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燈光下,三個人靜默不語地用餐,這應該是她們吃得最安靜的一頓飯。
燕傲男爲金寶兒添了一碗雞湯道:“飯吃不下,就多喝點湯吧,暖暖身子骨也好。”
眼淚無聲的劃過她美麗的臉龐,混着淚水的鮮湯,熱騰騰地入肚,渾身上下連腳趾間都開始慢慢變暖。
“燕燕,還是你做的飯菜好吃,我決定了,以後每個星期你都必須回去爲我做頓飯。”陳丫丫故作輕鬆地道,轉而又眼睛晶晶亮充滿期待:“話說,你現在不當明星,改去安誠投資上班了,難道還不方便搬回去陪我住嗎?”
“我倒是想呢,但慧安姐特地給我安排了公寓,不去住好像也不太合適。”燕傲男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去安誠投資上班了?不是電影銷量很好,拍的代言也很暢銷嗎?”金寶兒有些詫異地低聲問,感覺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似乎錯過了不少事。
“恩,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歡模特演員這樣的職業,恰好碰到個轉行的機會。”燕傲男放下筷子解釋道。
金寶兒原先一直以爲她只是說說罷了,沒想到面對如日中天的娛樂圈生涯,居然說放下便放下了,不過想到這是燕傲男喜歡的生活,也不再多說,繼續與碗裡的米粒作戰。
“不想吃就別吃吧,我們來好好聊聊。”燕傲男沉聲道。?? 女鏢師的白領生活188
“燕燕。”金寶兒雙手捧着已經喝光雞湯的碗,盯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知道讓你重新回憶那些不愉快的片斷,是件非常殘忍的事情,但是寶兒,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非常堅強的女子。有些問題,如果不直面而上,還會捲土重來影響我們的生活,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燕傲男的語調很輕,彷彿怕傷害到她脆弱的身心,然而所涉及的內容卻並不輕鬆,只因她從龍一歡那裡瞭解到的來龍去脈並不簡單。
“燕燕,可不可以不要讓我談這些?”金寶兒用力握緊碗沿,彷彿那是她唯一的支撐,陳丫丫則是停下了進攻美食的動作,詫異地盯着兩人瞧。
“寶兒,逃避是沒有用的,那些傷害你和方斌的人,還有可能會出現,方斌的身份恐怕也並不一般,我相信這些你心裡都有底。但是,無論何種情況,你都無須害怕,我們幾個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燕傲男說着伸出手掌,握緊金寶兒的手,將她的纖纖玉指一根一根掰下來,全部攥緊在自己掌心。眼前的這個女子,在經歷過幾遭生死,都沒有像此刻般驚懼,那些黑幫打鬥的血腥場面肯定將她嚇壞了。
“好多的血,那些人真的很可怕。”金寶兒呼吸有些急促地道,雙目微微失神,彷彿陷入某種魔障之中,難以自拔的神態,引得陳丫丫一陣焦慮。
“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了。”燕傲男輕輕地低喃,擁她入懷,宣誓般地道:“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他們傷害到你了。”
金寶兒的身體漸漸地軟了下來,陳丫丫突然拍着桌子道:“寶兒,你說,到底是什麼人,我去把他們的內部網絡系統全部破壞掉,給你泄憤報仇。”
燕傲男瞪了她一眼,陳丫丫縮了縮腦袋,笑得很諂媚地道:“燕燕,以暴制暴不算犯法吧,警察不是都管不住那些人,當時連方斌的下落都查不出來。說起來還真是十一少神通廣大啊。我也不過是想出點力……”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你就別跟着瞎添『亂』了,警察也管不住的人,很明顯是黑幫,根本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但是好在他們並不是想要寶兒的『性』命,否則她也不會毫髮無傷地回來。”燕傲男用手輕輕地拍打着金寶兒的身體。
金寶兒驀然從她懷裡擡起頭,瞪大着眼睛問道:“你是說他們想要方斌的命?好象當時他們是衝着他去的,結果後來又冒出了一幫人,然後兩幫人一起……”金寶兒有些說不下去,滿臉的驚懼。
死亡與血腥,對於行走江湖的燕傲男來說並不陌生,然而即便是她也難以承受某人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離世,更何況是在金絲籠里長大的金寶兒。她雖然個『性』倔強又堅強,但依然不敢直視那樣殘酷的場面。
“是方斌得罪了他們,還是因爲我?”金寶兒『迷』茫地喃喃自語。
燕傲男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關於方斌的身份,甚至她父母遠在國外的手所『操』控或者說影響到的這一切。?? 女鏢師的白領生活188
正在這時,慕容文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姐妹幾個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金寶兒急切地問:“怎麼樣?他的傷要不要緊?”
