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金殿對質
收到沐清漪的消息的南宮家和容瑄是如何的惱怒外人自不可知,但是第二天的早朝上容瑄的臉色確實前所未見的難看。
朝堂上,沐清漪站在三品文官中間靠後的一個不甚起眼的位置。趁着西越帝還沒有到來悠然自在的觀察着殿中的衆人。南宮翼是跟着南宮絕和容瑄一起進來的。只是南宮絕一臉冷肅凜然,殿中衆人多年下來也習慣了。但是一向雖然威嚴卻也還算和氣的莊王居然也殺氣騰騰的,就不免讓一些膽小的官員悄悄的往後縮了縮,心中暗暗揣測着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走在容瑄身邊的南宮翼朝着沐清漪微微點了點頭已示謝意,沐清漪臉色雲淡風輕,心中卻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想要拉她下水也不要做得太直白了,就算豫王府不報信給容瑄,容瑄自己未必就真的查不到,介於目前知道這個消息的似乎並不止豫王府和莊王府兩家。
“九弟。”十分難得的,早朝上居然有人主動跟豫王殿下打招呼。更奇怪的是,豫王殿下居然沒有張嘴嘲諷擠兌。雖然態度略顯傲慢,但是九皇子還是微微的點了下頭,算是對莊王的迴應。
殿中衆人不由得暗暗吸了口涼氣。所謂反常必有妖,再想起這些天莊王黨和秦王黨在朝堂上的你死我活,難道…今天又要發生什麼大事了麼?不過看來,豫王殿下似乎打算站在莊王殿下這邊。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秦王曾經可是狠狠地得罪過豫王的。豫王若是不趁這個時候踩上兩腳,簡直就是不正常。
對此情形,旁邊的皇子們自然也是心思各異。只適合此時卻是誰都沒有心思說話。倒是沐清漪跟前的衆位官員忍不住趁機上前打探消息,“顧大人,王爺今天……”
“嗯?”沐清漪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笑道:“何大人說那位王爺?”
那留着長長鬍須的官員陪着笑道:“自然是豫王殿下。”
“豫王殿下怎麼了?”沐清漪問道。
那何大人小心的道:“這個…豫王殿下今兒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沐清漪擡眼掃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容瑾,還是一臉的桀驁和陰鷙,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往日裡總是一副陰鬱無聊的眼神今兒變得有耐性多了。但是沐清漪敢打賭那眼神裡卻是對帶着看好戲的期待和對某人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的幸災樂禍。
“啊,這個麼…。”看着周圍的官員們都小心的豎起耳朵聽,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大概是今兒豫王殿下心情好吧。”看到有人要倒黴,心情能不好麼?特別是那人還是自己一直看不順眼的人的時候。沐清漪覺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都是三品官,南宮翼站的裡沐清漪並不遠。沐清漪的話他自然也聽在了耳裡。看到周圍的衆人一臉失望的神色,南宮翼含笑看了沐清漪一眼,低聲道:“顧大人今天心情也不錯。”
“尚可。”沐清漪淡淡道。
莊王府和豫王府關係果然不淺,不僅豫王肯給莊王面子,就連顧流雲和南宮翼的交情似乎也不菲。只是…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呢?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又暗暗擔心這樣的變化會對即將到來的局勢產生什麼變化。沐清漪卻是在心中暗笑,這些人自然不會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因爲許多變化往往就在容瑾的一念之間。
“循王殿下到!”門外一聲通稟,衆人又是一愣。和豫王以前的情況差不多,循王容璋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上過朝了。朝臣們也只有偶爾在宮中的大型宴會上才能遠遠的看一眼這位曾經也算得上是叱吒一時的三皇子。但是二十多年來,衆人早已經習慣了這樣一位遊離於朝堂之外,蒼白而虛弱的三皇子。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就連這位也來了?
