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二4

倒影(二)4

路傑是瞭解述文的,她知道述文一定會把項鍊扔到雪湖裡去的。

“述文,你真扔呀?”

述文停住,轉頭看她:“從第一次和你在怡紅廳見面,我看到雪湖後就認爲你就是雪湖,雪湖就是你。”

“述文,別浪漫了,這樣太奢侈,項鍊就暫時存放你那兒。”

“這不等於你沒收嗎?”

“述文,你怎麼還這麼傻呀?我怎麼能拿回去?拿回去了我怎麼戴?現在項鍊的所有權是我,就等於我收下你的生日禮物了。”

“噢,對對。”

路傑忽然心裡一痛,一陣隱隱的罪惡感涌上心來,漸漸地又一股恐懼的冰水從心中向周身擴散。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認可了述文對自己的愛情?這不是暗示述文以後可以更加放肆地追逐自己?把述文爲自己買的項鍊收了下來並寄存在述文那兒,這不是給述文一個希望嗎?自己對連裡的女兵的男女接觸管得這麼緊,自己現在卻這樣。路傑對自己剛纔的話非常不滿意。

喜悅在述文的臉上寫得清清楚楚。

“今天怎麼這麼晚出來?”

述文的語調透着歡快和幸福。

路傑鬆了一口氣,述文沒有繼續感情的話題讓她產生更多的罪惡感。她把一天的忙碌簡單地流水帳一樣說了一遍。

“我一整天不停地在走,恐怕腳指都磨出了泡。”

述文驀地從座位上站起走到路傑旁蹲下,抓過路傑的腳要脫路傑的皮鞋,路傑掙了一下卻被述文有力的雙手抓得更緊。路傑忽然像投降了似的再也不動彈,任憑述文脫掉自己的半高跟皮鞋,脫掉自己的襪子。這時路傑心裡涌滿了密密麻麻的激動幸福溫暖難爲情等等夾雜在一起的感情。路傑的心急速地跳了起來,她都感覺到了自己臉已經很燙很燙。路傑看着述文又脫掉了另一隻腳的襪子。這時述文跪了下去,攝影家虔誠地把路傑的雙腳放在自己跪着的大腿上,看到路傑的小腳指被磨得通紅通紅,述文輕輕地撫摸着通紅的小腳指。路傑知道述文的心裡很痛很痛。

這時述文擡頭看路傑,看着路傑那對他認爲依然青春的瞳仁,充滿着愛情,充滿着哀傷。他發現路傑也正盈盈欲滴地注視着他。一股巨大的感情如颱風季節的海涌猛地充滿攝影家的胸膛。攝影家低下頭讓路傑驚懼地滿口含住路傑的小腳,用他的舌頭口腔溫暖着路傑磨紅的腳指。此時路傑那鹹鹹的腳汗也成了激發愛情的催化劑。攝影家大顆的淚珠滴在路傑的腳背上,淚水盈上了路傑的眼眶……

回到家快十二點了。路傑換上拖鞋,躡手躡腳走進屋裡。外間燈黑着,只有裡面書房的小檯燈亮着,丈夫正在悶頭寫什麼。她悄悄地走到丈夫的背後,看到稿子上有一首題目叫“倒影”的詩。很朦朧,第一句寫着“創傷是生命的財富”。丈夫正專注地在改,稿子的空白處全寫上了字,劃了寫,寫了劃,很亂。丈夫好像感覺到什麼,回過頭來,發現路傑在身後。猛地站起,把路傑擁住,親吻她。路傑心想,這一吻吻得天翻地覆。路傑不明白,結婚都那麼多時間了,怎麼還像初婚一樣。不過她不想多想,她感到很幸福。這時一股強烈的內疚在路傑心靈的一角悄悄地跳出來看着她嘲笑着她。路傑的情緒一下子涼了下來。看着丈夫又要失控的表情,看着丈夫舉止有些瘋狂忙亂,路傑有種局外人的感覺。路傑掙脫出來,說要洗漱一下,丈夫不讓,把路傑抱出書房。路傑慍色道,這怎麼可以?丈夫見她不高興,就放下她。

