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帶着水汽,拂面而過。綢緞裡繫着的風鈴,發出輕脆的聲響。
她聞聲望去,略有所思。他的目光裡掠過一絲驚喜。
石亭內,飄過陣陣食物的鮮香,他從一旁拿出兩個食盒,擺上幾道美味。打開旁邊的酒櫃,深潭般的眸底浮現出異樣的亮光。
“纖纖,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喝酒了。”某人感嘆地道。
她淺笑不語,熟稔地打開了一瓶白蘭地,腦海裡又飄過了記憶裡的片斷。曾經那個跟自己拼酒,卻把自己醉倒的男人,她嘴邊掀起一絲笑。
美人當前,動不能夠抱入懷,龍一業稍稍扯開了自己衣領,‘露’出了修長的脖子,她看了一眼便轉過臉去。
笑意在他的眼底更濃,看來自己並不是對她一定影響力都沒有。
石桌的菜餚,燉煮炒拌,無一不‘精’致養眼,卻有一道粗獷的烤魚,顯得笨拙又土氣地佔據了大半個桌子。
他殷勤地拿起一根竹籤,將泛着炙炙熱氣的烤魚遞到了她面前:“纖纖,嚐嚐看,這些日子每次想你的時候,我都會讓他們烤給我吃,雖然比不上你的手藝,卻也能夠略解相思。”
她面容微怔,似乎在努力回憶,自己與他,還有這烤魚之間的關係。
“嘗一口看看。”他打斷她的回憶,並不奢望她靈光一現,憶起所有這一切。
食物的芳香充斥在鼻間。
兩個人不緊不慢地用餐,時光慢慢地流逝,她突然發現,他和那個男人還是不一樣的,對自己的關心被藏得小心翼翼,也沒有強烈地要自己承認那個他自己認定的身份。
酒淺淺的飲,有了更多的暖意浮上了心間。
“和我說說以前的事情吧。”她輕聲道。
“你想聽嗎?”他稍稍擡眉,眉宇間有解不開淡愁。
“恩。”她微微點頭。
“不怕我騙你嗎?”他輕輕地笑起來了。
“你能騙我什麼?”雙手一攤,要錢財似乎沒有,至於其他,他就算有那個膽子,也未必有那個實力。
“好吧,那你就隨便聽聽吧,當成別人的故事來聽也行。”
接着,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開始爲她講述一個俠‘女’穿越一千三百多年時光而來,只爲行一趟鏢的故事。
他說到那個‘女’子,身爲一個古代‘女’子,不熟悉的東西如此之多,卻如何坦然沉靜地生活在這個新的時代,幾乎令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她想起了自己在醫院醒來的夜裡,看到滿屋稀奇古怪的儀器,依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加上記憶出了問題,似乎是將一個人的前世和今生,硬生生地剖開了。
強大如她的這樣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忐忑不安的,儘管她擅長掩飾,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因爲一枚鳳鐲的機緣,帶給自己不一樣的人生境遇。
“起初的時候,我只是被那個‘女’子的美貌所吸引,彷彿來自山野之間的妖靈,帶着亦仙亦妖的魅‘惑’之美。又或者是因爲她飲酒的架勢那麼豪邁,居然把我也放倒了,多少有一種好勝之心吧。”
他看着她,又似乎不是看着她,隔着她的眉眼去回憶記憶裡的她。
“然後便是長久的分別,更是令我心心念念。那個時候,我以爲她只是我爺爺安排過來的‘女’人,甚至想爲了她,放棄多少年來與爺爺對抗的某種堅持。放縱一把也好,如果對象是她的話。”
她的臉廓有了燥紅之感,端起一杯酒飲下道:“後來呢。”
“後來再遇到她的時候,她居然和我的弟弟在一起,我以爲那是一個‘陰’謀,就算她別有用心,我又有何懼。那個時候我只想得到她,可惜她卻完全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她只是想用我來試截那塊龍佩。原來我纔是那枚可憐的棋子。”他輕嘆了一口氣,滿是傷感地道。
“特別是發現,她遊走在我們兄弟之間的時候,我有一種要得把她得到的想法,卻那麼驕傲地希望,是由她自己慢慢地走過來。”
“儘管她來自一千三百多年之前,但是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止她的光芒被世人所發現,雖然只是一部電影,卻讓她紅遍大江南北。我的心裡因爲一個‘女’人變得矛盾起來,一方面欣賞她光彩照人的樣子,一方面又希望將她藏起來,只容我一人寵愛。”
