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拉卡茲和克里亞被從馬上解下來,兩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不過看起來並不嚴重,只是克里亞之前的傷沒有完全好,艾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肋骨間又有血流了出來。不過艾琳知道,他的傷口又縫合線,只要不是劇烈的行動,問題應該不大。
“艾琳小姐。”拉卡茲顯得很羞愧,似乎沒有想到居然再次和艾琳遇到,而且還連累了她。
“快走,向海邊走。”艾琳一搖頭,示意拉卡茲和克里亞不用解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應該先到安全的地方。
“好了,已經放過他們了,你是不是應該也放了我?”米克多克伯爵已經很老實了,幾乎是在和艾琳商量的口氣。
“現在嗎?你認爲我放過了你,還能逃走嗎?麻煩你了,米克多克伯爵,先跟着我們走吧,讓他們不要跟着,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會放了你的。”艾琳說完,把手鬆了鬆,也算是表現一點誠意,讓米克多克不是太難受,但指在他眼皮上的箭尖卻一直都沒有離開太遠。
“你們不用跟着了,船也去儘快準備。”米克多克下着命令。
米克多克伯爵帶來的騎兵和侍從都聽從命令沒有向前,但威爾士公爵的侍衛長卻不肯放鬆,仍然跟着艾琳向前慢慢的走着,沒有一絲放棄的意思,而且一直又跟着艾琳他們走出很遠。
“侍衛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激怒我,然後讓我一箭刺死米克多克伯爵大人對嗎?這樣是不是你們就可以在庫拉先生殘疾、米克多克伯爵死掉的情況下獨佔那個鐵礦了?”艾琳微微一笑,問着繼續跟上來的侍衛長。
這句話實在狠毒,侍衛長馬上就感覺到了米克多克伯爵那想要殺人的目光,想必這位伯爵大人已經完全相信了艾琳的從中挑撥。如果艾琳最後會把米克多克伯爵安然放回來的話,只怕威爾士公爵和庫拉先生合作的那個鐵礦也告吹了。
想到這裡,侍衛長的眼神露出了一絲的狠戾,幾乎是咬着牙對着艾琳狠狠的一笑,然後從他的馬上解下了一隻弩機。
艾琳和米克多克同時都看到了舉起來的弩機,侍衛長的嘴邊掛着狠絕的笑意,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艾琳,我想任何人都會相信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你親手殺死了米克多克伯爵,然後試圖逃走,被我射死了。”
說完,侍衛長竟然對着米克多克按下了手裡的弩機。“嗖”的一聲,弩箭破空的聲音帶着長長的尾音,激射向米克多克的胸口……
“噗”的一聲響,鮮血四濺開來,帶着腥甜的味道,在海風吹過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艾琳纖細的手臂被弩箭射穿,箭又穿過艾琳的手臂,箭尖刺進了米克多克的胸膛。
“你!”米克多克低頭看看自己胸前刺進來的箭,又擡頭看看侍衛長手裡的弩機。他萬萬沒有想到,威爾士的侍衛長竟然會向自己射出弩箭,如果剛纔不是艾琳用手臂給他擋了一下的話,只怕現在這支弩箭已經透過了自己的胸口。
“呵呵,米克多克伯爵,對不起了。”侍衛長說完,再次利落的從皮囊裡抽出了一支弩箭,裝在了弩機上,然後對着米克多克伯爵再次舉了起來。
“噗”的一聲,這次伴隨着一聲刺耳的慘叫,血,從侍衛長的眼窩裡流出來,一支鋒利的弩箭從他的左眼插了進去。侍衛長的身子在馬上搖晃了兩下,“撲通”一聲栽下地來。
“你……”米克多克伯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身後的少女居然會有這樣的準頭,用手擲出的弩箭居然就直插進了侍衛長的眼睛,還刺的那麼深!
“別廢話,跟我走。”艾琳看了一眼栽倒在地上的侍衛長的屍體,用另一隻手按住了自己手臂上的弩箭用力一下拔了出來,用這支還帶着自己鮮血的箭對着米克多克伯爵比了比,示意他應該老實點。
看着艾琳手臂上的洞穿傷還在不停的流着血,米克多克伯爵問了艾琳一句:“你爲什麼要救我?”
艾琳看了一眼米克多克伯爵,冷冷的一笑:“因爲你死了,我就失掉了一個保命的籌碼,所以能夠保證你活着的同時,我才能順利的逃到海邊。”
艾琳的口氣很冷,眼神也轉過一邊再也不看米克多克伯爵了,只是她手裡的弩箭卻沒有放鬆。艾琳知道,剛剛自己露的那一手足可以震懾住米克多克伯爵了,即使他跑,也會掂量掂量自己下手的準頭。
“用這個裹住傷口吧。”米克多克從自己胸前的口袋裡扯出了一條格子花的手帕,遞給了艾琳,看了一眼她的傷口,然後退後一步舉起了雙手,表示他不會逃跑,更不會偷襲。
艾琳想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那塊手帕,在手臂上一纏,用牙咬着繫緊了傷口,起碼血不再流了,沒有傷到骨頭,艾琳覺得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身後遠處的村子裡又傳來了耀眼的火光,應該是村裡的士兵等的久了在向這邊包抄過來。艾琳看了看手臂上的格子手帕,又看了看米克多克,以及他胸前被刺破的那一處同樣流着血的傷口,對着米克多克揮了下手,冷冷的說道:“你走吧。”
“你不是說我是你保命的籌碼?”