路傑去了衛生間,丈夫替路傑舀了碗在煤氣竈上溫着的白木耳桂圓湯。路傑出來時已換上粉紅色睡袍,睡袍質地柔軟貼在身上,襯出路傑高聳的胸,身上飄出淡淡的法國香水的清香。路傑一出來就摟住丈夫親吻了一下,但顯然沒有往日的激情,路傑感覺自己好像在表演。路傑接過碗,吃完漱口,路傑就去睡了。丈夫也關掉書房的燈上牀,就抱住路傑,路傑說今天太累了,想早點睡。丈夫看着她的倦容便放開她,關掉燈。路傑剛迷糊,丈夫猛地又抱住她,說他愛她。路傑知道,丈夫是不可能熬過去的,便說那快點,我真的太累了。等到丈夫心滿意足後,路傑想,這是她結婚以來最糟糕的一次**。路傑很快就睡去了。可路傑知道丈夫還要認真地端詳她一陣,還會不時吻她的臉頰。丈夫常對她說,她兩個時候最美,一個是凝神想問題的時候,另一個就是作愛的時候。這一夜路傑的夢中奇怪地不斷重複着一個她醒來後倍覺憂慮的問題:她的美滿的婚姻生活還能有多少年呢?

路傑當兵時虛報了年齡,十七歲改爲十八歲,否則她就考不了軍校當不了兵。想當兵是她多年的願望。新兵時她看上去又蠢又傻,這是丈夫看到她新兵時的照片後說的。大學畢業後提幹當了排長分配到基礎,宣佈命令的那天,路傑有些激動,處長對她們一批新干部提了要求,尤其要求女幹部不要急於談戀愛,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到二十五歲不談戀愛,路傑激動之餘記住了處長的話。女大十八變,路傑在二十歲變得漂亮起來。皮膚白嫩細膩,兩頰上顯着紅暈,胸脯像小山一樣隆起,燙了個運動頭。在整個機關大院和基地部隊開始小有名氣。男軍官們開始向她進攻,路傑羞得不知所措,每次都緊張得滿臉緋紅,象被驚小鹿一樣跑開。她記住了處長的話,同批的女幹部一個接一個戀愛了,可她心裡仍是空白,連今後找個什麼樣的丈夫都沒想過。她老是想着處長告誡過的那句:好好工作幾年。同批兵,路傑進步最快,最早提副連長。她第一次接觸的男朋友,是經過一個長她多歲的老鄉大姐反覆做工作後同意的,那年她剛二十五歲。她想也沒違反處長的誡條。他大專畢業,是工農兵牌的,長得很高,父親又是個家裡可以裝電話的幹部,本人也還不錯。路傑還算滿意。可丈夫見了他的照片後,輕蔑地一放,見女人骨頭會發酥的貨,路傑說她對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反正不是很好的感覺。以後有一次,路傑拗不過他,在他強有力的擁抱下,儘管額頭縮到脖子裡了,還是被他吻了,這就是她的初吻,縮着脖子,戰戰兢兢,毫無印象。但不久,確切地說三十六天,路傑就提出算了。因爲那股說不出來的感覺越來越厲害。當時路傑還不懂,現在回想起來,可能就是丈夫扔下照片時說的話。之後遇到了攝影家述來連裡採訪,對於述文的追求,路傑可能接受了第一次處對象的“教訓”像對待所有追求她的人一樣始終對述文保持着平靜。只是一直接受述文的約會要求(而其他追求者的邀請路傑基本上是不去的),直到丈夫的出現纔不再赴述文的約會。後來,路傑問丈夫,你和那麼多女性來往,你不色。丈夫說,不,那是喜歡,喜歡就是熱情,沒熱情不成其爲真正的男人,熱情不是色。真正的男人也必須具備色的素質,但永遠只會對一個人。路傑很得意的笑,丈夫說你別得意,你必須時刻警惕,你別以爲我永遠只對你一個人色,若那樣想真是愚蠢,你自己使自己退化,不是指年齡,指魅力。那你就迫使我色意向轉移。從那時起,她心裡老有一股危機感。丈夫說,色意向轉移對一個真正的男人是很難的,圓滿的婚姻就是陷井,就是交往的女性中確有比你有魅力的,也很難打敗你,因爲你有陷阱。除非你自己打敗自己,把陷井拱手讓給別人,把愛情和婚姻當作我們眼睛看出的倒影一樣習以爲常。路傑當時很長時間沒動,腦袋裡凝固着丈夫的話。

