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捉拿尹賢的軍官倒不是個糊塗人。他自知單個官兵的武力遠不及這些江湖人,於是自掏了千百兩白銀,請求丐幫協助官府押解尹賢前往薊陽。
肖瓏霞雖答應了幫忙,但婉拒了酬勞。
等到押解隊伍走出一二百里,肖瓏霞才從幫裡集資買了些酒肉,假借犒勞官兵爲名,將他們灌醉,讓武蟠又機會能單獨和囚車裡的尹賢交談。
“你這不是已經查的八九不離十嗎?”尹賢對武蟠說。
“但是還有一些問題還沒明瞭不是嗎?”
“比如?”
“你到底有什麼把柄在單公公手上?”
“你覺得一個每每作案都敢留下自己真名實姓的飛賊還會有什麼把柄?”
“我又沒當過賊,我怎麼知道?”
尹賢似生無可戀一般,倚靠着囚車的欄杆,半哭半笑的說:“當然是家人啊!我的家人都被他軟禁起來了。”
“你還有家人?我以爲你們做這些違法勾當的賊人都是無牽無掛呢?”
“你別想當然!”一向嘻嘻哈哈的尹賢聽完竟有些嗔怒,“我自幼無父無母,沿街乞討爲生,人家給我就拿着,不給我就偷。跟我一起幹這個營生的還有個孤女。我倆相依爲命,長大了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做了我的老婆。然後我倆又收養了一羣同樣的孤兒做了我們的孩子。”
“難怪你失去理智之後,還想着到處‘囤積’孤兒。話說回來,單公公訛上你也是爲了御寶內蘊藏的蓋世神功,你直接把從皇宮偷走的那個給他不就好了,爲什麼還會逼你去盜皇陵?”
尹賢嘿嘿一笑,說:“你說的那個好像被我弄壞了,所以我就當做一塊普通的水晶給賣了。”
武蟠不禁汗顏道:“真不愧是你。”
“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武蟠問。
“兩次寶物放光的樣子大不相同。”
“我知道,不就是一次藍的、一次紅的嘛。”
“不止如此。”尹賢搖頭道,“第一次,那御寶放出的藍光像是躲着我似的,直直飛上天際。二次。而第二次的紅光卻直接停在了我們的跟前……”
“你說我們?”
“對,我、大內侍衛,還有那狗公公!然後紅光之中現出一個魁梧的人影,對着其他人伸手一指,他們便瘋了。跟着,那詭異的人影看向我,他的眼中對我射出了暗黃的光芒,然後我再恢復神智就是遇到你了。”
“看來那所謂的寶物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武蟠說,“照你一番覆盤,你罪不至死啊。要是我再去求鎮邊王寫一紙訴狀,將老閹人暗地裡的種種作爲上報皇帝,你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尹賢搖搖頭說道:“你想的太天真了。單公公還不知是和我一樣發瘋了,還是真的學到了某種神功。他既是皇帝最寵信之人,即使一面之詞皇帝也會聽他的。等到時龍樓御審,他只要能露面我便沒有了絲毫勝算。而且我最多不過一條命,我覺得那寶物能做出的邪祟還不止如此。比起我,你應該先去查清那寶物的底細。不!都沒必要查,找到它就直接毀了,不然全天下都可能有難!”
尹賢越說越激動,竟抓住囚車的欄杆不斷搖晃。
“放鬆點,我爹爹已經去捉拿老閹人。等老閹人被擒,我爹爹逼他錄下招供。你就沒事了。
“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你想,那寶物對我的影響不過冰山一角,我便已經和你打得不相上下。若單公公真研究透了它的秘密,即使武林盟主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總之,你先踏實的去薊陽,我再去想辦法。”
武蟠正欲離去,尹賢突然叫住他。
“我不過是個賊。儘管對你有些人情,你也犯不上爲我做這麼多。我的家人現在也是凶多吉少,你……”
“囉嗦!再不濟我也能保住你的家人,先別說喪氣話,我聽着煩!秋天馬上過半了,要判你也多半是冬至問斬,時間還不算太緊,有什麼話之後再說!”
武蟠和丐幫的衆人簡單道別後,火速離去。
他邊走邊想:“可是我該去找誰幫忙呢?鎮邊王雖然位高權重,但在平宗面前,跟單公公相比還是遜了一籌,而且二人一直不睦,他就是肯保尹賢,平宗也多半不允。爹爹現在又是行蹤不明。嘖嘖,反正我現在還算是欽犯,不如就拼上一把,去求我岳父樸御醫,悄悄帶我進宮見駕。平宗要是聽的進去便罷,否則來硬的逼他放了尹賢,大家一起遠走高飛,倒也算熱鬧。”
武蟠心裡篤定主意,連夜搶在押解隊伍前趕回薊陽。
可剛一進薊陽城,武蟠驚訝發現整座城的街道都是張燈結綵,更有一隊隊的官兵趕着大車沿街給百姓分發錢糧。
他隨便拉住個路人詢問。
“大叔,薊陽這是出什麼事了?”
路人說:“我也不大清楚。據說是掌印大太監單公公夢中得了一吉兆,纔在城裡大辦慶典、四處佈施,聽說過幾天還要請萬歲到自己府上吃席。”
武蟠想:老閹人已經回薊陽了?那爹爹又在哪?他這是中了那寶物的邪,還是吃了什麼髒東西了?真瘋了?!他這樣的招搖,也許不用我親自動手,平宗自己就會殺他。
武蟠雖有了更多疑慮,但免不了生出些許的竊喜,謝過了那路人便直接回到樸御醫的家,可他前腳剛進門,樸御醫一見他獨自回來,就劈頭蓋臉的數落了他一頓。
武蟠習以爲常,甚至懶得勸止他,等到樸御醫自己說的口乾舌燥停下了,他才求樸御醫帶自己進皇宮。
可一聽皇宮,樸御醫臉上擺出一副臭臉,就差把“嫌棄”二字直接寫在臉上。
“皇宮?別說我,其他的御醫現在都進不去。這不是胡迦王的先行使者馬上到了,皇上愁得幾天睡不着覺,着急上火吃了藥也不見好,就罰我們在家思過。”
“那我就自己去。”
可他剛一轉身,就覺得腿腳一軟。
“你,你做了神馬搜倒(什麼手腳)?”
武蟠說着,覺得舌頭也開始發木,口齒變得不清晰。
樸御醫說:“你這個姑爺不能白當。拿你給雙兒試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