片刻後,在衆人的注目中,依然臉色蒼白消瘦的容璋穿着一身白色的銀龍朝服漫步走了進來。白色繡銀紋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更加襯得他整個人蒼白虛弱,彷彿風一吹便能將他吹倒一般。
“三弟。”
“三哥……”衆皇子連忙上前見禮,容璋雖然多年不理朝政,但是他到底是皇子,而且還是皇子中排行靠前的皇子。如今西越皇家除了一個容瑄以外,其餘的皇子公主都要稱呼他一聲三哥。
容璋點點頭,道:“二哥,四弟,五弟、六弟…。”六皇子以後的皇子年紀都比較小了,基本上跟容璋不熟,容璋也就不一一打招呼,只是微微點頭,“各位兄弟來得早。”
容琰猶豫了一下,問出了衆人都有些好奇的事情,“三哥…身體好些了麼?怎麼響起來今天來上朝了?”
容璋笑道:“還是老樣子。不過是…淮兒派人來跟我說今兒有事要說,要我這做皇叔的也一起來聽聽。昨兒我才讓人給父皇遞了摺子,今天、就來湊個熱鬧了。”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容淮。容淮卻是一臉沒事人的模樣,傲然道:“不錯,正是本王請三皇叔來的。”
“真是胡鬧。”容琰搖搖頭,看着容淮責備的道:“三哥身體不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勞動他?”
容淮冷冷一笑道:“不過是請三叔來這兒站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勞神的事情。至於是什麼事…一會兒四叔你就知道了。”
容琰搖搖頭,沒再說話。
“陛下駕到!”隨着一聲尖銳的呼聲,西越帝一聲明黃的龍袍從殿後走了出來。
“臣等恭迎陛下!”殿中羣臣齊聲跪拜。
這一次,西越帝卻並沒有如往日一般叫起,而是停頓了片刻。直到蔣斌有些擔心,低聲的提醒道:“陛下?”
西越帝方纔回過神來,淡淡的道:“平身吧。”
“謝陛下。”衆人謝恩起身。
西越帝的目光習慣性的先從容瑾身上掃過,但是很快就落在了更前面的人身上——循王容璋。
算來,西越帝已經有整整二十年沒有仔細看過這個兒子了。雖然他貴爲天子自覺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梅妃的事情,即使是西越帝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不然當年他也不會殺那麼多人了。因此,對於容璋這個兒子,一直就懷着眼不見爲淨的心思,而容璋也很識趣,這些年一直都病者。即使在偶爾的宮中宴會上,也永遠都是沉默而低調的垂着頭,西越帝自然也就樂得不去看他。
現在突然看清楚了才發現,這個當年風度翩翩的兒子如今竟然也已經是一個年過不惑看上去卻比真實年紀更滄桑的中年人了。
“循王,身體可好了?”西越帝沉聲問道。
容璋出列,恭敬的垂眸道:“多謝父皇掛心,兒臣一切安好。”西越帝點點頭,“好了就好。”
大殿中的羣臣齊齊的垂下頭,梅妃的事情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年,整個朝堂也被西越帝折騰過不止一次。但是二十年前的老臣卻也不是沒有,整個大殿中的氣氛總是有些古怪和彆扭。
西越帝顯然也並不太喜歡這種氣氛,淡然的看了旁邊的蔣斌一眼。蔣斌會意,尖聲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將各自需要稟告西越帝決斷的事情一一上前稟告。
沐清漪依然一如往常的站在人羣裡當木頭人。奉天府的事情雖然不少,但是要眼中的需要驚動天聽的卻當真不多。至少沐清漪上任以來京城還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可控的大事。於是,沐清漪上朝的大多數時間都是聽着朝臣皇子王爺們說話了。
“既然沒事了,就退朝吧。”見底下的朝臣們沒有什麼要再說了,西越帝揮揮手沉聲道。
“啓稟陛下,臣…還有本要奏!”文官最前方穿着正一品朝服的周丞相顫巍巍的走了出來,高聲道。
西越帝眼眸一沉,淡淡的看着他道:“哦?所謂何事?”
周丞相往殿中一跪,高聲道:“老臣,告…莊王殺害悼恭太子!”