婚姻這東西,始終受着心裡天平的制約着,你本身素質、層次決定着你的婚姻對象的素質和層次,不管你有意識還是無意識。儘管你對婚姻沒什麼要求,就像你所說的,你沒任何要求,可實際上,你的心理天平始終起着調節作用。對方的素質、層次達不到,你的心裡天平是不可能平衡的。一天晚上,丈夫對她這樣說。

丈夫對路傑一見鍾情。她知道婚姻是有緣分的,一見鍾情就是緣分。那天路傑忽然問自己,丈夫哪點比述文強?長相,沒述文好,性格,比述文暴,錢,更不能和述文比。路傑再次對自己出現這樣的問題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一晃已是五月初了,這一月做了許多事。路傑又瘦了一圈,體重輕了四斤,這倒更苗條了,嗓子還啞着。不過路傑感到欣慰的是成績不錯,大閱兵獲得方隊第一名,讓基地警衛連的小夥子氣得半死。路傑也覺得有些難受。司令部參謀長宣佈評比結果後,路傑說,這有點……路傑沒講完又說,最好設兩個並列第一。因爲路傑實在覺得警衛連的閱兵隊列比女兵連強。當時處長就訓她有毛病,路傑便不敢再說,心裡總有點榮譽是偷來的感覺。內務評比獲第一名,海軍話務競賽團體第一,個人第一、三、四名都是路傑連裡的,這些使路傑感到很坦然,心裡極滿足。五四大團日活動馬上就要搞了,她還要操心,指導員小孩小,精力顧不過來,副連長已開始名副其實做“艇長”了。她只得多幹點,路傑想,再熬一年會好的。

倒影一4最後的愛情一2映山紅一1憂傷似皓月五1倒影二4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3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二3女兵方隊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二2最後的愛情二2憂傷似皓月三2最後的愛情二4倒影二5倒影一2最後的愛情一3映山紅二2堅守一4映山紅二3憂傷似皓月二4三2倒影二2堅守二1堅守二4映山紅三2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二2憂傷似皓月一3憂傷似皓月二4倒影二2倒影一2憂傷似皓月二1映山紅三3映山紅一3倒影一5映山紅三1倒影二1最後的愛情二1堅守二2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3憂傷似皓月四4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2憂傷似皓月四2一3憂傷似皓月二1憂傷似皓月二2憂傷似皓月三1憂傷似皓月三1映山紅三1二2憂傷似皓月一3倒影二3憂傷似皓月一3憂傷似皓月一4倒影一1倒影二3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1映山紅一2憂傷似皓月四4映山紅二2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1最後的愛情一1倒影一3最後的愛情一1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4倒影一4憂傷似皓月四1映山紅三1一2堅守二3最後的愛情一2倒影二1三2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1三1憂傷似皓月二4憂傷似皓月一1最後的愛情二1二1倒影一3倒影一3憂傷似皓月三2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2憂傷似皓月五1憂傷似皓月五1倒影一5憂傷似皓月五3憂傷似皓月一2倒影二4倒影二1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一1二2映山紅三2二1姑娘和她們的學生官二4倒影一5倒影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