去尋找風韌與他匯合。若是折回亞霆,註定要遲上至少一週時間。
“不必了,還是我去吧。她們三人,還是最好不要分開爲妙。風韌他也應該是這麼想的,所以才一個都沒有在最早的時候就帶上。”
一個聲音從帳外傳來,同時進來的還有那人的身影。
“怎麼可能是你?你還……”霍曉璇頓時雙眼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她的記憶中,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再看到這個人出現。
……
凌空一槍擊落,李廷申的速度迅疾無匹,一道寒芒驟然突刺,卻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點在了一副圓盾之上,槍尖上火光迸射,強橫的勁力撞擊得由特殊金屬構成的那隻圓盾表面都凹陷下去一小塊,卻是無法將其貫穿。
未等他來得及收槍,一虹銀光赫然從圓盾的後方擊出,以一個刁鑽毒辣的角度拐着刺向小腹位置。
乒!
電光石火間,一支纖細長劍斜插而至,攔在了那柄利刃上,劍刃表面寒意森然,一層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在被架住的钂尖之上。
“哼,雕蟲小技!”
雙手分別持着圓盾與烏黑大钂之人猛然暴喝一聲,座下魔獸人立而起也是一記咆哮,二者爆發出的氣勢融合在一塊瞬間化爲一弧驚人波動,劍七與李廷申二人頓時招架不住,倒退撤開。
四周,數十名裝備精良,而且兵刃制式顯然與常見北庭軍不同的士卒處於風韌帶領的五名劍侍的圍殺之下,可是竟然出奇的沒有出現單方面傾倒的形勢,他們互相間結陣而戰,死傷速度很是緩慢,還能時不時正面擊退劍侍的攻勢。
而領頭之人更是彪悍,一身獸皮鎧根本遮掩不住他雄壯的身軀,露在外面的肌肉一塊塊累起,好像千錘百煉的花崗岩般粗獷,無論是手中的圓盾還是大钂都絕非凡品,看似普通但是通體流轉着一股淡淡的奇異波動,與整個人的氣息融爲一體,很是驚人。
特別是他坐下的那頭魔獸坐騎,獅首鱷嘴,頭生彎角,雖無羽翼但是四肢出奇的發達,一步跨出隨意都是三米之上,暗紅色的雄軀好像燃燒着無盡烈焰。
北庭狼牙騎魔將,成嵩,域級三重實力。而他的坐騎赤獠妖麟也擁有着域級一重的實力,二者配合作戰,就算是域級四重的強者也同樣可以正面抗衡不落下風。
這個時候,李廷申都有些後悔陪着風韌胡鬧了,他們恰巧在一處山脈中瞥見了有一支裝束與衆不同的北庭部隊在緩緩前進,由於覺得人少就直接發動了進攻,哪裡想到竟然又撞上了狼牙四魔之一。
而更讓李廷申咬牙切齒的是,似乎風韌早就猜到了領頭之人是騎魔將,直接讓他與劍七二人去聯手對付,而自己率着其餘劍侍開始圍殺相對弱上許多的士卒。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兩邊的戰鬥一起陷入了僵局。
既然如此,就用那招試試吧!
李廷申心中一凜,望着眼前對手一人一騎的威勢,握緊亂雲破陣槍的手微微扭動,槍尖側面的五隻彎鉤同時泛起一抹深寒之光。
與此同時,看上去與結陣士卒戰得難捨難分的風韌目光直接從人羣中穿出落在了李廷申的槍上,嘴角微微一翹。
終於,準備露出些真正實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