“傷筋動骨,失血過多,好在此前受到的護理非常到位。我隨身帶的這些『藥』還不夠,等會兒我再回去取點『藥』來。你不用太擔心,這樣的傷重在靜養,有了我們慕容氏的『藥』方和『穴』位療法,至多一個月,他便能下牀行走了。”慕容文山自信地笑道。
“那你趕緊先去洗洗手吃飯吧,過會兒再去拿『藥』。”燕傲男心中略有些放心地道,她對慕容文山的醫術莫名地信賴,畢竟當年在外祖母手下妙手回春的人不計其數,她還不大習慣白牆白大褂的西式治療方式。
“寶兒,你放心吧,阿山的醫術可棒了,說起來你家方斌也是個醫生,肯定會好好配合,加上你的精心呵護,一定能夠很快恢復的。”陳丫丫安慰她道。
金寶兒面『露』了一些喜『色』,告別她們回房去照看方斌,燕傲男看着又捧起電腦的陳丫丫和正在吃飯的慕容文山,若有所思地道:“晚上你們怎麼安排的?”
陳丫丫從屏幕裡擡起甜美可人的臉龐笑道:“反正只要有電腦和網絡,我在哪裡都一樣,晚上我就住客房陪他們吧。”
慕容文山明亮的眼睛撐開一片黑『色』的剪影,笑着迴應:“我現在住的地方離這並不遠,等會兒我回來給方斌換過『藥』再回去,明天大家的伙食問題就交給我吧,反正最近我都閒着,你不必太『操』心了。”
燕傲男正想說些什麼,門鈴驟然響起,是那麼極其不耐地,一下接着一下如噪音,金寶兒憤然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靠門最近的陳丫丫已經從沙發上蹦起來,衝過去打開門,看到門口的那張臉龐,吃驚地顫音道:“伯……伯母……你好。”
臉『色』非常難看地轉過頭來看向金寶兒,原本憋了一肚子氣的金寶兒也突然蔫了,神『色』慌張地看了看自己算得上邋遢的居家服,上前一步,蒼白的臉龐上勉力擠出些笑容道:“媽咪,你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燕傲男也好奇地望過來,這個戴着超大墨鏡的女士,像一顆鬆般站得筆直,穿着身『乳』白『色』的套裝,脖子裡,耳朵上,戴着瑪瑙綠的首飾,手裡挽着一款優雅的小皮包。
她並沒有接過話去,而是神情倨傲地踩着高跟鞋進來,像女王巡視自己的領地般,傲慢地看了看這間房子大概的格局,然後把目光鎖定在餐桌旁的慕容文山的身上。像是打量着一件商品似的,傲慢的目光冷笑起來道:“金寶兒,這就是令你放棄去當豪門貴『婦』的理由嗎?一個稚嫩而無用的窮光蛋。”
慕容文山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藐視,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他擡起頭來迎着那嘲諷的嘴角,淡淡地道:“這位伯母,請自重。”
“伯母是你喊的嗎?自重?你倒是給我掂掂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穿一身沒品位的雜牌貨,住這麼一套破房子,居然膽敢招惹到我楊玉枝的女兒。你個渾小子,知不知道自己給別人惹了什麼樣的麻煩?”