此話一出,朝堂上一片震驚。謀害悼恭太子這個罪名跟前些天兩幫人馬吵吵鬧鬧羅織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罪名可不一樣,這若是查實了,就是板上釘釘的誅九族的重罪。當然,莊王出身皇室,九族肯定是誅不了的,但是莊王府上下連帶着南宮家只怕都要完了。
果然,周丞相話音剛落,南宮絕就站了出來,橫眉怒斥,“周文彬,你不要血口噴人!”
到了這個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是誰都不會再退讓半步了。周丞相傲然道:“是不是血口噴人,陛下自有公斷。”
西越帝皺了皺眉,輕咳了一聲沉聲問道:“你說莊王謀害悼恭太子,有何憑證?”
周丞相從袖中取出一份摺子,恭敬的呈上,“這是微臣派人暗中去彭城查訪的證據,請陛下過目。那一日,悼恭太子身邊的侍衛雖然全數盡忠而死,但是彭城的人卻沒死完,自然會留下蛛絲馬跡,想必莊王也沒那個本事將整個彭城的人都滅了口!”
容瑄臉色陰沉,卻並不開口辯解。西越帝身後蔣斌小心翼翼的走下殿階,接過周丞相手中的摺子快步走回了西越帝跟前。西越帝接過摺子掃了一眼,臉上的神色也更加陰沉起來。冷漠的掃了容瑄一眼,道:“莊王,你有何解釋?”
容瑄只覺得心中一寒,垂眸道:“兒臣冤枉,請父皇明察。”
“冤枉?”西越帝冷哼一聲道:“悼恭太子過世之前已經拿到了九霄仙芝準備暗中啓程回京,可對?”
容瑄道:“兒臣不知。”
“好一個不知。”西越帝冷漠的盯着殿下的容瑄,沉聲道:“既然悼恭太子打算帶着人單獨回京,你有爲什麼會跟他一起遇到刺殺?”對於容璜得到九霄仙芝後單獨回京的事情,西越帝並不奇怪。既然已經拿到了九霄仙芝,容璜當然會想要獨享這份功勞,怎麼會願意讓容瑄來分一杯羹?
容瑄擡起頭來,望着西越帝道:“父皇…也是在懷疑兒臣殺害了大哥麼?”
西越帝漠然無語。容瑄卻覺得心中一沉,他或許卻是對容璜有過殺意,但是容璜卻當真並不是他所殺的。然而,他的父皇卻並不願意相信他的話。
“陛下,莊王殿下素來誠孝,絕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請陛下明察。”莊王一系的人都知道,如果今天莊王倒黴了,那麼他們誰也得不了好,連忙齊聲道。
在場的其他皇子,不管是與容瑄交好的,還是與容瑄關係不睦的也都跟着求情,“請父皇明察。”只有身爲秦王的容淮一臉義憤填贗,同樣掀起衣襬往地上一跪,“請皇祖父爲父王做主!”
聽着這滿殿的喧譁聲,西越帝有些疲憊的皺了皺眉。到底已經是年紀七十的老人了,本身這兩天精神就不太好,被這喧鬧嘈雜的聲音一擾,更加覺得頭痛欲裂,心煩意亂。
“閉嘴!”西越帝沉聲怒斥,盯着周丞相道:“這摺子上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多是推測之詞。證據何在?”周丞相咬牙道:“微臣雖然沒有找到物證,卻有人證!”
大殿上又是一陣驚呼,只聽周丞相道:“悼恭太子的侍衛都死了,但是莊王殿下的侍衛卻還有幾個活着的。有一人因懼怕被莊王滅口而逃走,走投無路之下便投到了老臣府上,請陛下做主。”
西越帝沉聲道:“讓他上殿來。”
“是,陛下。”周丞相大喜。若不是有這樣一張王牌,他怎麼敢在大殿上貿然告莊王謀殺太子?要知道,謀害太子固然是罪不可恕,但是誣陷皇子的罪責同樣不輕。
不多時,一個穿着尋常不已的青年男子便被宮中侍衛帶了上來。南宮翼和南宮絕的臉色卻都是微變,顯然也是認識這個青年男子的。
“殿下何人?”西越帝眯眼問道。
那青年男子有些驚懼的忘了一眼殿中的衆人,在看到站在一邊垂眸不語的容瑄是更是微微瑟縮了一下。聽到西越帝的聲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小人…小人樊高,本是莊王殿下府上的侍衛。”
西越帝眯眼道:“莊王府上的侍衛?那你又爲何在此?”
