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話說到此時,案情基本明朗了,馬慶全雖還沒有鬆口認罪,但外面圍觀的那些百姓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馮步雲被那幫百姓時不時瞟過來的目光弄得心神不寧,抓起驚堂木拍了幾下,“安靜!都安靜點!”
馬慶全擡眼看了看馮步雲,放鬆了身體跪坐在地上,輕輕地啐了一聲。
“我這段日子故意沒去找線娘,本來想等風頭過了再帶着她到別處去安家。我告訴阮喜,說李二平殺人的證據不充分,而且你們不是還在查嗎?我說二平早晚能放出來的,到時候這就是件無頭公案。哼,沒想到這昏官竟然把李二平冤死了。”
“所以你又殺了阮喜。”
“我沒辦法。”馬慶全扭頭看着一邊,“我本來不想殺他的。我比他早一點知道了李二平的死訊,然後把他叫了出來。我告訴他李二平死了,想看看他的反應,結果他當時瘋了似的就要到府衙來揭發我。我說沒用,他不聽,所以……”
夏初回頭看了馮步雲一眼,對馬慶全這句話倒是深以爲然。
阮喜如果跑來揭發他,確實沒用。若真是來了,保不齊連阮喜帶馬慶全都要被除掉,二平的案子恐怕神仙都翻不過來了。
“我也覺得龔元和該死……”夏初低聲地對馬慶全說,可後面的話她卻說不出來了。
她能說什麼呢?說他應該報官嗎?說他應該相信律法相信衙門嗎?
連她自己都不信,她憑什麼勸馬慶全相信呢?當唯一能爲他做主的衙門和律法都不再可靠,他除了以暴制暴還能有什麼辦法?
異地而處,她夏初若是有這樣的一天,她會怎麼做?
如果這起案子裡沒有牽扯進無辜之人,她會不會對殺害龔元和的兇手網開一面,放他逃生?
夏初也回答不上來,心中充滿了矛盾。
長久的沉默後,夏初慢慢地站起身來,“馮大人,案子審完了。”
“啊……”馮步雲掃了堂上的人一圈,覺得後背出了不少的汗,粘住衣裳難受的很。
“馬慶全,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與本官明言。”
夏初聽了這話,只是冷笑了一聲。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真的很想揪住馮步雲的鬍子,把他臭揍一頓。
馬慶全也是冷笑,有點痞氣地說:“大人這會兒問冤屈,不嫌晚啊?線娘被龔元和搶走的時候你不問,李二平入獄喊冤的時候你不問,現在問?我呸!”
馮步雲一拍驚堂木,“放肆!你到現在還囂張,你犯的這是死罪知不知道!”
“老子他媽的不知道!”馬慶全索性站了起來,手被綁着,只好往前探着身子,對馮步雲叫罵道:“我囂張!我他媽囂張的過你們這些個昏官嘛!我該死,你們都比我更他媽的該死!下地獄去吧!十八層地獄都他媽不夠你們使的!”
馮步雲臉色登時變了,站起身招呼着趙捕頭:“押下去,把他給我押下去!”
趙捕頭帶了捕快上來,把叫罵着的馬慶全往下拖。
“慶全哥!”趙線娘忽然嚎哭起來,往外追了幾步,“是我拖累你,是我拖累了你啊!慶全哥!”
馬慶全努力的回過頭來,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對線娘笑了一下。
馬慶全被押下去之後,馮步雲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讓主簿拿了過堂筆錄給蔣熙元看,蔣熙元細看無誤後便籤了字。
馮步雲乾笑兩聲,“哎呀,蔣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老夫汗顏,今後斷案少不得多向蔣大人求教纔是。明日我便命人衙前張貼告示,還那李二平一個清白。”
“馮大人客氣。”蔣熙元擺了擺手,笑道:“大人可知下官今天爲何而來?”
馮步雲一楞,“哎?大人不是擒獲龔元和一案真兇,交由府衙審理來了嗎?”
“非也。下官今日衙前擊鼓,說的可是要爲李二平伸冤啊!龔元和的案子是破了,可下官要辦的事還沒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