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不要你誤會
“咣噹——咣噹——”在火車的搖晃聲中,蒲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正想坐起身,卻覺得腦袋像被人劈開一樣疼得厲害。
躺回火車硬臥下鋪的枕頭上,蒲英的兩手揉着太陽穴,回想起了關於昨夜酒醉的一些事情。
大概跟方營長李琪他們玩得太晚了,後來怎麼回的營地,她都不知道了。只記得後半夜,吐了幾次,折騰了李琪好久。早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大概是中午的時候,全連要去趕火車,自己的酒還沒醒,是被李琪給背上車的。
看來,自己現在是在回駐地的列車上。
哎,喝醉了,當時是很美好!可是後來的嘔吐和頭痛,太折磨人了!
而且現在腦袋裡還是木的,似乎還有點失憶了,總覺得昨天發生過什麼,可是又記不清了。
以後再不許亂喝酒了!
蒲英揉了半天腦袋,也沒覺得疼痛好點。忽然,她發現周圍有些不對勁。
怎麼這麼安靜啊?這節車廂不是被特戰連包下來了嗎?
蒲英看看對面的硬臥鋪,沒有人,連臥具都沒打開。過道里,也是靜悄悄的,沒人坐也沒人走動。
她擡起拳頭,用力錘了幾下頭頂的鋪板,“有人嗎?”
沒人回答。
奇怪!人都到哪兒去了?
蒲英感到有些口渴,忍着頭痛還是坐了起來,從被蓋上拿起外套披上,伸手就要去拿小桌子上的水杯。
一隻大手突然按在她的手上,“那水應該已經涼了,我給你加點熱水。”
蒲英的手顫抖了一下,慢慢縮了回來。
她低着頭,不用擡頭去看。也知道來人是教導員。
馮垚提起桌子下的暖水瓶往水杯里加了點水後,遞了過來,“喝吧,溫的,正合適。”
“謝,謝謝,教導員。”蒲英雙手去接杯子,因爲怕一隻手發顫,接不穩。
馮垚往對面的下鋪一坐,一言不發地看着蒲英喝水。
蒲英感到很不自在。可又無處可逃,只能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喝水。
終於,馮垚打破沉默。問道:“頭還疼嗎?”
“還,還有點。”
“以前還喝醉過嗎?”
蒲英奇怪地迅速瞟他一眼,在他臉上除了嚴肅,沒看到別的表情,便清了清嗓子說:“沒有啊。昨天是第一次。”
“不許再有下次了!”馮垚一想到蒲英醉後的行爲。就不由得有點上火。萬一昨晚他沒去接她,是別人——比如方營長,送蒲英回來的,那不就糟糕了?
“哦。”
“哦什麼哦?”
蒲英聽出了馮垚的口氣很嚴重,趕緊表態:“嗯……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酒了!什麼酒——白酒啤酒葡萄酒,統統都不喝了!”
“最重要的是不準喝醉!”
蒲英斬釘截鐵地說:“是!不喝酒。就不會喝醉!”
馮垚的氣稍微平了一點,再看見蒲英一手端着水杯一手舉起來發誓的傻乎乎的樣子,又不禁嘴角彎了一彎。
他馬上咳嗽了一聲。問;“還要喝水嗎?”
蒲英低頭一看,不知不覺把一杯水都喝完了,便伸左手把杯子放回桌上,“不喝了。”
馮垚眼睛的餘光忽然被她手錶的錶帶晃了一下,他馬上出手如電地抓住了她的左手掌。
蒲英嚇了一跳。縮了一下手,卻發現指導員的手攥得很緊。不禁漲紅了臉問:“你,你幹嘛?”
馮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錶問:“這表哪來的?”
蒲英有點明白他激動什麼了,低下頭,心虛地說:“跟塔尼婭換的。”
“用我送你那塊換的?”
“不是!你送的那塊,我收,收起來了。”
馮垚一聽表還在,感覺稍微好點,但還是沒好氣地說:“你就這麼喜新厭舊?”
蒲英聽着這話很不對味兒,小脾氣也上來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惡聲惡氣地說:“教導員,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請自重!別老跟女兵拉拉扯扯的!”
“女朋友?”馮垚瞪了她半響,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蒲英話一出口,就後悔自己說得太沖了,搞得好像自己在吃醋似的!——你有什麼資格吃醋啊!——更糟糕的是,這麼說,不是把自己的心思全暴露了嗎?
她正想着怎麼把話圓過來的時候,馮垚忽然拿出手機,在觸摸屏上點按了幾下後,遞了過來:“你說的女朋友,是不是這個?”
蒲英心裡不想看,但又不得不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那上面正是一張馮垚和那個女人的自拍大頭照合影。兩人還頭並頭的,笑得很是燦爛。
“是啊,就是她!”蒲英賭氣地轉過頭。
馮垚看出她一臉不高興卻又使勁想掩飾的樣子,不禁暗暗好笑。
有那麼一刻,他忽然想,如果不告訴小丫頭真相,她會有什麼反應呢?一定很有意思。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忍心讓蒲英有一點不痛快。
終於,馮垚放下手機,慢慢地說:“那是我妹,不是我女朋友!”