那青年男子顫聲道:“陛下饒命,小人…小人是爲了躲避莊王殿下的追殺,才…才躲進了周丞相府。周丞相說只要向陛下揭露了莊王的罪行,小的便能保全性命。所以,小人才……”
“你要揭露莊王什麼罪行?”西越帝問道。
青年男子顫聲道:“去年小人跟隨莊王殿下一起去了彭城。悼恭太子死的那天晚上…莊王殿下帶着我們一起在一個樹林裡截住了準備回京的悼恭太子。然後…莊王便跟悼恭太子爭執起來了。最後就動起手來…所有人都打成了一團,然後…然後……。”
“然後容瑄就殺了我父王,是不是!”容淮忍不住站起身來,盯着那青年男子厲聲道。青年男子身子微微一顫,不開了容淮的眼睛,低聲道:“然後…悼恭太子就死了…。”
雖然沒有直說是莊王殺了悼恭太子,但是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也都差不多了。
“血口噴人!”南宮翼忍不住站出來,沉聲道:“你身爲莊王府的侍衛,莊王待你不薄你卻在朝堂上反咬他一口,欲陷莊王於死地,你這種忘恩負義之輩的話,豈能盡信?請陛下明察,這背主之人所言根本不足爲信。”
周丞相冷笑道:“螻蟻尚且貪生,莊王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想要殺人滅口,難道還不許別人求生不成?”
“滅口?”南宮翼挑眉道:“誰滅口?莊王殿下帶去的侍衛也不過三四人活着返回京城。如今除了這個背主的奴才以外可都還好的在莊王府裡呆着呢。周丞相紅口白牙的就誣賴莊王滅口,難道不是想要置莊王於死地?”
莊王府跟別的王府略有不同,容瑄的貼身侍衛都是由南宮絕親自挑選的南宮家最可靠的親兵人選,幾乎不可能背叛容瑄。何況,容璜的死大家都擔着干係,真傳出什麼對容瑄不利的消息,對他們也沒有好處。因此容瑄自然也不會做那種事後滅口的事情惹人懷疑也讓自己身邊的人心寒。
周丞相語塞,他們確實是拿不出容瑄滅口的證據。但是自從彭城回來之後也卻是沒有人在見過那些侍衛,就是這一個還是好不容易纔找到的。南宮翼朝着上方的西越帝一拱手道:“陛下,臣懇請宣莊王殿下當初帶去彭城的侍衛上殿對峙。”
吵吵鬧鬧了一早上,西越帝實在是有些煩躁了。皺眉道:“將人帶進宮來,所有皇子留下,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臣等告退。”在座的朝臣們暗暗鬆了口氣。皇家的戲確實是精彩絕倫,但是也要有那個命看。沐清漪原本也想跟着退出去,卻聽到殿上的西越帝沉聲道:“奉天府尹留下。”
於是,沐清漪愣了一下只得摸摸鼻子站在了原地。等到滿殿的朝臣都退了出去,原本還顯得有些擁擠的大殿頓時變得有些空曠起來。沐清漪默默地看着這滿殿的蟒袍錦衣玉腰帶的皇子龍孫和同樣被西越帝留下的幾位位高權重的朝臣,整個大殿上只剩下自己和南宮翼穿着緋紅色的三品文官朝服了。摸摸鼻子,便走到了南宮翼身邊不遠處站着。
“子清,過來。”旁邊的容瑾挑了挑眉,愉悅的朝沐清漪招手。
沐清漪不爲所動,她還沒瘋到在這金鑾大殿上西越帝的眼皮子底細跟容瑾胡鬧。殿上的西越帝嘆了口氣,沉聲道:“賜座。都坐吧,朕看着都累!”
