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塵每天夜裡都回到清寧宮的後園接軟翠指導武藝。之前清寧宮裡只有幾個人,也不用擔心什麼,如今一次多了十個人。若塵有些煩悶,習武的時候,軟翠教她,輕紅就在不遠處注意四周的動靜。
“公主進步的很快,如果不是不能修習內功,應該會更好。”軟翠笑道。
若塵取過放在一邊的毛巾擦了額上的汗珠,“不會內功也沒什麼,我又不靠武功過日子。”她心中暗暗說,我會用其他辦法補足的。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沒覺得,現在才知道不會內功竟然不能學輕功,這倒是個麻煩。
輕紅過來道:“公主明天要去上學,今晚就早點休息吧。”
若塵點頭,“我知道了。”
輕紅微笑着道:“公主心思不用太重,那就不像個小孩子了。”若塵若有所思,輕紅是在提醒她,她平時表現的太過沉着了。輕紅拉起若塵笑道:“公主天資絕高自然是好事。可是公主既然不想引人注意,咱們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吧。”
若塵天真的展顏一笑,“我知道了。”
清晨,若塵早早的起來,自己穿好衣服就要往外溜。古代人沒有跑步的習慣,她卻從四歲開始堅持這樣的習慣至今。輕紅和軟翠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她去,反正她一向都只在清寧宮裡跑跑。
“你們在這幹嘛?”
一出房門,若塵就停住腳步。瞪着眼前站的直挺挺的兩個人。秦書巖看到若塵出來也有些驚訝,但還是恭敬的回答,“奴才兩人在這裡等候公主出門。”
若塵皺了皺淡淡的小眉毛,這兩個人腦子有毛病啊,她出門至少應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現在在這裡等着幹什麼?
“你們吃過早飯了?”
兩人驚訝的擡頭,看到小公主自顧自得往一邊的高高的大椅子上爬。林深走過去蹲下,道:“公主,請踩着奴才上去。”若塵白了他一眼,“走開。抱我上去。”她沒有拿人當墊腳石的習慣。林深猶豫。若塵不理他,自己繼續往上爬。這椅子沒事做這麼高幹什麼?
一雙手伸過來,抱着若塵的腰將她抱上了。然後立刻收回了手,“奴才冒犯公主了。”是秦書巖。他低着頭面無表情。
“你們沒有名字嗎?”若塵有些火大,氣鼓鼓的瞪着大眼睛,“那我直接叫你們奴才一奴才二好不好?”這幾年的公主生涯也稍微給她慣出了一些小毛病。林深兩人對望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小公主爲什麼一大早就火氣這麼大。,“公主喜歡怎麼叫都可以。”秦書巖咬牙,沒有人願意在別人面前自稱奴才,可惜......
若塵重重的哼了一聲。
“一大早的,公主怎麼了?這麼大火氣?”輕紅帶着兩名宮女進來,端着梳洗用品,另一個端着若塵的早餐。若塵撇開臉,向輕紅伸出小手,輕紅含笑將她包了下來,吩咐一邊的宮女替她洗臉淨手,打理頭髮。這才轉向立在一邊的兩個人道:“剛剛是怎麼了?怎麼惹得公主生氣?”
兩人默默不語,若塵已經坐在桌邊吃飯了,吃了兩口,又停下來,掃了秦書巖兩人一眼,“下去!半個時辰後再來。”
輕紅笑着拉過兩人道:“你們兩個下去用早膳吧。以後只要在公主出門前來這裡就可以了。”林深驚訝的望着已經在吃飯的若塵,宮裡的奴才一向是要公主吃過東西以後纔可以吃的,有時候主子有事,甚至就沒有時間用餐的。
秦書巖依舊是一臉淡漠,只是眼中多了兩分光彩,恭敬道:“謝公主。書巖告退。”吃着早點的若塵哼了一聲,沒看她。秦書巖默然退了出去。林深忙道:”謝公主,林深告退。”
輕紅站在一邊照顧若塵吃飯,笑道:“這個秦書巖倒是聰敏。”若塵點點頭沒說話。
吃過早飯,若塵領着新任的兩個跟班——秦書巖,林深往書房走去。進學的地方在皇宮的東南方向的慶雲院,皇子和公主是在一起的,只不過上課的時候分開,皇子由朝中有學之士教授,二公主則由宮中的女官教授禮儀,和琴棋書畫。下課的時候則可以在一起玩耍,美其名曰培養皇室兄弟姐妹感情。想必是沒什麼用的,不然這龍騰國開國八十多年,歷經五帝,皇位爭奪戰代代不缺。
一進慶雲院,就有院中專職教授公主的女官迎了上來,笑道:“奴婢柳燕見過七公主。”若塵打量着這個叫柳燕的女官,二十八九的樣子,有幾分姿色。看上去笑容可掬,不過...若塵皺了皺眉,直覺不喜歡這個女人。
“柳先生。”
慶雲院中任教的夫子,無論男女,在朝中宮中是什麼身份,皇子公主都須以先生稱之。
“公主客氣了,皇后娘娘有交代要奴婢好好照顧公主。”若塵若有若無的點點頭,昨晚她被指婚給沈瑜,正好如了皇后的意了,“公主裡面請,其他幾位還有皇子正在院中玩樂,公主可以與他們同樂。還有小半個時辰才上課。”柳燕同樣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小公主,實在有些不明白這個默默無語甚至有些木訥的小公主到底是怎麼入皇后娘娘入沈瑜將軍的眼的。
院子裡,幾個年紀較小的公主皇子在玩耍。年紀大些的這三三兩兩和自己的伴讀或相親的兄弟在一起。若塵一眼就看到了長公主龍若蘭。因爲自她一踏進院門,這位長公主就惡狠狠的瞪着她。彷彿有些害怕,若塵不知覺得往身後的秦書巖身邊靠去,立刻接收到長公主輕蔑的眼光。其實這位長公主也很可愛嘛。
“公主?”