蒲英心裡咯噔一下,好像什麼繃緊的弦一下斷了,又像是一堵高築起的牆垮了——幸福來得這麼快嗎?
她不相信地又搶過手機,仔細看了起來,“真是你妹?”
“對!”馮垚索性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她叫宋磊——別奇怪!我們倆是雙胞胎,各隨了父母的姓。我的名字是三個土,她是三個石,所以她的小名就叫石頭。她可是個理工科天才,國防科技大學的博士,海南某軍事科研所的研究員。我妹人很聰明,但也很調皮,我的外號‘土鱉’‘阿土伯’,都是她給起的。上次,我給你的那個辣妹病毒。就是她做着玩的一個東西。昨天,她是出差開會路過這裡,特意來看我的,我和她吃了頓飯,等晚上送她上了飛機纔回來的。對了,我這個妹妹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四歲了……”
他說的話信息量太大,蒲英聽得一愣一愣的。但聽到後來,她的嘴角忍不住慢慢地翹了起來,“真看不出來。你妹妹這麼厲害,而且還這麼漂亮!”
“你看不出來的事兒,還多着呢!”馮垚意有所指。
蒲英卻沒體會到他的意思。因爲心情一放鬆,倒是八卦起來了:“你妹生的也是雙胞胎嗎?”
“不是。她只生了個男孩,和她一樣,非常聰明,但也調皮得不行。”馮垚說起小外甥。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像不像你?有照片嗎?”
“還真有點像。你等等啊,我給你找一下。”馮垚說着就在手機相冊裡翻找了起來。
蒲英忽然在那相冊裡看到了什麼,伸手一攔,“哎!你等會兒!那是什麼?”
她點了兩下,屏幕上顯示出一張自己在彩燈和人影中跳舞的照片,依稀還可以看出那個露着半邊腦袋的舞伴正是梅醫生。
馮垚面不改色地說:“這張啊。不就是你過生日那天拍的嗎?”
“幹嘛偷拍我?”蒲英緊盯着馮垚的眼睛問。
“這算偷拍嗎?那完了!我在高原試訓時照的那些相片裡,還有好多‘偷拍’你的照片呢。”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我當時看着畫面好看,就抓拍下來了。我承認。拍這些確實都沒徵得你的同意。怎麼?是不是覺得我侵犯了你的肖像權?那我把它們都刪了好了。”
“算了,拍了就拍了,不用刪了。”蒲英只好抿着嘴說,“以後別往忘了給我拷一份。拍我也不給我看,就不對了。”
“好啊。以後給你看……”馮垚的手指不停按動,找到了外甥的小照。“看,這就是我妹的兒子——小兵!可愛吧?”
蒲英立刻被手機上的那個漂亮男孩子吸引了過去,“真可愛!教導員,你和你妹不是很像,可你這個小外甥真的挺像你。”
“那是!不是有句歇後語叫,外甥打燈籠——照舊(舅)嗎?”
馮垚說得興起,乾脆起身坐到蒲英這邊的下鋪,要和她一起看手機裡的相片。
剛纔還在笑的蒲英,忽然又彆扭起來,忙將手機塞回他手裡,自己往裡面縮了一點,“教導員,雖然你沒有女朋友,但也不該和女兵太接近了!這樣影響不好!”
馮垚差點被蒲英氣着了——你現在怕影響不好了?昨晚上的強吻,算怎麼回事?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盯着蒲英看。
蒲英又往後縮了縮,也不敢看馮垚,就只敢小聲地說:“讓人產生誤會,也不好!”
馮垚看着縮在鋪位裡面的她,心裡有一千個聲音在吼:撲上去——讓她再也誤會不了了!
可是在最後一刻,他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覺得現在無論如何不是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
他轉身收起了手機,一本正經地說:“好吧!謝謝你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和女兵保持距離的。另外,我也要謝謝你和李琪散佈的我有女朋友的謠言。”
“哦,對不起!回頭我就跟大家闢謠!”
“不必了!你給我記住——你和李琪看到的人其實是我妹妹這件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解釋!”馮垚按住蒲英放在被蓋上的手掌,鄭重其事地說:“至於其他人會不會因此誤會我,我無所謂!就這樣!”
馮垚說完起身,朝過道走去。
教導員什麼意思啊?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蒲英的頭還是很疼,一想這種有些繞的事兒,就疼得更厲害了。
她不禁扶着頭,弱弱地問了一聲:“李琪她們人呢?”
“去別的車廂學雷鋒做好事去了!”
馮垚一大早就是從嘰嘰喳喳來打聽詳情的女兵們口中知道了“女朋友”事件。
因爲他過去也常拿妹妹來當擋箭牌,所以這次也沒有否認,不過對這些愛八卦的女兵們他不能不有所懲戒,這才以晚歸和喝酒的罪名,打發她們去勞動改造了。
還有那個膽敢帶着女兵們出去喝酒的方營長,也被馮垚弄到車廂另一頭的鋪位上,捧着腦袋痛苦地寫着檢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