樑斌機靈的指揮這小太監搬來了椅子給各位皇子王爺,就連沐清漪和南宮翼都榮幸的得到了一個座位。只是容九公子卻放着自己最前頭的位置不坐,指使小太監又搬了一把一直放到沐清漪身邊,就在她旁邊的位置穩穩的坐了下來,還得意的朝沐清漪挑了挑眉。
你不來就我,我就來就你。
西越帝坐在上邊,自然將下面衆人的神色以及容瑾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裡,卻也不理會,只是一貫的縱容。只是在看向容璋的時候冷峻的眼眸裡多了幾分神似,卻也掩蓋在了那流珠的冕旒之下。
大殿里人數並不少,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所有人的默然無聲的打量着身邊的人,容淮的神色更加緊繃陰沉,反倒是被指控的容瑄還要冷靜沉着得多。倒也不枉費衆皇子中最有戰功的莊王之名。
就在容瑾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莊王府的證人也被帶來了。同樣是三個青年男子,只是比起周丞相帶上來的那青年男子,這三人要顯得沉着得多。
“叩見陛下,見過各位王爺。”
西越帝有些不耐的一揮手問道:“這人告莊王謀殺悼恭太子,可是屬實?”三個年輕人連忙喊冤,同時不忘怒斥那青年男子背主求榮。周丞相一看不好,連忙打算了他們道:“啓稟陛下,誰能證明這三個人便是當初跟着莊王去彭城的人?更何況,這三個人都是莊王的心腹,難保不會爲莊王做僞證。”
旁邊,南宮翼冷笑一聲道:“說得好,那請問周丞相,誰能證明你帶來的這個人當初就是跟着莊王去彭城的?更可況…他買主求榮誣陷莊王殿下也不足爲奇。”
“你強詞奪理。”周丞相怒道。
南宮翼只是冷笑不語。
“周相,南宮大人,咱們不如先聽這幾個證人的說辭如何?”坐在一邊的容琰皺眉道。
容琰發話,兩人自然也不在爭執。何況大殿之上,雖然西越帝沒怎麼說話,但是衆人都很清楚此時西越帝的心情絕對不是那麼美好的。
幾個年輕侍衛這才你一眼我一語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無外乎都是當初在彭城的的時候兩位王爺如何和睦,之後彭城大亂兩位王爺不幸遇刺云云。末了,一個侍衛還衝着那青年男子怒罵道:“王爺對你恩重如山,你背叛王爺另投他主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誣陷王爺,周家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那青年男子渾身發抖,低着頭不肯說話,彷彿也是羞愧莫名。周丞相氣得直吹鬍子,“放肆!你們休得胡說八道!”
那青年男子似乎終於受不了了,猛的擡起頭來朝着容瑄磕了幾個響頭,道:“王爺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今日如此做…實在是豬狗不如。但是屬下也是迫不得已,是…是秦王派人綁了屬下的妻兒。今日如此屬下再也沒有顏面見家中妻兒袍澤兄弟,屬下今日便一死以謝王爺!”
這人之前看着一副懦弱的模樣,這會兒竟然異常乾脆。一擡手直接往自己腦門上一脈,擊碎了天靈蓋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
沐清漪清眸平靜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周丞相和容淮的滿臉的詫異和震驚以外,別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模糊。在場這麼多的高手,如果說攔不住一個武功不錯的侍衛自殘那是笑話,特別是武功蓋世的南宮絕就站在距離那青年男子幾步遠的地方。反倒是離他最近的周丞相本就是文人,被這突然地變化驚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大殿裡一片凝重,許久,西越帝才揮揮手示意殿中的守衛將人擡下去。威嚴的龍目一掃殿中衆人,沉聲道:“秦王,你現在還有何話說?”
容淮腿一軟,連忙跪倒在地上,“皇祖父…孫兒、孫兒冤枉,那那奴才胡說八道!”
“陛下明鑑…此事、此事…”周丞相也有些慌神了,腦子裡轉的飛快但是一時半刻之間也不知道要陛下明鑑什麼。人是他們找來的,狀是他們先告得,現在證人當場在殿上翻供自殺,他們還能怎麼辦?
