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喝多少酒,但是離開之時,風韌卻是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仰頭望着朦朧月色,感覺着冰涼的微風拂過臉龐,他哼聲一笑:“白駒過隙中數年逝去,我又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攙扶着風韌的手臂,風輕柔一臉擔憂:“風韌哥哥,你喝多了,走路看着些,別一沒站穩摔倒了。”
也許是被人攙扶住了,風韌竟然雙眼一合軟綿綿地倒下,徹底靠在了風輕柔身上,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似乎已然睡着。
“放心吧,這傢伙就算喝得爛醉如泥,我也覺得不可能有他倒在地上的機會。”霍雲一笑,陪着王喵帶着霍安朝相反方向離去,不過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問了一聲:“你們兩個回去沒問題吧?”
風輕柔緊緊扶住風韌,笑道:“有我在,沒問題,保證把風韌哥哥平安無事地帶回去。”
說話的同時,她已是攙着風韌踏出了好幾步,憑藉着她的修爲,那點重量根本算不上什麼。
“真的,沒問題嗎?”霍雲一嘆,不過隨着他目光一瞥,頓時心中安穩,一手牽着霍安,一手牽着王喵,笑道:“也對,又能出什麼問題。我們也回家吧。”
雖然上次來亞霆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年,但是回去的路風輕柔腦中還是記得個大概的。況且,她也是隱約記得如果是蒼宇教眼線的店鋪門口招牌上會出現一個怎樣的標誌。
她帶着風韌走街串巷,亞霆夜晚並無宵禁,但是行人也是稀少許多,除去巡邏的侍衛外,基本沒有遇到什麼別的行人。
但當拐入到一條小巷的時候,風輕柔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在小巷的盡頭,一道纖瘦人影背對着她而立,在昏暗中只能藉助着幾絲模糊月光看到一個大概輪廓,倒是有些顯得詭異。
“什麼人?”
心中本能地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她騰出左手按在了自己後腰處,纖纖五指已是將一支短劍的劍柄握住。
來者不善,縱使現在身處亞霆也不能放鬆警惕。
然而,當風輕柔的聲音還在小巷中迴盪之刻,伴隨着一陣夜風捲過,那道身影就消失不見,只剩下空無一物的昏暗街道。似乎,就曾經沒有過任何人出現在過那裡。
“嗯?難不成是我看錯了?”
她嚶嚀一哼,放手鬆開了劍柄。
但也就在那一瞬間,一絲寒氣從她身後悄然傳來。
藉助着半掩中的月光照耀,在風輕柔身前地面上,一道巨大並生有雙翼的修長黑影已是將他們二人原先印在地面上的影子所遮掩。
這是……什麼?
來不及多想,她瞬間再將手探向了後腰的短劍,同時嬌軀一扭,將風韌推向身前,也是一起自身轉向後方,順勢抽出了魔吻雙獠中的一支,狠狠削向身後突現的那道詭異身影。
叮!
劍刃斬中了一個無比堅硬之物,激盪的聲響如同兩般金屬質地碰撞,頓時火光飛濺。
藉助着那點閃爍火光,風輕柔也是隱約瞥見了眼前之人,驟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略顯破爛的一對蝠翼展開在月光下,來者渾身衣裳襤褸,長髮披肩看不見臉龐,只能夠看到從凌亂長髮之下透出的兩點猩紅兇光。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枯萎扭曲,經脈突兀,而且四肢修長,十指已成爪狀。
也正是其中的一隻利爪並起一戳,竟然毫髮無損地擋下了魔吻雙獠的斬擊。
“這是什麼怪物?”
風輕柔失聲一叫,動作卻不敢有所猶豫,側起一劍上挑擊出,又是擋下了來者另一隻手由上往下的一記狠狠拍擊。
叮!
再度火光四濺,她而是順勢一退,俯身將風韌放下讓他背靠牆壁而坐,低聲說道:“風韌哥哥,你先在這裡歇息一下,我解決完那個怪東西再來。”
說罷,風輕柔不敢作絲毫擔憂,回身一劍又是削向緊緊追在她身後的那隻怪物,卻不曾想到對方速度更快,雙翼振動時縱身一躍,輕而易舉避開了那一劍。
好快!
她心中一驚,雖然自己之前喝了點酒,渾身涌起一絲淡淡燥熱,腦中也是微微有一絲暈厥感,但是出劍的速度同樣不慢。即使只發揮出了道級王階中段層次的七成實力,那也同樣是道級強者的速度。
對方依舊可以隨意躲避,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來者同樣是道級層次!
瞬間反應過來了這一點,風輕柔心中隱隱騰起的一絲寒意已是將酒勁瀰漫在體內經脈中的燥熱徹底驅除。她不敢上前追擊,只是留在原地擋在風韌身前,一圈淡藍色如同海水般的波瀾悄然泛起盪漾在周身,將兩人的身形一同籠罩。
改守爲攻,這是她的第一反應,也是最爲穩妥的做法。
雙翼繼續顫動,那道詭異的身影懸浮在空中俯視着下方,恰逢夜空中一片烏雲緩緩飄走,皎潔許多的月光終於徹底灑落在那條狹窄的小巷裡,雖然依舊有些昏暗,但也足夠完全看清偷襲者的長相。
從襤褸的衣裳中能夠瞥見幾處已經凝固的傷疤,亂髮下的扭曲臉龐很是猙獰,令仰望的風輕柔不由渾身一顫。不過在恐懼感從心中掠過的那一剎那,她又恍惚中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爲什麼,好像那怪物的臉龐她有着一絲隱隱的熟悉?