他想起了最初的那段時光,原本他要享受貓和老鼠的遊戲,結果慢慢地自己成了那隻沒有耐心的貓。
“當我發現,原來她那麼在乎的時候,居然敢爲了我去和老爺子談條件,你知道我內心的那種狂喜嗎?”他的目光熾熱地鎖定住她。
“我和全世界的商人們談判,打敗過各種各樣的對手,卻依舊不敢去和老爺子談條件,她一介‘女’流之輩,卻敢爲了我去與他老人家對斥,能夠把我從他手中‘救’出去。”龍一業頓了頓道:“或者不單是她的膽識與勇氣,我更享受的是一‘女’人可以爲我付出那麼多。”
她的目光依舊是清流見底的清泉,令人不敢深望,深望便忍不住會沉醉在其中。
“那估時間,我變得一無所有,至少整個s的‘女’人都是這麼認爲的。但是她卻沒有絲毫嫌棄我。那麼多年,有許多‘女’人圍在我的身邊,她們有的爲了我的家世,有的爲了我的財富,有的爲了家主夫人或者總裁夫人的頭銜,卻獨獨只是爲了我。”
他說得有些令人覺得可憐,卻見他自嘲一笑道:“當然,或許憑我的外型,也有人願意不嫌棄地靠近,但是卻不會有人像她那樣,要給我一個家。”
隨着他的講述,她的目光不由放在了他脖子上‘露’出的那截‘肉’來,明明這裡冷風漸起,原來這傢伙安的是這樣的心思。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眸底有着別樣的深意,她頓時更加覺得臉紅,狠狠地繼續飲了一口酒。
他淺笑,帶着一絲小小的得意,嗓音被酒潤過了一般醉人:“龍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但是父親有幾房妻兒不說,對我們更是不冷不熱,母親一輩子都在端着她的架子,努力想要做好大夫人。而我呢,是一個從小到大,被無形的壓力追逐着成長的,可以說從來沒有一個家的感覺。”
“她每天爲我做好可口的早餐,上着班也時時牽掛着我,看着她努力想要當一個‘女’強人,養活失魂落魄的愛人的模樣,那種一心繫在我身上,怕我受傷,允許我任‘性’的模樣,簡直可愛極了。”他輕輕地笑起來。
這種感覺好奇特,明明知道,他說的那個“她”便是她自己,但是她的心裡還是會有些吃味,因爲她已經不記得那樣的自己。
“喂,我不想聽這些了,你不是說要說她的故事?”她彆扭地道。
誰要聽他和“她”之間情情愛愛的故事,她不過是想知道,關於腦海裡的那些碎片,要怎麼拼接起來,怎麼這人說着說着便離譜了。
酒只是稍稍喝了幾杯下肚,現在她的身子裡也有了醉酒般的熱,當然她知道不是因爲酒,而是因爲他話語裡的那種莫名的感染力。
“後來,後來她真的想要朝着‘女’強人的方向去發展了,開古董鋪子,開連鎖餐館,照顧天使園的那些孩子。她願意做什麼,我都不會反對的,原來真心實意愛着一個人的感覺,就是無論她想要做什麼都會默默地支持。”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補充道:“其實一直沒有敢告訴她,其實天使園真正幕後的那個創建者,就是我。起初的時候,只是覺得自己和那些孤兒一樣感同身受,也是因爲朋友方若寒情傷後一蹶不振。但是讓她去天使園,卻是有心安排的一場情人節的‘浪’漫活動,誰知道卻便宜了別的男人。”
“她那樣的‘女’子,身邊從來就少不了別的追求者吧,正是因爲如此,緊迫感纔會越來越多,只想把她綁在自己的身邊。她是那麼地善良,居然想把自己所有的所得,都用來照顧那些可憐的孩子。雖然天使園從來都不差錢,但是她的錢,我卻安排他們盡悉收了下來,我突然有一種,要和她一起照顧那些孩子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微妙。當然,我更渴望將來,我和她會有許多屬於自己的孩子。”
……
她用單臂托住了香腮,覺得自己漸漸有些累了,但是他似乎不知疲倦一般,還在訴說着記憶裡的那些屬於“她”的故事。
“你們是怎麼分開的?”她突然輕輕地問。
他頓時啞然無語。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那種回憶,單是想起,便已經痛到了難以呼吸。
他忍不住從石桌上輕輕地捏住她的手道:“因爲她就是那樣一個人,信守承諾,爲了別人犧牲自己。明明我也想隨她而去,偏偏她不給我機會,一個人回家了。”
“就算我再怎麼強大與自信,也沒有辦法穿越時空去找她。”她沒有躲開他的手,他重重捏緊了後道:“但是無論如何,我也從來沒有放棄,感謝上蒼,又給了我這樣的機會,將她送到了我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