“我是說你現在可以走了,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快點離開。而且,這匹馬馱着兩個人跑不快的。”艾琳說着,把米克多克用力的推開一些,她則是跑到了侍衛長的那匹馬跟前,一拉繮繩利落的跳了上去。
“爲了我哥哥,再看到你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你最好逃的遠遠的。”米克多克看到艾琳催馬跑了,對着她的背影大聲的喊着。
“我也是。”艾琳的聲音在夜晚傳遞回來,但人已經騎着馬跑遠了。
“前面,應該在前面。”那一片火光更亮了,並且很快的移動過來。遠遠的就有人看到了米克多克站在那裡站着,已經有人叫了起來:“米克多克伯爵在前面。”
馬蹄聲更急了,耀眼的火把快速的移動到米克多克伯爵的身邊,將他圍攏起來,米克多克這才發現,原來這些不是自己帶來的人,而是……威爾士公爵的手下。
“米克多克伯爵,您怎麼樣了?”一個平靜而故作優雅的男聲響起,米克多克轉頭一看,居然是威爾士公爵親自出馬了。
當威爾士來到士兵圍攏的這個圈子的時候,纔看清地上竟然趴着一具屍體,馬上就有一個侍從下馬將那具屍體反轉過來,同時驚訝的發出叫聲來:“是侍衛長!”
“這是……”威爾士的眼睛在侍衛長的屍體和米克多克伯爵的臉上來回的打轉,一雙陰冷的眼睛裡顯不出任何的情緒,但那絕不是善意的詢問。
“那個女匪首,她擲出的弩箭很準,所以一下就插死了侍衛長。您的侍衛長,威爾士公爵,他是個……他是個英雄,爲了救我,他被那個女匪殺死了。”米克多克那狡猾的眼神也在侍衛長的屍體和威爾士之間來回的掃視,最後選擇了一個對他自己最爲有利的解釋,即使這個解釋是個謊言,違背了良心的謊言。
可米克多克伯爵卻在心裡安慰着自己,侍衛長確實是艾琳殺死的,而說謊也是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現在周圍都是威爾士的人,如果自己稍微表現出一丁點對他的不滿,只怕他就會做出和他的侍衛長一樣的選擇,把自己殺死再嫁禍給那個女匪,這簡直太容易了。
“那她逃向哪裡了?海邊?”威爾士的眼神眯了眯,然後向着遠處的海岸線看過去。除了一片隱約能聽到的海浪聲之外,已經看不到艾琳的身影了。
“是。”米克多克點點頭,然後轉身獨自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如果不回去,難道他還能去追嗎?不能。
“走,去追。”威爾士公爵猛的一催馬,帶着手下的人向前衝去。
米克多克伯爵聽着那遠去的馬蹄聲,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有一種內疚感油然而生,但也只是一瞬,他便走的堅定起來。他是伯爵大人,根本就沒有理由爲了一個女匪、還是傷害了自己哥哥的女匪擔心什麼的。
艾琳能夠聽到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即使不回頭看,也能夠從紛亂的馬蹄聲中聽出那起碼是一小隊的人。而自己只有一個人,還拖着一條受傷的手臂……
艾琳看了看已經近在眼前的海岸線,看不到船在哪裡,也看不到什麼地方是港口,只能憑藉着自己的直覺選定了一個方向,然後猛的一拉馬,在馬將要急停的時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跑吧,快跑。”艾琳在馬屁股上狠狠的一拍,讓馬朝着另外的一個方向奔跑出去,她則是向着剛剛分辨出來的方向跑去。
月亮在厚厚的雲層中忽隱忽現,把地面都照的朦朧而晦澀,就好像一塊濃紗的幕布,將艾琳緊緊的包裹其中。她能夠聽到另一邊有馬蹄聲朝着自己的馬追了過去,而她還可以藉着夜色,儘量掩飾住自己的身形,繼續向着海岸線跑去。
看似很近的距離,卻好像總也跑不到頭。明明可以看到前方那一片閃着波光的海面,聽到浪濤拍打着礁石的聲音,可艾琳卻感覺越跑越吃力,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邁步都很艱難。
艾琳知道,這是失血和極度疲勞之後的症狀,但現在她不能倒下。已經一次次的逃離了險境,已經即將面對着寬闊的大海,她還有很多自由航行在海上的計劃,所以她要咬牙堅持下去。
“艾琳小姐,你是不是感覺很累?如果累的話,就停下來吧。”威爾士公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聽起來竟然已經非常的近了,單從聲音的距離感判斷,應該已經到了自己身後十米的距離。
艾琳沒有想到威爾士會追來的這麼快,顯然,威爾士並沒有上自己的當,沒有讓所有的人都向着自己的馬追過去。艾琳確實很累了,腳步難以再拖動,只能停下來,慢慢的轉身,就看到了威爾士公爵果然追了過來,不過跟着他的也只有另外的一名侍從而已。看來,威爾士是想要掩蓋住馬蹄聲,在艾琳不知不覺中已經追到了她的身後。