呼!
突然間,風聲大盛,那怪物凌空飛掠而下,右手五指一握中,爪尖上泛起一圈圈漆黑漣漪,轟然朝下一抓,修長的五道漆黑痕跡瞬間刻在了大海紋章的護罩之上,從中瀰漫的絲絲陰影竟然透過了那層防禦,開始緩緩蠶食着整副結界。
“怎麼可能?”
風輕柔一驚,雙眸中晃動的紋章圖案都淡去許多。
這一剎那,那怪物的第二擊緊隨而至,揹負豎起重疊的雙翼上滑落下一抹流光,凝聚於左手掌心之中,而後朝着已經開始緩緩崩潰的淡藍色結界全力轟擊拍下。
“休想得逞!”
猛然一喝,風輕柔眸中紋章一閃,籠罩在她與風韌身外的結界竟然自己淡去許多顏色,眨眼間卻又是再度濃郁起來。
深藍色充斥球體的那一刻,結界自行爆裂,涌動噴發的波動於虛空中瞬間幻化爲一條龍形,迎着怪物的那一掌便是仰頭一吼。
轟!
勁力對轟,強橫的漣漪捲動縱橫在小巷內,但不知爲何,那劇烈的衝擊力好像受到了什麼阻攔似的止步於兩側牆壁前,並沒有將那些對於這股波動而言不堪一擊的石壁直接擊碎。
而風輕柔也是完全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結界自爆的瞬間,她也是揚劍躍出,左劍一斬劈裂身前反震回來的勁力衝擊,縱身從中穿過,右腕一抖划動另一柄魔吻短劍,紫黑色的月牙狀劍光映於空中。
嗤!
一小捧粘稠的黑血飛濺而出,然而那一抹凌厲劍氣也不過只是稍微削過了怪物的肋下,由於它後退速度太快,風輕柔本身勢在必得的一劍也是被堪堪躲過。
受此創傷,那怪物低吼一聲,不再出手而是振翅一躍衝上了高空,黑影一晃,很快就直接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等到風輕柔從小巷入口退出仰望上空之時,對方早已沒有了蹤影。
“可惡,竟然逃了!”
她跺腳一哼,突然間又反應過來,連忙退回到了小巷裡,卻又是心裡一驚。
本身坐在牆角下醉得昏睡的風韌竟然已經站了起來,伸出手指在輕輕地從對面牆壁上拂過。距離他指尖不足半寸的位置上,赫然沾染着幾絲之前那怪物留下的黑血。
“果然,裡面含有着亡靈族那股特有的死亡氣息。”
他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風韌哥哥,你沒事?”風輕柔臉上又是一喜,興沖沖地跑到了風韌身前,瞄了好幾眼後才徹底放心下來。
風韌回道:“我一直都沒事。就那點酒,還醉不倒我。只是在從酒樓中走出來的時候,我察覺到了似乎暗中有一抹眼神在盯着我。雖然他掩藏得很好,只可惜其中的一抹殺氣根本無法消去。所以我才裝醉,讓你攙扶着離開,故意想誘引他上鉤。”
“原來是這樣。”風輕柔點了點頭,又疑惑道:“那爲什麼當那個怪物現身的時候,風韌哥哥卻不肯動手,還在裝醉?”
擡手重重按了一下風輕柔的腦袋,風韌哼道:“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那不過只是暗中潛伏者的其中一個而已,而我想要的是把他們全部引出來,一網打盡。比如說,最初在小巷對面的那道身影。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血族的人,恐怕還是親王級別的。”
風輕柔一驚:“風韌哥哥的意思是……亡靈族已經滲透到亞霆城中了?”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想必,我是他們的最大目標。不過若能借此反把他們一網打盡的話,卻也是能夠一定程度上削弱亡靈族的實力。”風韌一嘆,伸出的五指最後拂過了一次牆壁,而後收回。
“只可惜,沒有事先告訴你,結果被你搞砸了。”
風輕柔一愣,滿臉委屈道:“輕柔哪裡做錯了?”
“我沒說你做錯了,而是誤打誤撞搞砸了。”風韌揉了揉風輕柔的腦袋,無奈嘆道:“剛纔你選擇與那怪物全力碰撞,那一擊的波動足以將兩側民房徹底摧毀,註定會傷及無辜。所以,我只好暗中出手擋下了你們的撞擊波動。只是,那樣的暗中出手瞞不住依舊潛伏中的其餘亡靈族。至少,那位血族親王能夠察覺到。怪物離開並不是你一劍擊傷了他,而是被喚走的。”
“對不起,風韌哥哥,是輕柔考慮不周,忽略了這裡的環境和以往的戰場不同,沒有刻意收斂招數。”風輕柔還是低下了頭,面露歉意。
“怨不得你。輕柔不過是想全力保護我罷了,又哪裡能留心繼續去注意那些。”
風韌搖頭一笑,而後扭頭再次望向牆壁上沾染的幾縷黑血,沉聲道:“不過,雖然沒能夠把他們的陰謀擊破,我卻也是從中得到了一些新的情報……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