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白髮蒼蒼的老夫人,帶着一衆奴僕穿梭在桃源『藥』寨的深處,平日裡令人們不敢窺視的灰敗草屋,披上層神秘的月光,遙不可及般顯得更加的孤寂。
“老夫人,您幹嗎非要親自過來,還得急趕過來,夜路又不好走。”嬌嗔裡有些心疼的味道,正是扶着她的綠蘿小聲抱怨。
“你懂什麼。”老夫人停下喘口氣瞪了她眼:“我知道你爲今天晚上的事情心裡氣不順,不過你可別忘了,少爺永遠都姓‘林’,這寨子早就應該變天了,到時候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老夫人那一副把綠蘿當自家人的口吻,聽得她心花怒放,恨不能立刻上馬當寨主夫人,聲音裡也多了些小女子的甜膩:“我是怕這路太黑,林裡冒出什麼東西來衝撞了老夫人您,哪裡敢管少爺的什麼事啊。”
“好了好了,凡事要知輕重。”大意是今天晚上去拜會巫醫阿公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綠蘿也不敢多言,只是細心地在一旁侍候着。
“老夫人,讓他們幾個揹着您走吧,這都老遠的路了,眼看着就在前面,怎麼還沒到呢。”趕了一段路,綠蘿有些不耐,終究想到老夫人年事己高,夜晚更是鮮少出門,忍不住不安地提醒。
“我身子骨還硬朗着呢。”老夫人挺了挺脊樑骨道:“求醫問卦,最需要的是心誠,你們幾個也把心給我放實誠些,這路就不難走了。”
身後幾人包括綠蘿聞言都慚愧得低頭趕路,路旁蟲鳴鳥叫聲不絕,不多時果然覺得那間草屋就在正前,屋旁直立着一個盛裝打扮的男子,負手站立門旁。
“盤薩,阿公怎麼樣了?”老夫人親切地問,慈眼慧目間濃濃的牽掛。?? 女鏢師的白領生活94
“送回來的途中便昏『迷』不醒,我都不敢離開。”男子恭敬地上前,對着老夫人作了一個揖後才道。
“怎麼會傷得這麼厲害。”老夫人喃喃道:“他這是怎麼了,拼着口氣也要窺見那姑娘三重天。”
巫醫將人的過去、現在、將來並稱爲三重天,若非非常重要的人物,行巫者是不可能去窺見一個人的三重天,因爲泄『露』天機本身就是要折損修爲的事。
巫醫阿公行的是苦修,這些年住最破的房子,穿最舊的衣服,吃最差的東西,走最艱的道路,閉口少言換得滿身修爲,沒想到卻爲一個外闖的姑娘破了先例,窺了她的三重天不說,也不知她的三重天有多大的隱秘,會帶給他如此強烈的反噬。
“你們退後。”老夫人向身後揮了揮手,綠蘿知道這是她與盤薩老爹有大事相談的信號,想到他就是促成盤玉嬌好事的人,她想留下來證明自己對老夫人的重要『性』,誰知道老夫人卻丟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綠蘿不甘不願地隨着衆人往身後慢慢走去,豎起耳朵去聽,如願地聽見老夫人低聲不可置信般的聲音道:“難怪她就是那個人?”
只恨腳步還得往遠處挪,風聲驟起,又聽不真切了,睹氣般地邁開腿走很遠,旁邊一人攥住她的衣袖討好地道:“綠籮姐,別往那邊走了,再過去就靠近天涯了,很危險。”
綠蘿心一驚,嘴上卻強硬地道:“要你來囉嗦。”嫌惡地甩開手,兇的對方也不敢吱聲了。
盤薩知道老夫人嘴裡的說的是何人,桃源『藥』寨一直流傳着個傳說,據說是從當年的開寨祖師嘴裡盛傳下來的,她當時身爲白族相當受人尊崇的長老,隱身於此煉製聖『藥』,實則是爲了送給白族世代守護的龍氏一族。
巫醫對於桃源『藥』寨而言,似乎是比白族寨主更古老的存在,他預言千餘年後的太平盛世,白族世代守候的龍氏一族,會出現空前的危機,甚至牽聯無辜百姓,會有一位身懷異血的女子能夠帶給龍氏一族生機。
“我原來以爲會是墨兒,畢竟她的血與衆不同之外,她還是在龍一業身邊長大的人,他對她有着特殊的感情。”老夫人似喃喃自語道。
“墨小姐練丹的技能實在不怎麼樣,這些年也沒有什麼長進,不過說到練丹方面的天賦,還得要數大小姐。”盤薩猶豫地道。
“哼,她和她的母親一樣。”老夫人說罷氣的輕咳起來,看着盤薩道:“再說她的血和尋常人也沒什麼不同。不會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少爺或者知道些什麼,纔會想方設法把那個姑娘帶進寨子裡,巫醫阿公纔會爲她破了先例。”盤薩若有所思地道,這個認知令他有些心驚,他知道林正不是願意聽別人擺佈的那種人,今天晚上的花房之約原本是自己女兒擔心那個外帶的姑娘,他纔在老夫人面前助盤玉嬌一臂之力,但如果少爺對她的特殊不是因爲兒女之情,盤薩驚起一身冷汗。