秦書巖低聲詢問。然後順着小公主的視線望去,正好看到長公主。低下頭再看小公主咬着嘴脣輕顫的可憐模樣,秦書巖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她到底是在害怕,還是在偷笑?搖搖頭,晃去這明知可笑的念頭,輕聲安慰道:“公主,不要怕。沒事的。”
若塵不言不語的轉到秦書巖身邊伸出一隻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哪裡有半點早上訓人的氣勢。其他幾位皇子公主也瞧見她們進來了。臉上的表情各異。一個年方十三四歲的少年過來,笑的和藹可親,道:“小七兒,我是你四皇兄龍炎,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跟四哥說。”若塵叫了聲四哥,龍炎看她這幅不冷不熱的樣子也不氣惱,依舊笑得很是真誠的樣子。若塵往往那邊一身黃衣,神情陰鷙的太子龍域和一臉怨恨的長公主,心裡哀嘆不已,這個仇只怕是結定了。
其他幾個皇子公主也過來打了招呼,若塵心裡煩悶,裝聾作啞的敷衍了事。反正別人未必就有幾分誠意要和她交往。皇家無親情,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打發了一大堆的兄弟姐妹,若塵坐在一邊的假山下曬太陽。早上被秦書巖兩個耽誤了晨跑,她有些不高興。看來以後要換個運動方式了。畢竟一個公主每天早上起來亂跑好像據說很不成體統。輕紅已經明裡暗裡的提示過他好幾次了。
石頭很硬,若塵靠在秦書巖身上昏昏欲睡。昨晚受的刺激有點大。即使一向適應能力非常好的她也有點失眠了。
“公主。”
“唔?”
“北晉質子來了。”
若塵擡起頭,就看到軒轅凌一聲白衣,慢慢的走了進來。身後就跟着一名少年。他既不像太子一樣一身錦衣,富麗堂皇,也不似龍炎,搖着摺扇附庸風雅、只是一身普通的白衣。若塵皺眉,白衣不適合這個人呢。
軒轅凌一進門,就看到衆人有的敵視,有的輕謾的眼光。也沒有人願意上前和他攀談。他也不甚在意,獨自一人默默地走到一邊的走廊下坐下。眼神悠遠,不知道是在望着什麼。
院裡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因爲他的到來而顯得有些古怪。他也彷彿什麼都不知道。其他幾個皇子的表情變了變,估計是被這個目中無人的北晉質子氣着了,正想上前......上課了!
與若塵一起上課的是四公主龍若芯六公主龍若雲,今年分別是十歲和八歲。講的自然是一些女子應當遵守的規範之類的東西。若塵勉強聽了一會就開始想打瞌睡。幸好教書的女夫子講了一段就開始教授她們習字。若塵學了三年的書法早已駕輕就熟,不過她都是學的手字,絕不用右手。當時輕紅還很是奇怪呢,到此時才知道原由。
夫子念着若塵是初學的,便放着龍若芯和龍若雲自己臨帖,手把手的教若塵。若塵自己平時從不練右手,寫出來的字自然是好看不到那裡去,因是初學,也得了夫子一個頗有天賦的評價。
下了課,若塵自顧自得收拾東西離開,走過院子的時候看到幾個皇子圍着軒轅凌神色不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軒轅凌面色如水,一言不發。若塵頓了頓,沒有興趣多管閒事就要離去,那邊的人卻已經看到了她,“七妹,快來這邊。“
若塵慢騰騰的走過去,”二哥。“
二皇子龍桀笑道:“七妹,這是北晉質子,他和沈瑜將軍也算是相熟的了。”若塵心裡十分厭惡龍桀看是調笑實則諷刺的聲音,擡眼去看軒轅凌。卻見他一臉平靜,竟是連眼波都不見半點漣漪,“見過七公主。”
“六殿下好。”即使是如此平靜的軒轅凌,依然給若塵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是她太過敏感了,還是這些皇子太過遲鈍了?
軒轅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脣邊掀起一抹淡得幾乎看不清的笑意。
若塵不耐煩的聽着這些皇子公主們有一句每一句的諷刺着北晉質子,卻細心的留意着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啊,若塵心裡輕笑。每當皇子們說到沈將軍如何英勇的時候,這位北晉質子的表情都會有極細微的變化。
”七妹你不知道吧,這次沈瑜將軍大勝北晉時,北晉質子也在軍中,想必他也見到過沈將軍的英姿。”若塵敷衍的笑了笑,原來如此嗎?
“不錯。”軒轅凌擡起頭,淡定而從容的道:“當時我的確在軍中,技不如人被沈將軍俘虜了。”說這話,沒有一點點的慚愧和羞辱,只是坦然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