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聽那婦人說只能殺了她,將她的屍體帶去京城,心中又是驚恐又是納悶,心中猜想:“怎麼一提京城,這人反應這麼大?八成她在京城有什麼仇家,憑一己之力扳不倒的仇家,才被逼的在此隱居。否則一個好端端的美婦人又怎麼會甘心在這鳥不拉屎的百毒谷練毒功、養毒蟲?”
於是,她又一鞠躬,誠摯的說道:“家父遭人陷害,身染劇毒。只要前輩肯去京城救我父一命,無論前輩提什麼要求,小女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婦人聽了又是一陣冷笑,說:“那我要你現在自刎於此,用你的命換你父親的命,你也願意嗎?”
丹丹遲疑了一下,就伸雙掌朝着自己的腦門拍來。可她的手背在中途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麻癢,不得不停下來。
她查看手背,驚恐的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滿了綠豆大的藍色小蟲。
那婦人說:“別慌,這種蟲子的毒性很小,一會就能自行消退。”
只見她手託一隻小竹筒,在半空晃了晃。小蟲一隻只張開翅膀飛進了竹筒之中。
“真是個實誠孩子。你我又不認識,你就不想,萬一我不是個守信用的人,你自殺了,我卻不去救治你父親,你又能怎麼辦?”
丹丹聽了,心裡頓時寒意叢生。
“記得從今以後,別一開始就把話說得那麼滿,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如果別人讓你去辦的事,你辦不到或是打心眼裡不想辦,到時理虧的卻成了你,而不是逼你辦事的人。”
丹丹見她還會給自己傳授人生道理,心想這倒不是個壞人,於是又說道:“實不相瞞,家父便是朝廷大員,鎮邊王雷德祿。不管前輩是要錢還是要個一官半職的,都不成問題。”
“管他什麼雷德祿,還是德福、德壽,不去便是不去。等我救活了你的兩個同伴,你就趁着父親還在,趕緊回家去多陪陪他吧。”
“可家父中毒還牽扯出一件天大的冤情,若前輩袖手旁觀,還會再損一條人命。”
婦人冷淡說道:“與我何干?我不過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做不來這急人之難的行徑。”
丹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那婦人卻搶先說道:“再要囉嗦,我連你的同伴都不救了!”
丹丹聽了,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那婦人。
她從懷裡摸出三丸藥,給雙兒服下一顆,另兩顆全給武蟠服用。
不多時,二人悠悠轉醒。
樸雙兒雖然昏迷多時,但見眼前突然多了個生人,便知是解自己身上劇毒之人,急忙拜倒,說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前輩既有解毒之能,小女有一事相求。若前輩肯施以援手,我京城樸家,必將回以厚報。”
婦人一聽“京城樸家”,突然仰天狂笑:“樸柏齡啊,樸柏齡。你怎麼也想不到,你高傲一世,你的後代卻有跪下來求我的一天吧?”
樸雙兒問她:“前輩,您認識家父?”
那婦人不答,只是一味地狂笑。
武蟠見她這副瘋魔樣子,不由得無名火起,正準備點了她的穴道,強行將她帶回京城。可樸雙兒似乎看出來武蟠的意圖,悄悄衝他擺了擺手。
又過了一會,那婦人終於笑夠了,才問樸雙兒:“那鎮邊王中的是什麼毒?”
樸雙兒將症狀複述一遍後,婦人呵呵一笑,說:“連這點毒都解不了,皇帝老兒可以下詔把這幫太醫院的酒囊飯袋都宰了。”,說着從懷中摸出,繼續說:“拿回去,用淨水調成漿糊,再割開鎮邊王胸口的肌肉,將藥糊敷在上面,等到藥糊凝固揭下來,將刀口縫好再靜養幾天就沒事了。只是……”
樸雙兒正欲接過藥包,婦人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和那小子還有鎮邊王各欠我一條命。等鎮邊王的毒解之後,你要回到這百毒谷,做我的弟子,學習我的毒功。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什麼!?”