“我聽說,慕容文山和她往天梯那邊去了?”老夫人略有所思地道。?? 女鏢師的白領生活94
“是……是的。”盤薩想起自己之前在沿途動的手腳,驚慌地道。
“你不要慌張,就算她是我們找的人,一切都有天意,阿嬌始終是我選定的孫媳『婦』。你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責怪的。”老夫人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道。
盤薩俯首道:“謝老夫人。”
“如今這寨子裡的聰明人已經沒有多少了,你是我爲林正留下的左膀右臂,不管他在外面的世界裡做了什麼,只有這裡是完全屬於他的世界,你明白嗎?”老夫人笑得極具深意地道。
“老夫人說的是,我與桃源『藥』寨共存亡。”盤薩肅目表明心志道。
“呃,林正已經答應我,想辦法驗一驗她的血,也許你今天晚上的安排就是一個契機。”老夫人望着遠處的斷崖的天梯方向,略有所思地道:“孽海花的『藥』效夠強嗎?至少能夠斷了那孩子的妄念,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應該沒問題,我聽手下的人說,綠蘿姑娘也以您的名義,在燕姑娘的賜酒裡下了點料。”盤薩見老夫人應允把心放寬後彙報,那個貼身美婢也是自家女兒的強勁對手,一直仗着老夫人撐腰而忘乎所以。
“小蘿就是喜歡自作主張,豪門宅院裡的那些彎彎繞繞在我們寨子裡可行不通,她怎麼說也就是一個小丫寰,我的人去照顧少爺我才更安心,這一點你不會介意吧。”老夫人當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無疑是給盤薩這個未來寨主丈人吃顆定心丸。
“哪裡哪裡,寨子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少不了老夫人您來安排,您的人去照顧少爺自然是最妥貼的了。”盤薩彎着腰迴應道。
“我是一把老骨頭了,什麼事情都做不靈光了,也就是一些好意念,桃源『藥』寨千餘年的根基需要靠你們年輕人去守護,林正將來有什麼不足之處,還得靠你來提攜,特別是那對虎視眈眈的母女呢,唉。”老夫人越說言語裡越是有滄桑的味道。
“老夫人,您快別說了,阿薩會像守護天空的獵鷹一樣保護好我們的家園的,不管什麼人想闖進來都不會讓她們如願。夜深了,我護送您回去休息吧,反正阿公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盤薩一手按在胸前起誓。
老夫人這才安心地帶着輕咳,由他攙扶着往回走,遠處的綠蘿等人見勢也迎了過來,兩幫人剛剛匯合往人煙處趕,就聽到遠處密林裡有怪鳥的哀嚎聲一鳴驚天。
“嗷……嗷……”成片的大鳥在月光前掠過。
“是天梯的方向,是火神的守護鳥,難道那個傻小子真的攀上天梯了?”綠蘿不可置信地道,盤薩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很難看,要知道他在沿途撒滿了『迷』情『亂』『性』的孽海花粉。
原本他是想令慕容文山那個臭小子毒發後隨便找個姑娘下手,也算是斷了他纏住自家女兒的念想,起先知道他與燕傲男在一起還有些不安,爾後得了老夫人默許,加上綠蘿下的猛料,以爲那兩人早就滾在某處**,卻不想現在卻能驚動火神的守護鳥。
“你們速速帶老夫人回去吧,我帶人前去查看一下。”盤薩着急地道。
“慢着。”老夫人擡頭威嚴地道:“那片地域危機重重,你就不要帶着寨民去冒險了,燕姑娘看來不是尋常之人,不會有什麼事的,明天早上等天亮了,再帶人過去小心查探吧。”
盤薩自然也明白慕容文山去天梯尋求火神賜福的真正目的,顯然老夫人也不願意看到他順利地回來,纔會有如此一說,當即心領神會地道:“明白了,我會安排人守護在出入口。如果明天大早他們還不能安然回來,我再安排人手去探尋。”順便到時再找機會驗一驗那個姑娘身上的血,盤薩覺得還是老夫人深算。
密林深處,不時傳來各式古怪的鳴叫聲,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可怖。隨行的漢子都不由在心底輕嘆,那個一臉憨笑的強壯青年阿山估計是凶多吉少了。綠蘿則想到令少爺區別對待的燕姑娘估計回不來了,不由多了幾絲快意,連少爺今晚去赴花房之約帶來的酸澀也淡化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