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莊堯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如果她能從手術檯上醒過來,一定把這事當個笑話告訴別人。
N市第三人民醫院。全市暴雨橙色預警。
被推進手術室直至全麻起作用爲止,莊堯耳畔似乎仍能聽到暴雨的噼啪聲,聽起來恨不得想把巴掌一樣的梧桐葉子都敲成漏勺。雨聲裡似乎還能聽到臨牀老大爺咿咿呀呀地哼一段黃梅戲調子,把黑暗襯得喧譁又安靜。
恍惚間聽見一個帶着些奇怪口音的聲線在她耳邊,有些不耐煩地問:“哎,我說,你先別死啊,這事你到底幹不幹?”
“……什麼?”莊堯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可算開口了。”聲音裡帶着笑,頗爲爽朗,“你快死了吧?聽說你怪可惜的。”
似乎因爲莊堯沉默了太長時間,那個聲音又問:“其實你也想活吧?”
莊堯覺得心臟突地一跳,禁不住問:“……你說什麼?”
“我都說了大半晌了,你若還想活,就替了我去!”那人有些不耐,竟耍起賴來,“你若不想……我反正也尋不着別人了,就你吧。”
莊堯八百年沒遇着過說話這麼無賴的人了,被氣得反倒笑了:“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做什麼的。”
“你這麼問,是說某還騙你不成?”對方有些生氣。
“那倒不是,你都說了我快死了,還怕被騙麼。”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來不及了。你去了便知,不過,你這口音有些奇怪,去了先少說話,不要嚇着我家阿孃和幾個妹子。”
“……阿孃?妹子?”莊堯一愣,“哎,你等等。”
那人卻不再說話,一直模糊着的像背景一般的黃梅戲調子卻漸漸清晰起來。
依舊有誰咿咿呀呀地吟唱,腦子裡鬧哄哄地,好像數萬支菸花此起彼伏地炸開來,嘈雜中又不見人聲,只有暴雨依舊,噼噼啪啪地就像敲在耳旁似的。
可能是手術結束了。莊堯想。暗黑中那一段神奇的經歷還在她腦中殘留,她動了動嘴脣,想把這件事說出來給別人聽聽,忽地聽見了一句:
“大王!”
一把清脆的女聲撕開了耳中咿咿呀呀的吟唱,像穿透了層層雲霧似的,而後周圍嘈雜起來,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只有不斷重複的“大王”、“醒了”之類,語氣無不欣喜。
大……你妹。
這都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