武蟠一聽這婦人要強留雙兒,又打算動粗。雙兒趕忙一個眼神制止了他。但武蟠掌中還是悄悄的運上了內力,想着藥已經到手,若雙兒不願答應的話,自己便一掌將這一身邪氣的婦人打死。
可雙兒點了點頭。武蟠見了,也只能作罷,心想:“救人要緊,等真要赴約時再做打算也不遲。”
婦人便將藥包塞到她手裡,說:“快去快回。樸柏齡若問,就提‘小毒仙’這個綽號,他自會明白。”
“敢問前輩……”
“別問了。”那婦人惆悵說道,“上一輩的事,你個小孩子沒必要知道。”
說完,婦人不顧三人,獨自信步迴轉。
雙兒朝她又拜了三拜才同武蟠、丹丹啓程返京。
三人歸心似箭,即使兩位大小姐,也強忍着飢餐渴飲、曉行夜宿的艱苦旅途,只用了十日便回到了京城郊外。
這天陽光正好,京城已近在眼前,就連雷丹丹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三匹馬在鄉間小路上緩緩走着。
“快看!”,丹丹突然指着路邊說道,“現在是盛夏,居然還有桃花!”
武蟠和雙兒順着看過去。只見一棵竟然長到了三丈餘高的大桃樹上,既沒有結桃子,也沒掛着一片葉子,只一朵巴掌大的桃花在孤零零的綻放。
樸雙兒看這棵怪樹稀奇,隨口應了一句:“真奇怪,但是這花開得很好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武蟠當即飛身上樹,將那朵花摘了下來。
正當他準備把花給雙兒戴在頭上,卻見丹丹悄然咬着下嘴脣,低着頭將手中的馬繮繩一圈又一圈的纏在自己手上,直到勒的有些發紅。
武蟠心中抱歉,趕緊說道:“只可惜這花就一朵。等進了城,再給姐姐買朵上好的簪花。”
雙兒也看出丹丹的醋意,急忙將花地給她,說:“這花還是姐姐戴上好看。”
可丹丹接了花,卻親自給雙兒戴上,笑道:“既是給你的,又何必讓來讓去?我若真心想要的,自然會要。人家不給,我就直接搶了。”
雙兒跟着笑笑,三人又繼續朝京城行進。但雙兒和武蟠心裡不禁反覆琢磨着丹丹意味頗深的那句話。
等到了京城,雙兒按照囑託給鎮邊王雷德祿用了藥。只不到半日,已經兩個多月不省人事的雷德祿竟悠然轉醒,並且精神頭也恢復了打扮,醒來不久便吃了三大碗麪。
又經過三四日的修養,雷德祿恢復如初,打算帶着武蟠上殿,求平宗皇帝釋放尚關在天牢裡的樸御醫。
平宗一見雷德祿康復,喜出望外,不但當即下令釋放樸御醫,並額外賞賜一年俸祿作爲壓驚禮,又在殿上給武蟠賜了御酒,以撫慰他此次旅途的辛勞。
武蟠年紀尚小,雖曾經被雷德祿勸過酒,但只覺得又苦又辣,連一盅酒都不能飲盡。但雷德祿悄悄打手勢,要他必須一飲而盡。等到御酒呈上來,武蟠看在他的面子上,心裡只當是吃藥一般,將一杯酒灌下。
可沒等腸胃覺得火燒火燎,武蟠便只覺得手腳發軟、頭暈眼花,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武蟠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醒來,又回到了熟悉的天牢,手腳也又套上了熟悉的鐵鏈。
不等武蟠開口咒罵平宗,牢門被獄卒打開。
是雷德祿來看望武蟠,開口便道:“姑爺……”
儘管武蟠被平宗指婚,雷德祿又不知丹丹與其私定終身之事,卻仍是將武蟠當做姑爺對待,讓武蟠心裡還是有了些慰藉。
可接下來的話,瞬間讓武蟠的心入死灰。
雷德祿說:“姑爺,陛下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你是胡迦人,打算在三日後將你公開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