“艾琳小姐,你太倔犟了。爲什麼一定要和庫拉爲敵呢?爲什麼就不用用你的腦子,一定要來和我做交易呢?其實,你想的東西只要去和托馬斯說,他會給你的,何必要揮着你纖細的手臂,來和我們爲敵呢?”威爾士的聲音陰冷的可怕,在這風聲伴隨着海浪的夜晚顯得尤爲冰冷。
“沒有什麼理由,我只是高估了自己而已。如果我還有機會,會避免這樣的錯誤的。”艾琳迎着風站着,帶着潮溼腥味的海風將她的短髮吹動起來,露出小巧精緻的臉龐,可她的眼神仍然是倔犟的。
“那麼,你的失誤已經導致了你的悲劇結局,別再妄想可以逃離了。你知道嗎,從那一次去狩獵之後,我就答應過凱瑟琳,總有一天會爲她報仇的,所以,你早就該死了。”威爾士說完,把馬慢慢的拉向前,在距離艾琳五米的地方開始慢慢的兜着圈子。
“踢踏、踢踏”馬蹄聲圍着艾琳不緊不慢的響着,給艾琳以最大的精神壓力,同時,威爾士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劍,對着艾琳刺了過去。
威爾士的劍很鋒利,但刺的很慢很慢,像是慢動作又像是在故意折磨着艾琳的神經,把箭尖抵在了艾琳的肩膀上,猛的用力一拖,在艾琳的肩膀上劃開了一條血痕。
“嘶……”因爲疼痛,讓艾琳狠狠的抽了口氣,用眼睛緊緊的盯着威爾士,眼神裡全是憤怒和堅毅。
“我知道你很疼,但我喜歡這樣。還有更好玩的,你知道嗎?我會慢慢的在你的臉上劃,劃開你臉上細嫩的皮膚,讓那鮮紅的血在你臉上留下猙獰可怖的痕跡,你覺得呢?”威爾士說着,劍已經慢慢的移到了艾琳的臉頰……
分割線
“托馬斯大人,前面有火光,是米克多克伯爵的人馬。”迪克指着前面越來越清晰的火光對托馬斯說着。
“過去。”托馬斯猛的打馬,讓馬飛快的朝着火光衝過去。
看樣子,米克多克伯爵是正準備回去了,可他身上的傷看起來並不嚴重,那他爲什麼要離開?
“米克多克伯爵,您好,您是要離開嗎?”托馬斯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米克多克看着托馬斯那已經略顯憔悴的臉龐,還有他眼中深深的焦急,嘆了口氣笑了起來,然後指着海邊的方向對托馬斯說道:“她向着海邊跑了,她的手臂受了傷,但不致命,只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因爲威爾士公爵也在找她。”
托馬斯一愣,他沒有想到看起來本應是和艾琳仇恨最深的米克多克伯爵,居然說的這麼直接。而且聽口氣完全沒有故施陰謀的意思。
“快去吧。但別讓我再看到她,我會要了她的命。”米克多克伯爵說完,帶着自己的人馬快速的離開了。
“托馬斯大人……”迪克卻因爲米克多克的話而將信將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還是艾琳其實不在這裡?
“向海邊去。”托馬斯完全沒有猶豫,就催馬徑直衝過了村子,朝着海邊奔去。海風吹的更急了,揚起了托馬斯的髮絲,牽絆着他緊張的心情。
只是,月色更陰暗,周圍濃濃的黑暗是伸手不見五指,而手中的火把只能勉強的照到很小的一塊地方,稍遠一點根本就沒有方向感可言。托馬斯一揮手,命令道:“分散開,沿着海邊尋找,一旦找到就發信號。”
迪克仍舊跟在托馬斯的身邊,那些騎兵立刻分散開來仔細的尋找着。而托馬斯則是憑着自己的直覺,向着前面向上的崖邊奔去。
這一片的海岸線很奇怪,一段小小的上坡路之後,會是一道斷壁一般的峭崖,往往在夜晚視線不好的時候尤其危險。從這裡爬上懸崖根本不會明顯感覺到上坡路,可是當你發現的時候,面前已經是突然懸空的懸崖了。
當托馬斯騎馬走上一道斷崖的時候,猛然發現另一邊距離不遠的一處斷崖上有人影綽綽。而當托馬斯仔細看清楚了那另一邊崖石上的人影時,幾乎嚇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艾琳!”托馬斯大叫一聲,立刻拉馬向下跑,然後企圖繞上另一邊的那塊懸崖,只是一下再一上的時間裡,艾琳看清了來人,威爾士也同樣知道是托馬斯來了。
“呵呵,沒有想到你在托馬斯的心裡這麼重要。可是,艾琳小姐,你真的想要讓托馬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威爾士的笑容裡帶着猙獰,在這漆黑的夜晚裡看起來更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那麼,如果我在他面前死了,你認爲他會放過你嗎?”艾琳伸手摸了摸臉頰上一道長長的血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