楊伯母怒氣衝衝地摘下了自己的墨鏡,『露』出一雙明眸,令人不得不感嘆她保養有方,如果不是聽到金寶兒喊她媽咪,燕傲男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對母女。
“媽咪,你誤會了,這位慕容文山先生不過是我和丫丫的朋友。請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金寶兒尷尬地解釋道。
“慕容文山……”楊伯母喃喃地道:“不是說叫什麼方斌嗎?原來不是那個渾小子,不過看着就是一路貨『色』,哼。”繼續傲驕的楊伯母並沒有道歉的打算,昂起頭慢條斯理地坐在了沙發上,姿態極其優雅傲慢。
“伯母,你遠道而來,先喝杯茶消消渴吧。”燕傲男適時地遞過去一杯沏好的茶水。
楊伯母用眼睛輕輕地掃視了她一眼,『摸』不清她的底細,伸手不打笑臉人,受用般接過來輕輕聞了聞,想說幾句刺耳的難聽話,也暫且咽回了肚子裡。這西湖龍井的金貴與品質沒話說,這水溫也是恰到好處。
趁着她火氣看上去稍順的空檔,金寶兒帶着怯意地上前一步,絕然地道:“媽咪,我知道自己閃婚的事情讓你們傷心了。但是,我會做這樣的決定,難道不是你們『逼』我的嗎?當你們把我當成一件商品待價而沽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這件商品的感受?”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響,金寶兒的臉上**辣地出現了五指紅印,陳丫丫忍不住上前一步衝過來道:“伯母,你不能這樣對寶兒,這世上有幾個父母不願意看到女兒幸福的,只要她結婚能夠快樂,不就好了嗎?”
“哼,早就跟她說,離你們這麼幫窮酸朋友遠點,省得被你們帶壞。你一個連父母都沒見上幾面的丫頭片子,有什麼資格來和我談父母的心。寶兒,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去把婚給我離了。”楊伯母冷然地命令。
陳丫丫眼眶裡被『逼』出了眼淚,生活在少時記憶裡纔出現過的父母,是她這一生最大的硬傷,這一刻被人鮮血淋淋地撕開傷疤,只覺得鑽心地痛,頓在一旁咬住嘴脣,不再言語。
金寶兒心痛地輕擁住自己的閨蜜,揚起臉龐對自己的媽咪冷笑道:“難道你的那些出門就知道比衣服比首飾,天天唸叨不着家的老公孩子,轉過臉就把對方說的一錢不值的闊太太們,就是你眼裡的朋友嗎?得不到真心的丈夫,冷漠而敵對的朋友,你難道不爲自己感到悲哀嗎?現在還要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進那樣的火坑裡去。”
“讓你錦衣玉食是火坑嗎?讓你高高在上是火坑嗎?等你過上了窮日子,你就知道什麼是火坑了,多少人眼巴巴盯着的豪門生活你不要,偏偏跟這幫窮酸丫頭們混在一起,學什麼新『潮』的閃婚,你還有沒有把父母放在眼裡?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自己賤賣出去了,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點廉恥?”