西越帝冷哼一聲,沉聲道:“秦王年紀輕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綁人妻兒,威脅他人做僞證,誣陷親叔叔,好…這就是朕的好皇孫,真的好丞相!”
聽着西越帝冷怒的話音,周丞相也跟着軟倒在地上,完了…都完了……
“父皇息怒!”衆皇子也嚇得不輕,連忙跪下請罪。
“息怒!朕息不了怒!氣死了朕你們就高興了是不是?”西越帝冷笑道:“可惜,朕沒那麼容易就死!”他容慕天是什麼人,上半輩子從十幾個皇子中脫穎而出奪得地位,縱橫天下,下半輩子即使爲所欲爲天下人也只能對他俯首帖耳畏若寒蟬。這世上誰也別想讓他不高興,誰讓他不高興他就能讓誰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不好了!”殿外,傳來太監焦急驚惶的聲音。
西越帝一怔,冷聲道:“說!”
殿外的小太監趴在地上,顫抖着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殺德妃娘娘!”
“什麼?!”衆人又是已經,原本還算鎮定的容瑄也變了臉色。小太監道:“皇后娘娘…聽說是莊王殿下害死了悼恭太子,說是要殺了德妃娘娘爲悼恭太子報仇,德妃娘娘宮裡的宮女們…不敢攔皇后娘娘……”
“父皇,兒臣先行告退!”不等小太監說完,容瑄沉聲道。也不等西越帝同意便轉身衝出了大殿往後宮的方向而去了。
南宮絕和南宮翼此時哪兒還有工夫管周丞相和容淮,能做的他們都做了,要怎麼處置就是西越帝的事情了。南宮絕也跟着道:“陛下,臣懇請…。”西越帝揮手道:“去吧。”
南宮絕和南宮翼也跟着出了大殿。
西越帝高高在上的盯着跪在殿中的容淮和周丞相,兩人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煞白。皇后要殺德妃,這件事無論成與不成皇后都是不佔理的。只怕他們連最後能夠翻身的一張底牌都要失去了。
“皇后要殺德妃?”西越帝淡淡的挑眉道:“她倒是會挑時間。”那個蠢女人,只怕是別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西越帝眼中閃過不屑的冷笑。後宮裡那些女人誰先殺誰,誰愛殺誰他都沒有興趣理會,死光了才幹淨。只是……垂眸掃了一眼底下的皇子們,這些兒子倒都是長本事了,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又是誰的手筆?
“這件事,你們怎麼看?”西越帝淡淡道。
衆人對視了一眼,還是由除了容璋以外年紀最長的容琰先發言,“母后素來慈愛恭順,這次的事情只怕是有什麼誤會。還請父皇明察。”
西越帝平靜的看着他道:“若是,莊王去晚了,德妃已經死了又該如何?”
“這……”被西越帝冷淡的眼眸看的心中一涼,容琰連忙垂首低聲道:“子不言父母之過,一切由父皇定奪。”
西越帝微微點頭,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個孝順的。”
容琰也不明白西越帝這話裡到底是些什麼意思。此時再殿上也不敢胡思亂想。只得恭敬的隨手而立。
“瑾兒,你怎麼看?”西越帝看向坐在一邊靠着椅子閉目養神的容瑾。容瑾身體不好,氣色一直也比不得其他皇子康健。歪在椅子昏昏欲睡的模樣倒真相是大病初癒的模樣讓人不忍苛責。
容瑾慢慢睜開眼睛,道:“兒臣不知。”
“不知?”西越帝挑眉。
容瑾慢吞吞的道:“兒臣不知皇后爲什麼要殺德妃,也不知道德妃現在死了沒有,父皇要兒臣說什麼?”
西越帝盯着他半晌,突然朗聲一笑道:“瑾兒所言不錯,既然如此,就去看看德妃到底如何了吧。”站起身來,西越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淮和周丞相道:“你們也跟朕一起去看看。”
“是,陛下。”
扶着蔣斌的手,西越帝起身轉進後殿去了。看着他如此模樣,在場的皇子們無不感到心口冰涼。德妃和皇后…到底是陪伴了父皇四十多年的人啊。沒想到臨了了居然能夠無情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