楊玉枝憤然起身地責罵道,自從得知女兒叛逆地私自嫁人,還是名不見經傳的那種路人甲時,她便寢食不安。丈夫的生意被大通集團吞併之後,每年靠分紅的那點錢,維持着表面上的富足生活,甚至連金寶兒賺回來貼補家用的錢也揮霍得理所當然。
如今,得知這棵搖錢樹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自甘墮落,墜落塵埃,吸收不到陽光與雨『露』,極有可能乾涸而死,楊玉枝怎能不揪心。自然是迫不急待地殺了過來,根據傑瑞提供的地址,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這裡。
“媽咪,你喜歡的生活不一定代表是我想要的。不管怎麼樣,這個婚已經結了,難道你們還能替我掩蓋這一切,『逼』我去走你們安排好的路?”金寶兒笑得有些悽婉,她選擇這樣做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做好了被爹地媽咪責罵的準備。
“寶兒。”楊玉枝拉過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突然放柔和地道:“自從大通集團把你爹地的企業吞併之後,你就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了。我知道這些日子你過得很委屈,家裡面以前從來也不需要你爲錢財的事『操』心,但是你不能夠這樣自暴自棄。”
金寶兒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溫情,加上心底的內疚,不由低頭道:“媽咪,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我很喜歡現在這種自食其力的生活。只是爹地那裡不能幫上忙,我也很抱歉,但是你也知道的,就算你們將我嫁給誰了,也不能保證能夠讓企業起死回生,現在這樣吃分紅的日子,如果省着點,也一樣衣食無憂的。”
“你以爲媽咪是爲了自己嗎?”楊玉枝攥緊金寶兒的手,聲音裡越來越帶感情地道:“就算你爹地是爲了他的企業,媽咪我也真的是爲了你啊。女怕嫁錯郎,跟着窮光蛋享再大的福也是享窮福,當了豪門貴媳哪怕受再大的罪,外人眼裡也是風風光光的,這一輩子都是高高在上。”
“媽咪,我和方斌是有真感情的,就算有再多的財富,守着冷冰冰的婚姻,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金寶兒哀怨地道,希望楊玉枝能夠明白自己的心。
“傻孩子,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牢靠的東西,他現在說愛你你就相信?你們從認識到結婚有過多深的瞭解程度?”楊玉枝不屑一顧地道。
“媽咪,請你相信我,方斌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想到那個始終把自己護在懷裡,承受着巨大的打鬥傷害的男人,金寶兒這才篤定這個和自己閃婚的男人,真正是值得她託付一輩子的。
“我不想和你爭辯這些,媽咪是過來人,難道不比你懂嗎?你爹地當年也口口聲聲說過一輩子只愛我一個,現在什麼樣子你難道不清楚?我們身邊見過的那些活生生的事例難道還少嗎?說什麼情比金堅,都是騙人的鬼話,反正都是被男人騙,我寧可自己的女兒被有錢人騙,至少將來沒了感情還可以過衣食無憂的生活。真正的富翁們輕意是不會離婚的,不管他們在外面有過多少女人,你永遠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過着有尊嚴、榮耀和財富的生活,孩子出生了也有大好前途,不必爲他們的未來吃苦『操』心,這有什麼不好呢?”
金寶兒一時語塞,如果媽咪一直強硬,她有反抗到底的精神,但是如果她這麼設身處地爲自己着想,她本來就憔悴的身心,反而被繞得有些頭暈了,明明知道媽咪說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偏偏反駁不出來。
“寶兒,我這次順利地找到你,也是得貴人指點,傑瑞先生與你有數面之緣,他對你的印象特別好。”如果不是顧慮到旁邊還有外人,楊玉枝會說得更加『露』骨一些。事實上傑瑞的妻子已經去世了,並不是第一次婚姻,而且在對女兒蜜月期間主動出馬幫她棒打鴛鴦,雖然她不瞭解內情,卻也覺得傑瑞對自己的女兒特別有誠意。
燕傲男皺了眉頭,總覺得傑瑞這個名字,在她認識的爲數不多的老外當中,相當地耳熟,不過轉念又拋置耳後,畢竟老外們都有可能叫這樣的名字。
金寶兒尷尬地道:“媽咪,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傑瑞先生,而且我現在是有夫之『婦』了。”
“傻女兒,我難道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傑瑞先生根本不在意這些,他的身家可不一般,他還有着公爵的爵位,你嫁過去便是公爵夫人了。”楊玉枝傲然地道,彷彿這一刻她都已經化身爲公爵的丈母孃了。
正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門鈴聲又響了,衆人詫異地望過去,慕容文山率先去開門,燕傲男卻在心底感嘆,這還真是不一個不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